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自在,舒心

江暮雨這病來得快去得慢, 足足拖了小半個月才好。按照月河長老的意思,凡人的疾病自然要用凡人的方式去醫。解毒的驅寒的健體的退熱的各種草藥開了一堆又一堆,喝了一壺又一壺。鳳言和黃芩輪流送藥,最後一副鞏固的藥膳倆人一塊送去,正好遇上在院中練劍的白珒。

只見他穿了一身紫藤色勁裝,手中握着一把木劍, 劍勢雖不快, 卻鋒利十足。他一劍橫掃,淩冽勁風卷起地上梨花花瓣漫天飛揚。他握緊劍柄, 手腕輕擺, 木劍在空中舞出幾式漂亮的劍花, 真元灌溉在劍身,幽紫的劍氣破空而出,穿透前方梨花樹幹而過。

只聽一聲“喀嚓”脆響,梨花樹從中間劈開成兩半, 各自朝左右倒去。

江暮雨:“……”

鳳言從開始看到結束, 不免驚嘆于白珒在修仙方面的天賦。又或許,他天生就是使劍的人,短短半月,竟已達到這種程度。更何況那僅僅是一把木劍, 沒有鋒刃沒有殺傷力的木劍!既然能做到這點, 怕是對于白珒來說,劍氣已經可以收放自如了。

“呦,不錯嘛。”黃芩也是從頭看到尾, 但是他可沒想那麽多,只看出華麗的劍技和氣勢不錯的效果,鼓着掌迎過去道,“厲害厲害,不過跟我比起來還是差得遠呢。”

白珒好脾氣的沒跟黃芩較真,回頭朝江暮雨看去,只想得到師兄的衷心評價。

江暮雨起身,緩步走到那棵死不瞑目的梨花樹下,取出一瓶草木精華,默默地倒下去。

“師兄,我不是故意的。”白珒悔不該當初。

梨花樹泛起爍爍的亮光,重燃生機,逐漸恢複成了與白珒不共戴天的形狀。

黃芩幸災樂禍的煽風點火道:“梨花乖,咱們努力修煉成梨花精,找白玉明報仇哈!”

鳳言捂嘴偷笑。

江暮雨忍俊不禁,唇角勾起了一抹極淺極淡的弧度,素雅如雪中青蓮,明澈似雲間皎月。

在場三人不禁愣住了。

一笑傾城,江山失色。

美好的景物總是昙花一現,稍縱即逝。白珒等人竟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貿然出聲,更沒有像南過那樣冒失的沖過去說“你笑起來真好看,再笑一次呗”。他們只是靜靜的欣賞着,同時在心底期待那美景下一次再來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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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我剛去給你取藥之時正好遇上掌門,掌門好像生氣了。”黃芩端出最後一次湯藥,還特別貼心的準備了一碟蜜餞。

江暮雨:“為何生氣?”

“可能是跟我師父吵架了。”鳳言接話道,“當時掌門從我師父的藥房裏出來,臉色不太好。”

“不可能。”白珒突然自信不疑的說,“師父能跟這世上任何一人生氣,但絕不可能跟月河長老生氣。你們倆絕對是看錯了,或者誤解了。”

黃芩納悶了:“你為何這麽肯定?”

白珒:“因為我……”

了解他們的前世今生。

南華對月河長老是什麽感情,白珒一清二楚,月河長老對南華是什麽态度,白珒心知肚明。

前者小心翼翼的愛,後者置若罔聞,一心向道,追求長生,清心寡欲,遵循天理。

南華死後,月河長老是傷心還是憤恨,又或是根本無感,白珒不能确定。只知道那一陣的月河長老失魂落魄,總是展露的笑容變得吝啬起來,總是一塵不染的衣衫變得肮髒起來,他不曾落淚,只是一個人待着。別人去找他說話,他也會一五一十的回答,給白珒的感覺就是少了許多人氣兒。

