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周五放學之前, 慣例先進行大掃除。

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個在校日, 下課前，老師難得心情好，嚴肅的氣氛裏還不忘說一句“明年見”。

再過一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可不就是明年見了麽。

顧瑤手裏拿着一把掃帚, 有氣無力地掃地，心思全飛到了校外：“聽說明晚在萬達廣場有跨年倒計時，安安, 你和蘇陌去不？”

林安安搖搖頭：“不知道, 我得跟蘇陌商量商量。”

“商量什麽呀，你想去，蘇陌肯定聽你的。反正沒事，不如我們就一起去呗，再叫上白宇陽那厮。”顧瑤扔了掃帚, 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 “我媽不放心我自己去，不過要是和你們一起，她就不會說什麽了。安安寶貝，求你了，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好不好？”

林安安想了想，答應下來：“好，那你明天打我電話。”

“沒問題！”顧瑤高興地差點沒跳起來。

“什麽事情開心成這樣？”

蘇陌在黑板上抄完作業走過來，順手拿過林安安手裏的掃帚, 低頭掃地。

沒等林安安開口，顧瑤搶着說：“安安答應明晚陪我去跨年啦，蘇陌你也要來哦。”

蘇陌擡眸，看了林安安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好。”

林安安莫名有點臉紅，去搶掃帚：“我來掃吧。”

“不用。”蘇陌把她拉到身後，“灰塵太大了，我來，你去休息。”

林安安不肯，還是跟在他的身後，他退一步，她就退兩步。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又是一個三天的小長假，同學們都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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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門，林安安指着馬路對面的奶茶店：“蘇陌，我想喝奶茶。”

看了一眼排隊的人，蘇陌皺了皺眉：“這麽多人，我們回家點外賣吧。”

林安安噘嘴：“不要，我想喝冰激淩紅茶，等外賣送來，冰激淩都化了。”

她說的倒是實話。

蘇陌拿她沒辦法，又看了眼長長的隊伍，全是剛剛放學的學生，排個隊起碼得半小時。

“我去排隊，你先找個地方去坐一會兒。”

林安安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啊。”

排隊排到一半，林安安有點無聊，想拿手機出來玩。反正在校外，都放學了，也不怕被老師看到。

在書包裏摸了半天，沒找到手機，又在衣服褲子的口袋裏找了找，還是沒找到。

林安安苦着臉：“蘇陌，我好像把手機忘在教室裏了，你把鑰匙給我一下，我回去拿。”

蘇陌是班長，手裏有備用的鑰匙。

把鑰匙給她，蘇陌叮囑：“過馬路小心一點。”

“知道啦。”林安安揮揮手，轉身就走。

這時離放學已經有一會兒了，整個高一、高二年級的教學樓都沒有人了，空空蕩蕩的，林安安走在樓梯上，聽着自己的腳步聲，突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她加快腳步，到了三樓，打開教室門，來到自己的座位前，彎腰在桌肚裏摸了摸，果然摸到了躺在裏面的手機。

正準備拿着走，突然背後多了幾道腳步聲。

林安安下意識地回頭，看到幾個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站在他們教室門口，戴了帽子，額前露出了幾簇黃毛，指尖還夾着點燃的香煙，正冒着縷縷白煙。

“你們是誰？”

林安安提高警惕，這幾個人，一看就不像是好學生。

那些人沒有答話，其中一個人反問：“你就是林安安？”

林安安握緊手機，剛才她第一反應這些人應該是初中部的小混混，一中雖然管得嚴，但每個年級依舊會有幾個不愛學習的，整天游手好閑，連老師家長都管不了。

但是現在聽到那人叫出她的名字，心裏直覺不好。

她抿着唇，看着他們從前門走進來，餘光瞥了一眼後門的方向，突然拔腿，往後門跑去。

那幾個人見她要跑，也立刻沖過來，男生步子大，沒等林安安手碰到門把，已經被人先一步按住。

“你倒是再跑啊！”

跑不掉，林安安被逼退在角落裏，拿着手機的手背在身後，只憑記憶和感覺開始撥蘇陌的號碼。

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她很害怕，但是再害怕，這個時候也不能慌了陣腳。

“你們想幹什麽？”她故作鎮定。

“你放心，我們不想幹什麽。只不過有人看你不爽，找我們來讓你長點記性，所以委屈你一下。”

他說完，手裏多了一根繩子。

林安安驚恐地睜大眼睛，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想知道是誰，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退無可退，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牆角拉出來。

林安安驚叫一聲，使勁掙紮，手機“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剛才說話的人低頭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通訊錄的畫面，只不過還沒撥號。

“喲，這是想打電話給誰呢？”

他一腳踩在手機上，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還不快點。”

左手腕上多了一根繩子，林安安回過神，還沒來得及喊救命，嘴裏又被塞了什麽東西，味道難聞地令她作嘔。

那幾個人很快就把林安安的雙手和雙腳都綁了起來，嘴巴、眼睛上還貼了膠帶。

不管林安安怎麽掙紮，他們拖着她往外走。

走到女廁所門口，有人說了一聲“進去”，一間間門打開，直到最後一間，是一個很小的雜物間，裏面放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這裏吧。”

