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估摸着姜昊宇的心思沒放在結契的事情上，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安排了，這正是我所樂見的。

在白家的城堡住了一夜後，監察會的人來幫我做體檢和注冊，伏波老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監督了整個過程。當然，這一次是沒有進行接種的。

事情發展到這裏，我基本上能确定這個接種的東西确實很有問題了。如果能搞到一些試劑的話，指不定能知道監察會到底在搞什麽鬼。

伏波老師果然不愧是老狐貍，縱使我假裝冷靜，他也看出來我躍躍欲試的心情。他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老老實實在白家呆着，別搞鬼。”

我很鄙視他，道，“老師，你說了帶我出來學習的，為什麽自己跑出去玩還不帶我？有你這樣的嗎？”

他摸一下鼻子，“該帶你的時候自然會帶你。”

我很不以為然，這些大人總覺得我們是小孩子，即使要放我們出來做點什麽，也是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的。世界上的事情，哪裏有什麽都很順利的？要是吳有又莫名其妙出現破壞一切呢？

不過，我不想跟伏波說自己的想法，就讓他這個老頭子用老頭子的一套去解決好了，我這樣的年輕人就用年輕人的一套。

我在白家住了兩天，因為很不習慣每天和那些女生耍嘴皮子，而且也不習慣每天早起鍛煉身體的時候接受她們異樣的目光，所以搬回家了。

一個人住在房子裏搞定生活對我不是難題，但奶奶卻很擔心，強行把她那個管家派過來為我服務。那管家是個半老的老頭子，一雙眼睛利得跟老鷹一樣，雖然每件事情都做得很好，但讓我非常不舒服。那是一種衡量我的目光，比爺爺最開始看我還要露骨，好像是掂量我值不值得他的付出一樣。

第三天的時候，我起了一個大早，換了外出服下樓的時候，管家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他照例問我的行程，我說，“去監察會。”

他擡頭看我，死板板道，“尊者沒有必要去監察會，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為你安排好的。”

“不用。”我自己開食品櫃拿面包和牛奶，剛要打開吃的時候被他強行拿過去加熱了。我滿頭黑線，這家夥實在太過于精細了。

“尊者去監察會是做什麽？”

“崔铮邀請我去看他們實習。”我把崔铮推出來做擋箭牌。

他聽見崔铮的名字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卻道，“尊者同意和崔铮結契嗎？”

我聳肩，搖頭，“不想。不過爺爺和奶奶在安排這個事情，到時候我讓老師去拒絕就好了。”

他将熱好的早餐遞給我，又去幫我做果汁，“你可以現在就不贊同。”

“哦，那個啊，是因為我想和姜昊宇結契。”我無所謂道，“我要是現在就拒絕了崔铮，爺爺不會為我辦姜昊宇的事情。”

爺爺姓崔，他向和推薦崔铮，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管家将頭垂下，道，“尊者不喜歡崔铮？”

“不喜歡。”我喝完牛奶，“你也不喜歡，對不對？”

管家的面皮動了動，沒否認。

我将空杯子交給他，“你姓白，對不對？是上一代守家的嗎？”

他還是沒有回答我，反而道，“尊者才十六歲，距離監察會要求的最終結契期限還有很多年，可以慢慢挑最合适的人選。”

我沖他笑，“你知道的，我只會在這裏呆很短的時間。你們不用想太多――”

“走吧，我陪你去監察會。”

這一次是管家親自開車，親自帶我去了大廳，他說，“我在門口的服務處等你，有事情馬上叫我就可以了。”

廳裏的人還是那麽多，穿着制服為大家服務的侍者果然變成了年輕的男孩子們。我在人群裏穿行，走到公共服務臺的時候才發現崔铮和姜昊宇。他們兩穿着實習生的制服，正在帶一個哭兮兮的小女孩去休息室。我跟在他們身後，看着他們幫那女孩安排體檢的流程，幫她排號和蓋章，等到忙完了後，走上去拍拍姜昊宇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皺眉，“你怎麽來了？”

崔铮道，“是我讓她來玩的。”

“這是正經在工作，怎麽可以玩？”姜昊宇很假正經道，

崔铮沖我聳肩，“你看，他這種時候就很沒人情味。”

我無所謂，好奇地環視整個大廳，“每天都會有這麽多人嗎？為什麽必須要定期體檢和接種？搞得怪麻煩的。”

“沒辦法，現在咱們還沒找到徹底根治基因病的藥物。”崔铮道，“你要不要去休息室等一會兒？咱們忙完這一波會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不用，我看你們怎麽忙就好了。”我笑嘻嘻，伸手去拍姜昊宇的肩膀，“昊宇啊，你穿這身制服特別帥。”

他身體往後一仰，啧了一下，好像不想在公共場合跟我太親熱。

我才不管，硬拉着他要拍張照片。他雖然不想跟我太親熱，但也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拒絕一個女尊的要求，只能憋着一臉的不滿意。我咬牙道，“你給我笑啊，不笑拍照怎麽會好看？”