白珒不能保證月河當時的情緒是出于摯友身死的悲傷,還是出于心上人離去的絕望。但就針對月河以往對南華的态度來看,後者的幾率太過渺小。

沒過多久,月河走了。

離開了扶瑤,遠離了紅塵。一個人歸隐山林,專心修行,不問世事。

那之後,白珒再沒見過月河,直到十年後,他偶然聽人說起,月河長眠,郁郁而終。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人世最苦,莫過于單相思。

“猜的。”白珒草草敷衍過自己的禍從口出,“師父就算生氣也是假生氣,過一會兒就好了。”

黃芩和鳳言将信将疑,但也沒多心去管。賴在九天雲榭東拉西扯一番,将洞庭天池和逍遙莊一游拿出來随意聊聊,等到太陽落山才跟江暮雨告別離開。

白珒發憤圖強在院中練劍,一個時辰後,他就着流動的瀑布水沖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回屋裏。發現江暮雨正坐在靠窗的矮幾旁,沖着燭光揣摩那枚鳳血玉镯。

火紅的燭光照在晶瑩無暇的鳳血石上,使那殷紅的顏色更加明豔鮮活,好似要滴出血來一樣。

白珒坐在矮幾對面,看着鳳血石道:“師父說這裏面寄宿着不死神鳥火鳳凰,亦正亦邪。或是祥瑞神助,或是災禍臨頭,都取決于執此寶物者的栽培。師父還說了,這是修仙界不可多得的一件寶物,你留心別被外人搶了去。”

江暮雨的指肚輕輕撫摸玉身,并未感覺到任何上古神獸魂靈的強大力量,可能還未被喚醒,魂靈尚處于沉睡中:“出門的時候留在家裏便可。”

白珒說:“玉養人,人也養玉。你把它戴在身上,它自然會照着你的樣子生長,這叫近朱者赤。”

“我的樣子……”江暮雨似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又好像沒笑,他将鳳血石放在矮幾上,看着白珒說,“給你了。”

白珒猝不及防:“啊?”

江暮雨沒再重複第二遍,白珒可急了,連推帶趕的說:“我才不要,放我身上不是糟糕了人家火鳳凰嗎?”

“為何這麽說?”江暮雨對白珒劇烈的反應很在意。

“我……我一身臭毛病,會帶壞人家的。”白珒把萬人渴求的上古魂靈像丢垃圾一樣甩開,頭也不回。

江暮雨比窗外明月還要清澈無瑕的眸光靜靜注視着白珒,似是要透過白珒的肌膚窺探他一亂糟糕的內心。漫長的沉寂,熒熒燭光照在他如昆侖美玉的面容之上,隐隐透着絲無奈:“你別妄自菲薄。”

白珒心下微顫,情不自禁的擡頭和江暮雨相望,眼中流淌過複雜的微光,心中沉澱一片酸澀和恍惚:“師兄,你就這麽信任我嗎?你寧可将鳳血玉交給我,也不肯自己帶。你真的認為我是……一個正直的人?”

江暮雨收回眸光,只說道:“收好,別丢了。”

酸楚的味道一擁而上,填滿胸腔,淹沒五髒,沖上鼻尖,潤濕了眼眶。白珒怔怔的看着鳳血玉,怔怔的看着江暮雨。

同樣的事,江暮雨前世也做過。可同樣的感觸,白珒前世卻沒有過。

上輩子,江暮雨也是突然而然要将這衆人翹首以待的鳳血玉交給他保管。當時的白珒沒有什麽感悟,只為了意外獲得的至寶而感到興奮。

重來一次,心境不一樣了,白珒看事情也會去探索方方面面。

江暮雨對自己沒有信心,在他看來,自己是不完美的,所以毅然決然将鳳血玉丢出去。在他看來,白珒是完美的,他信任白珒是個正直純善的人,雖然偶爾混蛋,但不失赤子本性。他認為白珒配得上鳳血玉,認為白珒能培育好鳳血玉。

可是,上一世的白珒終究是辜負江暮雨的信任了。

因為,白珒不是一個正直的人,他是一個邪惡的人,從骨子裏透出的頑劣是天生的,從內心溢出的狂戾是後天影響的。這樣一個人去教育亦正亦邪的火鳳凰,能指望培養出一個心懷仁德溫順善良的小雞崽嗎?

