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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他,艾可寶坐在客廳沙發上,聽得一愣一愣。
封子剛居然對她說,游戲蘋果依然是可德的,而且他還一肩挑起跟美國方面周旋和經營的工作。
他的态度為什麽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她看向他,習慣性咬着右手拇指指甲,滿臉狐疑。
該不會是為了孩子吧?
不對,孩子的事到目前為止,只有她知道,而且還是幾個小時前才剛知道的,但這些事他早就在着手處理了……
“為什麽你先前不自己告訴我?”艾可寶整個人又震驚又驚喜。
“我沒跟人報告自己做了什麽的習慣。”封子剛突然輕咳一聲,坐在沙發上,稍微動了一下身體,不太自然的坦承。“本來想藉阿滿姊的口讓你知道,但你似乎不信。”
“你教我怎麽相信?”她反應又快又直接。“先前你根本不管我的哀求,那麽冷酷的直接拒絕我,就算現在你這麽跟我說,我還是有些不太能消化……”
她好驚訝,也好驚喜,那麽堅持原則的男人,居然真的放過可德的公司,甚至還出面替他調停?
“現在我說完,換你了。”他看向她的眼神,從冷靜逐漸轉為鮮少出現的熾熱。
“換我什麽?”她輕顫了一下。
“你有沒有要對我坦白的事?”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與坐在沙發上的她平視,眼睛眨也不能眨。
“應該……”艾可寶看着他專注凝視自己的雙眼,莫名心驚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表情,軟聲開口,“……沒有吧?”
她的話才剛說完,立刻看見他臉上罩上一層厚厚陰霾,臉部肌肉抽動兩下,久久不發一語。
心跳瞬間加速,她偷偷深呼吸着,總覺得他看着自己的視線,仿佛正穿透她,直接探向她心底深處。
“是沒有,還是你根本不想告訴我?”封子剛扯動嘴角,艱澀苦笑一下。
“你說什麽?”艾可寶的背脊猛然竄過一陣輕顫。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不可能啊!他怎麽可能知道自己才剛剛知道的事情?
“我想跟你借用一下廁所。”他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緩緩站起身,目光依舊緊盯着她。
他希望她能對自己坦白。
“喔,你知道在哪……”
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很自然地說完,便看着他起身緩步走向廁所,直到他要推門進去時,她才猛然回過神,瞪大雙眼,連忙跳起身,沖到他面前,雙臂張開,阻止他進入。
“怎麽了?”他垂眸望着她,語氣有點冷硬,心口因她阻擋的動作而一痛。
“這間廁所壞了,你要不要去我房裏那間?”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她趕快放下,堆起笑臉,伸手指向自己的房間。
封子剛抿緊唇線,定定看着她,沉默半晌,眼神慢慢流轉出心痛。
她真的不願讓他知道……
“你就這麽不想告訴我,是嗎?”他看着她,嗓音粗嗄地問。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她低下頭,別開視線。
“你懂,只是……”封子剛全身緊繃,看向她的雙眼,凝結被排拒在外的孤單傷痛。“你并不打算讓我知道。”
就像養父母從來不把家裏的事跟他說一樣,因為他們認為他只是一個局外人……
“封子剛,你有話就說,不要、不要拐彎抹角!”
艾可寶心慌地看見他的臉色漸漸變得僵白,表情像個被父母遺忘在學校忘了去接的孩子,生氣、失落、沮喪,卻只能默默承受。
她立刻明白封子剛知道了一切,也明白他的想法,幾乎就要大喊說她不是要繼續把他排拒在外,想伸手撫去他臉上的痛楚,她只是還沒想好如何開口,也不知道他會怎麽看待這個孩子……
見她遲遲不肯坦白,他幹脆直接動手輕輕推開她,稍微繞過她,在她能夠阻止之前,大步踏進廁所,視線精準掃向垃圾桶。
她快步跟上去,一看到他的動作,馬上知道大勢已去。
他是怎麽知道的?而且他今晚來,似乎正是針對這件事而來。
“可寶,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嗎?”他表情灰暗,胸口緊緊瑟縮了一下,定定看着她。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麽說。”她搖頭。“你怎麽知道……”
封子剛從口袋裏掏出兩盒驗孕棒,緩緩拿到她面前。
“你怎麽會有這……”艾可寶眼睛眨呀眨,拚命消化從剛才到現在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倏地,她狠狠倒抽口冷氣,張大雙眼瞪他。“你……你跟蹤我!”
