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束縛

可以可以，可能大多數女人都喜歡自己的男人耍這樣的小脾氣。

蘇若倒是挺喜歡這兩只表的樣式，一看就喜歡。

“可你為什麽買兩只？另一只是你的嗎？好像不是男士表。”

蕭燼一本正經：“你有兩只手，可以一起戴。”

蘇若默了下，回：“我覺得你可能是變态。”

“你昨晚也這麽罵我。”

蘇若當着林叔的臉紅了，倔強抛下一句：“我不跟變态說話，呸！”

然後火速挂了電話。

蕭燼輕笑了下，擡眼見到鄭邝美跟副總複雜的臉色，“剛剛說到哪裏了？讓我投資，挽救你們的資金鏈是嗎？”

鄭邝美正要說是。

蕭燼翹了腿，懶散冷漠道：“趁火打劫是商業圈的鐵則，因為這樣才能利益最大化，這點你們不知道嗎？路上有運豬的貨車翻了，死了很多豬，路過的好心人願意停車平價購買，可我蕭燼是好心人嗎？”

鄭邝美臉色微沉，欲言又止。

他卻不給鄭邝美機會，只涼涼瞧着鄭邝美，“同學歸同學，生意歸生意，換句話說，若是今日經營不善導致公司遇險的人是我，大廈将傾時，不知道你爸會不會充當好心人，還是跟着別人一起群起而分食。”

鄭邝美跟副總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明白蕭燼話裏的另一層意義——同學也只是同學而已，還不到讓他慷慨解囊的地步。

幫不幫，看情分深淺。

離別時，鄭邝美讓副總先出去等自己一會，然後詢問蕭燼：“蕭燼，如果你還記得當年我幫你一回，那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兩年前，你是為了幫蘇家才娶蘇若，還是為了蘇若才幫蘇家？”

蕭燼挑眉瞧着她，目光幽深詭秘。

“兩個都不是。”

————

如果說從前跟蕭燼若即若離，各有疏遠，如今關系實質性進步，兩人都像是有意經營這段婚姻，于是那種不真實感就淡了，給蘇若帶來的歸屬感也深了。

于是覺得充實。

她的日子也竟然有序起來，一面積極配合療養，一面常去看望自己老師，偶爾陪趙錦念，但這些都是白天的時間，晚上的話．．．時間基本都是蕭燼的。

燈光荏苒，光潔的額頭薄汗濕潤，有些受不住的蘇若手掌忍不住放在蕭燼精健的手臂上，掌心之下感受到肌肉舒張緊繃的韻律，在這樣的韻律中，她終在疲倦之後昏沉迷糊起來。

蕭燼将人抱進浴室整理後，放在床上，手掌替她疏理發絲的時候，指下在蘇若後腦勺上遺留的小小疤痕微微停頓。

“那是我小時候留下的。”

蘇若睜開眼，輕軟說道。

蕭燼沒繼續問，但蘇若迷糊中問她，“你想知道嗎？”

“如果不開心，那就不用說。”

蘇若怔了下，笑笑，心裏有些失落，但也确實沒再多說，閉上眼。

白晃晃的燈，看不清五官戴着口罩的醫生，鑷子在肉裏挑出棱角刺屑，針穿過後頸縫合的疼痛。

帶着麻醉感。

都過去了，如果他不想知道，那就不說了吧。

她沉沉睡去，卻不知蕭燼看她的眼神萬分複雜。

她不知道，其實他知道這疤痕是怎麽來的。

那時候她爸爸媽媽老吵架，她爸想讓她繼續學琴，可她媽不願意，想讓她好好讀書，以後學商，好回蘇家争家産。後來有一天，兩夫妻在補習班外，當着蘇若的面劇烈吵架起來，才蘿蔔頭大小的蘇若吓壞了，在旁邊呆呆的，直到兩人要打起來的時候，她上前哭喊拉扯，卻被她媽用力揮開，直接撞在牆壁上，磕到上面的棱角，棱角刺入頸後，大片的血沿着脖子流淌下．．．

她的臉上還滿是驚恐，眼睛睜得大大的。

淚珠閃爍。

怕是疼極了。

他見到了，因為當時他就躲在拐角裏。

親眼看到了這一幕。

好多年都不曾忘。

蕭燼垂下眼，斂去眼裏的複雜情緒，也低下頭，輕輕吻在她頸後。

“對不起。”

蘇若是被動醒來的，因為蕭燼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一大早就開始折騰她。

翻來覆去的，像是要把她如同砧板上的魚一樣剔骨拍撚揉成魚丸。

一寸寸都沒放過。

“你不用上班嗎？今天。”

“可以晚點去。”

“．．．．”

