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賞燈許願

回到學院後，柳先生以夜不歸宿之名罰他們四人跪在敬師堂裏思過。

“好在不用舉水桶。”範大同心疼澈天寧肩上的傷，心有餘悸地說。

宋文文卻好奇地問：“寧……澈天寧，你怎麽知道葉之祖和沈源會和好的？”

葉之祖無言。

澈天寧跪坐在地上說：“一個人如果真的想忘記另一個人，沒必要連整個世界都忘記。我說葉之祖，沈源那麽難纏的人，你當初怎麽搞定他的？”

葉之祖反諷道：“你也容易不到哪裏去，範大同不照樣擺平你了！”

原以為澈天寧善解人意、蕙質蘭心，現在才知道是伶牙俐齒、古靈精怪！看來他果然不了解她，好在以前他和她相處得并不多，否則他那點秘密，早就被她套得一幹二淨了。

範大同對葉之祖拱手一笑，多謝誇獎！

宋文文撅撅嘴，抱怨道：“我們還要在這裏跪多久啊？”

“大同。”

“澈天寧。”

四人回過頭，看見從門口溜進來的吳天寶和慕容月。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範大同問。

吳天寶蹲在範大同跟前，抓起他的衣襟說：“你也太不講究了，出去過夜也不喊我一聲！”

過夜……澈天寧嘿嘿一笑，宋文文和葉之祖都同情地看向吳天寶。

“小月，你怎麽來了？”君子有仇，當場就報。澈天寧看着慕容月，完全無視吳天寶。澈天寧怎麽會不知道慕容月對吳天寶的好感，無奈吳天寶自尊心作祟，就是不願坦誠以待。那好，她來！

“我聽說柳先生罰你們跪，所以來看看。”慕容月還帶了一些吃的，拿出來分給他們四人。

“哎呦。”澈天寧在接吃的時候，故意暴露自己肩上有傷。範大同立即扔開手裏的吃的，扶着她問怎麽了，卻被澈天寧一眼瞪了回去。

“你肩膀怎麽了？”慕容月關心地問，吳天寶也是。

澈天寧咬着牙對吳天寶說：“昨天‘過夜’弄的。”

吳天寶一愣，朝範大同看去，既驚訝又佩服地說：“大同，你可以啊！”

宋文文和葉之祖都捂着頭，吳天寶，你這個死作大了……

“小月，你能扶我去弘醫堂嗎？”澈天寧藏起冷笑，問慕容月。

吳天寶這才反應過來，某人是在針對自己。他趕緊說：“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我扶你去吧。”

現在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啦？澈天寧看向範大同，範大同馬上翻臉吼道：“吳天寶！”

……完了，他怎麽把跪在一旁的大同給忘了！

澈天寧朝吳天寶俏皮一笑，添油加醋地問：“天寶，到底是你扶我去，還是小月扶我去？”

見他們神色各異，被蒙在鼓裏的慕容月雖不明白，但是出于好心，她還是對澈天寧說：“我扶你吧。”

“不用！”吳天寶絕對無法想象澈天寧和慕容月單獨在一起的話，會有什麽後果。澈天寧發起飙來，才不會管他的死活。

“吳天寶，你什麽意思？”慕容月見吳天寶甚是反對，本來她對他就頗有積怨了，這一下更是惱火，“你自己不願意和我來往，難道連你的朋友和我來往都不行嗎？澈天寧是你的同學，可他也是我的同學！”

“小月，我不是這個意思……”吳天寶見慕容月誤會了自己，趕緊解釋道。

澈天寧拿着吃的遞給範大同，自己還先咬了一口說：“這個好吃。”完全看不到眼前這一幕似的。葉之祖心裏嘆道：“這女人真心惹不起！”

宋文文卻拿着吃的，尴尬地喊道：“柳先生……”

手上提着食盒的柳傲天，看着偷溜進來的慕容月和吳天寶，還有四個跪在地上手裏拿着吃的人，輕輕咳了兩聲，放下食盒，又轉身出了敬師堂。慕容月畢竟是大家閨秀，被柳先生發現自己罔顧校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一起走了。

“吳天寶，你不追？”澈天寧打趣道。

吳天寶狠狠瞪了她一眼，追了出去。

昨天折騰了一夜，今天又在敬師堂跪了一天。澈天寧一回宿舍就睡了，範大同陪在她床邊，也趴着睡着了。直到有先生來查房，葉之祖才叫醒範大同，讓他回自己的宿舍去睡，他會替他留心澈天寧的傷。

沈源來學院看望過好幾次澈天寧，當然都是“不走尋常路”。澈天寧笑他拿自己當幌子，直問他要封口費。自從葉之祖心結解開後，他也不再去圖書館抄書，經過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他這才有些後悔，沒有早點和這群人成為朋友，更後悔自己當初的懦弱，幾乎讓自己和沈源就這麽擦肩而過了。

葉之祖看着書，沈源背靠他而坐。澈天寧和宋文文商量着過兩天學院休假，他們可以去什麽地方玩。

“聽說北市那邊有個小鎮，以手工制作花燈聞名。不如我們去看花燈吧？”宋文文說。

“切。”沈源輕蔑地說，“你們女人啊，就是喜歡什麽花啊燈的，有什麽好看的？”