“我看見你沒有進捷運站,反而一直往前走,我很擔心你,再加上今天你看起來不太對勁,好像一直趕着要去做某件事,我才會跟過去看看,否則我沒有辦法放心。”他深情凝望着她,素來不擅長對人傾吐內心話的他,一五一十的向她傾訴每一個想法。
明明應該感到生氣的,但是艾可寶發現,當她看着一臉真摯、聲音有些僵硬卻依然堅持把自己感受說出來的他時,別說生氣,她心裏甚至有股沖動,想張開雙手緊緊抱住他。
他不是那種會對人掏心挖肺的男人,卻對自己說了這些話,說完全不感動是騙人的。
加上他默默為她做的一切……她心底升起一股歉疚,為了自己不信他、一再傷他。
他們凝視着彼此,沉默的空氣越來越凝滞。
過了好一會兒,封子剛清了兩下喉嚨,嗓音幹澀地開口,“你願意把結果告訴我嗎?”
艾可寶的表情猛然一僵,思忖幾秒鐘後,緩緩回道:“我懷孕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她親口證實,他依然不自禁狠狠愣了一下,雙眼瞪着她的肚子,全身繃緊。
沒有瘋狂的擁抱,也沒有歡天喜地的歡呼,他就只是從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一把抱起她。
“啊……”她輕呼出聲,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好大一跳,倒抽口冷氣,雙手直覺反應緊緊圈住他脖子,生怕自己摔到地上。“你做什麽?”
“時間太晚,你應該休息了。”封子剛踩着穩健腳步,抱着她走進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我抱你上床。”
“你、你不要以為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就可以……反正我不會……”屁股一沾上床鋪,她立刻擡頭,一臉認真對他發表聲明,卻因為混亂的思緒而有些語無倫次。
她不禁在內心懊惱地低叫。這跟自己原本的打算也相差太遠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會盡快在臺北置産。”他溫柔撫摸着她的頭發,突然宣布。
“置産?”她皺眉,一臉困惑。
他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
“我們必須同住。”愛撫秀發的大掌探向她後頸,手指極富技巧地輕輕揉捏着。
他耐住性子等着,直至她緊繃的身軀慢慢放松,看着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溫柔、毫無抗拒。
“我有自己的房子,也住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跟你同住?”她望着他,心跳因他炙熱的專注視線瘋狂加速。“你、你不要以為我懷了你的孩子,我們就理所當然一定要在一起。現在都什麽時代了?如果不是真心相愛,根本就不應該綁在一起。”
艾可寶原想把話說得理直氣壯,未料,在他令人着迷的目光下,且得知其實他并沒從艾可德手中奪走公司後,苦苦壓抑的感情又從心底一一冒出來。
“我愛你,也想跟你在一起,這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封子剛的唇角微微向上彎起,迷人弧度剛好讓她為之怦然心動。“對我來說,這段日子只是你單方面跟我冷戰,我也做出讓步,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你……”
她覺得自己像只被安撫得極為溫順的小貓,依然在她頸後按捏的大掌,力道拿捏恰恰好。
“我不會對你要求什麽,只有一點。”他俯身,在她能反應之前,溫柔地輕碰她的粉唇一下,沒有絲毫情欲,只有憐惜。“從今天開始,我要照顧你。”
“你要照顧我?”她微微張大嘴,被他輕碰過的唇像有火在燒。
自從父母過世後,她就再也沒有聽過有人自告奮勇要照顧她,向來她都是自己照顧自己,可是今天他卻這麽宣示……
突然間,流進艾可寶心底的那股暖流,直沖上雙眼,惹得她眼裏升起一陣熱氣。
“今晚我睡在客廳沙發,有事直接喊我,祝你有個好夢。”封子剛霸道決定,說完話,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放到她眼前後,立刻往門外移動,巧妙拿捏住分寸,既介入她的生活,卻又同時給她足夠的喘息空間。
她瞠目結舌,半晌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他居然要留下來?
