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活該

最終進入決賽的四人和四臺機甲，受到了巨大的關注，電視臺和各種媒體紛紛報道和進行技術分析。其他三人的履歷都很完美，不是出身職業戰隊就是研究員；機甲的來頭也蠻大了，其中兩臺出自內姜的姬先生，另外一臺則是海城本地一家出品。

最奇葩的就是橫空殺出來的少年姚昊宇，以及他那臺從商場買回來的制式機甲。各路專家摳破了腦袋，猜測他是不是某個家族在進行的試驗品，故意來搗亂的；或者是某個橫空出世的天才，另辟捷徑，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機甲駕駛和改造技術？

一直以來，機甲交流賽只是後續軍工合同的開胃小菜，在交流賽上表現出色的機甲會獲得更多的訂單和關注。因為有這樣的共識，所以大家都會派出自己最強的駕駛員和機甲，不求最後得勝，但務必要表現出自家機甲最強的能力。或者重防守、或者重速度、或者攻守兼備、或者搭配飛船布陣等等。

按照這樣的傳統思維，專家們想太多了，從目前市面上的軍工世家實力分布，到機甲制造商之間的流派恩怨，最後到了內姜的崛起打破原來的勢力平衡等等。

不過，他短短的幾次亮相，贏了後被拍攝到了臉的近景，純天然的漂亮長相也被一些女尊追捧了。其中有好幾個略有地位的，在社群網絡上放了他比賽的小視頻，然後寫下了豪言壯語――等他成年了，就是我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傳遞到了手環上。我偶爾會看一下這些八卦，一邊覺得無聊，一邊為姜昊宇操心。

咱們不過是偷溜出來而已，他現在搞這麽大陣仗，肯定被盯上的。

果然，決賽的那一天，我們剛抵達賽場門口的時候，好多記者就圍過來要求進行賽前采訪。也有穿制服的家臣送了自家小姐的禮物來，請他繼續努力什麽的。

姜昊宇一臉懵逼地被攝像頭照着，然後皺着眉頭将那些充滿了香氣的小禮物揉碎了丢垃圾桶裏。

木荷道，“糟糕了，他這樣做會被批評不尊重女性的。”

“也沒關系的吧？”我完全搞不懂關內這些女人的想法，“不收陌生人的禮物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是他不該在公開場合這麽粗暴地丢掉，會傷害女尊們的自尊心的。”吳有搖頭，“這小子，完全不懂男女之間的奧妙。就憑他那長小臉蛋，什麽都不做，将禮物還回去，也會收獲一大批女粉的。”

呵，那有什麽用？再說了，他沒必要去做這些表面的功夫。

姜昊宇丢掉禮物的行為，令采訪的記者們驚呆了。他趁機擠出人群，去通道口檢錄、登記，做賽前的準備，只給一群人留下一個冷冰冰的少年背影。

“沒關系，他又不需要那些東西。”我抿唇。

“出道給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男人任性的權利不多。”吳有有點頭痛，“我得想辦法處理一下。”

我沒說出口的話是，咱們終究要離開這裏的，沒必要搞那些沒用的。

我們的座位還是在中央看臺，這一次的比賽場地布置得比前幾天豪華多了。大概是為了讓貴賓們看得更詳細，半空中懸浮了好幾個看臺，一覽全場。而鬥場正中央，也利用全息模拟系統，做出了各種地形條件的比賽場地。

進場後的幾個選手都在熟悉機甲和場地，當姜昊宇穿着他最終改裝完成的精簡版機甲後，連解說的專家都無語了。

“姚昊宇選手的機甲，去掉了全部的負重和護甲，只留下簡單的外骨骼、能量系統和攻擊系統。”專家在小屏幕上喋喋不休，“劍走偏鋒，想要利用更少的負重來降低能量消耗，完全舍棄了防護後只依靠不斷的進攻來換取機會。這種想法很大膽，但很不要命。”

我有點緊張地看他娴熟地操作機甲熟悉地圖，沒有護甲的保護，他的心髒和四肢全露在外面。路過的其他選手很詫異地觀察他的機甲，紛紛對他這種不怕死的行為比出了大拇指。

他顯得非常自信，适應好地圖後，去裁判那裏報備後，就安靜地等着上場。不知道主辦方是怎麽想的，居然覺得他很有看頭，所以将他的場次放在了壓軸。等了許久，終于到他了，他從後臺走出來，滿場的歡呼聲。

鏡頭掃過全場，擦過空中的看臺，我隐約見了姬先生，他站起來，從側面走掉了。

姬先生看了前面的所有比賽，為什麽輪到昊宇的時候，居然不看了？我實在坐不住，追了出去。

木荷一把抓住我，“小複，你去哪裏？”

“找衛生間。”

“又找衛生間？”吳有詫異道。

我懶得和他們廢話，一把甩開木荷走了。姬先生的速度太快，我怕追不上他，所以幾乎是在人群裏跑的。

幸好VIP看臺的出口只有一個，我等在那裏就行。

姬先生一路走來，許多人向他恭喜，大概是進入決賽的四個選手有兩個都是他的人。他很客氣地停下來跟人寒暄，我只得站在一邊等着。他明明看見我了，卻還是拖拖拉拉了很長時間。

