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七）

唐建業返校後，唐彩虹便去跟嫂子商量向家裏攤牌一事。

正在做作業的唐大鵬被打發到唐太奶奶屋裏。

“我媽和俺三姑要商量事，不讓我在跟前。”

“商量啥事啊？！不讓孩子聽見也就罷了，連我也瞞着！以為我真的老的不中用了嗎？！”

唐大鵬聽出太奶奶不高興了，忙改口道：“我說岔了，老奶奶，是我媽和俺三姑啦呱兒怕影響我做作業，才讓我過來的。”

“她倆啦呱要緊啊還是你做作業要緊？！”

唐太奶奶話音剛落，聽到門口有人叫“大娘”。

“哦，老五家來了。”

“咹，我找大鵬他媽有點事兒。”唐大鵬的五奶奶說，“他們那屋怎麽關着門，大鵬他媽沒在家？”

“我媽在屋裏呢。”唐大鵬說，“還有俺三姑。”

“人家在那裏商量事呢！”唐太奶奶說，“怕我這老不中用的去摻和，這不連門都關上了！”

唐大鵬和他的五奶奶對視一眼，一齊偷偷地笑了。

“坐下，坐下啊媳婦子，咱娘倆說說話。——你公公婆婆這陣子身體都不孬吧？”

“啊，不孬，都怪好。你身體也不孬吧，大娘？”

“還行啊，就是下雨陰天的時候覺得有點不松緩。”

當唐大鵬的五奶奶聽到姑嫂兩個關起門來商量事時，就猜出所為何事了。——她就是為此事來的。過了一會兒，看到唐彩虹走了，她便立即去跟侄媳婦證實所聽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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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倆商量的結果是先去跟唐彩雲、唐彩霞講這件事，等和她們溝通好了，再借這對姐妹的嘴說給父母。

唐彩虹先去東樊家堡約上她的二姐，然後一起來到中樊家堡大姐家裏。

“你倆咋一塊來了，有事啊？”她們的大姐唐彩雲問道。

“瞧你這話問的！你不是有事要跟我倆商量嗎？！”唐彩霞說。

“不是咱大姐姐，是我！我有事要跟你倆商量！”唐彩虹忙作解釋，“我不想一件事說兩遍，就扒了個瞎話。”

“嗨，說兩遍還能累着你啊。——商量啥？”

“呃……找婆家的事。”

“又有人家來提親了？！”

“呃……也是也不是。”唐彩虹說到這裏掐一下手心給自己打氣，“我和夏廣青談着了。”

“咹？！你說啥？！”

唐彩虹提高聲音又說一遍：“我和夏廣青談着了。”

唐彩雲和唐彩霞你看我、我看你，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和他談對象，你這不是找着挨嫌嗎！”唐彩雲緩過勁來說道。

“可不！光咱奶奶那一關就夠嗆！”唐彩霞說，“趕緊和他斷了吧！省得到頭來親事成不了還弄得阖家都不安生！”

“斷開是不可能的！”唐彩虹道，“你倆也甭盡着勸，勸也沒用。這事已經在村裏傳開了，我想在傳到他們耳朵裏之前告訴他們。我和嫂子商量過了，這事由你倆跟他們說最合适。”

“咱嫂子啥看法？”

“也認為咱奶奶那一關不好過。”

“老三，這可真是應了以前我說的那句話了！”唐彩雲說，“姊妹仨都是待在山旮旯裏的命。一個在東樊家堡，一個在中樊家堡，西樊家堡還差一個，這不，這麽快你就給補上了！唉，說起來，你比你這倆姐姐的命強多了，婆家是自己找的，找的那對象，不光相貌比你那倆姐夫好六十倍，還識文解字的。”

“聽說廣青還能接他爹的班！”唐彩霞說，“三妮算是掌住眼了！”

“別把這種心思往我身上安，我可不是因為這個才那啥的。”唐彩虹說，“反正不管多忙，今晚上你倆必須回家一趟。”

……

唐彩雲和唐彩霞趕在晚飯前來到娘家。

“飯時頭上，你倆不在家裏伺候大人孩子吃飯，往這裏跑啥！”唐母說。

唐彩雲道：“我倆想你了！想的一霎等不得一霎！”

“你以為我倆願意來啊？！”唐彩霞說，“是三妮去叫的！”

“你叫她倆來幹啥？”唐母轉問三女兒。

“有事。——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

吃完飯，把飯桌收拾起來後，唐彩虹碰了碰跟她并排坐着的唐彩雲的腳，示意她可以開口了。

“三妮年齡不小了，也得找個婆家了呵？”