當然不能。

白珒失敗了,因為他的失敗,造成了後續一連串的禍端。南過的枉死,對江暮雨施加的怨恨。

江暮雨責怪自己,可歸根結底,江暮雨有什麽錯?所有人都是無辜的,最大的錯便是白珒,是他自己入了魔,是他自己從骨子裏腐爛發黴,惡化了火鳳凰,牽連了所有人。

江暮雨是信任他,才将鳳血玉交給他的。

可他……

根本不配。

“師兄。”白珒拿起鳳血玉,好似有千萬斤重,他的手背暴出青筋,“還是你帶着吧,我脾氣不好,有樣學樣,火鳳凰本就屬火,就別再火上澆油了。”

“火熱也好過冰冷。”江暮雨語氣清淡,自言自語道,“我這種性格,算了吧。”

“師兄?”

江暮雨道:“你若不想要,就去給南過。”

“南過?”白珒差點驚掉大牙,“師兄,你是想看看上古神獸的魂靈是如何在戰場上嘤嘤嘤的嗎?”

江暮雨:“……”

江暮雨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索性随口道:“給鳳言。”

“那還不如給南過了!”白珒頭疼得很,“嘤嘤嘤也好過嘿嘿嘿。”

江暮雨不再回話了,再說下去更沒完沒了了。

“師兄能撿到這通靈古玉,代表你跟它有緣,所以還是得你帶着它。”白珒拿住江暮雨的左腕,将鳳血玉戴了上去,“這鳳血玉镯對比其他玉镯要薄的多,小巧輕便,日後與人交手又不礙事。行了,搞定。有兩棵梨樹結果了,你要吃梨麽?”

白珒嘴上問,手上已經拿刀削梨了。熟練的去皮切塊,伸手過來拿的卻不是江暮雨,而是如鬼似魅毫無征兆飄過來的南華。

白珒吓了一跳,險些切手。

南華瞪眼瞧他,反而先告狀:“你咋在這兒,想吓死為師啊?”

複又說道:“這梨雖然清甜可口,但就是沒有月河在昆侖采摘的雪梨好吃。”

白珒:“……”

南華身後跟着南過,小師弟笑呵呵的打招呼:“大師兄,二師兄。”

南華低頭瞧見江暮雨佩戴的玉镯,笑道:“好好養着,嚴以待己樹立榜樣。”

江暮雨低眉斂目:“是、”

南華大晚上的跑來九天雲榭,一半是探望康複的江暮雨,一半是閑得無聊,翻了幾頁江暮雨放在桌上的符篆書,這些他幾百年來早就看膩了。随便瞄了兩眼丢到一旁,又翻到了一本他早已倒背如流的《修心論》。

鬼使神差的,南華再一次翻閱起了這本彙聚靜心訣、清心訣、冰心訣等各種修心養性精髓于一體的書。

千般煩憂、才下心頭。即展眉頭、靈臺清幽。心無挂礙,意無所執。

心無挂礙,說得輕巧。

人,要如何能做到無牽無挂?即便渡劫飛升成為上仙,難道就真的超脫了嗎?

南華望着一旁三個徒弟,他們年紀尚小,卻也有無窮無盡的煩惱。江暮雨看似薄情冷淡,卻也有着源源不盡的牽挂。

“你們三個。”南華手中捧着《修心論》,不由自主的問道,“你們修仙求道,為了什麽?”

江暮雨和白珒停下手中事物,連同南過一起看向南華。

“自在?”白珒想了半天,猶豫着回答。

江暮雨道:“從心所欲。”

南華笑了:“是麽,倆小不點,心性還挺超脫,覺悟還挺深的啊。”

南過悶頭苦思,随後肯定道:“呼風喚雨,騰雲駕霧,多帥啊!”

“你個小笨蛋,太天真了。”南華看似惬意的往後一靠,道,“如果哪天不順心了呢?求而不得,你們怎麽辦?”

