47 奪舍
江暮雨和白珒回到歸來鎮的郊外之時, 原本這裏的一片樹林已變成一片廢墟。何清弦沒影了,月河長老禦風在半空中張望,南華站在一塊足有十丈的深坑上剛收起雪霁,大聲朝月河問道:“找着沒啊?”
月河長老飛身落在地上:“沒有,看方向應該是回萬仙神域了。”
“呵,算他跑得快。”南華用底襟遮住腰上的一道血口子, 恨恨說, “敢欺負咱們扶瑤,打得他落花流水!”
月河長老無奈說:“你都拼的氣喘籲籲了, 還打腫臉充胖子?”
“我就腰上被他劃了道口子, 他可慘了, 臉上挂彩,被雪霁連抽了三下,夠他喝一壺的。”南華對自己此次出戰很滿意,小孩子似的洋洋得意說, “靈武可不比普通武器, 傷勢難愈合,沒個一年半載的好不了。我抽那孫子滿臉花,看他怎麽出門見人,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看他以後還嚣張不。”
“行了, 讓弟子聽見了像什麽話?”月河真服了南華大大咧咧的性子,朝遠處江暮雨和白珒招招手,“李準的事如何了?”
白珒直來直去:“死了。”
“死了?”南華吓了一跳, “那你們師祖呢?”
白珒一曬道:“人家等的就是李準。”
南華的面部表情有點發僵:“沒我啥事兒啊?”
白珒很貼心的說:“因為師祖對你放心。”
“為師可是他唯一的徒弟,他費了牛鼻子勁弄得長明術,居然不是為了等我?”南華的邪火一冒,什麽身為師長要老持穩重一律不管,跟着月河就鬧騰起來,“憑什麽?我在他心中一點分量都沒有嗎?他就為了等一“小屁孩”,活遭那麽多罪?果然是重色輕徒,我……啊,我什麽也沒說啊!”
月河長老:“……”
江暮雨:“……”
南華狠瞪一眼:“看什麽看?我什麽也沒說,你們什麽也沒聽見!”
白珒立馬從善如流道:“風太大,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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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南華滿意的将白珒順整的頭發揉成雞窩。
李準的事情告一段落,一行人回到少婦家跟南過等人彙合。
月河長老給南華拿了瓶治療外傷頗有療效的藥,以草木精華為根本的改良版,塗抹患處後絲絲涼涼的,雖然不疼了,但是有些癢,搞得南華坐立不安,跟長了痔瘡一樣。
得了空閑,他将幾個徒弟召在一塊,大家總結一下此次洞庭天池出行的收獲。一些符篆和丹藥沒什麽稀奇的,倒是月河長老運氣上佳,得到一張青龍符篆。南華則是不論什麽照單全收,足足裝了三大袋子,具體有什麽還得等回到扶瑤慢慢研究。
“這次洞庭天池一行可謂收獲豐盛,能得到一把靈武,真是你們師祖陰魂顯靈啊!”南華十分高興的拍着白珒的肩膀,後者正在喝水,被親師父這麽一拍,頓時嗆了個死去活來。
南華一看,還自以為是的起哄說:“別害羞啊小珒,你得振作起來。得到靈武是無上大福,當然也是無極大禍。”
南過被吓唬住了:“師父,得到靈武不是好事嗎?”
“當然是好事,但同時也被人盯上了。”南華又笑着揉揉小徒弟的腦袋瓜,說,“這就好比你拎着黃金萬兩在街上走,你說走過路過的人眼不眼饞?”
“對啊。”南過恍然大悟,緊張道,“那如果真的有很厲害的前輩來搶,二師兄要怎麽辦啊?”
