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姊，封子剛在美國好像生病了，這幾天我打電話給他，聽見他一直在咳嗽，今天我已經打了好多通電話給他，可是都沒人接……”

艾可寶快步走出機場，跳上一輛計程車，正飛快趕往他在曼哈頓下榻的飯店，稍早弟弟告知她的消息，緊緊揪住她的心。

她緊緊抓着随身皮包，雙手微微顫抖。

要是她早一點想通、要是她早一點來找他就好了，他在國外生病時，身邊也不會沒有人照顧他。

沖進飯店，按照弟弟告訴她的資訊，她迅速來到2066房前，敲門。

隔了一會兒，房門終于被緩緩打開。

一開門，封子剛先是盯着她看了兩秒鐘，好像她是一道難解的科學謎題，接着才緩緩瞪大雙眼，露出她從未見過、被狠狠吓了一跳的表情。

好經典。

“可寶？你怎麽……”

艾可寶一看見他，馬上迅速打量他的臉色，走上前，一手撫上他額頭，一手放在自己額頭上，皺緊眉頭。

奇怪，他的頭一點也不燙啊？

她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又摸了幾次，眉頭越皺越深。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小心攙扶着她，慢慢往總統套房內移動，等兩人一同坐上雙人沙發後，才好笑地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聞言，艾可寶看着他臉上淡淡的笑意，緊繃好久的神經終于稍微松懈下來，一股熱流瞬間直沖上雙眼。

“我在來的這一路上，急得快要哭出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她抽了兩下鼻子，眼眶紅通通的。

“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突然跑來找我？你現在可以坐飛機嗎？飛機上有醫生嗎？”一連好幾個問題，每個問題背後都包裹着他濃濃的關心。

她聽在耳裏，眼眶更加泛紅。

這個笨蛋，到底誰才是人在異鄉的那一個呀？

見狀，沒多想，他立刻攬她入懷，小心呵護地擁緊她，眉頭緊皺。她到底是怎麽了？

“我打你手機都沒人接，撥飯店電話也都不通，可德說你生病了，我摸你額頭也沒有發燒，你到底是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很嚴重？”她雙手緊捏着他胸前的休閑服，雙眼盈滿擔憂。

他生病？他自己怎麽不知道，而且還是艾可德說的？

封子剛濃眉一皺，心底猜出幾分艾可德的用意，看來有人比他更着急結婚這檔子事。

“手機可能沒電了，我這幾天幾乎都在外面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終于說服美國公司放棄游戲蘋果。”他輕輕握牢她的右手，擡起至唇邊，緩緩落下充滿深情的一吻。

聞言，她的眼睛陡然晶亮起來，不過，想了一下，她徐徐皺起眉頭。“他們怎麽可能輕易就放棄……”

“也不算輕易，他們老板見游戲蘋果最近做得不錯，便要我當他們公司的免費管理顧問十年，如果可以拿薪，那筆錢都可以在曼哈頓買棟別墅了。”他輕松笑開。

“你答應他們了？”她詫異問道。

這種商場上的事，他自己解決就好，不需要讓她擔心，所以他沒理會她的問題，反而突然講起先前生日時許下的第一個願望，“第一個願望，我希望你永遠健康快樂。”

這三個願望，一直放在他心底，一刻也不曾忘記過。

“你說什麽？”她不解他為何突然講這個。

他低笑不已，沒理會她的問題，反而自顧自地問她，“告訴我，你現在快樂嗎？”

“我很快樂，有可德、有寶寶，還有……”她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劃開一道幸福微笑。“你。”

聽見她的話，他頓時激動得難以自已。

封子剛牽起她的雙手，移向自己心髒的位置。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你永遠都可以得到自己真心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你想要游戲蘋果，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拿到手。”

聽見他的話，艾可寶感覺一陣陣熱氣在眼眶打轉，粉唇一嘟，輕睐他一眼後嗔道：“全天下就屬你最奇怪！”

“哪裏奇怪？”他愣了一下後，輕問。

“自己的生日願望全希望別人過得好，甚至還把自己的工作搭進去，你不是奇怪，是笨。”

“笨就笨。”他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落下充滿憐惜的一吻。“總比失去你好。”

