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安安！”

看到人的那一瞬間, 蘇陌和沈星異口同聲地大喊, 滿臉震驚。

蘇陌抱着林安安，看到她臉上被貼的膠帶，心疼不已。

他擡手，先撕眼睛上的, 怕她會疼，他撕得特別小心，連粘着頭發的地方都不舍得用力。

好不容易把眼睛上的膠帶撕了下來, 林安安還沒睜眼, 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安安，別哭，我是蘇陌，我來了。”

蘇陌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又去撕她嘴上的膠帶。

這個就好撕多了, 膠帶一撕掉, 林安安連忙把嘴裏的破布吐出來，趴在蘇陌的手臂上又咳又嘔。

沈星替她解開手上和腳上的繩子，見她難受，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自從他知道了林安安就是林叔叔的女兒後，他對她和對班裏其他的女生就很不一樣。

她說話, 他會多聽兩句，她從他身邊走過，他會多看兩眼，她上課被老師批評, 他會幫她解圍，她考試成績好了，他也會發自內心地為她高興。

先前秦月怡問他是不是喜歡林安安的時候，他沒有否認。

他承認自己是很喜歡她。

但是這種喜歡，與愛無關。

他喜歡她，純粹只是因為還記得小時候那個喊過自己“小哥哥”的小丫頭。他對她的喜歡，更多的是出于一個哥哥對于妹妹的喜歡。

“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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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想去拍拍她的背，才伸手，手突然被她打掉。

林安安在蘇陌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往嘴裏灌了很多涼水，直至惡心的感覺消失了，她才又撲到蘇陌的懷裏哭。

“蘇陌，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要被關在這裏三天……”她一邊抽泣一邊說。

蘇陌抱緊她，低聲安撫，心裏隐隐有些後怕。

幸好他知道她回了教室，才會過來找她的，要是他不知道，或者她放學沒有和他在一起，他根本不敢想象還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意識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蘇陌打橫抱起她，回了教室。

教室裏。

蘇陌彎腰把林安安放在椅子上。

林安安抱着他的脖子，怎麽都不肯松手，他沒辦法，只能拉了另一張椅子，坐在她的旁邊，柔聲輕哄。

沈星靠在門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默默地看着裏面的一切，沒有打擾。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林安安才止住了眼淚。

她的害怕來得快，去得也快，确定蘇陌找到她了，她已經沒剛才那麽害怕了。

但她還是躲在蘇陌的懷裏，像一只受驚了的小白兔，擡起頭，兩只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扁扁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蘇陌”。

蘇陌捧着她的臉，拇指指肚溫柔地替她拭去眼淚：“安安，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擔心會刺激到她，他的聲音盡可能地放輕放慢。

聽到蘇陌這麽問，沈星這才朝他們走來。

林安安看了一眼沈星，知道剛才聽到的另一個聲音是沈星的，她沒有害怕，靠在蘇陌肩上，輕聲說：“我剛才回來拿手機，還沒走出教室，就進來幾個人，他們把我逼到牆角，不讓我走，還把我綁了起來，關到了廁所裏。”

蘇陌和沈星對視一眼。

沈星問：“是不是三個人，穿着初中生的校服，還戴了帽子？”

林安安驚訝：“你怎麽知道？”

他果然沒有看錯。

沈星抿着唇，解釋說：“我剛才在籃球場打球，他們離開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了。”

林安安點點頭，沒有懷疑。

蘇陌低頭問她：“安安，他們綁你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還有那些人的樣子，你記得嗎？”

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林安安只能先挑簡單的回答：“他們都戴着帽子，當時我太害怕了，沒怎麽注意他們長什麽樣，只記得他們似乎染了頭發，因為我看到那個帶頭的人額頭前面有一簇黃毛露在外面。”

“嗯，那如果再見到他們，你還認得出嗎？”

林安安想了想：“應該可以。”

“安安記性真好。”蘇陌像哄孩子一樣哄她，“安安還記不記得，他們都跟你說了什麽？”

林安安仔細回憶：“他們好像知道我是誰，第一句話就問我是不是林安安。”

“你是怎麽回答的？”

“我沒有回答，我看他們來者不善，我就想從後門逃，可是他們跑太快了，我跑不過他們，就被他們逼到角落裏去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蘇陌，我不認識他們，但是我記得他們說，是有人看我不爽，所以才要替他教訓我，讓我長點記性。”

蘇陌一聽，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替別人教訓安安？這樣的行徑、這樣的口氣，完全是校園惡霸的行為，他雖然沒見過，但聽說的也不少了，只是他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林安安的身上。

“知道是誰嗎？”沈星問道。

林安安猶豫了一下，搖頭。

她心裏有懷疑的人，可是這件事情太嚴重了，她沒有證據，不好說什麽。

蘇陌顯然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沒有說話，也沒有繼續追問。

他們一個兩個都沉默了，沈星心知有異，皺着眉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娅楠，有件事情要你幫忙……嗯，很急，最好就現在……好，我們見面再說。”

挂了電話，他對面前的兩人說：“周皓和唐娅楠在學校附近的KTV，如果剛才那三個人和王思佳有關，唐娅楠一定認識，我們先去找她問問。”

蘇陌看了林安安一眼，點頭：“好。”