“很簡單。”南華輕描淡寫道,“要麽繳械投降,主動把靈武獻出去,自己全身而退。要麽魚死網破,被對方殺人滅口。不過後者多數是洩憤,因為主人一旦死了,靈武就會散落到大千世界任何一個角落,搶寶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所以說啊,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前者,先禮後兵嘛。”
南華說完,話鋒一轉,看着白珒道:“以為師對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會乖乖束手就擒,寧可拼的血流成海也不求饒的倔脾氣。反正你現在不能使喚靈武,財不外露,危險也就不存在了。哦對了,還有暮雨你。”
倚在窗邊看院中小姑娘堆雪人的江暮雨回頭,認真聽訓。
南華說:“你可以使喚離歌,因為它是治療系的靈武。性格溫順,沒有戾氣。但是李準給你的彎弓可是實打實的殺伐之器,在這方面你跟玉明一樣,切記在境界未達标之前,不能召喚它們。”
江暮雨點頭稱是。
集中讨論在當日傍晚後結束了,第二天清早,南華一行人跟少婦告別,從歸來鎮啓程回到扶瑤。
原本路途遙遠,再加上不趕時間,一行人走走歇歇,磨磨蹭蹭了足足小半個月才到。
離家久歸,南華沒什麽感想,月河再次把自己關在藥房,南過想他的小床想到發瘋,心急火燎的回自己院子倒頭就睡。
江暮雨回到九天雲榭,正是陽春三月,茂密的梨花林盛開的季節,朵朵潔白無染的梨花簇擁在一起,白清如鑽,淡雅無瑕,柔風吹起漫天花雨,醉如仙境。
風塵仆仆而歸,南華免了弟子三日早課。這天晌午,江暮雨站在書櫃前整理書冊,翻着翻着就瞧見一本精彩絕倫的《四季花典》,這本書又小又薄,應該是夾在兩本書之間落下了。這種種花養草的百科全書江暮雨留着無用,挑揀出來準備送回藏書閣給師父一人獨賞。
從九天雲榭到藏書閣的路途不算近,江暮雨沿着竹林小道一路走下,穿過游廊,走過石橋,路過各宮各殿亭臺樓閣,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江師兄。”
江暮雨回頭一看,是鳳言。
今日的鳳言着了身蜀錦春蘭的杏黃色錦衣,裁剪合身,穿在鳳言身上盡顯他風度翩翩的氣質,更襯出了他與生俱來的魅骨。他頭上佩戴的發簪,以及腰間束着的腹帶,上面都有不同形狀和顆數的珊玉做裝飾,走在陽光下一晃,七彩流光,炯炯發亮。
江暮雨覺得有點晃眼。
他緩緩走來,炫目的流彩反射在江暮雨的雙瞳中,他不得不用手遮擋住光線,透過指縫,恍惚間,夢中的那個影子似乎與身前之人重合了。
第一場荒唐的噩夢,江暮雨不知為何記得這麽清楚。他莫名其妙的來到一座浩瀚的行宮前,徒步走上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玉階。他不知道那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那般執着的往上走。他走上了頂端,奢華輝煌的寶殿壓得他喘不過來氣,好似一頭洪荒魇獸朝他張開血盆大口。
雖然宏偉,但并不神聖,整個寶殿乃至整座行宮,包括這整座島嶼,四處都充斥着死亡與怨憤,鮮血與猙獰,殺戮與憎恨,一點一滴彙聚成天崩地裂的絕望,重重砸在他心口上,将他往無盡深淵裏拖拽。
他茫然的望着一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就在那時,一個身着黃袍的人出現在了寶殿門前,與他正面相對。
那人的衣着太過華麗,讓他難以直視。那人的氣焰太過嚣張,昂首挺胸,目空一切。那人似乎說了什麽,可夢中的他沒有聽清,更無法确定那人究竟是誰。
“江暮雨!”他好像聽到了鳳言的驚呼聲。
視野一團漆黑,江暮雨費力地去看,一道強光刺入眼底,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江暮雨,你的心裏只有白玉明,現在我把他奪走了,你心痛嗎?”
江暮雨怔鄂,還沒等搞清楚怎麽回事,那冷銳妖媚的聲音又響起:“他為我披荊斬棘,為我棄師門,為我入魔,甚至為我與你反目成仇。江暮雨,你嫉妒嗎?”
