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焚幽谷

後方南過被白珒的一身煞氣吓得寒毛直豎, 忙朝樓上喊道:“大師兄,你沒事吧?”

陶晨一陣後怕,他自然瞧見上頭江暮雨被人騷擾了,正要上去幫忙,身邊的一頭炸了毛的獅子就二話不說射出天竹。陶晨的一聲“慢”卡在喉嚨裏差點把自己憋死,看那天竹的軌跡明顯是奔着人家喉管去的, 這他娘是殺人吧!?

陶晨吓得魂都飛了, 腦中已顯現出血花四濺人死燈滅焚幽谷大怒舉全派之力殺上扶瑤仙宗報仇……等等,一幢比一幢慘烈的後果。

好在!一切有驚無險。

鳳言也是倒吸一口冷氣:“白珒你瘋了?那可是焚幽谷的弟子啊!”

“我管他是誰!”白珒大步流星的走到江暮雨身邊, 狠瞪了那個目瞪口呆的吳姓弟子一眼, “你當我們是無根無緣的散修, 好欺負是麽?”

吳姓弟子怔怔的摸了一把側頸,血液在他指間幹涸,黏膩發澀。他方才可謂是與死神擦肩而過了,生死瞬間的慌亂還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他慘白着臉, 回望走至江暮雨左右的四個人:“你們叫什麽,是何門何派的弟子?”

鳳言稍一打量便知此人修為不高,心裏有了底氣:“告訴你,等你來報仇?”

“你是想殺我對嗎?”吳姓弟子雙目赤紅, 瞪着白珒道, “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敢跟焚幽谷叫板?”

白珒不以為然。別的不說, 就單說這個人。連江暮雨是凡人還是修士都看不出,就說明他的境界沒有江暮雨高,連白珒的天竹都躲不開,就說明他的修為連白珒都及不上。怕是在白珒之下,南過之上,半中不低的位置卡着。

明明年紀比陶晨都大,境界卻低的可憐。并非他本身笨的驚天動地,而是他不學無術,貪婪放縱,把心思都花在如何吃喝嫖賭上面了,哪有精力再去修道?更別說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戒色戒葷了。

白珒真有些納悶,堂堂焚幽谷,怎麽會收這種貨色為徒?

“對,你是焚幽谷的,你多牛啊!”白珒環視左右,放出一道真元将四周半開的窗戶全部大敞四開,驚得酒樓裏的賓客紛紛注目。

就見白珒清了清嗓子,使出比樓下說書先生還要高的嗓門喊道,“各位道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焚幽谷的親傳弟子。這位仙君了不得啊,他到君來酒家可不單單是為了吃飯喝酒,瞧見沒,這走來走去的酒姬們各個仙姿玉貌,他把持不住那顆龌龊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左手摟一個右手抱一雙,腿上坐一個身下壓一窩也沒什麽。但是人家相中的你來搶就不厚道了吧?你搶了也就罷了,還搬出你焚幽谷弟子的身份來欺壓我等,這就是所謂上界之人的風度?上官谷主有你這樣的門生,怕是要氣吐血吧?”

白珒轉身拉起那個原本坐在江暮雨後方,跟一個酒姬說些惡心巴拉的情話的公子哥,一本正經的說:“對不對啊兄臺!你別怕,我們跟他不是一夥的,你受的委屈我們幫你讨回來!”

白珒又看向坐在一旁吓得瑟瑟發抖的女人:“酒姬也是人,姑娘,咱才不跟那衣冠禽獸呢。”

衆人聽得此話,連同下方贊美了一整天焚幽谷的說書先生一起瞪目結舌!!

哄鬧的酒樓內外瞬間鴉雀無聲,百十來雙眼睛齊刷刷的落在吳姓弟子身上。短短片刻,議論聲跟炸了鍋似的哄堂而起!

“他真是焚幽谷的弟子?”

“他他他他,他真的是來尋歡作樂的?”

“怎麽可能啊,焚幽谷是天下第一仙門,門中戒律森嚴,弟子鞭驽策蹇,怎麽會……有人……真的假的?”