“我怎麽現在才明白？當初你許下這些生日願望時，我就應該知道你是真心的，只是你那天斬釘截鐵拒絕我的時候，實在好……好傷人。”她低下頭，眼眶又紅了。“你居然連一點點的猶豫都沒有……”

“我不是沒有猶豫，只是我太習慣按照以前的模式思考，全然不顧及別人的感覺跟想法，直到你堅決跟我冷戰，我才赫然發現這世界上，有遠比工作原則更重要的事情。”

是分手，不是冷戰。

艾可寶在心裏偷偷糾正了一下。

“遠比工作原則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她微微張大眼睛，深深望着他問。

“我終于學會真正去愛一個人，不是單純談戀愛，不是享受性愛，而是真正去關心、去感同身受、去體貼一個人。”封子剛雙掌捧起她的臉，在她鼻尖、唇上、下巴落下情意深濃的淺吻。“謝謝你，如果我沒有學會愛人，恐怕會虛度這一輩子。”

艾可寶聽得心裏一陣感動，突然想起傑森先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一個男人似乎只要遇上真心喜歡的女人，連行事作風都可以大轉變，就算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也可以用同理心相待。”

“我、我其實什麽也沒做，反而是你為了我做了這麽多事，我卻連你生病的時候都不在你身邊，對不起……對不起。”

她紅着眼，第一次主動偎進他懷裏。可德勸過她之後，她想了很多，自己說他不夠愛她，所以堅決要并購可德的公司，但她自己呢？完全忽略他的為難，明明如何留下公司是她和可德該想辦法的，她卻把一切責任推給他，甚至還用感情威脅他，傷害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

一句對不起根本不夠，他卻還說謝謝她、一直愛她……

艾可寶吸吸鼻子，下定決心。她會用一輩子來給他很多很多的幸福，絕不讓他再難過！

“可寶，我沒有生病。”

低沉而穩健的嗓音從她頭頂傳來。

“可是可德說……”她仰起頭，困惑地眨眨眼，看着他臉上隐隐的偷笑，眉頭一皺，猛然坐直身體，乍然驚呼。“可德是騙我的！為什麽他要……”

“他只是想撮合我們。”封子剛親自動手，将她重新按回自己胸前。

有她在懷裏的感覺，真好，仿佛已經回到家一樣，如此溫馨，又令人無比眷戀。

“臭可德，害我飛來的一路上，一直緊張得要命。他居然敢騙我？”

她窩在他胸前，說得很是氣憤，而他卻聽得心花朵朵開。

“你為了我……”他說到這裏還卡住，喉頭緊張地動了兩下後，才硬把後頭兩個字擠出來。“緊張？”

“當然！”艾可寶直言不諱，還在他胸前點了點頭表示強調。“我只要一想到你生病，病到連電話都沒辦法接，就恨不得馬上沖到你面……啊？”

她話說一半，他突然張臂緊緊抱住她。

“謝謝你的緊張，謝謝你過來這一趟，讓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他說到後來嗓音沙啞，久久無法接着往下說。

“我對你的感情有什麽好懷疑的？”她被他抱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不過，聽見他略帶沙啞的嗓音，她嘴角正幸福的向上彎起。“如果不愛你，我就不會毅然決然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

仿佛被他的話所感染，艾可寶發現自己原先放在心裏深處的許多話，都能輕易脫口而出告訴他。

“所以你、你……”封子剛松開原本抱着她的手，改放在她肩膀上，稍微推離，好讓他可以看着她說話。

“我怎麽樣？”她故意挑眉看他一眼。

“沒什麽……”他搖搖頭，并不打算逼她。“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幹嘛話說一半又縮回去？”艾可寶氣惱地看他一眼，發現他收回雙手時，神情陡然轉為失落，她心底又心疼又好笑，慢條斯理從衣領裏，抓出自己戴上的項鏈，秀給他看。“你看，這是什麽？”

聞言，封子剛低頭一瞧，猛然倒抽口氣。“你終于肯戴上這條項鏈了？”

“不只項鏈，就算你現在送我戒指，我也會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喔。”這樣的暗示，夠明顯了吧？

是男人就應該快點亮出求婚臺詞啊！

“你這是在……”他向來精明，這時卻覺腦袋一陣暈眩，說不出話，不敢相信今天居然是他的超級幸運日。

“跟你求婚喽！”艾可寶輕咬着下唇，眼神由下往上看着他。“怎麽，你不肯答應啊？”

