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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居然有這麽巧的事?
Brad送她到機場後,發現兩人要搭乘的飛機竟是同一班,唯一的差別是:他的座位在頭等艙,她的則是經濟艙。
用多年累積下來的飛行裏程點數,他暗中幫她把機票升等為頭等艙,不花錢這麽做,是因為不想她知道後拒絕,更不想造成她的心理負擔。
幫她換的位置就在他身邊,然後,再請空服人員幫忙演了一出戲。
上飛機後沒多久,艾可寶便從經濟艙被請到了頭等艙,當她看見自己座位旁邊的他時,立刻了解所有情況。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她驚訝地看着他,又轉頭看向正笑得一臉甜蜜的美麗空姐。
她應該生氣的,可是當她眼前的人都一臉笑咪咪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很難真正火大起來。
“對,是我。”Brad優雅地坐在空間寬敞的單人座椅上,雲淡風輕地承認,絲毫不見任何一絲局促。
艾可寶不禁愣了一下,反倒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畢竟當事人馬上就承認了,她還能逼問什麽?
“你應該尊重我。”最後,她還是硬找到一句話講。
因為他們用中文溝通,金發空姐眼帶詢問看向他,他給對方一個暗示的眼神,空姐微點頭表示了解,随即離開,留給兩人溝通的空間。
“關于這點,我道歉。”他站起身,仿佛想穿透她的靈魂般,眼神真摯又專注的一眼望進她眼底。“可是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尤其得知我們同班機後,我的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
他一步一步逼向她,她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膝窩輕輕碰撞到座位的把手,那是原本空姐示意她可以坐下的位置。
“把我弄到頭等艙?”在他專注的注視下,艾可寶暗自咽了咽口水後,艱澀地開口。
随着他逼近的舉動,她感覺自己的心,從胸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慢慢拉升到喉嚨口。
“或者是我到經濟艙去。”他能感受到她的身體有點緊繃。這是為了什麽?因為他的靠近嗎?
Brad滿意地笑開,像故意要讓她更緊張似的,他一掌突然伸向她。
她瞬間屏住呼吸,瞪大雙眼,眼睜睜看着他的手掌探向自己,果然如他的字一樣,充滿力量。
在他的手快要碰觸到她時,突然往上擡,輕輕罩上她的後腦杓,穩穩護在她快要撞上行李放置箱的部位。
察覺他的動作是為了保護自己,艾可寶心裏松了好大一口氣,不過,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太過明顯,他臉上暧昧的笑意突然轉濃。
她再次屏住呼吸,這次不是因為他的舉動,而是他臉龐上的迷人微笑,如果他長得醜一點,不要這麽肆無忌憚對她笑,她的呼吸系統運作應該還不至于如此困難。
“可是我想這裏的食物比較美味,提供的餐點也比較多元化,座位比較舒适一點。”Brad感受着她冰涼的滑順烏絲,她的發絲好柔軟、摸起來的感覺像泉水一樣……“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地點,如果你介意,我們可以一起到經濟艙去。”
他能聽出自己的嗓音裏,有着從未有過的溫柔。
“那你的頭等艙餐點,可以帶着走嗎?”艾可寶張大眼睛,呼吸短促,怕影響頭等艙的其他乘客,她盡量将音量壓得極低。
“如果我坐在經濟艙,我就吃經濟艙的食物。”他垂首,傾身貼在她耳畔小小聲說話。
兩人的過分貼近,造成一股強大壓力籠罩在她身上,她甚至感覺到莫名熱氣正從足下一路沖上臉頰。
他不能一直靠她這麽近,她會窒息,真的會……
艾可寶點點頭,伸出雙手,探向他胸前,想要将他推離,可是又不敢真正碰到他的胸膛,于是,她只好趕快說:“我坐頭等艙,但我堅持要把差額補給你,OK?”事實上,她也想再跟他多聊聊,反正……語言通嘛!