吳姓弟子的臉皺成了一塊抹布,稍微一擰,黑水嘩嘩淌。

南過被二師兄的偷龍轉鳳驚呆了。

鳳言忍不住叫聲好,江暮雨站在一旁,依舊鎮定自若。

陶晨心碎一地,只覺得災禍臨頭。

雖然姓吳的很讓人火大,雖然白珒這麽回擊很解氣,但他畢竟是焚幽谷的,把千年名譽的焚幽谷往死裏黑,這……這日後相見多尴尬啊?馬上就是群仙會了,在這風口浪尖這般引人注目真的好嗎?

白珒避重就輕,将言語羞辱勾搭江暮雨一事隐下,将那兩個圍觀群衆揪出來當成替罪羊。不為別的,只為顧忌江暮雨的顏面,畢竟身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調戲了不是什麽可以一笑了之的輕巧小事。大庭廣衆下,他是萬不能讓江暮雨難堪的。

“小,小王八蛋!你休要胡言亂語!”吳姓弟子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白一塊紅一塊,五顏六色漂亮得不行。

白珒搖頭嘆氣道:“聽聽,你們聽聽。這就是惱羞成怒,這就是做賊心虛。”

吳姓弟子的滿腔怒火沖的頭皮都疼,頓時不管三七二十一,揮着拳頭砸了過去:“我他娘跟你拼了!”

“說不過就動手?”白珒往後一閃,正愁劃了一道小口子不解氣,這下非得把他大卸八塊了不可。

二人真元相沖,寸步不讓。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劍氣自窗外呼嘯而來,江暮雨下意識去拽開白珒,而吳姓弟子沒人拉也沒人扶,當場被那劍氣掀了個四腳朝天,屁股摔八瓣,他哎呦啊啊的喊疼,連滾帶爬的起身正要罵娘,待看清那劍光來源處之時,整個人就宛如一只待在風雨下被澆成落湯雞的狗,當場蔫了。

“沒事吧?”江暮雨關切問道白珒,那劍氣鋒利逼人,遠非他們二人的修為可比。

白珒搖頭,側目一看:“周七?”

鳳言和南過也認了出來,這女修士正是兩個月前到扶瑤傳遞幽冥鬼窟消息的人。

吳姓弟子弱聲弱氣的道:“師,師姐。”

周七僅一瞬便從酒樓外閃身上了二樓,她冷冷盯着吳姓弟子:“你知罪嗎?”

“我,知錯了。”

周七轉身,面朝四面八方的圍觀群衆道:“新入門的小師弟給諸位添麻煩了,見諒。”

這話聽着客氣,可周七的語氣并不客氣,給人的感覺就是“我們家的人不聽話,但是跟你們沒關系,誰敢日後說三道四我就弄死誰”一樣。

周七又對江暮雨等人說:“扶瑤的道友,半月後群仙會見。”

“等等。”白珒走到吳姓弟子身前攔住去路,“周道友,令師弟對我師兄出言不遜,個中無禮之處我就不多說了。我本來想焚幽谷的人忙于幽冥鬼窟一事肯定騰不出手,我幫忙管教一下令師弟也就罷了。沒想到周道友來得及時,那就趕緊按照焚幽谷的規矩處理一下吧,也顯得貴派門規森嚴不可侵犯啊!”

“道友說的是。”周七皮笑肉不笑,“可惜我只是他的師姐,有權利管教沒有權利責罰,懲戒一事還需等我師父回來親自處置。”

白珒:“尊師不在家?還請教尊師大名。”

周七故意挺胸昂首,十分神氣的說道:“左護法,何清弦。”

白珒差點當場噴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何清弦收的徒弟能好的了?不過,問題來了。那樣一個鼻子朝天的左護法居然會收這麽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當徒弟?且不說掉份兒有辱自己名聲,就說他在外惹是生非丢人現眼,也足夠讓他這個師父顏面掃地了。

周七能這麽铿锵有力明目張膽的自報師門,也是佩服之至。

鳳言在旁接話道:“什麽都得師父做主,周道友,你這樣是沒法成長的。”

南過忙點頭表示贊成。

“本門有本門的規矩,我師弟觸犯了數條門規不假,但如何處置,什麽時候處置,均由焚幽谷說了算。”周七推了一把蔫了吧唧跟瘟雞一樣的吳姓弟子,道,“你們放心,焚幽谷戒律森嚴,長老犯錯尚不能免罪,更何況是弟子。”

