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山中的人

第一季的稻谷已經收割起，轉眼又到插秧的時候，唐家的田在唐一出嫁前就已經犁好。

早上吃過紅薯粥後，雷桃花決定帶着唐三、四、五去插秧。唐琯作為家裏最強的勞動力，則被安排去放牛。當牽牛繩被綁在手上時，她真的有點哭笑不得。

大家一至認為，只有唐琯才能随時随地地保護好牛。雷桃花還把砍柴刀交到她的手上，讓她用刀吓吓對牛居心不良的人，但千萬不要真的去砍人。

這一家子大概是被搶怕、也窮怕了，對生活新的希望，大概拼命去守護吧。要是哪天有人真的動了這頭牛，她們說不定真的會拿刀砍人。

雷桃花唠嗑地叮囑完，唐三、四、五也一個個上前反複交代着。直到唐琯點頭點得脖子都酸了，她們才放心地出了門。

昨晚吃飽喝足，今天早上也能吃飽，這是唐三、四、五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她們起床就先跑去看看牛，然後再鑽進床底，笑嘻嘻地摸着米和紅薯。臨出門前還不放心地确定米和紅薯的存在，對那黃牛無比珍愛地摸了又摸。

即然“重任在肩”，唐琯就把砍柴刀磨利了再出門。對于放牛的事她也沒多作争執，因為在她看來，守着那一畝三分地是沒有出路的。

杏花村是一個四面環山的村莊，出村莊卻有一條寬闊的山路，無論是出村還是進村都很容易。在這裏生活着，完全可以拿東西到外面賣，掙的錢也絕對比種田掙得多。

唐琯又拿了一個筐和幾捆繩子，才出了家門，就騎上牛背悠哉悠哉地往山上趕。她特意避開唐家田的所在，往村西那邊的山走去。

要是被唐家母女知道她騎在牛背上，不知道會不會心疼地大喊大叫，因此她要避開她們往這邊走。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是唐一嫁到張家的第一天，她要嘗試着往這走走。看看能不能遇上唐一。在唐一的問題上，她覺自己不夠盡力去阻止，總要看看情況才能放心。

唐琯剛進入村西，就見唐一提一個籃子，和扛着一個扁擔迎面走來。

唐一也第一時間看到唐琯。她往四處看一下，見沒有什麽人，就快步朝唐琯走去。她從籃子裏拿出兩塊肉，快速塞到唐琯的嘴巴裏，又若無其事地走開。

唐琯嘴裏含着那兩塊肉，心裏在泛着酸楚。為了不給唐一添麻煩，她也不敢多作停留，騎着牛繼續往山上趕。

到底是秀才之家，還能吃上肉。就目前來看，确實比唐家好太多了，難怪雷桃花看着唐一挨打，也要忍痛讓她嫁給張先。

出了村西，沿着河流一直往上走，又翻過兩個山坡，唐琯找到一個人煙罕至的山谷。山谷中間有條兩米寬的溪流，兩邊青草肥美很适合放牛。

唐琯檢查過附近，沒大型野生動物活動過的痕跡，把牛拴在一顆大石上，就往前面的大山走去。

所謂靠山吃山嘛。

她本想以中醫知識行醫掙錢的，但想到這個身軀只十七歲大，又加上她一直給人大傻妞的形象，去行醫恐怕沒人相信。

于是她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上山去挖些草藥來賣，也可以順便獵些小型野獸，在改善生活的同時，還可以儲點動物的皮毛為過冬準備。

唐琯在山上邊找藥材挖，邊在看到狩獵小道上，用繩索布陷阱。只用半天的時間，她就挖了不少藥材，陷阱也設置了不少。

她發現這座山有不少珍惜藥材，如果再往上找的話，應該會有更多驚喜。然而牛還在溪邊，她也不放心走太遠，到午後就背着籮筐下山了。

一開始就收獲不少，這讓她樂得合不攏嘴。可當她回到溪邊時，卻驚悚地發現牛不見了，而那顆上居然坐着一個白衣男子。

在這深山幽谷之中，怎麽有人出現呢？而且光看那背影，就讓人覺得風姿綽約又仙氣十足。難道是那黃牛已修煉成精，見四下沒人就偷偷變成人身了？

噢，不！她可是中醫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怎麽可以有這麽荒唐的猜測？一定是因為建國之後不能成精這個梗，讓她看太多妖魔鬼怪的故事太多所至。

唐琯猛地搖掉腦裏荒唐的想法，走到那個男人的身後大聲道：“喂！是不是你把我們家的牛拉去哪裏了？”

這裏就他一個人，牛不見了一定跟他有關。只是這個人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應該不至于會偷牛吧？

那男人回頭看着唐琯道：“這裏風景秀麗、鳥語花香、彩蝶飛舞。你竟然在這裏放牛，還讓它在這拉了幾堆牛糞？”

看到那男人的臉，唐琯驚訝地忘了把嘴合上來——他居然是唐二猛浪示愛的人。

不得不說唐二這花癡發得很有水準，無論是全身上下的氣質，還那張如玉的容貌都是極品中的極品。

這個人外在條件千好萬好，就那是看她的眼神，太讓人生氣了。之前他看唐二時是不帶任何情緒的，現在看她就像在一件俗不可耐的物品。

這比張母說她沒人要，還讓她生氣多了。她是沒有他那雅興，眼中只看到能讓牛吃飽的青草，但那并不是一件俗事。

“這山谷是你家的？”唐琯問。

“不是！”

唐琯瞄了瞄他手上的釣魚竿，接着問道：“那為什麽你能在這裏釣魚，我就不能在這放牛？”

“釣魚能和放牛混為一談嗎？”那人男人眼中又生起鄙夷之色。

被他這樣不加掩飾地鄙視着，唐琯為之氣絕，不加思索地辯駁道：“有什麽不同？哦！你釣魚釣的是閑情就了不起啊？你知道牛的地位有多高嗎？配有牛的祭品才能稱得上太牢，是天子用來祭祀社稷的。我在這放牛放的是，家國天下的情懷。”

那男人的眼中升起一抹訝異，随後又有絲絲笑意在眼中泛開。他擡手指着溪水的下游道：“你的家國天下在那。”

唐琯順着他所指看去，不但看見了她的黃牛，還看到李逋。她快速回頭瞪着那個男人，疑惑地問道：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