在巴黎旅行的這段時間,只能說英文的痛苦,讓她由衷地發現,能找到人陪自己說說中文的感覺,實在很好吶,就像已經回到臺灣一樣。
只是她可憐的荷包~察覺到她的動作,Brad立即紳士地退開身子,甚至主動往後移動一步,輕巧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聽到她親口這麽要求時,他的心裏還是感到有些不痛快,換作一般女人,早就巧笑倩兮地道聲謝後坐下了。
“用我的卡刷商務艙機票,可以自動升等為頭等艙。”他臉上迅速閃過冷硬的不認同,但他沒說,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不過,我記得我的卡片可以累積飛行裏程點數,而我從來沒用點數換過機票。”
“所以……我應該付你商務艙的錢就好?”艾可寶聽半天,只聽出這個結論。
什麽飛行裏程點數?什麽用點數換機票?這個男人常常坐飛機嗎?否則怎麽可以知道這麽多這類事情?
“你的升等是免費的。”他直接公布答案。
“怎麽可能?”她瞠大雙眼,毫不掩飾心底的驚愕。
看着她直率的反應,Brad的眼睛裏染上一層極淡的溫暖笑意。
“我用累積的飛行裏程點數,幫你升等換到頭等艙機票。”他再解釋得更清楚一點。
“哇!”艾可寶有些半信半疑地眨眨眼睛,拚命想要理出一個頭緒。“所以我完全不用付你錢?”
“不完全是這樣,你畢竟用了我的點數,不是嗎?”他朝她比了一個請的動作,見她終于乖乖坐下,自己才坐回原位。
要不是她,老實說,那些點數他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去用。
“所以?”艾可寶坐下後,臉上的困惑有增無減。
“到臺灣後,如果你有空,不曉得是否可以帶我參觀一下臺灣的景點,我可以付你導游費。”
他主動提出要求。
“帶你參觀OK,但導游費就省了。”她阿莎力的一口答應,丢給他一個明朗的笑容。“能到頭等艙一游,就當做是我先收了你的導游費,怎麽樣?”
聽見她這麽爽快就答應,他有些怔住,接着看見她爽朗的粲笑,心裏頭竟跟着暖了起來。
已經有多久沒有看過一個人不帶任何目的、心思單純對自己笑得如此真誠?
“這筆買賣很劃算。”Brad扯唇笑開,接着坐正身子朝向前方。
艾可寶看着他臉上的笑意,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又快又急。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臉上出現有溫度的微笑,單單一個笑容,瞬間柔軟他原本過于剛冷的男性臉孔。
原來他不僅五官漂亮,而且還很……英俊迷人。
像是察覺到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視線,他側過頭,用眼神朝她發出疑問。
被抓包的她,感覺一團熱氣倏地沖向腦門,臉頰頓時發燙不已。
“說真的,這些是不是早在你的計劃之內?你的工作是什麽?律師、會計,還是主持什麽大案子的公司頭頭?”她拚命找話說,努力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同時避免自己不要再老盯着他看。
面對她的意圖,Brad心知肚明。
他先是神情淡定地凝望着她,不發一語,随後像發現什麽有趣的事般,突然莫測高深地彎唇輕笑開來。
“你似乎……”他又露出那種讓她感到暈眩的魅力微笑,察覺她臉上好看的紅暈又加深了幾分,才緩緩揚嗓,“對我很好奇?”
聞言,艾可寶猛然怔住,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他的話輕輕戳了一下。
她微微瞪大雙眼盯着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見她如此單純的反應,他垂下眼,禮貌的沒有一直盯着她發窘的表情看,就在她稍稍緩過一口氣時,又聽見他補來一記殺傷力十足的回馬槍--
“我很高興你對我這麽好奇。”
噢~心跳瞬間沖破一百!
頓時,她雙頰熱得發燙。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幸好他沒有轉頭看向自己,否則大概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她正在瘋狂臉紅,而且還越來越燙。
氣氛呈現暧昧的凝結,兩人之間升高的溫度直沖上天。
“請問兩位要來點香槟嗎?”美麗的空服員宛如天使般翩然出現,剛好稍微緩和兩人之間迅速傳遞的猛烈電流。“這是氣味非常香甜的粉紅香槟,喝起來有種蜂蜜融合蜜桃的味道喔。”
粉紅香槟?