白珒冷笑:“但願貴派做的跟說的一樣好聽。”

“二有。”周七面無表情的叫道,“走了。”

師姐弟二人離去,鳳言略有些憤憤不平,陶晨可算松了口氣。

白珒遠遠瞧着,眼前忽然恍出一幕殘影。

風雪交織的那一天,數萬義軍讨伐,人人口中想的全是将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唯有那個他恨了百年的人站在身前,獨自一人面對大軍,口中毅然決然的說道——白玉明乃是我扶瑤仙宗的人,是生是死,輪不到外人插手。

維護,不顧一切的維護。

白珒殺人如麻,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惡鬼數之不盡,無辜的犧牲者多如牛毛。江暮雨并非是想放縱他,而是無論如何也不願讓自己的師弟死在別人手下。

他寧願親自動手,或是封印,或是誅殺,又或是懊悔自己的疏于管教和個中失職,拿自己的命去抵罪,這都有可能。

白珒的腦子不禁浮現出一個疑問。

若江暮雨親上焚幽谷的那天,他乖乖跟江暮雨回去了,江暮雨會如何處置他呢?

還記得,當時陷入癫狂和仇恨的他問過江暮雨,江暮雨的回答是:我從未想過殺你。

像他這麽罪大惡極的人,除了殺死慰藉亡魂,還能怎麽樣?

白珒很好奇,但這個疑問怕是永遠得不到解答了。

回到客棧,陶晨将乾坤島的事一五一十跟南華和月河長老彙報一遍,後者只是一笑而過,沒有陶晨預料的暴跳如雷。

“我是叫你們別惹是生非,但人家欺上頭來了,總不能悶聲不吭任人宰割吧?”南華哈哈笑道,“護法我都揍了,更何況一個小小弟子。本來就是他有錯在先,上百雙眼睛看着呢。放心吧,這事兒焚幽谷可不好意思找咱麻煩。”

月河長老也點頭道:“暮雨和玉明也動手了,算是報有一箭之仇。”

“只劃了道小口子。”白珒有些後悔的嘆氣道,“在毀他名聲之前應該把他揍成豬頭,這樣鬧起來才夠勁。”

“拜托。”陶晨一陣心累,“你小懲大誡也就罷了,真要把他湊個好歹,焚幽谷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鳳言道:“姓吳的只是嘴欠,罪不至死。”

南過咬上一口花生餅,只覺得後勃頸陰嗖嗖的有點瘆得慌。他戰戰兢兢的用餘光偷瞄,果然是二師兄。

南過悻悻的咽了口唾沫:“二師兄,你千萬別幹出抹黑潛入焚幽谷殺人那種事哦。”

白珒:“……”

這小豆芽何時變得這麽機靈了?

“兔崽子長本事了?”南華狠狠**白珒的腦袋一把,說道,“你當焚幽谷是菜市場,什麽瞎貓瘸狗的都能往裏進?”

月河幹咳一聲,将自己的弟子比喻成瞎貓瘸狗真的好嗎?

南華毫不在意的一笑:“你想去焚幽谷也不是不行,明天就有機會跟為師一塊去。但是記住了,不許亂跑,別張揚,別給為師丢人知道不?”

白珒微愣,忙問:“明天要去焚幽谷嗎?”

“咱們為了幽冥鬼窟大老遠的到萬仙神域來,能不拜會一下焚幽谷主麽。”南華說,“本來我跟你月河長老去就行的,但焚幽谷那邊點名要見見你跟暮雨。行了,明天早點起,別睡過頭了。”

南過去不去的都無所謂,反正半月後的群仙會就在首島舉行,焚幽谷的風光遲早能看。一行人各回各房,各自安枕。

第二天一早,南華洗漱完畢換了身嶄新的衣袍,雖然款式在白珒看來特別沒品味。素雅平庸,在花花綠綠的萬仙神域獨樹一幟。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最矚目的便是南華胸前那百年如一日的“畸形蜈蚣”,堪稱慘不忍睹。

為了扶瑤的臉面,為了穩固掌門人的風度,月河長老特意幫他重新系了袍帶。

“咱們家月河就是貼心,多謝,多謝啊!”