“我們喜歡！”澈天寧和宋文文異口同聲地說。

“對了，範大同和吳天寶呢？”沈源問。因為葉之祖的關系，他也和這群人混得爛熟。

“學監要整理藏書閣，當時他們正好路過，被柳先生抓去當苦力了。”澈天寧說。

葉之祖總在藏書閣抄書，自然知道那裏的書籍又多又複雜，看來這兩個人一時半會回不來了。沈源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運功扔給澈天寧說：“正好，我們讨論一下這個。”

澈天寧接住紙條，聽到沈源說：“你表哥讓我帶給你的。”

澈天寧還沒打開紙條就已經猜到內容了，終于要到那一天了麽？她将紙條放在燭火上燒掉。宋文文和葉之祖都不解地看着她。沈源問：“你也不看看？”

“你不是看過了嗎？”以沈源的性子，他若沒看又怎麽會要讨論一下的。澈天寧對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表哥的話，無需讨論！我會聽話，好好照顧自己的。”

沈源也不笨，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将頭靠在葉之祖的肩上，看着房梁說：“阿祖，我們後天也找個地方去玩吧。”

葉之祖笑着說：“好。”

沈源臨走的時候，澈天寧托他帶句話給李大人。她悄聲說：“麻煩你告訴表哥，我後天會在花燈鎮。”

沈源一聽，嘆了口氣，拍拍她已經好了的肩膀說：“好運！”

花燈鎮。

範大同一個人走在街市上，天色一黑，整個花燈鎮就燈火通明，到處都挂着色彩斑斓的彩燈。整個鎮子熱鬧非凡，街上更是人來人往。

宋文文非讓他自己單獨來這條街上等澈天寧，說是有驚喜要給他。可他都在這條街上來回走了三、四遍了，還沒有看到澈天寧。

“範大同。”

聽到有人喊自己，範大同回過身一看，當場愣在了原地。

一襲绛紫長裙，長發束于腦後又落于胸前，胭脂淡抹，更顯得明眸皓齒。澈天寧站在花燈旁，沖着範大同盈盈一笑。

“寧兒？”

不同上次在天香閣的濃妝豔抹，穿回尋常女裝的澈天寧讓範大同看得呆若木雞。她走到他的跟前，牽起他的手，說：“我們去看燈。”

範大同被澈天寧牽着呆板地走在人群中，他想看她，似乎又不太好意思看。他木讷地問：“你怎麽穿成這樣？”

“不好看嗎？”澈天寧側過身問他。

“好看。”範大同說。

澈天寧停下腳步，捏着範大同的臉，嬌聲道：“笨大同！”

這時，一對情侶手牽手地從他們的身邊經過，邊笑邊指着街邊的花燈。澈天寧大大方方地挽住範大同的胳膊，略帶嗔怨地說：“你看人家多好，哪像我？抱着塊木頭來看燈！”

範大同這才明白過來，澈天寧是想和他同正常的情侶一般逛街看燈。他撓撓頭傻笑，重新牽起她的手說：“恩，我們看燈。”

晃着相牽的手，澈天寧問：“大同，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

“講道理，你和文文同住一個宿舍，你們呢，說不了三句話就開始吵。所謂冤家，也不過如此吧。你為什麽喜歡的是我，不是她呢？”

“我像是講道理的人麽？”範大同說。

……也是。

見澈天寧不說話了，範大同笑着問：“你這是在吃醋？”

“我沒有，我只是問問嘛。”

“你就是在吃醋！”

“範大同！”澈天寧惱羞成怒地踹着範大同，卻被他一笑躲過。他逗着她跑，兩人嬉鬧追打在人群裏，笑得比花燈還燦爛炫目。

路過一個花燈攤前，範大同停下了腳步，接住朝他跑來的澈天寧，點了點她的鼻尖說：“寧兒，這裏有許願牌，我們許個願吧。”

澈天寧靠在範大同的懷裏，看了看攤上的許願牌，又看了看旁邊已經挂滿牌子的花燈，笑着說：“好啊。”

他們各自挑選了一塊牌子，分別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願望。

範大同先寫完，夠着頭去看澈天寧在寫什麽。澈天寧擋住他，偏不給他看。

“寧兒，給我看看嘛。”範大同說。

澈天寧将自己寫好的許願牌藏在身後，伸出手說：“先給我看你的。”

情深長壽……

澈天寧看見範大同的牌子上寫的四個字，又好笑又好氣的。哪有“情深長壽”的說法？

範大同卻說：“你說過，你最怕‘情深不壽’四個字。我範大同對天發誓，許你一世深情，決不放棄！”

澈天寧沒想到他竟把自己說過的話，如此放在心上。而她現在更害怕了，她問他：“大同，如果我有事情瞞着你，沒告訴你的話，你會怪我嗎？”

“什麽事情？”範大同問。

“我是說如果。如果有的話，你原諒我好嗎？”

範大同也沒多想，只伸手說：“那你先把你的牌子給我看看。”

澈天寧一掌輕輕拍在他手上，然後把自己的許願牌遞給他。

将身嫁與，一生休！

澈天寧念着後面一句，玩笑地說：“縱被無情棄，我也不羞！”

“你！”範大同怪她看輕了自己，剛想埋怨。擡頭看見她眼裏的無怨無悔，這才明白，一個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敢在自己愛的男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她愛他，信他，便将整個心都交于他。他還有什麽好埋怨的呢？

他們将許願牌挂在花燈下，牽手看着彼此，笑而不語。

忽然，遠處一隊官兵沖來，将他們兩人團團圍住。範大同不知為何，只将澈天寧擋在身後。澈天寧看着範大同的背影，牢牢抓住他的手，心裏說道：“對不起，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