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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安和蘇陌回到家裏, 時間剛過晚上九點。

客廳裏只有何嬸一個人在。

見他們回來, 熱情地跑到廚房裏去給他們弄夜宵了。

“何嬸，我爸媽呢？”

蘇陌朝樓上看了一眼，随後才對着廚房的方向問。

何嬸笑盈盈地轉過身：“你們倆不在家，先生和太太就去外面吃飯了, 還沒回來呢。”

蘇陌說了聲好，轉身帶着林安安上樓了。

上了二樓，本來到這裏兩個人就各自回房了, 今天林安安卻始終握着蘇陌的手, 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安安，先回房，洗個澡，然後把衣服換了。”蘇陌推她進屋。

“我不要。”林安安不肯走，轉而抱着他的手臂, “蘇陌, 你別走，我害怕。”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就像是怕極了。

蘇陌有點心疼，抿了抿唇，先帶她回房, 把書包挂在椅子上，又跟她去了她的房裏。

林安安坐在床上，蘇陌蹲在她的腳邊，擡頭, 握着她的雙手：“安安，聽話，先去泡個熱水澡，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林安安還是搖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蘇陌嘆了口氣，略有些無奈：“我們現在在家裏，不會有事的。要不這樣，我先去給你放水，等會兒我就在這裏，只要你喊我，我就能聽到。”

林安安猶豫了幾秒，終于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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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完又不太放心：“那你不能走哦。”

“好。”蘇陌摸摸她的臉，轉身去了浴室。

放好水，林安安抱着衣服進去了。

為了讓她知道他在，蘇陌哪裏都沒去，一直靠在門口，她只要往外看，就能看到門上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外，有個人影站在那裏。

蘇陌等着等着，不知想到了什麽，低頭，無聲一笑。

***

林安安洗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出去了。

拉開門，蘇陌回頭。

剛泡過澡，她的臉被裏面的熱氣熏得紅彤彤的。房間裏開了空調，她不怕冷，只穿了一身厚的棉睡衣，光着腳站在絨毛地毯上，頭發濕漉漉地滴着水，搭在肩膀兩側。

蘇陌進浴室拿了一條幹毛巾，包住她的頭發，然後把她帶到床邊讓她坐下，動作輕柔地幫她吸幹頭發上的水。

何嬸煮好夜宵端上來，就看到兩個孩子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一個在幫另一個擦頭發。

她笑了笑，敲門：“小陌，安安，吃點東西吧。”

“謝謝何嬸。”

晚飯是和唐娅楠他們一起吃的，林安安心情不太好，沒吃很多，這會兒确實有些餓了。

她的頭發差不多不滴水了，蘇陌放下毛巾，從何嬸手裏接過東西，對她說：“我們吃完自己會拿下去的，何嬸，你早點休息吧。”

“哎，好。”何嬸點點頭，臨走前還給他們關上了門。

何嬸給他們煮了兩碗面，煎了兩個荷包蛋，面上還放了幾片牛肉和兩棵小青菜，顏色豐富，看起來十分誘人。

蘇陌知道林安安愛吃牛肉，雖然何嬸放了不少，不過吃之前，還是把自己碗裏的牛肉都夾給了她。

林安安低頭看着多出來的幾片牛肉，默默地給他夾了回去：“我這些夠了，你也吃。”

“嗯。”蘇陌笑笑，什麽也沒說。

吃完面，蘇陌把空碗端去廚房。

站在樓梯上，還沒上來，就看到林安安站在房門口，手裏還抱着他送她的粉色小熊，眼巴巴地瞅着他。

他愣了下，三步并作兩步地上了樓，又去她的房裏，幫她把頭發吹幹。

***

晚上十一點，蘇陌看着林安安上了床，幫她蓋好被子，手快要離開的一瞬間，被她抓住。

“不早了，睡覺吧。”蘇陌哄她。

林安安鑽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眼神無辜，聲音小小的：“蘇陌，你不要走。”

“嗯，我不走，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蘇陌把她的手塞回被子裏，被子下，她仍然緊握着他。

林安安想說睡着了也不要走，但是又不忍心他在這裏坐一夜，只能點點頭，閉上眼睛。

有蘇陌在身邊，她睡得很快，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又夢到了她被幾個陌生人逼退到牆角，一下子就把她驚醒了。

四周一片黑暗，門外似乎有人在低聲說話。

林安安按亮了床頭燈，掀開被子，急忙跑到門口。

門一打開，外面站着的幾人紛紛望向她。

許芸先回神，剛才聽蘇陌說了學校裏的事情，她就心疼得不行，看到林安安出來，連忙上前摟着她，溫柔地問：“安安，你哥哥不是說你睡了，怎麽又出來了？”