她應該要反對的,可是話就這樣卡在喉嚨底,久久發不出聲音。
封子剛站在門外,就在門快要完全阖上前,低低抛出一句,“我其實一直很想有個可以說這句話的家人,謝謝你。”
門板被完全阖上時,艾可寶滿腦子萦繞着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對永遠把家人擺在第一位的她來說,這句話簡直直接命中她內心深處最濃的感情。
她雙手擺在肚子上,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身體裏正在孕育一位新家人。
從此以後,她不只有弟弟、自己的孩子,還有此刻放着總統套房不住,卻跑來窩在她客廳沙發上……孩子的爸爸。
她打開他剛剛給她的小盒子,眼睛緩緩張大。
這是他送她的項鏈,後來她歸還,現在他又把項鏈送回來,今晚,他果然是有備而來啊……
封子剛果然是個行動力十足的男人,自知道艾可寶懷孕後,一個月內購屋,想再等一段時間再休假加裝潢,還成功說服她搬進飯店隔壁的百坪住所。
除了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之外,他目前正在積極進行另外一件事情:依照書裏的提醒,勸她開始休假在家待産,但艾可寶喜歡她的工作,拒絕了他。
艾可寶站在置物櫃前,快手快腳換下制服,走出員工休息室,直往員工出入飯店的門口移動,封子剛已經在等她。
雖然住家就在附近,但是他依然天天過來接她下班,有時候帶她上山吃晚餐,有時候則開車載她到處吃吃喝喝,始終讓她保持心情愉快。
才剛踏出飯店,立刻有個聲音從身旁傳來--
“哈啰。”
艾可寶聞聲轉頭,緩緩睜大眼睛。“傑森?”
他特地到這裏來等她嗎?這回他又想出什麽新招?
“別緊張。”傑森見她微微震驚的表情裏帶着一絲防備,連忙舉起雙手表态。“我快要回美國了。”
“喔,祝你一路順風。”
她點點頭,正要往前踏出一步,随即又聽見他的聲音。
“想問你一件事。”傑森見她停下腳步,緩緩轉頭看向自己,才又續道:“從不失手的封子剛,為什麽沒拿到這次的案子?”
“什麽案子,游戲蘋果嗎?”
他沉默了幾秒鐘,靜靜觀察她,見她一副全然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突然搖頭失笑。“看來你是真的完全不知情,他因你而改變,卻對你滴水不漏地保密着。他似乎很寶貝你?”
艾可寶下意識伸出雙手護着肚子,靜靜看着傑森。
她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什麽改變?什麽滴水不漏地保密?傑森又想出什麽新招來對付封子剛?
傑森看着她困惑又帶點戒備的表情,緊繃多年的神經,突然緩緩松懈下來。“一個男人似乎只要遇上真心喜歡的女人,連行事作風都可以大轉變,就算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也可以用同理心相待。”
以前他對封子剛只有滿滿的競争意識,如今卻開始有點羨慕起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艾可寶搖搖頭。
“你不必懂,只要記得那家夥對你是真心的就夠了。順便替我告訴他一句話,這次我們算扯平了,我從他手中贏得名聲,他從我這裏贏得清靜日子,雖然我不會再扯他後腿,不過,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在商場上,再跟他好好一較高下,我很期待。”
傑森說得笑咪咪,她卻聽得眉頭皺得死緊。“我會告訴他,你很期待大家以後都是朋友。”
聞言,傑森狠狠一愣。
“朋友?也許吧,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他搖搖頭,露出輕松微笑。“最後問你一件事,那天你是不是為了要甩開我,才故意去喝那種酸得要命的鬼東西?”