抵達首島的路程用了不到一個時辰,這座島可算是萬仙神域最富饒蓬勃,最璀璨繁榮的島嶼了。無論平民百姓還是土著修士,皆錦衣華服,霓裳羽衫,身上的珊玉被制作成各種精美的首飾,或鑲嵌在步搖上,或搭配在寶劍上,極為炫彩奪目。

在走至焚幽谷山腳下時,南華給看門弟子遞上拜帖。等了大約半柱香之後,那小弟子返回,引領南華等人進山門。

谷內風光之秀美且不說,靈氣充沛的寶地就已叫人心曠神怡。山谷內四通八達,曲折小道數不勝數,亭臺樓閣,廊腰缦回,湖光山色,雀飛蝶舞。

別看這裏地方大岔路多,但對白珒來說可是特別特別的熟悉。

霸占了百年的地方,重新來看,恍如昨昔,白珒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碧海藍天,包括萬仙神域特有四季如春的氣候,莫名有種似是而非的彷徨感。

“前輩請走這邊。”領路的小弟子年紀不大,修為可不低,比起周七那女修士差不了多少。可見焚幽谷除了那個姓吳的以外,其他弟子還是很優秀的。

走過拱橋,穿過一個滿園春色的庭院,院中百花争嬌,萬紫千紅,更有許多稀罕品種的花式是外界不曾見過的。

白珒走在游廊底下,這個角度既隐蔽又能完整的看見庭院中的一舉一動。

之所以突然若有所感,是因為白珒不止一次站在這裏偷窺院中的風吹草動。

百花之中,有一種花的名字叫百合,被譽為雲裳仙子。那種花高雅純潔,淨白無染,江暮雨很是喜歡。盡管當年的白珒恨透了他,但他卻十分了解江暮雨的喜好,就比如江暮雨喜歡白色的花一樣。

茉莉,珍珠梅,栀子,白蓮,鈴蘭等等,只要是白色的花,他都會駐足多看兩眼。

院中的百合就深深地吸引了他,他在誅仙島“做客”的時日,隔三差五就會來到這裏欣賞百合花,往往一待就是多半天。他這個人很安靜,若沒有人跟他說話,他可以好幾天都不吭聲。若沒有人管他,他可以獨自待在一邊一動不動,好像一片雪花融化在空氣中,無波無瀾,影響不到任何人。

江暮雨坐在亭中淺望滿院清香四溢的百合,白珒就站在遠處游廊底下一聲不響的望着他。

誅仙聖君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起一個詞語:閉月羞花。

傾世的容顏讓月亮羞得躲到雲後,谪仙的身姿讓花兒害羞地低下頭。

良辰美景,人間麗色,江暮雨倚在美人靠上,單手支頤,羽眸微阖。

秋水清無底,蕭然靜客心。

第二日,院中的百合花多了許多。

“前輩,請進。”小弟子就引領到焚幽殿門口,邁着小碎步就離開了。

一路走來見到不少焚幽谷的門生,他們不講究統一着裝,愛穿什麽穿什麽。女弟子打扮的姹紫嫣紅,模樣都生的精致,也無需塗脂抹粉來遮掩什麽。

白珒跟随師父進殿,再一次見到了那位萬仙神域的王者。

“在下扶瑤仙宗第十八代掌門南華,上官谷主久違了。”南華抱拳一禮。

月河長老緊接着道:“在下扶瑤長老,莫忘情。”

上官餘杭負手而立,一身絲綢織就的青色長袍,頭戴珊玉制成的發冠,濃淡相宜的劍眉下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時常透着些溫潤春風的韻味,但更多的是深不見底的陰詭。不說別人有何感悟,敏感的江暮雨是不太舒适的。

扶瑤仙宗自開山建派那一代起就逐漸走下坡,第二三四五代掌門雖然是精心挑選,且被雪霁認可的繼承人。但他們的天賦實在不怎麽樣,苦苦清修個七八十年,境界一直卡在那裏不動彈,壽元耗光,人死燈滅。