崔铮被逗樂了，笑得跟花一樣。

姜昊宇沒辦法，只好扯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容來。

我看了看拍好的照片，對他道，“勉強還行。”

他很想沖我翻白眼，但可能顧忌到目前要扮演的形象，忍住了。

我樂呵呵跟在他倆身後，看他們怎麽為小女尊們服務。

臨近中午快下班的時候，外面急匆匆跑過來一個女尊，圓圓臉，很眼熟。她好像很着急的樣子，但卻并不向這些實習生求助，反而是要沖到貴賓室去。

姜昊宇眼明手快，将她攔住，道，“尊者，請問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道，“你們幫不上我，我要找你們的負責人。”

我一下想起來了，她是第一次來的時候跟我搭話的那一個機靈的小女尊。

“是發生了身體排異嗎？”崔铮也趕過去。

她緊張地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請你按照規則取號排隊填表，然後等候接種――”

她咬着唇，完全不聽他們說的話，只是搖頭。

姜昊宇和崔铮對視一眼，手摸到後腰去了。

我眼尖地看到他們是想要摸上次那種把那個發病的女尊困起來的東西，馬上沖上去抓着她，道，“哈，我先安慰她一下。”

話沒說完，也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強拉着她往外跑。她想掙紮來的，可惜我力氣大，一只手還捂住她的嘴巴。她可能沒有被這樣粗暴的對待過，吓呆了一樣，也不掙紮了。

我強行拖着她去了服務處，叫了管家出來，然後上車。

管家很頭痛地看着我土匪的樣子，無語道，“尊者，你這樣是不行的。”

我才不管他的反應，将她推上後座，道，“我叫姚複，住在甲一巷一號，你呢？”

“我叫安閑，住甲十巷三號。”她縮在後座上，下巴埋在膝蓋裏，只露出圓圓的大眼睛。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麽事情了。”我盯着她看，“就這麽沖過去找那些侍者是不行的，剛才他們就想掏那個什麽東西出來抓你了。”

她身體抖了一下，點點頭。

管家扭頭對我道，“尊者，請你馬上将安女送回去，不要耽擱她向監察會求助。”

“我――”她小聲道，“我不去了。”

“就是！”我對管家說，“她不去了，咱們回家。”

管家明顯不想放我胡鬧，道，“我讓白圭出來接她，這樣沒問題吧？”

“不用！”我馬上拒絕了，要讓白圭出來，還怎麽玩？

“你要不送我們回去，我就和她下車去坐公交車――”

管家屈服了，直接開車。

到家後，管家要去停車，我對他道，“一個好的管家得知道保密，懂嗎？”

他看着我，沒吱聲。

我道，“我相信奶奶肯定會贊同我這個看法，你覺得呢？”

他道，“小丫頭片子！”

我笑了，道，“謝謝你，我會感激你的！”

跟他交涉完畢，我把大門鎖上了。安閑看我鬼鬼祟祟的動作，也跟着小心起來，“姚複，那個開車的是誰？”

“白家想要收養我，派過來的管家。”

她有點羨慕，道，“能找到收養的家族，真好！”

“你怎麽了？”我可沒時間和她拉家常，直接問道。

一提起這個話題，她臉色就變了，撩起袖子給我看，上面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幸好我沒有密集恐懼症，否則都要尖叫出聲了。

“你――”

她眼淚滾滾，“我不知道是不是發病了，可是只有衣服蓋住的地方有，不痛不癢沒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狀。我很害怕，但是又不敢和別人說。”

“你找監察會的負責人是想幹嘛？”

她用袖子擦眼淚，“我聽人說，發病的人會被隔離關起來處理掉，沒見回來過。我想找負責人說我這不是發病了，一定不能關我，要是擔心我死掉或者別的什麽，可不可以把我送回老家去。”

“別怕，我幫你。”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呀，正愁沒有門路下手。

“你真能幫我？”

我點頭，帶着她到我的房間，從小包袱裏摸了全套的醫療用具出來。她瞪着眼睛看我，手捂着嘴巴，我道，“嘿，我跟我爸學了點，略懂一些。”

她猛點頭，我又道，“不過你也別抱太多期望，我學藝不精的。”

“沒關系，我只要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好了。要真的是基因病，我也認！”她一邊哭一邊說，“已經快兩年沒和爸爸媽媽說過話了，我好想他們呀。”

“你別哭，悄悄的，不能驚動別人。”我把工具整理好，站起來準備去關窗戶，幹這種事情在關內應該是大逆不道的，最好還是低調些。

結果，姜昊宇面無表情地站在窗外面看着我。他說，“姚複，你想幹什麽？”

安閑被吓到了，緊緊躲在我背後。

“你來得正好，咱們一起！”我正愁沒人幫忙，他居然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