艾可寶的眼睛頓時燦亮起來。
“請給我一杯。”看着空姐倒了一杯粉紅香槟遞過來,她很高興自己終于有點事情可以做,而不是只專注在他身上。
她一口氣連喝了兩杯,他卻只喝了幾口就請空姐端走。
他是不是不喜歡甜的東西,即使只是口味香甜的香槟?她的思緒還是繞着他轉。
緊接着,空姐端來用紅酒杯盛裝的精致小菜,裏頭裝的是頂級魚子醬,足足有三層之多,中間以芹菜泥相隔。
坐頭等艙的福利還真多啊……
她吃得杯底朝天,空姐收走空杯後,飛機很快起飛,在這段期間,他什麽話也沒說,僅僅閉目養神,臉部微仰。
直到飛機起飛,機長向大家報告目前所在位置與高度後,空姐才再次出動,這次要為頭等艙的人送上正餐,不過在正式送上餐點之前,人人手中都先拿到一份菜單。
艾可寶低頭研究着菜單,每道菜看起來都好美味,實在好難選擇,聽着空姐确認餐點的聲音越來越近,她不免開始有些心急。
“那道法式龍蝦切片佐松露醬汁還不錯,搭配的鮮烤野蕈也算清甜,你可以考慮看看。”Brad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
“我以為你很累,想睡覺?”她詫異地轉過頭看向他,赫然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雙眼,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他一定是看出自己心底的掙紮,才會出言建議,心念一轉到這裏,她突然覺得一陣口幹舌燥。
他--該不會一直默默的在注意她吧?老天爺,她剛才沒做出什麽奇怪或醜怪的表情吧?
“我只是不喜歡飛機升空時的壓力。”他給她一個微笑。
她也回以一個微笑,一個觸動他心湖、帶點感激又羞怯的微笑。
後來艾可寶點了他建議的餐點,兩人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中,緩緩用完正餐。
甜點有兩道,一道是草莓凍佐新鮮薄荷,搭配冰鎮櫻桃,另一道則是義大利頂級巧克力碎片冰淇淋。
當空姐站在她身邊時,她還陷在不知道該選哪一道甜點的天人交戰中。
“我不吃甜點,請給這位小姐上這兩道甜點。”Brad低沉揚嗓,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她左右為難的選擇題,當場變成開心的複選題。
聽到他稱呼她是“這位小姐”時,艾可寶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還沒跟他自我介紹。
“我叫艾可寶,可愛的可,寶貝的寶。”她連忙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後,才跟他道謝,“謝謝你把甜點給我,你是不是讨厭吃甜的?”
“可愛的寶貝?”他用低沉的獨特嗓音在嘴裏低喃了一次,随即緩緩笑開。“你父母一定很愛你。”
“你說的沒錯!”艾可寶先給他一記暖笑,眼眶卻在想起父母時,忍不住泛起一股熱潮。
見狀,Brad胸口突然一窒。
他勾起她的傷心事了?
“他們很愛我跟我弟,從小到大,我跟弟弟想吃什麽,只要開口要求,隔天這樣東西就一定會出現在餐桌上。”
她輕輕吸了口氣,又眨眨眼,想緩和直沖上雙眼的濕意。
“只可惜他們在我大四那年,在一場很嚴重的車禍中過世了。從那時候起,我跟我弟相依為命,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大概是因為父母很早就過世,這些年來我們彼此照顧。”
見她神色悲傷,從沒安慰過人的Brad,悶了半晌,仍說不出一句緩和她情緒的話,但他又不希望她一直沉溺于悲傷之中,沒多想,從未對人說過的話,就這樣自然地脫口而出--
“我的生母是臺灣人,生父不詳,從我有記憶以來,就只有美國的養父母。從小,我就知道自己跟周遭的人都不太一樣,因為我的養父母都是金發,而我是黑發。”
他從她眼中看到微微的驚訝,以及淡淡的心疼……
這令他轉開視線,只讓她看見自己的側臉,雙眼投向遙遠的一點,徐徐續道:“在我五歲那年,他們有了親生兒子後,對我越來越不耐煩,到後來照顧我成了義務,面對我也只是勉強的笑,尤其我在校成績遠遠優于他們家的寶貝兒子,他們一直在忍,等我去哈佛念書時便順勢要求我離家獨立。”
艾可寶把椅子轉向他,讓兩人更靠近,不過,正陷入不堪過去回憶的他,絲毫沒有察覺。
“為了讨好他們和他們自尊心極強的親生兒子,我曾經故意搞砸好幾場重要考試,後來才發現不管自己怎麽做,他們都不會滿意,也不會把我劃為他們的家人。”
她看着他的側臉,周圍空氣急速降溫,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發顫又哀傷的冰寒氣息。
一個不惜傷害自己來讨好家人的小男孩,心裏有多麽渴望可以打進一個家庭?可是他們卻沒有以同等的渴望擁抱他,反而把他優異的成績看作壓力,甚至推開他傻氣卻純真的付出……
這就是他渾身總是散發着一股冷峻氣息的原因?