“可不，應該找了。”唐彩霞配合道，“年齡過于大了，就找不着好婆家了。”

“羅家莊你表大爺給她提的那門親多好啊，她還擰着不願意！”唐母說，“再這麽個挑揀法，就誰也不敢給她操心了！”

“羅家莊那門親好是怪好，就是忒遠了。三妮不想走的那麽遠。”

“圖近，那就別出莊了！”

“你同意了，呵？”

“同意啥？！”

“讓三妮找個當莊親啊。——爹，你同意吧？”

“我同意不同意管啥用，她得同意才行。”

“這麽說你和俺娘都不擋，呵？！”

“擋啥，人家不嫌棄她就怪好了。”唐母說。

“你聽聽啊！”唐彩雲對唐彩虹說，“我還以為咱娘只是認為我和你二姐不如人家呢，原來你在她眼裏也這樣啊！”

“三妮已經找好了，”唐彩霞說，“你們就光等着媒人來提親吧。”

“啥？！”唐家父母不約而同的發出這麽一聲。

“三妮在咱村裏談了個對象。”唐彩雲補充道，“已經談的差不多了。”

“把你能的不輕！”唐母瞪着小女兒說道，“還自己找婆家！教人家笑話吧？！”

“現在興這個！誰笑話？！”唐彩雲說；為了增強說服力，她把從唐彩虹那裏聽說的，蘇立英、杜豔梅和夏廣美的事情也抖摟出來。

“說了半天，三妮找的是誰家？”唐父問道。

“可就是啊，誰家？！”唐母跟着也問。

“呃……夏家。”唐彩雲底氣不足地回答。

“姓夏的多了，哪一家？”唐父追問。

唐彩雲皺皺眉咬咬牙，答道：“夏明賢的老二兒子廣青。”

唐父愣怔數秒，嘴裏迸出兩個字：“胡鬧！”

姊妹仨都驚的一哆嗦。

“三妮啊！兩家早先的那些過節你不知道嗎？！”唐母說。

“知道。”

“知道你怎麽還……你這是想把你奶奶和你大姑氣煞！”

“俺大姑不會生氣。”

“他們夏家害得她差點沒了命，她不生氣？！”唐父說。

“反正俺大姑已經原諒夏廣青他大爺了。你生日那天，我和俺大姑去杏園裏玩時他倆見過面……”

“真的？！真的？！”唐彩雲不等妹妹說完便插嘴問道，“他倆誰先和誰搭的腔？！”

“夏廣青他大爺。他們還聊了一陣子。”

“說的啥他們？！”唐彩霞問。

“我能那麽不懂事嗎，還在跟前聽。——我躲開了。後來我問咱大姑還恨不恨他，她說不恨，說見了這一面心裏就沒有缺憾了。”

“你可真沉得住氣！換了我早就跟你倆說了！”唐彩雲說。

“三妮的嘴就是嚴……”

“行了！”唐父打斷二女兒的話，“這不關你大姑的事！我不同意！”

“我不管你們同不同意，”唐彩虹頂撞道，“反正我的婚事我自己說了算！”

“還想自己做主？！你這閨女真是能的沒樣了！”唐母說，“只要我和你爹活着，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除非你們打死我！要不然誰也甭想讓我改變心意！”

由這句話，唐父想起當年他的姐姐唐素梅對抗父母的那一幕，姑侄倆所說的話及神态簡直如出一轍。唐父預感到，他的阻擋無異于螳臂當車。

“就你這個不聽話法，打死你也不多！”唐母說。

“随你們的便！反正你們也不差我這個閨女！我的死活不重要！保住你們的面子才是要緊！”

唐父的心軟了下來。“聽說夏明賢正在辦退休，打算讓他那老二兒子接班。三妮啊，你就不怕……”

“我不怕落俺大姑那樣的下場！”唐彩虹替父親說出他的顧慮，“真要發生那種情況，我也決不會後悔！”

“咱們都對她盡上心了，不聽話那是她的事。”唐彩雲見父親态度松動，乘機說道，“既然俺大姑都不在意了，咱還抓着不放就忒那個啥了。再說，是夏明忠對不住俺大姑，又不是夏明賢，一碼歸一碼。”

唐父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你就這麽依着她？！”唐母問。

“啊。”唐彩雲忙接口道，“你看俺爹多開明！你可倒好，封建的要命！”

“你奶奶那裏怎麽辦？！”

“明天我去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