“我睡不着。”林安安低垂着頭，小聲說。

許芸猜到她應該是做噩夢了，抱着她，拍拍她的肩：“安安別怕，阿姨知道你在學校裏受委屈了，過兩天阿姨陪你去學校，幫你一起讨回公道。”

林安安心裏感動，但又有點擔心，連忙說：“阿姨，這件事情，你們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爸爸媽媽。”

“為什麽？”許芸不解，出了這麽大的事，她爸媽是最應該知道的。

林安安說：“他們工作忙，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考慮着別人。

這孩子懂事地讓他們心疼，許芸和蘇正原對視一眼，點點頭：“好，我們不說。”

“謝謝阿姨。”

眼看時間不早，蘇陌站出來：“爸，媽，安安被害的證據我已經有了，等回學校了，你們跟我們一起去就行了。現在很晚了，你們休息吧，安安我來照顧。”

許芸看了眼兒子，又看了看林安安，心情複雜地點點頭，和丈夫一起上了樓。

走廊裏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蘇陌低頭看着林安安，雖然她剛才說睡不着，但是她睡沒睡着，他是最清楚的。

他走過去，問她：“做噩夢了？”

林安安沒有否認，一雙眼睛濕漉漉的，仿佛噙着水：“蘇陌，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們以前也一起睡過。

那時她還小，最怕打雷了。有一天晚上下着暴雨，她剛睡下，還沒睡着，窗外突然一道閃電，緊接着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她被吓壞了，抱着被子去敲了蘇陌的房門，硬是要和他擠一張床睡。

不過後來等她長大了，沒小時候那麽怕打雷了，他們就再也沒有在一起睡過。

林安安突然提這樣的要求，蘇陌不是沒驚訝的。

畢竟他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十一二歲的孩子，不管怎麽樣，睡在一張床上，終究是不妥。

可是接觸到林安安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

猶豫了片刻，還是不忍心讓她失望：“你先睡，我去拿被子。”

林安安高興地“嗯”了一聲，卻沒有回房，生怕他會反悔似的，他轉身回房，她也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

蘇陌：“……”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

上了床，蘇陌和林安安一左一右躺着，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關燈之前，蘇陌側臉：“睡吧。”

林安安點頭，閉上眼睛，感覺到室內又暗了下來。

過了幾分鐘，她輕輕翻身，面朝着蘇陌，一只手從自己的被子裏鑽了出去，悄悄伸進了蘇陌的被子裏，憑着感覺找到了他的手，把手放進了他的手心裏。

那一刻，她能感覺到蘇陌的手指動了動。

她緊張得不敢再動，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蘇陌也是拿她沒辦法，側過身，握住她的手，朝她那裏靠了點，把她的腦袋往自己肩上按：“快點睡覺，再動我可就走了。”

聽他這麽說，林安安終于安份了，黑暗裏，揚起嘴角，沉沉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醒來，身旁已經空了，蘇陌連人帶被子都不見了。

林安安揉揉眼睛，找到自己的拖鞋，穿着往外走，走到門口，習慣性地喊了一聲“蘇陌”。

蘇陌早預料到她醒了一定會找他，房門都沒關，聽到喊聲，放下手裏的書，朝還在犯迷糊的林安安走過去：“牙刷了嗎？臉洗了嗎？”

林安安怔了怔，誠實地搖頭。

蘇陌嘆氣：“先去刷牙洗臉，好了把衣服換了，下來吃早飯。剛才白宇陽打電話，說要和顧瑤一起過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似笑非笑，“還有你的小哥哥，他也要來。”

林安安剛醒，腦袋還有點轉不過彎來，“啊”了一聲，茫然地問：“什麽我的小哥哥？”

蘇陌靠着牆：“沈星啊，難道不是？”

林安安尴尬，早知道不把這個秘密告訴他了！

她撇撇嘴：“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蘇陌輕扯嘴角：“我和你也小時候就認識了，怎麽沒聽你喊我一聲哥哥？”

又回到了這個話題。

從小到大，蘇陌不知道問了她多少次，為什麽不喊他哥哥，她總是不肯說。

一開始他以為是她才住到他們家，怕生，所以不肯喊。可後來他發現不是的，在他家住了一陣後，有天白宇陽來家裏找他玩，見到了新來的小妹妹，大眼睛香蕉辮，喜歡得不得了，千方百計地忽悠她喊“小白哥哥”。

蘇陌本以為她不會喊，還跟白宇陽打賭，輸了的人請客喝飲料。誰知話沒說出三分鐘，就聽她軟着嗓子，甜甜地喊了一聲哥哥，可把他給氣壞了。

林安安心裏嘀咕，才不喊。

她沒再理他，轉身回房，走到一半，又扒在門框上，探出腦袋：“他怎麽知道我們家地址？”

蘇陌說：“他剛才打電話來問你的情況，我告訴他的。安安，你這個小哥哥還挺關心你的。”

“……”林安安瞪他一眼，鑽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