“雖然跟他們生活在一起,但我始終孤單一人,不管開心或難過,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就算向他們訴說,他們也只是盡力靜靜地聽完,從未給予過什麽回應,久而久之,我便再也不對人說出自己的感覺。對我來說,心情好壞是不重要的,漸漸的,我發現自己可以把感情跟事情分開來處理。”
把感情跟事情分開來處理?
他的意思是,他已經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壓入心底,假裝它們不存在,單純客觀冷靜地處理事情?
艾可寶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左手,下意識想要撫去他眉眼間的孤寂,他察覺到她的動作,霍然轉頭看着她舉到半空的手。
被他發現自己不自覺的舉動,她微微一顫,身體一僵,屏住呼吸,想要收回手的念頭才冒出來,下一秒,他就輕輕抓住她的手,溫柔地往剛毅的男性臉龐拉近。
她沒有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在他掌中顯得好小巧,寬厚大掌近乎是她手的兩倍大,強勁、有力,有種可以讓人依靠的安全感……
“大概是從小就訓練有成吧,後來從事并購工作,這項特點讓我在工作上相當得心應手。”
Brad把她的手輕柔地放在自己頰邊,讓她柔軟掌心的溫度,仿佛能溫暖自己孤冷許久的心。
這種感覺很詭異,但不讨厭。
一個認識沒多久的臺灣女人,單純朝他投來一個心疼的眼神、一個溫柔的碰觸,偏偏就是能落進他心底……
被禁锢了三十多年的情感,終于掙脫束縛,再次漸漸活躍起來。
空姐在此時送來甜蜜的甜點,看見他們的動作,沒有大驚小怪,反而給他們一個祝福的眼神。
在空姐眼裏,他們仿佛已經是一對恩愛情人。
艾可寶望見空姐的表情,心頭震顫,身體一抖,別開眼,下意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察覺,手掌略微施力,不讓她縮回。
等空姐走遠,她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懈下來,揚睫,注視着他的眼睛問,“Brad,你有中文名字嗎?”
艾可寶的掌心依舊貼着他孤傲的俊顏,如果不是他主動拉起她的手,她根本沒勇氣碰觸這張冷峻容顏。
“封子剛。”他低沉揚嗓。
這次,他沒有回避她的問題。
封子剛……她默默念了好幾次,眉心微蹙起來。又是“封”,又是“剛”……“好硬的名字。”
她緊瞅着他的臉,一對靈動大眼仿佛正在問他: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準确一點來說,是第一個有膽敢在他本人面前說這句話的人。
怪的是,聽見她這樣說,他不但沒有被冒犯的不悅,反而有種正被人溫柔擁抱的感覺。是錯覺嗎?
封子剛輕笑出來,再次柔和了他臉部的線條。
“子剛,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艾可寶凝望着他的眼睛,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
“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他很自然地給出承諾。
面對她時,他似乎變得很容易毫無保留。
“你為什麽送我花跟那些東西?”她雙眼直直地看着他,不放過他表情的一絲變化,屏息等待他正要出口的答案。
封子剛握着她原本貼着自己臉頰的小手,移近嘴唇,在她掌心緩緩落下一個輕吻,感覺她因自己的舉動微微震了一下。
“因為……”他擡眼,雙眼筆直望進她眼底,嗓音略啞地說道:“是你。”
單憑幾個字,她瞬間有種被人一箭命中紅心的強烈震撼與悸動。
身邊所有一切,好像逐漸褪色成無關緊要的背景,世界仿佛小得只剩下她和他,而他們又大得仿佛已經是全世界。
封子剛雙掌捧起她的小臉,垂眼,溫熱嘴唇逼近,停在她敏感雙唇前一公厘,欲吻未吻,充滿誘惑。
“可寶,我可以吻你嗎?”