“不是,我是真的很想喝。”她說得認真。
“你也真是個怪人。”他舉起手朝她揮了揮,轉身就走。
“我一點都不怪。”艾可寶看着他的背影,馬上為自己抗議。
哪裏怪?她只是懷孕惡心,想喝酸梅汁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美國人都不用喝酸梅汁的嗎?
那他們的孕婦都喝什麽止惡?
傑森聽見,轉過身,又朝她揮揮手,才從她眼前走離。
其實他才是怪人一枚。
她在心裏吐嘈,猛然驚覺到時間的流逝,快速看眼手表,立刻加快腳步,走向相約的地點--
花店前面。
甫一走近,就聽見他正在講電話。
她故意偷偷走到他身後,原想小小吓他一跳,未料,卻剛好聽見他語氣很嚴肅似乎正在跟王皓講電話。
“美國那邊堅持要提告,就讓他們告,這部分我會處理,你把重心放在下個案子上,留在臺灣。”封子剛說話速度極快,聲調冷冷的。“傑森決定坐今晚的飛機回美國?很好。今晚沒重要的事,不要再打給我。”
一結束通話,站在他身後的艾可寶立刻出聲,“和王皓講電話嗎?”她伸出食指,輕戳了戳他的背部,本來她想戳他肩膀,可是他實在高自己太多了,想要這樣做恐怕還要踮腳尖才行。
聽到她的聲音,封子剛轉過身,看着她帶着惡作劇微笑的臉龐,嘴角跟着微微上揚。
“你來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嘆氣。
“對不起,我又遲到了。”她咬着下唇,眼神裏有抹抱歉。
“沒關系,我剛好可以解決幾個電話。”
聽見他體諒地說沒關系,艾可寶覺得自己仿佛正被他輕輕抱擁着,裏頭充滿溫柔與包容。
“以前我遲到,你說等我的時候沒事情可以做,還會去給我買花,果然今非昔比啊!”心裏暖歸暖,她仍擡高下巴,佯裝抱怨。
“你怎麽知道我這次沒有幫你買花?”他好笑的看着她,潇灑補來這一句。
她眨眨眼睛,下意識看看他空空如也的雙手。
他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淺笑,一手扶在她腰際,小心擁着她走向副駕駛座,為她打開門。
門一開,一大束她最愛的香水百合立刻跳進她眼底,她不自覺緩緩倒抽了一口氣。
“好香喔……”
她彎下腰,輕輕捧起花束,她把鼻子埋進花朵裏,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滿溢的自然香氣。
“你喜歡就好。”見她笑得一臉幸福,封子剛也跟着微笑。
他扶她坐進車裏,怕她太專注在花身上,上車時會不小心撞到頭,一手小心翼翼護在她頭頂。
感覺頭頂傳來他細心呵護的陣陣體溫,她的心裏也一片暖洋洋的。
兩人都上車後,封子剛随即緩緩發動車子,往她最愛的陽明山上餐館駛去。
最近天氣越來越熱,她雖怕熱,但是也不喜歡一天将近二十四小時都在吹冷氣。
為了這一點,他每晚幾乎都會載她上山吹吹舒服又涼爽的山風,等她有幾分倦意後,才駕車回家。
在這段時間裏,她常常因懷孕容易感到疲累而睡着,睡得歪來歪去的頭,最後往往會被他安置在他肩上,沉沉入眠。
那是現在一天當中,他最期待的時刻。
“今天你要帶我去哪?”她充滿期待地問。
“陽明山,吃你愛吃的海鮮菇類火鍋,而且是有賣道地酸梅汁的那一家店。”封子剛把她的喜好摸透透,早已在腦中拟好行程。
“酸梅汁?”艾可寶一想到酸甜冰涼的酸梅汁,渾身立刻輕微抖了一下。“講得我都猛流口水了。”
“你喜歡就好。”見她喜歡自己的安排,他趁紅燈時,感情濃烈的凝視她。
接收到他的眼神,她心口微微一顫,輕聲問,“你不喜歡嗎?”