眩暈的視線逐漸清明,江暮雨終于看清了那個人——墨發黃袍,金絲勾勒華美的暗紋,一身妝容奢貴明豔,光是他的發冠就不知鑲嵌了多少珠寶玉石。
鳳言!?
江暮雨難以置信,他第一次看見如此打扮的鳳言,更無法直視鳳言臉上那本不該屬于他的陰詭冷笑。
這是怎麽回事?
幻覺?
正當江暮雨詫異之際,他突然聽見自己開口說道:“你心裏沒有任何人,從來有的就只是你自己。”
“呵,少在那裏自以為是!”
“難道不是嗎?你口口聲聲說你愛玉明,那你跟空炤門的水蓉又是怎麽回事?”
鳳言的臉色突然變了,那雙讓天下女子看了都能為之傾倒的杏眸浸滿了驚恐:“你,你怎麽知道……你特意來萬仙神域,就是找白珒告狀的?”
“我是來殺你的。”這句話從自己口中說出,江暮雨吓了一跳。
面前模樣很是成熟的鳳言并沒有聞之色變,他反而笑了:“我想也是,不過我需得提醒你。白珒恨你入骨,你說什麽他都不會聽的。南華的事,你無動于衷。南過的死,你一手造成,還有我的傷,這一切的一切日積月累下來早已成為白珒心裏的一堵牆。你所有的話,包括你這個人都被擱在外面,當然了,如果你想挽回也不是不可能。”
鳳言走了過來,一步一步走近,最終站在了他的面前,聲音很低,卻冷銳刺骨:“除非,你将南過的真相告知于他,或許能化解一點你二人的關系呢。”
江暮雨感覺自己明顯顫抖了一下,好像一桶冰水迎頭潑了下來,冰寒的感覺直往他脆弱的骨頭縫裏鑽。
他說:“你在我身上種下陰符,你的企圖,不就是想奪舍嗎?你的目的,不就是想當掌門嗎?好,你來吧。掌門可不是靠厮殺和資歷來擔任的,你先獲得雪霁的認可再說。”
他伸出了手,鳳言卻臉色大變的後退了數丈。
在鳳言那張精致俊美的臉上,忌憚和驚懼占了一大半,不甘和猙獰占了一小半,短暫的交戰,最後由一種近乎瘋狂的執着占據了全部面容。他大笑了起來,充滿了諷刺與狂勃:“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現在穿的什麽,我現在站在那裏?呵呵呵,萬仙神域修仙之巅!修仙界最傲倪最神聖的焚幽谷!只要白玉明在我身邊,我就擁有了一切。事到如今,難道我還會把一個小小的扶瑤仙宗放在眼裏?”
江暮雨說道:“你不過是在利用他。”
“哈哈,這話說出去你覺得他會信嗎?你今日是來殺我報仇的吧?但我敢打賭,先死的絕對是你。江公子,明年的今日,我會給你燒高香的,謝謝你當年看不上我,謝謝你給了我轉頭對向白玉明的機會。”
陰涼瑟瑟,寒意順着足心一直湧上百會。
每一根骨節都在顫抖。
冷嗎?
他從來沒有冷或是熱的感覺。他的體質特殊,似乎從拜入師門開始就不再受冷熱侵體了。
夏日炎炎,別人都在因酷熱出汗中暑。而他,沒有什麽感覺,他的身體一年四季都是冰涼的。所以每回上早課,南過都喜歡離得他很近,這樣好納涼。
等到了冰凍三尺的寒冬臘月,人人暖衣裹身,而他卻一身單衣,就算在冰天雪地間待上一天一夜,不用真元護體也不妨事。
他曾問過師父,為何自己的體質會這樣。師父的回答特別簡單,三個字概括——天生的。
之所以小時候沒這樣,因為還沒有聚氣凝氣,還沒有加入門宗走上仙修的道路,所以靈脈沒有打通,打通了之後就是這樣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冷暖自知,他沒有冷暖。
這種久違的身體變化讓他新鮮的很,說不上冷也說不上熱,詭異離奇還亂七八糟的幻覺消失後,他感覺暈沉沉的。
“江暮雨,江暮雨!”
