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紀檢
那女人不理會婉婉的情緒,說道:“你想怎麽鬧,随你!我懶得跟你糾纏,我就問你一句,你媽呢?她能忍下這八年也不容易,我是真想見見她,有什麽話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她想對我要殺還是要剮給個痛快話!到這份兒上了,我不怕了,我什麽也不怕了!”
婉婉終于撿回了自己的注意力,譏笑道:“你可真敢高看自己!想見我媽?你算幹嘛地?我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事兒,她不用知道!反正你是要滾蛋的!不管你被那老男人玩了幾年,也不管你給他生了兒子還是個什麽別的東西,随便!愛誰誰!反正我今天就是來滅你的,你麻溜的給我滾蛋!想等着我媽來跟你談?做什麽美夢呢?你也配!”
“她不知道?”那女人的眼睛突然死命的瞪着穆婉婉:“我明白了!你們母女倆……不對,是你們一家子串通好了來給我演戲是吧?想趕我走?想無視我的存在?想就這麽把我給甩了?真當我好欺負呢?是,我是沒什麽大本事,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安生過日子!”
“你神經病呀?什麽串通?演什麽戲?你少在這兒威脅我,姑奶奶我吓大的!”
“我威脅你什麽了?”說到這兒,那婦人倒是冷靜下來了:“我就是一小三,就是一勾搭別人老公的賤女人,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不敢說自己可憐,再可憐都是我活該!可說一千道一萬,這孩子總歸是他穆正德的吧?我千刀萬剮,我該死,可這孩子姓穆,你們誰也賴不掉!”
婉婉恨得牙根癢癢:“姓穆怎麽了?随便他姓什麽,跟我有半毛錢關系嗎?他是不是穆正德的兒子關我個屁事?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我媽,我要打你也是替我媽出氣,至于穆正德……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我懶得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你媽呢?”那婦人盯着穆婉婉:“她也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她要知道你還能活到今天!”穆婉婉說的斬釘截鐵。
“可她就是知道——”那婦人打斷穆婉婉的話:“她什麽都知道,很多很多年以前就知道!包括穆正德買下這個房子給我,包括我生的這個孩子,還有你家老太太時不常的來看孩子……她不知道?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統統都知道!”
“你放屁!”穆婉婉覺得這女人簡直是個神經病。
“愛信不信,反正她就是知道,她不光知道,她還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忍了這麽多年——你說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那我問問你,如果她什麽也沒跟你說,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穆婉婉從包裏掏出那枚串着紅豆的玉鎖憤恨的砸到那婦人的臉上,挺好的一物件就這麽摔在了地上裂成了兩半。
“故意的吧?送這麽個東西惡心誰呢?”
那婦人彎腰撿起,撇嘴笑笑:“怎麽到你手裏了?我是送給你媽的,想着她當外婆了,表表心意,可能是賀禮太多,她疏忽了吧,也沒看一股腦全給你送過去了……”
“你送她?你安的什麽心?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小三?”
“對!我就是要讓人知道,我是小三,我是穆正德的小三!我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我怎麽樣都沒關系,罵我打我都認了。可我兒子不能就這麽不清不楚的!他當初是怎麽說的,他說會離婚,會跟我一起過日子。我蠢我笨,居然就這麽信了他。我吃虧倒黴我活該,可我不甘心我兒子就這樣一輩子見不得光。我沒辦法,我是被逼急了,我本想上門去找他老婆,可又怕鬧得太難看他會不認我兒子。對,我就是這麽沒骨氣沒膽子,沒穆正德心腸歹毒。我怕的太多了,我怕他真的就一去不回頭了,所以我忍着。還自作聰明的想能有什麽法子讓他老婆自己發現,受不了了跟他提離婚。可不管我露的蛛絲馬跡再多,不管我怎麽想辦法提醒,他們這日子都風平浪靜的,這石頭掉大海裏好歹還能有個水花吧,可這個女人……我真是佩服,我覺得我做得夠多了,露的馬腳也夠多了,她不可能不知道有我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可她怎麽就是不鬧呢?她怎麽就能忍的下去?她在家裏是怎麽維持着合家歡樂的?或許……”婦人怔了怔,語氣凄涼:“她跟穆正德,跟老太太,跟你……你們都商量好了,就是想讓我生個兒子,讓我給你們穆家生個兒子……你們才是一家人,我……我算什麽?穆正德哄着我,老太太高興了就來看看孫子,完事了,接着回家過日子去……我算什麽?我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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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婉婉腦子嗡嗡叫。
原來不是自己聰明,是那女人故意露出的破綻,這玉鎖就是一封戰書,就是等着人上門來戰,只是,陰差陽錯,媽媽沒來,女兒倒是來了。
媽媽真的知道?