“只要是你喜歡的,我就喜歡。”他不用多想,直接脫口而出。
聞言,她心裏微微一動。
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溫暖與情意,化作一股熱氣直沖上雙眼,她感動得差點落淚,幸好她及時眨眨眼睛,才稍稍化解眼中急遽漫升的迷霧。
“要不是知道你不是那種男人,我搞不好會以為你是做了什麽壞事才在對我說花言巧語呢。”
他聽了,微微愣了一下後淺淺笑開,什麽話也沒說。
艾可寶見他滿臉都是笑意,心裏突然興起一陣感慨。
“以前我們一起出來,你還要我當你的向導,現在居然變成你拉着我東奔西跑……”
“如果沒有發生游戲蘋果的事,說不定現在你都已經是我老婆了。”封子剛收斂笑意,跟着她一起有感而發。
此話一出,車內氣氛立刻變得十分古怪。
自從兩人同居後,一起期待孩子出世是件很自然的事,但結婚卻是他們從來不碰的話題。
車子停在餐館前的停車場上,熄火,他轉過身,靜靜瞅着她,許久後,才宛如嘆息般緩緩開口,“我沒有那個意思。”
“什麽意思?”她看着他。
“我對你承諾過的事。”封子剛知道她心裏還有點介意自己先前入主艾可德公司的事,再次強調。“我不會對你要求什麽。”
“如果我打算一輩子都不結婚呢?”艾可寶單純只是想聽聽他會怎麽說。
他直勾勾望着她,伸出左掌,輕輕愛撫她日漸豐腴的臉頰,嗓音低沉卻極為真心地開口,“如果這是你要的,我會接受。”
“真的?”她輕聲問,被撫摸得舒服得差點閉上眼睛,像只貓咪一樣磨蹭他厚實又溫暖的大掌。
封子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溫暖一吻,以吻回答她的問題。
艾可寶走出飯店,今天是她生産前最後一天上班。
其實同事早就有人在猜她和封子剛是不是在一起,只是她遲遲沒有正面承認,後來又發生這麽多事,她更無法說出口,但懷孕的肚子可是藏不住的,所以後來她也很自然的讓同事們知道她和封子剛的關系,現在先有後婚并不奇怪,也沒有人有所非議,反倒都給予開心祝福。
本來她打算頂多生産前兩個禮拜再請産假,可是他不知道去哪裏看來的知識,說什麽懷孕前三後七很危險。
雖然在她說想工作的狀況下,他只淡淡表示過一次,希望她在懷孕二十七周開始,能請假在家待産,之後為了表示尊重她,提都不敢再提。
但他越是處處尊重她,她就越是于心不忍,不願意讓他太過為自己擔心,結果自己就乖乖請了假,準備乖乖待在家裏生小孩。
挺着懷孕二十七周的肚子,緩緩走向已經等在門外的艾可德,看見老弟一邊講手機,一邊朝自己用力揮揮手。
她一走近,艾可德立刻挂斷跟遠在美國的準姊夫的通訊,小心伺候老姊上車。
“你不用來接我下班。”她覺得封子剛跟弟弟都太誇張了,住所明明就在這附近,他們還要輪流送她回家。
“這樣我比較安心。”同時也在心裏暗自補充一句,遠在美國卻一天照三餐打電話叮囑的未來姊夫也比較安心。
“我已經是大人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艾可寶用力強調。
艾可德對她笑了笑,沒有把心裏想的話說出口。
姊姊當然已經是大人了,但人長大不代表就不需要別人照顧,尤其是來自另一半的照顧,況且這些行為更代表着深情。
“姊,你知道封子剛為什麽要去美國嗎?”坐上車,發動引擎後,艾可德開始跟她聊起天來。
“不是說是為了參加朋友的婚禮?”
