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毫無欺瞞

此話方落, 包括白珒在內的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江暮雨注視着上官餘杭明顯不像說謊的眼神,茫然的吐出兩個字:“什麽?”

上官餘杭沒回答,而是闊步上前走到江暮雨跟前,仔細觀來,眼中的驚喜之色越發濃郁:“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小公子的魂靈殘破不全竟也能存活于世。”

江暮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正要問清楚, 眼前突然一暗,是師父擋住了視線。

南華将江暮雨和白珒護在身後, 面朝上官餘杭說道:“我家徒弟修齡不長, 見識少, 涉世淺,不懂規矩還魯莽沖動,勞煩谷主提點,真是三生有幸啊!”

上官餘杭是何許人也, 自然知道南華護犢子的花花心腸, 也不深究,從善如流的說:“還是南掌門有幸,兩個弟子均是可造之材。悉心教導一番,日後定有作為。”

“承你吉言。”南華笑聲爽朗, 真像交談愉快的模樣。忽然想起什麽, 有些懊惱的撓撓頭發,煞有介事的說,“昨天我們才到萬仙神域, 我門中弟子對貴寶地好奇的很,四處走走轉轉。這溜達溜達的就到了乾坤島了,好巧不巧的就遇上貴派一個姓吳的小弟子,與其發生了點沖突,不知上官谷主知曉此事否?”

上官餘杭一笑了之:“小孩子家胡鬧,無傷大雅。”

南華點頭:“打打鬧鬧的也算同道切磋,只是吳小友吃多了酒出言不遜,未免缺教養。我的徒兒呢脾氣又不好,傷了吳小友,鬧得沸沸揚揚。好在周七小友及時趕到解決了這事,吳小友到底是焚幽谷的弟子,我的徒兒再委屈也不能把他怎麽着,還得其師父做主不是?要我說,孩子小口無遮攔還可以用童言無忌四個字敷衍過去。但吳小友已過了弱冠之年,若左護法再不嚴加管教,吳小友頑劣成性不思進取,豈非誤了前程?”

“南掌門放心,我派賞罰分明,門下弟子犯錯絕不姑息。”上官餘杭露出淺淡的笑意,“南掌門還信不過我嗎?”

“豈敢豈敢。”南華提高嗓門,抱拳道,“天下第一仙門焚幽谷果然名不虛傳,我大開眼界,十日後群仙會,我再行登門。上官谷主,告辭。”

從焚幽殿出來之時,月河長老回頭看了眼奢華氣派的宮門,喘出一口清氣,說道:“上官餘杭修為之高,光是站在他身旁就有一種叫人呼吸困難的壓力。”

“那就離他遠點。”南華撇着長眉道,“上官餘杭跟我八字不合,我就瞅他不順眼。”

月河長老不理解了:“你這偏見從何而來?”

南華還真皺着眉頭深思熟慮一番,最後只冒出兩個字:“直覺。”

月河長老:“……”

白珒默默走下玉階,總共三千層之多。前世他在霸占了這裏之後,将這裏從上到下改造了一番,建設出浩瀚輝煌的行宮,搭建出足足九萬層之高的玉階。從下望去,長虹貫空,直沖雲霄。

其實師父的直覺很準,只是誰也沒有留心,也不可能生出多心。

抵達萬仙神域,衆志成城修補幽冥鬼窟,看似很盛大的群仙會,看似很團結的對抗天道災厄——誰能想到,在對抗天災降罪之時,上官餘杭會突然生出野心?

生出只針對扶瑤一個的野心?

生出想要奪得雪霁的野心?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突然,誰都沒有預料,沒有任何戒備。傳承千年的至寶雪霁,修仙中人誰不觊觎,就算上官餘杭也是一樣。或許他并不是臨時起意,或許他早在派弟子通知扶瑤幽冥鬼窟一事就有了計劃。畢竟此時的扶瑤在修仙界雖然有立足之地,但勢力真的不大,影響力也不大,通不通知都無所謂,愛來不來。

可上官餘杭不但命令周七萬裏迢迢的去通知,反而要周七想方設法的一定要扶瑤參與群仙會。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扶瑤的掌門出面,就是要利用修複幽冥鬼窟的混亂之際,趁機搶奪雪霁。

殺人奪寶什麽的司空見慣了。上官餘杭注重顏面和名譽,自然不會當着大家的面動手殺人。

在衆仙齊心合力修補鬼窟之時,他故意松懈,巧妙的露出破綻,以此讓南華遭受法陣的反噬。幽冥鬼窟大面積開裂,數千數萬的修士被吞噬其中。南華同衆人全力補救,以至真元耗盡,靈海幹涸,反噬撕裂他的魂靈,他在最後關頭倉促傳位于江暮雨,又以最後的氣力對兩個徒弟施下符咒,将他們安妥的傳送到空炤門,自己一人消亡在萬仙神域。