我又着急和他說話，又怕等太久錯過了昊宇的比賽，急得滿頭大汗。

最後，他終于走過來，我沖過去，道，“你為什麽要走？不看他比賽了嗎？”

姬先生搖頭，“沒什麽好看的。”

我更急了，怎麽會沒什麽好看的？昊宇他那麽努力，拼了命想要靠自己的本事走到他的面前，他居然不看？我道，“可是，他希望――”

“小丫頭，這是你的希望。”他道，“他的希望應該是不想讓我看到他狼狽，只要記住他風風光光走到我面前的樣子就可以了。”

這多麽殘酷，可是我無話可說。

他對我笑一笑，道，“你不要太擔心――”

面對這樣一個磐石一般難以撼動的男人，我開始感受到一種無力，仿佛使盡了全身的力氣都無法動搖對方分毫一般。可他又表現得那麽的溫和客氣，我連生氣都做不到。

我惱恨地揣一腳牆壁，轉身，卻看見木荷走過來。她用奇異的目光看着姬先生，欲言又止。我忙走上去，抓着她道，“走了，我們回去了。”

她偏頭去看姬先生，微微一笑。

姬先生明明要走的樣子，看見木荷對他笑，居然停了下來，沖她點點頭。

木荷得到了這個笑，好像很開心，轉頭對我道，“走吧，昊宇的比賽已經開始了。”

我被她強行拽着往前跑，她的力氣很大，不必我差，只得跟着跑回去。

比賽果然已經開始了，姜昊宇穿着那破爛的機甲站在鬥場的中央，根本不去管地形如何。

“怎麽樣？”我問吳有，“打幾回合了？”

“這臭小子，太嚣張了。”他笑罵道，“根本就不管地圖和地形，一上去就站地圖中央，大大咧咧地挑釁別人。”

“這樣不好嗎？”這是他昨天确定的基本戰術。他的機甲不給力，對手肯定會抓住這個弱點猛烈攻擊，拖延他的時間，耗到他能量完後自然就結束比賽。他若想要克服這個毛病的話，必須第一時間就跟對方交手，不給人思考的時間，猛烈進攻，争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定全部人。

“好是好，但是太嚣張找打了。”吳有指指天上飄着的看臺。

果然，半空中的看臺調整了位置，正對着他所在的地圖，好幾個高大的男子趴在欄杆上盯着他看。

“大旺城監察會的執行長，還有魏家的幾個人――”吳有一一點出來。

這樣，看起來确實是很麻煩了。

姜昊宇才不管那麽多呢，他用這種态度成功地挑起了對方的怒火後，抓着別人跟着他節奏跑。第一時間發起猛攻，用那可憐機甲的輸出去硬抗對方的尖兵利器。對方顯然對他的打法已經有心裏準備了，閃避得很好，也能接得下來他的攻擊。

我眼睜睜看着他僅剩的幾個機械骨骼被打飛，攻擊的武器被切成了三段，道，“慘了――”

“是慘了，他要輸了。”木荷有點為難道。

“不是，是對方要慘了。”我閉上眼睛，道，“那小子發起瘋來很可怕的。”

他那麽看重和姬先生的比賽，如果不能成功的話肯定會後悔一輩子，這可怕的後果足夠他着急了。正常狀态下的他水平可控，可情緒要失控了，基本上只有流川老師能制得住他。果然，他丢掉手裏破損得不成樣子的武器，幹脆地扯掉身上的破爛的機甲，這是要瘋的前奏。

我身體往後縮，将頭躲在屏幕後方。木荷好奇地看着我，我拉她下來一起躲好。她還想問為什麽，可馬上一聲尖嘯令她震驚了。這嘯聲在空氣中爆裂開，卷起滔天的氣浪，沖擊鬥場四壁高高的防護牆後，又撲向了看臺上的人。

座椅被沖成碎木片，四散飛離。

我們躲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安靜下來。

吳有一點也不被氣浪沖擊，反而迎着上去，好奇地将頭探入鬥場中，去看怎麽回事。

木荷道，“這――”

“昊宇發神經了。”流川在他的腦子裏放了點小東西，緊急的時候可以短時間大幅度提升他的身體能力。這是用來救命的玩意，他居然就用了。

吳有啧啧道，“真不錯，好厲害！”

我站起來，走到圍欄邊，只見煙塵散開，鬥場設置好的地圖已經被完全沖壞了。他還是那麽大大咧咧站着，腳下踩着自己的對手，仿佛贏得很輕松一樣。只有我知道，他身體受了重傷，不過是在裝神而已。

後來，走出通道的時候，他幹脆地倒在我懷裏，道，“我贏了！”

我冷靜地摸出光子愈合器，拎着他走到一邊，給他治療全身的骨折和傷痕。

他整個人，活體演繹了什麽叫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