能讓一個工作狂人為了自己放棄“早朝”，蘇若都忍不住想自己會不會被公司裏那些肱骨之臣吐槽埋汰了。

“嗯．．．你沒發現你最近出門的時間越來越晚嗎？”蘇若覺得自己得提醒一下對方。

明明劇烈運動後的人卻精神煥發，蕭燼回頭看她，“你是在自誇嗎？”

蘇若一噎，“你．．你就不能說點正經的？”

蕭燼：“是，你是在自誇。”

從疑問句換成肯定句了。

這就是你的正經？

蘇若捂着被子坐起，忽聽手機響起，她拿過，看了一眼號碼，微微蹙眉。

“大伯。”

蘇家大爺蘇宏在蘇老爺子退下後，主管集團業務多年，十分忙碌，很少見到人，今天親自打電話給蘇若，讓蘇若有些意外。

但她很快又想起了什麽，眸色微微暗。

“若若啊，清明快到了，大伯過兩天就回來，到時候你把蕭燼一起帶去，咱們去掃墓．．．畢竟蕭燼也得見見你爸不是。”

“嗯。”

蘇若嗯了一句，後來也沒怎麽說，蘇宏也不是多話的人，很快就挂了電話。

蕭燼回頭看她，問了句。

“沒什麽，以前同事打來的。”

蕭燼定定看了她一會，轉過臉，也沒說什麽。

不過出門後，他接了一個電話。

“查到了？”

“抱歉，線索斷了，沒能查到對方的蹤跡，但我們這邊有兩個發現。”

“說。”

“第一，有人在調查蕭先生您跟您的夫人。第二，最近有兩撥人接觸了警局的人，疑似調閱過蘇和命案的檔案。”

蕭燼：“見面談。”

其實也算是同一時間，楊瑾也聯系了蘇若。

蘇若約他見面。

“沒想到你會約我在這裏。”

一間書店。

“在這種地方需要時刻克制情緒跟動靜，也是一種被動的束縛吧。”

蘇若怕自己失态。

楊瑾笑了下，壓低些聲音，“蘇小姐就這麽确定我會給你帶來有用的信息？”

蘇若：“你是一個高傲的人，不然你不會聯系我的吧。”

楊瑾個子高，伸長了下腿，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資料。

“這些是我最近搜集并整理出來的資料，包括你父親的案宗，我也弄下了一份。”

蘇若驚訝，她可能低估了這人的能耐。

她接過資料，翻開細細看。

楊瑾留意到她好幾次手指曲起掐印，但沒有發出多大的動靜。

果然很克制。

“有查到是誰嗎？”

楊瑾忽目光閃了下，有些沉默。

他這樣的反應．．．蘇若下意識捏緊了紙張。

“是我認識的人嗎？”

“蘇家的誰？”

楊瑾終于回答：“是你的丈夫，蕭燼。”

“蘇小姐，你還好嗎？”

蘇若回神，看向楊瑾，“我還好，謝謝。”

楊瑾打量她有些蒼白的臉色，暗道這對夫妻好像也不像以前傳聞的那樣虛有其表，看蘇若這神态，明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其實蕭先生如果讓人調查你父親的案子，可能是為了你考慮，他跟你同在蘇家長大，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影響，不是嗎？”

楊瑾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太友好善良了，不過安撫雇主的情緒也是正常工作。

總不能讓蘇若在這裏哭出來吧。

當然了，好像蘇若也沒有哭的征兆。

她很快就平靜了，“也許吧，接下來繼續查，我不懂這些，也不敢打擾你的工作，按你自己的經驗。”

楊瑾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楊瑾走後，蘇若在書店待了很久，手裏的一本書長久沒翻頁，她在失神。

蕭燼是什麽人，恐怕這世上很多人能言之鑿鑿，可她自小認識他，總覺得這個人帶着幾分神秘，待她也總有幾分特異。

年少時，不敢風花雪月，只覺得這人十分讨厭自己。

年輕時，多年未見，十分陌生，也就不必多言。

成婚後．．．成婚兩年後，他忽然回來，那時起，一切就變了。

只是她不敢多想吧，後來也總有一種錯覺——他可能是喜歡自己的。

如果是這個原因，一切就可以自圓其說了不是嗎？

不管是他為什麽娶她，還是他對她的忽然親近，抑或是對她亡父的命案介入。

可如果不是呢？

那麽．．．一切都會翻天覆地吧。

蘇若垂下眼，阖上書，看到封面上有一只蝸牛，邊上還有一句話——這世上有些無法逃避的傷痛，只有蝸牛能慢慢承受。

她會是蝸牛嗎？

亦或者說，她這只蝸牛可以承受嗎？

她買下這本書，又買了一支筆，結賬後在扉頁上寫下兩行字。

——蝸牛不怕傷痛，因為她這一生都背着一個沉重的殼。

——她只怕前面攀爬的旅途之中無陽光。

阖上書，收好筆，她提步往外走。

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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