“你覺得像他這樣冷冰冰的人,會有需要特地出席對方婚禮的朋友嗎?”他搖頭失笑。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聞言,艾可寶立刻轉頭看他,雙眼眯得細細的,看起來竟有幾分封子剛的精明銳利。
“他是為了我公司的事,專程去美國上戰場打仗的。”艾可德雙手一攤,一副實話實說的模樣。
“你說什麽?”她倏地瞪大雙眼,整個人瞬間緊張起來。
“他也不願意跟我講得太詳細,臨走前,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這次連王皓也沒有跟在他身邊,不曉得他自己一個人在美國要不要緊?萬一生病或是累倒,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他?”他邊說邊搖頭,末了還加了兩聲嘆息作結。
聽着老弟語氣裏充滿擔心,艾可寶的心也開始浮動起來。
“他是大人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她嘴裏這樣說着,雙手卻緊緊捏着放在大腿上的皮包。
封子剛到底是怎麽搞的?騙她去美國的目的就算了,為什麽不讓王皓跟他一起去?萬一出事,這樣才有個人可以幫忙看頭看尾,他獨來獨往的,不是存心要人為他擔心嗎?
“姊,你不也是大人了?但他可是一知道你懷孕,就立刻奔向你喔。”艾可德後來從姊姊那兒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同樣身為男人,他不是不能理解封子剛堅持并購游戲蘋果的工作原則,對封子剛并沒有太多反感,如今封子剛不顧後果讓了步、還一肩扛起所有後續的麻煩,為了他老姊做到這種地步,封子剛對她姊的真心已再清楚不過。所以他逮到機會就幫忙說好話,連同居一事,他也從中幫着說服。
“我……”艾可寶咬着右手拇指指甲,百口莫辯。
“姊,你們既然都同居了,為什麽不幹脆結婚算了?我看得出來,他其實很渴望家庭跟婚姻的。”
艾可寶腦子裏,再次萦繞着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其實一直很想有個可以說這句話的家人,謝謝你。
“我曾經為了你的事,苦苦哀求過他,可是他居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直接拒絕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咬緊下唇,神态有絲慌亂。
面對弟弟的逼問,她覺得自己仿佛被人逼向牆角,不得不正視對他的感情。
封子剛不忍心逼她,可德做起來倒是一點也不手軟啊。
“不知道他會不會再這樣對你,是嗎?”他輕松地替她把話說完。唉,姊就是想太多。
她心裏掙紮了一下,終于坦然面對,點點頭。
“姊,他去美國之前,他曾對我說,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他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真的這樣跟你說?”她詫異地問,心裏已開始冒出又酸又甜的感動泡沫。
“當然,他還跟我說,他一直在等你戴上那條項鏈,可是你始終不曾戴過。”艾可德朝她俏皮地眨眨眼。“你都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時,平常沒啥特殊表情的臉,突然一下子變得好落寞。”
“那是因為我舍不得戴……”她緩緩嘆口長氣。
對她而言,那可不只是單純一條項鏈這麽簡單,萬一戴了之後卻搞丢了,她會心疼到死。
“姊,去找他吧,不是每個人生下來就懂得怎麽去愛人,你忍心在他學會愛人之後,回收自己曾經給過他的愛嗎?”
“我……”艾可寶猶豫起來。
“別忘了,他現在之所以單槍匹馬去美國,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你,這樣你還要質疑他嗎?你真的忍心看他為了我們,一人孤軍奮鬥嗎?”
聽着弟弟的話,艾可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