穆婉婉無心戀戰,她想馬上回家問個清楚。穆家有後了,有男孫了,那老太婆做夢也能笑醒吧。看着自己這個女娃叽叽喳喳的煩心惱火,來這兒看看孫子是不是立馬就能消火降噪?穆正德真是個辦大事的人啊,平常看他一副肚滿腸肥的德行,原來竟是這麽高效率人才,一私生子愣是藏了好幾年。
也許倆女人明争暗鬥男人全看在眼裏,你以為他懵懂不知?其實最傻逼的是女人,你們遍體鱗傷,男人卻可以左右權衡。
穆婉婉已經說不清楚心裏什麽感覺了,從腦瓜頂麻木到腳底板。
一旁的木蘭算是什麽都看明白了,她拉着穆婉婉想把她拽走。
還不丢人嗎?什麽威風?什麽氣勢?什麽是非曲直——木蘭覺得這樣的争鬥真是笑話。
蔣木蘭要送婉婉回家,婉婉死活不回,非要跑娘家再大鬧一場。
木蘭勸她:“你想幹嘛呀?抓着你爸興師問罪?我知道你是想給你媽出氣,可你現在這狀态,逮誰跟誰急,都趕上憤怒的小鳥了,真要讓你看見你爸,你講的清楚道理嗎?萬一火蹿上來了整一滅門多不值當的……”
木蘭也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倫理悲劇,實在是沒了應對的辦法,也不知道是該陪還是該勸,實在沒轍了,只能嘴皮子上抖個機靈。
可穆婉婉此刻沒半點心思消化木蘭的冷笑話,只管氣沖沖的往家趕。
木蘭碎碎念道:“婉婉,你要冷靜,要淡定,怎麽說也是長輩們自己的事,你跟你爸說這些說得明白嗎?跟你媽說,你媽又會傷心,你跟誰說都沒啥好結果,何必呢……”
“冷靜?淡定?”穆婉婉滿肚子的委屈:“我怎麽冷靜?我是我們家獨苗,獨了小三十年了,今天突然跟我說那老東西在外面還有一個!那老太婆天天欺負我媽,欺負我,我受了小半輩子的罪,我媽受了大半輩子的苦,這罪和苦哪來的?不就是因為她沒孫子嗎?我媽欠她的?我欠她的?就因為生的不是個男孩,我們母女倆一輩子都欠她的?都欠穆家的?就活該這麽被欺負?現在好了,有孫子了,她能高興了吧?她就算現在死了也能閉眼了吧?她可以放過我媽了吧?她可以放過我了吧?她早就知道……”
穆婉婉突然語氣開始哽咽。
“她早就知道……她還去看他,想孫子了就去看看,看了就高興了是吧……那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媽?都已經有孫子了,怎麽還能這麽刻薄,這麽可恨?都已經心滿意足了,怎麽還能這麽讨人厭,怎麽還能……”
婉婉說不下去了。
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自小長大被家裏因為重男輕女而傷害輕視的所有畫面。
木蘭不勸了,事已至此,怕是十萬馬力也拉不住婉婉鬥争的決心了。
倆人到了家門口,木蘭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門口停着兩輛紀檢監察的車輛,一旁圍觀着指指點點的群衆。
木蘭還看到了宋明唐。
他手裏拿着一個小型的攝影機,正打算往婉婉家的大門裏進。
木蘭知道他是在某宣傳部門坐辦公室,但具體是做什麽的,木蘭知道的卻不怎麽詳實。
婉婉一看這場面,料想是出事了,趕緊往家裏跑去。
木蘭沒跟着進去,在門口叫住了宋明唐。
宋明唐看到木蘭很是驚訝:“你怎麽在這兒?”
“你怎麽又在這兒?”木蘭沒有回答宋明唐的問題,宋明唐也沒有注意到穆婉婉。
“工作呀!”宋明唐有點顯擺的樣子跟木蘭八卦了幾句:“現在是蒼蠅老虎一起打,小爺我來當武松了!”
“什麽蒼蠅老虎?”木蘭知道婉婉家可能要出大事了。
“穆正德這只大老虎呀!你沒看新聞呀?今天本市的頭版,清查了十幾家,各個級別的都有,這個穆正德風頭最盛,據說是本指望臨退休前還能再升一級的,這下玩完喽!”
木蘭腦子有點亂,她可憐剛剛沖進去的婉婉,半晌沒說話。
宋明唐着急幹活,也沒心思關心木蘭,随口囑咐一句:“晚會兒再聯系吧,我執行個公務,忙正事了啊!”
木蘭有點兒尴尬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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