後來的掌門人想東山再起也是有心無力,盡全力保住門派不被吞沒已經很不容易了。再好的門宗若後繼無人,逐漸走向衰落也是可以預知的。往後幾代掌門倒是出了點還算過得去的人才,奈何他們安于現狀,平淡一生。打這之後便走向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惡性循環,每代掌門都犯懶,沒有争強鬥狠之心。既不想出人頭地,也不想稱霸修仙界,一個比一個淡泊寧靜,一個比一個閑雲野鶴。

漸漸地,扶瑤子一手打下的祖宗基業就這麽沒落了,扶瑤仙宗在修仙界的地位穩步下滑,上千年過去,變成了如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慘淡模樣。落雲鑒尚且沒把扶瑤當回事,更何況焚幽谷呢!

上官餘杭的态度還算客氣,拱手還了個不冷不熱的禮,道:“南掌門和長老一路風塵仆仆,辛苦了。現在下榻何處?”

南華也沒指望上官餘杭能給他多大臉,反正他們大老遠來參與群仙會,只是必要的一個行程,衆人合力對抗幽冥鬼窟,盡一份力就行了。便敷衍的說道:“離焚幽谷遠些,在四島那邊。”

“可還住的慣?”上官餘杭開始廢話。

“還湊合,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等這邊的事辦完了,我得趕緊回家。”南華迫切說道。

上官餘杭輕聲一笑:“不急,我門中右護法預測幽冥鬼窟破裂之日在本月二十一日。各大仙門均已提前抵達萬仙神域,諸位不妨借此機會多認識認識同道,舊友相逢,新友相交,機會難得。”

上官餘杭看向跟在南華身後的兩個少年,溫和的鳳目閃過一道狡狐的光:“二位小友便是南掌門的高徒吧?”

後輩晚生別說能被上官餘杭這樣的大人物搭理了,就算想見這樣的世外高人都沒機會。若南過在這裏只怕會激動的淚流滿面,可惜,站在上官餘杭面前的是性情清冷不善交際的江暮雨,以及一個跟他有着深仇大怨即便重生了也難消之恨的白珒。

兩個少年面無表情的上前一步,行了個還算規矩的禮,異口同聲道:“晚輩見過上官谷主。”

上官餘杭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二人,先看了看白珒,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思襯片刻說:“這位小公子天資不凡,若夙興夜寐,勤勉克己,假以時日定能闖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宏圖未來,指日可待。”

白珒在心裏冷哼一聲,面上學着江暮雨的樣子,擺出雷打不動穩重如山的模樣,畢恭畢敬的回了句:“多謝谷主青睐。”

被萬仙神域的王者提點可是千萬修士做夢也不敢想的事。甚至在萬仙神域的八十一群島還生出了一句口口相傳的段子: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上官點。

若說萬仙神域的人各個都是心高氣傲不可一世自以為自己很牛逼的妖孽,那上官餘杭就是在妖孽窩裏殺出重圍奪得首位的大妖孽。能被他在茫茫人海中正眼相看,稍微有點心肺的人都得熱淚盈眶跪下謝恩。

可惜,江暮雨沒心沒肺。

上官餘杭的視線掃過來之時,江暮雨無動于衷,既沒有表現的興奮也沒有任何期待,沒有退後也沒上前。他雖然低眉斂目,但依舊能感覺到對方的态度有一瞬間的改變。那是江暮雨很熟悉的情緒,每個人在第一次見他都會洩露的情緒——

驚豔!

在這種情緒過後,絕大多數的人會轉變成另一種想法——企圖。

一小部分修為高深的前輩則會在驚豔過後轉為欣賞,最後慢慢歸于平靜。

上官餘杭便是這樣,一剎那的驚豔顯現在他那雙看盡世間繁華的眼睛裏,他不由感嘆自己活了千年卻仍舊目光短淺,見識太少。自以為自己看遍了盛世美色,卻不料終究是個井底之蛙。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姿容,長大了還得了?

驚豔,欣賞,平淡。

轉瞬間卻變成了錯愕,詫異,在上官餘杭這種修為千年的老道眼中能表現出驚奇。江暮雨那一成不變的臉色總算有了些波瀾,他緩緩擡眼看向上官餘杭,就聽見上官餘杭不可思議的說道:“小友,你的魂靈為何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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