他們這幢教學樓建造得時間久了，沒有監控，想要找人根本不可能，就算他們去跟學校說了這件事，學校也不會相信他們的。

蘇陌不想讓爸媽擔心，離開教室前先打了個電話回去，告訴他們會晚點回家。

走出教室，林安安突然停下了腳步。

蘇陌牽着她的手，她停下，他也只能跟着停下：“怎麽了？”

林安安朝他攤開掌心：“我的奶茶呢？”

蘇陌：“……”

這個時候還能想着喝奶茶，他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

正要開口，兩個人的中間多了一杯奶茶。

沈星把奶茶放在林安安的手上，笑着說：“我剛才還在想蘇陌拿着杯奶茶回來幹嘛呢，原來是給你買的。快喝吧，你蘇哥哥特地排的隊。”

一聲“蘇哥哥”讓林安安驀地紅了臉，她抱着奶茶，低聲說句了“謝謝”。

沈星聳聳肩，走在前面。

林安安拿出吸管戳在杯子上，喝了一口，咂了咂嘴，伸到蘇陌眼前：“蘇陌，你嘗嘗。”

蘇陌看着眼前的吸管一愣：“怎麽了，不好喝？”

林安安搖頭：“不是，你嘗嘗。”

蘇陌低頭，就着她剛才吸過的地方，吸了一小口。

有點甜，不過好像又沒什麽特別的。

他又看林安安。

林安安嘟着嘴，不高興地說：“冰激淩都化了。”

“……”

蘇陌攬着她的肩，無奈地笑了笑：“你想吃冰激淩，我明天帶你去吃，好不好？”

“不好，我待會兒就要吃。”

從剛才到現在，蘇陌一直擔心這件事情會給她造成心理上的陰影，但見她現在的樣子，似乎只是害怕了一陣，并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他放心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答應她：“好，一會兒就帶你去吃。”

***

唐娅楠和周皓在KTV裏點了一個小的包廂，原本是想趁元旦假期稍微放松一下的，接到沈星的電話後，兩個人也不唱歌了，叫了一桶爆米花，一邊吃，一邊等他們過來。

蘇陌他們幾個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唐娅楠跪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粒爆米花，在喂周皓。

周皓冷着臉，偏頭躲開，她不依不饒地追過去，硬是把爆米花塞到了周皓的嘴裏。

看他默默地吃下去，唐娅楠笑得肩膀顫個不停。

“咳咳。”沈星站在門口，故意清了清嗓子。

周皓擡眸望去，先看到了沈星和蘇陌，然後才是縮在蘇陌身旁的林安安。

他略有些驚訝。

沈星給唐娅楠打的電話她直接放了擴音，他也聽到了，電話裏只說了有事要找唐娅楠幫忙，卻沒說是什麽事。

唐娅楠回頭，看到沈星沒什麽表情，反而是林安安，她驚訝“咦”了一聲，去拉她：“小妹妹，你怎麽也來了？”

“學姐好。”林安安乖乖地叫人，叫完了，又急着找蘇陌。

她還是害怕的。

蘇陌眯了眯眼睛，上前，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勢站在林安安的身後，開門見山：“學姐，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

“什麽事？”唐娅楠疑惑。

關上門，五個人坐在狹小的包廂裏。

林安安靠在蘇陌身邊，唐娅楠和周皓也緊挨着，只有沈星一個人坐在靠門口的地方。

蘇陌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整個過程裏，林安安都低着頭一聲不吭。

蘇陌不會騙人，周皓雖然和他不是一個班級的，但認識一年多，對他的為人還是了解的。

聽完他說的，周皓不可思議的眼神裏，漸漸染上了一層愠怒。

唐娅楠早就氣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欺負女生，這種事情居然還有人做得出來？

“你們懷疑是王思佳在背後搞的鬼？”

蘇陌點頭，毫不猶豫地說：“是，我想過了，在學校裏，除了王思佳，安安和任何人都沒有過節。”

“你們為什麽懷疑是她？”冷靜過後，唐娅楠開口問。

蘇陌握着林安安的手，語氣裏帶了些許自責：“那天下課我知道王思佳為難安安的事情後，一時沒忍住，當衆讓她出了糗。”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他那天就算再生氣，也不會那麽做。

唐娅楠懂了。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王思佳，王思佳這個人平時看着像是個好學生，實際上比她還小心眼，特別容易記仇。初中的時候就愛找老師打小報告，要是被人欺負了，一定會連本帶利地讨回來。

他們今天要說是別人做的，她說不定還會起個疑，但對象是王思佳，她幾乎不用多問，就能肯定，這件事情一定和她有關。

只是王思佳認識的人也不少，光憑他們現在說的，她很難想到是誰。

“安安，那三個人長什麽樣你記得嗎？或者他們的名字，他們是怎麽稱呼對方的？”

林安安想了很久，只憑着印象說：“他們把我關到廁所以後，我好像聽到有人喊了一聲‘磊哥’，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徐磊？！”

唐娅楠跳了起來，馬上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

一分鐘後，電話被接通了，唐娅楠對着那頭一陣大罵，完了問了一句：“在哪兒呢？”

徐磊正拿着剛到手的錢，準備和弟兄們找個地方去搓一頓。

突然接到唐娅楠的電話，被罵傻了，愣愣地回答：“沒在哪兒，楠姐有事兒？”

“你現在和誰在一起？”

“小六和阿青。”

“就你們三個？”

“對啊，就我們三個，怎麽了楠姐？”

唐娅楠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暴躁：“自由港504包廂，馬上過來，找你們有事。”

說完，不等對面答應，“啪”地一下扔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