南華死于幽冥鬼窟不假,但有一半的責任在上官餘杭身上,他是害死南華的半個兇手。

前世的白珒在入魔之後,性情大變,攻上萬仙神域,殺的片甲不留。一半的仇恨緣由焚幽谷擄走了鳳言,另一半的怨恨弑殺則是因為上官餘杭和幽冥鬼窟。

他瘋了一般将所有的過錯算在萬仙神域上,若沒有這塊地方,師父不會死,若沒有上官餘杭,師父也不會死。

從落雲鑒開始,短短三日便讓整個桃源仙境變成了魑魅地獄,一步一個血腳印,他嗜殺成魔,嗜血成瘾。直到屠盡焚幽谷滿門,直到掏幹上官餘杭的靈海,直到看着上官餘杭無力的跪在自己身前,他覺得痛快極了!

僅三天,萬仙神域隕落了。

僅三十六個時辰,萬仙神域臣服在白珒的腳下。

三天後,就在他品嘗美酒佳釀欣賞那群狗東西在畫中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時,江暮雨救了他們。

那些人重獲生機,白珒并沒有多生氣,因為對他來說,那些人和蝼蟻無異,是生是死不過是他一念之差罷了。讓他怒不可遏的不是因為他們活,而是救他們活命的人是江暮雨!

好一個心懷蒼生,好一個不忍生靈塗炭的江掌門。對那群陌生人尚且如此,那為何對自己的同門小師弟那麽殘忍?

萬仙神域的蝼蟻可殺可不殺,當時的他瘋了,多年累積的埋怨和癫狂一同爆發,他光想着殺殺殺,其他的都不顧及。被江暮雨這麽一攔阻,他也就擱置了,并未再想斬盡殺絕,跑了也就跑了,但是唯有上官餘杭不行。

他跟江暮雨在誅仙殿中大動幹戈,他以為江暮雨會慈悲濟世的救上官餘杭。沒想到給了上官餘杭致命一擊的就是江暮雨。

當時的江暮雨說:“那些人是無辜的,他例外。”

重活一世,白珒後悔前世的濫殺無辜,卻從未後悔殺過上官餘杭。

離開焚幽谷,回到客棧,珠光寶氣的老板娘倚在櫃臺裏打盹兒。南華月河各自回房,晚些時候,白珒去敲響隔壁房間的門,卻見門開着,他走了進去:“師兄?”

房中空空如也,江暮雨出去了?

南華斜躺在軟塌上翻書,一手摸着矮幾上的鮮果吃。突然傳來敲門聲,南華一急,果核好巧不巧的正卡在嗓子眼上,他當場噎的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嗆得一陣咳嗽。狼狽的收拾好自己,叫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從外打開,江暮雨走了進來。

南華瞧見,既有些失望又好懸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是月河呢,你找為師幹嘛?”

江暮雨手中端着托盤,上面有兩盤糕點:“這是南過做的宵夜,他擔心您食不慣這的東西。”

“是麽,過兒這一片孝心真是令人感動。”南華對着矮幾比劃了下,江暮雨走去将兩盤點心放下,見南華還在勤奮的挑燈夜讀,便問:“明日上早課麽?”

“早課?”南華仿佛才想起這麽回事似的,揮手道,“那個等回扶瑤再上,這幾天在萬仙神域你們就抓緊時間玩兒吧,到處轉轉長點見識,結交點同道好友對你們的修行有幫助。尤其是你,別老一個人,出去溜達溜達。”

“是。”江暮雨應聲,後退兩步,轉身要走。

“唉。”南華下意識叫住。

江暮雨回身,等待師父問話。南華卻好像又被糕點噎住了似的,老半天沒發出一聲響。他端起桌邊的清水抿了口,沉聲問:“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問為師的?”

江暮雨眉目似雪,澄澈幹淨:“沒有。”

南華被心事吊着,不解決就不甘心:“真的沒有?”

江暮雨:“真的沒有。”

“你還真是不純粹。”南華了解他的性格,沒有因那死鴨子嘴硬的脾氣惱怒,只是幽幽長嘆一口氣,道,“上官餘杭說的話,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江暮雨的面容比窗外明月還要清潤幾分,眸底冷玉般一片寧谧坦然:“心若冰清,天塌不驚。有些疑問解與不解都無關緊要,師父若想說,我就聽着,師父若不說,我便不問。”

南華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就不好奇?”

江暮雨輕輕搖頭:“現在的我很好,何必再添煩擾。”

南華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望着站在自己身前還不足十六歲的少年,一股酸楚的滋味湧上胸腔,他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何必再添煩擾,是何必再添別人的煩擾吧?