有人叫他?
是……
江暮雨轉醒,他虛弱的睜開眼眸,入眼的是……
“江暮雨,你沒事吧?”鳳言大驚失色的叫着,伸出手去要撫摸江暮雨的額頭。
江暮雨渾身一顫,本能朝後退了一步,“你別過來。”
鳳言的手僵在半空,愣愣的道:“江暮雨,你,你怎麽了?”
江暮雨頭暈體弱,他急喘口氣,方才那如親身經歷一般的幻覺在腦中過了一遍又一遍。漸漸地,就如同普通人一夜噩夢驚醒,清晨起來吃過早飯,那原本驚悸的夢中細節就模糊了一樣。
他看着鳳言,心不在焉的問道:“我,剛才……”
“你暈倒了。”鳳言急道。
江暮雨這才發現自己靠坐在一顆柳樹下。
“江公子,你是生病了嗎?”鳳言關切說,“要不趕緊去找我師父看看吧,有病不能拖。”
“我沒事。”江暮雨扶着樹幹站起身,除了頭有些暈意外,并無其他不适。他黯然的眸光再度落在鳳言身上,夢中的那個鳳言所說的話變得模糊,可他那獰惡兇戾的氣息卻還索饒在江暮雨心頭。
“你對白玉明……”江暮雨無意識的脫口而出,“他好像挺依賴你的。”
鳳言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忙說道:“那是以前,現在的他特別粘你。”
江暮雨不再搭話了,似是發現自己的問題不妥,及時遏制住了。話鋒一轉,又是那清冷幽深的态度:“你找我有事?”
這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态度鳳言早就習慣了,他并不介意,反而笑的陽光明媚:“我剛去見了掌門,掌門要我把桃蓉酥餅給師父。正巧遇上你了,我看你手腕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江暮雨的手腕腳踝被白珒和師父督促每天上藥,肌肉已經再生,皮肉也嚴絲合縫的長好了,只是表面上仍留有一層淺淺的痕跡,再塗抹幾次草木精華也能完全消失不見,便說:“已經好了。”
“這次出一趟門還真是險象環生。洞庭天池裏危機四伏不說,還遭遇了逍遙莊一劫,好在有驚無險。你又因禍得福拿到了“長虹”,總歸是不虛此行了。”鳳言的笑容很是迷人,宛如三月桃花漫山遍野綻放飄落,明豔動人。又好似七月荷花盛開,澄澈無染。他性格溫柔,待人和善,長相又俊美漂亮,雌雄莫辨,因此在扶瑤的人緣特別好,每一個人都為鳳言的笑容傾倒過。
當然除了江暮雨。
像江暮雨這種不解風情,落落穆穆的人,再美的東西在他眼裏都跟塊木頭沒啥兩樣。
鳳言看向放置江暮雨身旁的兩本書:“你這是準備去哪?”
江暮雨:“藏書閣。”
“正好,我待會兒也準備過去。”鳳言看着江暮雨,一雙杏眸透着說不盡的向往與欣喜,他很擅長掩飾,哪怕內心狂喜他也僅僅是微微笑着。他有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又因為許許多多的猶豫而拐了個彎,最後只是說道,“你自己去行嗎,用不用我陪你?”
江暮雨當然是拒絕了。
鳳言也沒有再說什麽:“那好,我先給我師父送吃的去。”
扶瑤的藏書閣很大,樓上樓下共有九層,古往今來數萬種書冊堆積如山。有育人教人的四書五經,有娛樂的四海游記,雜文趣事,還有對修行學識有幫助的修仙古典,各式秘傳,甚至一些早已失傳的古籍,乃至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小冊子,包括“四季花典”、“釣魚秘籍”之類的閑雜書,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正因為這樣,打掃藏書閣的任務是每隔三個月,由全派弟子分撥上。從一層到九層,擦書櫃、掃地、清理天花板和門窗、将所有書除灰,全部搬到外面曬上一上。就這些工序全套下來,能把人累吐血!