那些人把她丢進去，關上門，旁邊的牆上挂着鑰匙，從外面鎖上以後，又把鑰匙挂回去。

聽到裏面撞門的動靜，有人問：“磊哥，把她關在這裏，不會餓死吧？”

“餓不死，才三天而已，等有人來上課了就會發現她的。誰讓她欺負我們的人，給她點教訓。”

“說的也是。”

“快走，記得把廁所門給帶上。”

說話聲音越來越輕。

直到一點聲音都聽不到，林安安無力地坐在地上。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根本一點防備也沒有，她這是……被綁架了？

可是那些人并沒有把她帶得太遠，甚至連教學樓都沒有帶出去。她知道這是在哪裏，就在三樓的女廁所。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口口聲聲說她欺負了他們的人，她欺負誰了？

林安安想哭，可是眼睛被封住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手腳都被綁住，門也被反鎖了，單靠她自己，根本逃不出去。

……

蘇陌買好奶茶，站在街邊等了幾分鐘還沒見到林安安回來，算算時間，離她回去已經有二十分鐘了。從校門口到教學樓，走得再慢也該出來了。

拿出手機，他一邊撥林安安的電話，一邊往學校裏走。

連打了兩個，都沒人接聽。

他的眉心越蹙越緊。

快要走到教學樓下，恰巧遇上從籃球場走過來的沈星。

沈星和高三的一起打了半小時的球，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臂上，見到蘇陌，點了點頭。

平時他們兩個人在教室坐得近，經常也會說說話，關系沒有蘇陌和白宇陽那麽好，但也不差。

誰知今天的蘇陌仿佛根本沒有看到他似的，步履急促，像是出了什麽大事。

“發生什麽事了？”沈星追上去，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安安平常放學一直都是跟蘇陌一起走的，可現在他只見到了蘇陌，卻沒見到林安安。沈星追問，“安安呢？”

蘇陌搖頭，心裏也很亂：“安安手機忘在教室了，說來拿，一直沒回來，我打她電話也不接。”

“什麽時候的事？”

“快半小時了。”

兩個人來到教室外，前門開着。

走進去，裏面一個人也沒有。

蘇陌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後排的桌椅有拖動的痕跡，他把奶茶随手放在第一排的課桌上，往後走，才走到一半，就發現了靠近後門的地上，林安安的書包和手機。

拿起手機，蘇陌點開屏幕一看，上面顯示兩個未接電話，都是他打的。

“這是安安的？”話雖是問句，但沈星幾乎用了肯定的口氣。

兩個人對視，眼裏都露出了焦急和擔憂。

蘇陌一把抓住沈星的手臂，他的神色略顯慌張：“你一直在籃球場打球，有沒有看到什麽人過來？”

沈星仔細想了想，他剛才在南面的籃球場打球，而教學樓在北面，他幾乎是一直背對着教學樓的，根本沒注意過這裏。

但是，他好像有印象，打完球準備離開的時候，好像看到有幾個人從這裏出去。

“大概三個初中部的人，就在你回來之前沒幾分鐘，剛走。”

“初中部的？你确定？”

“确定，他們穿着校服，很好認。”

“那安安呢，你沒看到她出去？”

沈星搖頭：“沒有。”

話音剛落，蘇陌突然沖了出去。

“蘇陌——”沈星也追出去。

“如果安安失蹤是跟那幾個人有關，你又沒看到安安出去，那她現在一定還在這裏，我們分頭找。”

蘇陌一間間教室往裏看，門打不開，但是今天放學早，天還很亮，站在外面也能看得清裏面的一切。

找完三樓，又找了四樓，把每間教室和辦公室都看了個遍，還是沒找到林安安的影子。

沈星找完一二樓回來，看到蘇陌一個人站在教室門口，心裏一沉。

兩個人又回到教室。

“怎麽辦，要不要報警？”沈星問。

蘇陌沒答話，安安才失蹤不到一小時，就算報了警，警察也不會管。

他閉上眼睛，沉聲開口：“你有沒有聞到，教室裏有股煙味？”

他不說，沈星沒注意到，他一說，沈星突然也有了這種感覺。

“有。”

“你剛才看到的幾個初中生，是男的？”

“是。”

蘇陌再次往教室外走，他怎麽就忘了，整個教學樓，除了教室和辦公室，還有兩個地方沒找！

一個是男廁所，他認定了林安安不會進去，還有一個是女廁所，是他也不會進去的。

所以剛才兩層樓的廁所都被他給忽略了。

站在三樓的女廁所外，蘇陌擰開門把，他試探性地往裏面喊了一聲：“安安？”

正在等蘇陌來找她的林安安突然聽到了蘇陌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直到又一個聲音響起——

“安安在裏面嗎？”

“唔——”林安安又開始撞門。

聽到動靜，兩個人面露喜色。

再也顧不上其他，蘇陌先沖了進去，來到聲音的發源處：“安安！”

他要開門，門打不開。

“鑰匙在牆上。”沈星提醒。

蘇陌打開鎖，拉開門的瞬間，林安安從裏面摔了出來。

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她聽見了，是蘇陌來了，他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