江暮雨是個聰慧且敏感的孩子,很有眼色,會看人喜怒,會看人悲歡。

在他踏出那一步阻攔上官餘杭說話之時,江暮雨就已經明白了師父不想“讨論”這個話題。至于原因,或許情況複雜,說來話長,一時解釋不清楚,或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又或許是其他的什麽原因。

總之,不好說。

既然不說,那就不問。

不知道也不會怎麽樣。

要告訴你早就告訴你了,何必在外人查出端倪的情況下,需得你去問才告訴你?

不告訴你或許是為了你好,別不懂事去問。

南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或許他應該召出涼快砸一砸江暮雨的腦袋,或許他應該沖上去給江暮雨抱個滿懷。

他是否該勸說江暮雨學着活潑,學着闖禍,像南過那樣貪吃,像白珒那樣貪玩,當個桀骜不馴就知道胡鬧的劣徒。盡管給他惹麻煩,盡管讓他頭疼,盡管讓他天南地北的收拾爛攤子。

無論怎樣,

都比現在這個小心翼翼膽戰心驚委屈自己總是為他人着想的木頭疙瘩好!

那副看似冷漠薄情的外殼之內,是一顆熾熱柔軟,溫柔的一塌糊塗的心。

白珒站在門外,欲敲門的手僵在空中許久,最終無處着力的垂了下去。

“這些,是你弄來的?”江暮雨站在竹亭內,美人靠上擺放着一叢叢百合花。

誅仙島的主人緩步走去,冷着一張臉,裝腔作勢道:“是本座弄來的沒錯,但江掌門千萬別自作多情。鳳言喜歡這雲裳仙子,我打算種滿整個庭院。”

“是麽。”江暮雨的臉色平淡無常,無悲無喜,哪怕是誅仙聖君所期待的一絲失落都沒有。或許他真的無所謂,是獎勵還是懲罰他都不在乎,畢竟他是一個冷傲寡情的人。

“你為鳳言赴湯蹈火,對他百般呵護寵愛。反之,他可對你一片真心,毫無欺瞞?”

誅仙聖君微愣,那抹詫異之色在他幽深暗紫的眼眸中一閃即逝,針對的并非是鳳言,而是提及此事的江暮雨。

他不太理解江暮雨這話的其中深意,當然,他也不想去深入了解。他冷笑着,刻薄的說:“怎麽,想挑撥離間?”

江暮雨只冷淡的問:“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信他?”

誅仙聖君闊步走至亭中,面上的笑意更深,眼底卻泛起一道狠色,尖酸的語氣随之而來:“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鳳言是一個表裏不一居心叵測花言巧語虛情假意的人。江掌門,這話用來形容你不是正合适麽?”

江暮雨的神色總算有了絲牽動:“我說什麽都是錯的,他無論怎樣都是對的。情人眼裏出西施,罷了。”

這句話聽着沒什麽,可細細品味來,竟忍不住發笑。他欺身逼近,江暮雨本能後退避讓,不想身後無路,江暮雨的腿彎撞到條凳,整個人失去重心,弱如楊柳的坐在了美人靠上。

“殺伐決斷的江掌門,怎麽跟個怨婦似的?”這個姿勢更方便了他的逼迫,他居高臨下的封死了左右去路,把江暮雨牢牢地鎖死在身下。

“你讓開。”江暮雨的聲音很淡,好像揉碎在了嗓子裏。

“你怕什麽?”

屬于江暮雨的獨特氣息毫無保留的撲面而來——清澈,幹淨,純潔,幽涼,好像天山雪巅下一顆生長了千百年的寒梅,沒有紅塵污染,只剩撲鼻清香。

周圍擁簇着的百合花香熏染着他,他那如雪般透徹到纖塵不染的氣息給百合花蒙上一層薄薄的涼霜,百合花也給他染上一層清淡的幽香。

誅仙聖君有些迷醉,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心慌意亂。他有些眩暈,心跳莫名的加快,某種讓他頭皮發麻的感覺在四肢百骸游走,他的身體出現一種讓他不敢想象的沖動。

他仗着江暮雨重傷初愈無力反抗的時候,想盡情的玩弄他,欺負他,**他!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看見可恨的江暮雨害怕的模樣。

他是這麽想的。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

當然不是不忍心,而是他不想做出對不起鳳言的事。那天在誅仙殿的初吻過後,他對自己深惡痛絕,覺得自己罪該萬死,居然腦子一熱背叛了鳳言。他跑去跟鳳言坦白,向鳳言道歉。鳳言沒說什麽,既沒有責怪他也沒有發火。

他雖然松了口氣,但又隐隐感覺不舒服。

這種情況,鳳言不應該生氣的嗎?他一點都沒生氣,是否說明他不夠愛我?