“南過你快點,等日頭下去了就白搬了。”黃芩站在院子裏朝三樓往外探頭的南過大喊,“那些教你怎麽打魚摸蝦的破書你直接丢下來得了,我接着。”
“別別別,要是摔破了怎麽辦?”窮孩子南過惜書如金,愣是呼哧帶喘的捧着一摞又一摞的書往下跑,“你看這本書,教人怎麽種莊稼,還有這本,母雞孵蛋的。還有啊……”
黃芩嘴角一陣抽搐,被南過天真的脾氣都沒了:“這種書看了有屁用啊?它下不下蛋跟我有啥關系,我又不吃雞蛋!”
四樓的白珒靠在窗邊輕笑:“嘿呦,你這是看不起老母雞嗎?”
黃芩瞪他一眼:“哪兒都有你?”
白珒捧起一摞子竹簡,朝外面的黃芩嚷嚷道:“能接住不?”
黃芩慢悠悠的走到正下方:“少廢話,快扔。”
“這可是本門的寶貝,你要是不留神給摔了,月河長老保準打得你屁股開花。”白珒一邊說着,一邊從容的松手。
噼裏啪啦碎一地的聲音并沒有傳來,黃芩接的很準,臨到頭朝白珒下巴一翹,眉毛一揚:“怎麽樣?還敢小看我,切!”
白珒望着遠處,驚喜道:“呀,我師兄來了。”
黃芩呵呵他一臉:“逗我玩呢,鬼才上你當。”
南過興高采烈的迎過去:“大師兄!”
“什麽?”黃芩猝不及防,沒想到偶像真的來了,急着轉身去看,結果懷裏捧的比他都高的竹簡書頓時重心不穩,當場散落一地,把黃芩砸了個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南過想去補救,不想一腳踩上一個滾圓的竹簡,裏倒歪斜的就朝從四樓跳下想幫忙的白珒身上撞去,白珒因為慣性朝後退了兩步,好巧不巧的撞上後方摞了三人高的書山,書山坍塌下方站立的三個弟子一同遭殃,哎呦痛呼的往左右逃,沒頭蒼蠅似的撞上其他書山——
上萬本書鋪天蓋地的灑下來,一時七颠八倒,人仰馬翻。
江暮雨:“……”
黃芩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戰戰兢兢的摸了摸自己即将慘遭犧牲的屁股。
“哎呦疼死我了。”
“你踩我手了!”
“你別拽我頭發啊!”
雞飛狗跳,混亂不堪……
一幅卷軸叽裏咕嚕的滾到江暮雨腳下,卷軸半開,露出裏面繪制的扶瑤山水。
江暮雨彎腰撿起,将橫幅畫卷全部敞開。整幅畫濃淡相宜,色彩濃豔明快,将燈火闌珊的喜慶祥和描繪的淋淋盡致,山峰浩遠朦胧,近處人物生動立體,畫中一角精心描繪了圓月,可見是為十五中秋所做。
白珒将險些把自己活埋的書冊推開,龇牙咧嘴的走到江暮雨身邊一看:“水蓉?”
黃芩:“你說誰?”
白珒指着畫面一側的落款:“空炤門的少長老水蓉,這幅畫是她畫的。”
南過摔得滿頭包,一邊撿書一邊接話道:“空炤門跟扶瑤交情好,可能是中秋佳節來做客的吧?”
“哪年畫的?”黃芩可不想在江暮雨面前狼狽不堪,特意整理了下衣服,翻過層層書海才走到江暮雨身旁,伸長脖子在畫上溜達一圈,說,“兩百年前啊。”
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入木三分,黃芩仔細看了一圈,只認出了南華,看南華懷裏抱着一個孩子,忍不住問了:“這小嬰兒是誰啊?”
白珒不假思索的說:“月河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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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