江暮雨眼底倒映着燭火,泛起粼粼微光:“緣由天定,順其自然。”

白珒思襯片刻,漆黑的雙瞳深不見底:“锲而不舍,得到為止。”

修仙忌急躁,忌較真,性格剛烈認死理可不是好事。白珒以為師父會罵他一頓,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見師父開口訓他。擡頭一瞧,南華居然笑了。

“你們倆啊,都是固執的人。暮雨習慣隐忍,虐自己。而玉明你呢,習慣宣洩,虐別人。一個是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另一個是自己過不好,大家都別舒坦。”南華用蒲扇拍了拍白珒頭頂,半笑半怒道,“對不對啊?”

白珒當真佩服,姜還是老的辣,南華看東西特別透徹,一說一個準。

“得不到的話,就不要了吧。”南過想啊想啊,生怕打錯了惹師父生氣,見師父似乎只是随口一問,怎麽回答都成,着實輕松了不少,“硬要去搶的話,會被人打的。”

南華嗤笑道:“你啊,是既舍不得虐自己,也不敢虐別人。”

“師父。”南過誠惶誠恐。

南華合上那本《修心論》,眉宇間染上罕見的肅穆之色,一字一句的說道:“萬事莫強求,切勿鑽牛角尖,随心而行。但是,你身邊的安逸需要你自己去守護,你想要得到的東西也需要你自己去争取。兩相權衡一下,若後果你承受得住,便去做。反之,懸崖勒馬。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自在,舒心。”

三個徒弟起身,異口同聲道:“是,師父。”

這天,江暮雨到南過的小廚房用餐。只因扶瑤弟子公用的食舍距離太遠,再加上南過本身也是一名大廚,所以江暮雨和白珒,以及住在附近的幾個月河長老的弟子就都聚在小廚房解決一日三餐的問題。

“這是雪梨蒸南瓜,我新想到的菜。”南過端了兩個盤子上來,敞開另一個精心碼盤的食物,“涼拌蜜桃,裏面有花生和杏仁做搭配。”

一人嘗道:“小南過,味道不錯。”

“相當好。”另一人也說道,“你就算不修仙,到城裏開個酒館也挺好,保準你生意興隆。”

“金絲蛋卷要出鍋了。”南過跑到後廚,又風風火火的回來了,将一盤金黃的蛋卷放在桌上,“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白珒用筷子夾了一塊,卻沒有放在自己碗裏,而是直接給了江暮雨。然後再夾一塊,才自己咬上一口品嘗。

外皮焦黃明亮,口感香甜松軟,裏面包裹着的是什錦幹果,還有剁碎了的酥糖。吃上一口唇齒留香,甜而不膩。

衆人早就知道江暮雨飯量小,吃不了多少東西。本以為白珒夾給他的金絲蛋卷他不會動,沒想到他遲疑了片刻,竟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白珒看在眼裏,便問:“南過,你這個怎麽做的?”

南過一邊啃黃瓜一邊說:“很簡單,首先将各式堅果切碎,例如腰果,杏仁,榛子,核桃等。然後要用雞蛋液和砂糖和面……”

江暮雨從不挑食,有什麽吃什麽。白珒除了西湖龍井實在沒發現他別的喜好,終于有一天,他意外觀察到江暮雨在衆多菜式之中,唯有金絲蛋卷他夾了兩次,那必然是喜歡的。

南過說的很詳細,白珒全部刻在腦子裏,等晚些時候就要親自給江暮雨做一頓當夜宵。

溫馨和諧的一頓飯吃的好好的,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道撞門聲打破。

白珒回頭看見來者,頓時沒好氣的想罵黃芩沒規沒矩橫沖直撞。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氣喘籲籲心急火燎的黃芩搶先了:“大事大事,空炤門的大長老來了。”

南過愣了愣,想了起來:“葉展秋?”