艾可寶沒有回答,雙眼微慌地微微瞠大,呼吸短而急促,雙頰像有火在燒。
她應該拒絕的,可是滾到舌尖上的話卻遲遲說不出口,因為……她好想給這個滿身孤寂的男人一個淺吻,輕輕的就好……
他凝望着眼前越來越紅的小臉,果決地消弭最後那一點距離,輕柔吻上她的唇……
跟以前和女人上床前充滿肉欲的吻不一樣,這個吻,沒有欲望,只有陌生卻美好的感情層層纏上他胸口。
巧克力冰淇淋早就融化了,但屬于巧克力的甜味,卻一直都會在,一直、一直……
過了許久,他緩緩撤離,深深凝望着她,吐出渴望,“做我的女朋友。”
身穿飯店經理級員工的制服,艾可寶慌忙地打開自己的置物櫃,看眼手表,神情有些焦躁。
距離她和封子剛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幾分鐘,不曉得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氣到幹脆轉頭離開?
剛剛下班前,阿滿姊突然把她拉到角落,說自己今晚一定要跟人調班,因為她前夫最近找到她的租屋處,吵着跟她要錢,她好不容易找到另外一處住所,打算今晚連夜搬家。
阿滿姊一個人帶着一雙才念國小的兒女,已經非常不容易,她沒辦法放着她的事情不管,便出面幫忙喬定阿滿姊排班的事宜,等事情都搞定了,離和封子剛約定的時間也過了二十幾分鐘。
她七手八腳脫下黑色西裝外套、白襯衫、黑短裙、黑色高跟鞋,迅速換上一件水藍色連身長裙、米白色羅馬涼鞋。
艾可寶匆匆奔向兩人相約的地點--飯店外,轉角的一家花店前。
她認出封子剛的座車,車就停在路邊,快步走近後,她彎腰,往裏頭看去。
咦?人咧?怎麽不在車裏?
“嗨,我的可寶,今天過得開心嗎?”
熟悉的低沉嗓音從身後傳來,她像做壞事突然被人抓到一樣,猛地直起腰杆,遲遲沒有轉過身。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沒有在生氣……
“怎麽了?不轉過頭來看看我為你買的小禮物嗎?”封子剛沒有動手讓她轉向自己,反而故意用話勾她。
艾可寶輕咬着下唇,心知“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深吸口氣後,轉頭,“我不是故意遲到的,阿滿姊家裏出了點事情,需要……”
可她急急忙忙解釋了一半就猛然頓住,眼睛眨呀眨,赫然發現他手裏拿着一束香水百合,正神情溫柔地看着自己。
原來他剛剛不在車裏,是特地跑去花店買花了?
“這是……”她驚喜不已,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上彎。
“送你的。”
“為什麽送我花?”艾可寶盯着花看,心跳慢慢加速。
“等你等得有些無聊,只好找點事來……”他話說一半,果然接收到來自她的惡狠一瞪。
封子剛發出迷人的輕笑聲,一掌探向她腦後,将她擁近,低頭快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騙你的,送你花,只有一個原因。”
她心口猛地一震,一只手下意識地輕撫着被他吻過的唇瓣。
“從第一次送花給你就一直如此,不為什麽,只是單純想把美麗的花送到你手裏。”他松開手,再次把花遞到她眼前。
“你不怪我遲到,還送我花?”艾可寶心裏甜得像吃了白巧克力,甜笑着輕睐他一眼,故意出言威脅,“就不怕我對你越來越超過?”
“你不會無緣無故遲到,會遲到,就一定有你的原因。”聽見她的威脅,他非但沒有絲毫不高興,反而還露出饒富興味的微笑。“順帶一問,你會有多超過?”