他這樣的想着,恐懼的想着。直到有一天,他正巧撞見了讓他目眦盡裂的一幕。

一個女人,是個妖修,原身是只狐貍,修為在誅仙聖君看來不值一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臉幸福的模樣,依偎在鳳言懷裏。而鳳言,十分樂意且享受的抱着她。一男一女,花田月下,好一對神仙眷侶。

鳳言無意間回頭,看見了誅仙聖君,他驚呆了。

他幾乎是毫不留情的推開了懷裏的女人,那個妖修猝不及防,踉跄後退了數步才不至跌倒。鳳言的那副表情很明顯,跟民間丈夫外出回家捉奸妻子跟隔壁老王一模一樣。

鳳言很會調整心态,一瞬間的驚懼過後,他便露出了與往日沒啥區別的溫柔笑意。他解釋說,自己跟那個妖修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男女關系,那個妖修跟他是忘年之交,倆人關系匪淺,是單純的摯友。之所以抱在一起只是一個臨別擁抱,僅此而已。

這種解釋蒼白無力,三歲小孩都不帶信的。

可是白玉明信了。

準确的說,是強迫自己信了。

他覺得自己不該怪鳳言,畢竟他也不是什麽幹淨純潔的好東西,他不是也染指過江暮雨,背叛過鳳言嗎?鳳言只是跟一個女妖修抱在一塊,還沒親呢,只是抱着,憑什麽對人家發火?人家只是報複而已,對,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報複而已。

誅仙聖君這麽一廂情願的想着。

他以為自己會氣炸,比如殺了那個女妖修,或是懲罰鳳言對自己的背叛。然而,并沒有。

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他小肚雞腸,瑕疵必報,寧我負人,毋人負我。他怨恨背叛,怨恨欺瞞,他以為自己會傷心欲絕,或是雷嗔電怒,但怎麽也沒想到,這事兒就這麽平淡的過去了。

他不禁自我懷疑,

我不應該生氣的嗎?我一點都沒生氣,是否說明我不夠愛他?

是愛他愛到了無論怎樣也不會恨,還是那份刻骨銘心的愛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白珒不知道。

上輩子,他愛到發瘋,愛到入魔。

這輩子,一切都變得很蒼白。他開始反思自己前世是不是中了什麽邪蠱,不然為何要對鳳言那麽死心塌地,甚至抛棄了自我。

“玉明。”

白珒渾身一顫,猛睜開雙眼,強烈的光線讓眼前一片碎金迷離。他看不清人,耳邊卻嗡嗡回蕩着屬于江暮雨的聲音:“我說什麽都是錯的,他無論怎樣都是對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師兄!”白珒驚叫一聲,猛然上前抱住了浮光中的人影。

懷裏的人僵了一下,想掙紮,沒掙開,只好問道:“你怎麽了?”

意識逐漸清明,漂游四散的神識歸位,白珒認清了自己所在何處,卻更加彷徨迷茫。

“我……做噩夢。”

江暮雨将白珒按回榻上,冷寒着臉道:“打坐入定,修心修性,你在這關頭還胡思亂想,不怕走火入魔麽?”

白珒狡辯道:“我是打着打着就睡着了,純粹的做噩夢。”

江暮雨的星眸柔柔閃動:“你還有閑心頂嘴,想是無礙,準備一下要出發了。”

“哦,對了。”白珒反應過來今夕何夕。

六月二十一,群仙會開始了。

說起修仙界的幾大盛會,洞庭天池算是其一,群仙會算是其二。兩者的區別是,一個勾心鬥角,一個齊心協力。

洞庭天池只管自己,見到好東西就往自己兜裏裝,窺見人家的東西就搶,自相殘殺都司空見慣。

而群仙會是修仙界各大仙門共同抵禦幽冥鬼窟,是很盛大,且衆志成城的盛會。

修仙同道協力同心,相親相愛相幫相處的場面僅此一回。

從四島出發到焚幽谷,在首島居住的凡人們早在五天前就被焚幽谷弟子送到其他島嶼避難,所以先前十分擁擠喧雜的首島也變得井然有序了。各大仙門陸續趕到,熟悉的互相打招呼,初次見面的噓寒問暖一番。這種大場面千年難見,無論是掌門還是弟子都十分亢奮。

首島之上,焚幽谷南側,設有一座寬敞的高臺,名曰冥臺。顧名思義,冥臺上空正對着的便是幽冥鬼窟,看起來就如同一般的天空一樣,沒什麽特殊的。

南過惦記了很久,好不容易得見真容,還以為是什麽兇神惡煞的黑窟窿,再不濟是一片雷雲壓頂。就沒想到,是這般平淡無奇。

“別看現在風平浪靜的,等幽冥鬼窟裂了之後,這天上地下左邊右邊都有可能出現黑洞。”南華呼嚕一把南過的頭,朝後方扶瑤弟子道,“見完了世面就都往邊上去,別趕着送死。”

衆人異口同聲道:“是,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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