白珒眉毛也不擡一下:“來就來呗,串門子而已,至于你這樣麽?沒見過世面。”

“滾!”黃芩瞪他一眼,“空炤門長老而已,他們門主來了我都不帶眨眼的。重點不僅是葉展秋,還有焚幽谷!萬仙神域的焚幽谷來人了!”

此話一出,原本心不在焉的衆人神色驟然大變。

南過一手沒抓住,半根黃瓜叽裏咕嚕的滾到桌子底下去了,“焚,焚幽谷!?”

小廚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焚幽谷,乃是萬仙神域最高傲最神聖的存在。焚幽谷的弟子,哪怕只是個看門的小童,那走出來地位都要比其他人高上一等。雖然白珒沒覺得他們哪裏高等,頂多就是萬仙神域的靈氣充沛,把他們一個個養育的人模狗樣兒的。

總的來說就四個字:同行襯托。

有一個谷主撐門面,焚幽谷的地位就上來了,踩在了萬仙神域八十仙門頭上,那地位就更超脫了。門下弟子修為高是一方面,人們對他們與生俱來的崇拜內心是另一方面。

想當年的白珒也是神往羨慕,對萬仙神域,對焚幽谷,好像凡人初入仙境,處處新鮮,處處神奇,覺得自己無比渺小,覺得自己站在這塊土地都是對人家的亵渎。見到焚幽谷的人,那就好比山裏的野孩子見到了天外飛仙,簡直無與倫比了。

此時此刻,扶瑤弟子或是被焚幽谷的神聖所震撼,或是對焚幽谷來此地的居心所擔憂。在這種混亂時刻,稀裏糊塗的南過反而機靈了起來:“糟了,咱們在逍遙莊跟焚幽谷的左護法有過摩擦,他們該不會是來尋仇的吧?”

這話聽得黃芩臉色大變,“真的假的?那,那件事是他們的錯,憑什麽來尋仇!江公子和白玉明差點死了的說。”

“是這樣沒錯,但是咱們沒有證據啊。”南過也是憤憤不平的說,“要不然早将事情傳揚出去,讓何清弦名譽掃地了。”

江暮雨眸色漸深,問道:“來的人是何清弦?”

黃芩聳聳肩:“那倒不是。”

白珒起身,目光一凝:“沒準真是來尋仇的,畢竟在歸來鎮師父把他揍了一頓。”

黃芩心髒突突跳:“堂堂焚幽谷!還要惡人先告狀?”

“無需多言。”江暮雨放下碗筷,起身朝外走去,“去丹砂殿一看便知。”

白珒等人忙緊跟其後。小廚房距離丹砂殿不遠,衆人抄近路沒一會功夫就到了。白珒跟在後面,心跳不受控制的逐漸加快。是因為前世沒有這段歷史嗎?牽一發而動全身,時間線早在洞庭天池就亂了。他和江暮雨離開秘境的早,意外趕去逍遙莊,意外跟何清弦結仇。許許多多的意外,理也理不清。

奔向丹砂殿的腳步,白珒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

江暮雨等人走至殿外,暗暗窺視殿內的四人。

南華,月河長老,空炤門的葉展秋,以及那位遠從焚幽谷而來的某某人。

南華身為地主,特別随和的坐在丹砂殿主位上,側坐月河長老端着茶碗品茶,姿态十分優雅。下方就坐的葉展秋一臉嚴肅,老成持重的她也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焚幽谷那位弟子穿得十分氣派,打扮的花枝招展。霓裳羽衣,儀态萬千,身上光是發光發亮的東西就有好幾件,一走一動晃得人眼睛生疼。

月河長老以禮待人,剛說了句“貴客到訪,蓬荜生輝”。南華就在那邊不耐煩的嚷嚷道:“大名鼎鼎的焚幽谷居然來我扶瑤做客,咱們無親無故的也沒什麽好敘舊的。道友有話就說,我看你也不想在這多待吧?”

女弟子看似面無表情,可她的嘴角還是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起身,行了個不深不淺的禮,說道:“南掌門,晚輩周七,此番前來扶瑤仙宗确實有正事要說,我也不廢話了,南掌門可知幽冥鬼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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