“你的語氣聽起來怎麽好像很期待?”她歪着頭,表情古怪的上下打量他。
真奇怪,先前她居然會覺得這男人很難親近?現在的他明明就又溫柔又好相處。
自答應交往,他住進自己工作的飯店後,已經超過半個月的時間,這期間,他們每天都會約會。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沒有特別長,但她卻覺得兩人好像已經交往了好幾年,而且還是無話不說的那種恩愛情侶,感覺十分親密。
“我是很期待。”封子剛一手摟在她後腰,将她帶往副駕駛座旁。“可寶,我忘記自己有沒有跟你提過……”
“提過什麽?”她任由他帶領,來到車門旁。
“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對我做任何事,我都不會反抗喔!”他紳士的為她拉開車門,朝她比了個請的動作。
“包括對你為所欲為嗎?”艾可寶假笑,明明是一句威脅的話,從熱戀情人嘴裏說出來,怎麽聽都像在撒嬌。
“原來你想對我‘為所欲為’。”封子剛朝她暧昧地眨眨眼,低頭,眼神在自己高大精壯的身軀慢條斯理轉了一圈,模樣說有多可惡,就有多可惡!
看懂他的暗示,她眯細眼睛,故作不滿地将花束塞還給他,雙手抱胸,假笑得更明顯。
這個男人,還真不愧是受外國教育長大的啊,說起話來葷素不忌就算了,偏偏又總能輕易挑動她敏感的神經!
“我的意思,不是你腦袋裏正在想的那些。”
“你知道我腦袋裏的想法?”他故作驚訝地看她一眼,眼底有抹氣死人的促狹,在她開口說話反駁前,他動作俐落地再把花束塞到她懷裏,輕輕松松補了一句,“可是我比較喜歡自己腦袋裏的想法。”
“封、子、剛!”艾可寶嬌嗔道。
“不上車嗎?”封子剛一手護在車頂,看她憤憤坐進車子裏。待他也坐上駕駛座後,才轉頭問:“今天你想介紹哪裏給我認識?”
“去北投洗溫泉,好不好?”她微笑提議。
“你說了算。”封子剛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讓車子流暢地滑進馬路,往前行駛了一會兒後,才又給她另一個驚喜,“要不要打開你身前的置物櫃?昨晚我助手王皓從比利時過來,幫我帶了一盒還不錯的巧克力。”
不過,巧克力甜蜜,見到王皓代表的意義可就不是那樣了,王皓來臺灣跟自己會合,代表了兩件事--第一,自己的死對頭傑森在比利時又吞下敗仗;第二,布局了好一陣子,在臺灣的并購案要開始動起來了。
“給我的?”她雙手捧着花,正在嗅聞迷死人的花香,聞言,明眸一亮,沒想到他還準備了其他的小禮物。
“我不愛甜食。”他輕松回答。
艾可寶心頭一陣甜,一手捧着花束,一手開啓置物櫃,拿出巧克力盒的同時,他的護照突然從裏頭掉出來,攤開落在她腳邊。
“對不起,我太粗魯了。”她趕忙道歉,先把巧克力放在大腿上,一面彎腰要拾起護照。
當她的視線觸及護照上頭的出生日期時,微微瞠大。
一個禮拜後就是他的生日?他卻一點風聲也不透露?
“別為這種小事道歉,我不喜歡我們之間這麽客套。”封子剛趁停紅燈之際,轉過頭,長臂一撈,輕松抓起落在地上的東西,往置物櫃裏一扔,砰的一聲關上。
聽見他似真似假的惱怒低哼,她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是是是,以後我不小心摔碎你心愛的蟠龍花瓶、搞丢你的皮夾、遲到都會死不道歉,這樣你滿意了嗎?”艾可寶故意扭曲他的話,眼神卻一直忍不住飄向身前置物櫃。
不曉得自己剛剛有沒有看錯?
好想趁他不注意時,再偷偷打開确認一次吶!
“我不喜歡言語上的道歉,但接受其他方式的道歉。”他暗示,眼神賊兮兮地盯着她飽滿的粉唇。
“例如什麽?”一顆心全挂在剛剛那本護照上頭,她沒注意到他的目光,還一頭霧水地問。
封子剛見綠燈亮起,腳下油門一催,車身彈飛出去時,輕笑着抛下一句話,“你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