聽見自己說出這些話，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正在調戲良家婦女的感覺……奇怪，明明她才是那個良家婦女啊！

“可寶，你知道我第三個生日願望是什麽嗎？”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突然一臉認真地問起這件事。

“如果還沒實現就不能說，說了就不會實現了。”她抛開前一個話題，趕緊警告他。

“剛剛實現了，而且我想跟你說。”封子剛看着她對生日願望的慎重态度，不覺莞爾一笑。

這樣的女人，做他孩子的媽媽正好！

“剛剛實現了？”她露出極度困惑的表情。

“希望艾可寶能成為我的老婆，一輩子相守。”他把沒說出口的生日願望，坦然告訴她。

“這真的是你的第三個願望？”她嘴巴微微張開。

看着她吃驚的表情，他笑着點點頭。

“還記得我當初在游戲蘋果對你說的那些話嗎？‘不管是你、是我，或者是你弟弟，我們沒有一個人有贏面。’”

“嗯。”她點點頭。

“當初我說錯了，其實贏面一直在你手中，一直都是……”封子剛一面說，一面朝她俯下身，讓語音消失在兩人深情的吻裏。

在兩人擁吻時，艾可寶微笑了。

笑得像擁有全世界一樣，那樣開心又毫無保留……

尾聲

一年多後－－

“老婆，我回來了。”

封子剛一臉疲憊地走進家門，一看到坐在客廳中央的親親老婆跟寶貝女兒，馬上勾起燦爛微笑。

“老公，你今天比較晚喔。”艾可寶放下手中裝着女兒晚餐的碗，看着老公放下公事包，朝自己跟寶貝女兒大步走過來。

她仰頭，他俯首，每天他外出工作跟回來時，兩人都會先給對方一個輕輕的吻。

“是啊，我剛剛趕着把原本預定明天完成的工作趕完，明天星期三，不是假日，我們出去玩比較不會被人潮壞了興致。”他先交代完自己的計劃，轉過身，一掌溫柔撫上寶貝女兒小小的頭顱，低頭，在她柔軟到不可思議的頭發上，落下輕輕一吻。“今天過得還愉快嗎？我的公主。”

小小女娃兒擡起頭，咧嘴笑開。“把拔，公主，公主，故事喔。”

“明天我們要出去玩？”艾可寶習以為常。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自動把月歷上的黑色變紅字了，要不是她打算在寶貝五歲以前都在家自己帶小孩，是要怎麽配合他這種想到就做的個性？

不過，她真的愛死他的“臨時計劃”，每一次他們總是可以玩得很開心。

“我想寶貝應該會想要去踏踏青草，跟小動物有點互動，再加上前幾天我把植物百科全書看得差不多，正好可以為我們可愛的小公主，稍微介紹一下大自然。”他身穿一身昂貴西裝，直接坐到寶貝女兒跟親親老婆之間的地板上，一把抱起女兒。

“今天小公主為了一碗粥，跟我鬧脾氣，吃了一整個晚上還沒吃完，一直吵着要聽故事。”

艾可寶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累了，先去睡，我來喂她就好了。”他朝她伸出厚實的大掌，一掌抱牢女兒。

“先生，你說錯了吧？累的人是你……”她不舍地朝他搖搖頭。

“別跟我争這個，這是我一天當中最渴望做的事情，請別剝奪我人生中最大的樂趣。”他對她微笑，眼神裏有疲憊也有渴望。

這個男人，有沒有這麽愛喂小孩啊？

“還剝奪咧！我去幫你煮消夜，你幫我喂我們的刁鑽小公主。”她乖乖把碗交給親親老公，站起身，動動筋骨，轉頭問：“你想吃什麽？”

“一碗家常面。”封子剛毫不猶豫地開口。

全天下再也沒有比老婆為自己煮的家常面來得更美味的消夜了。

“OK，家常面一碗，不加味精，加很多青菜。”艾可寶一面朝廚房走去，一面介紹面的內容物。

他微微一笑，抱着女兒，舀起一湯匙食物，放到女兒肥嘟粉嫩的嘴唇前。

“小公主，我愛你，謝謝你願意來當我的女兒。”

小女孩一雙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歪過頭，突然沖着他燦爛一笑，乖乖張開口，一口含住湯匙。

對小小人兒來說，也許乖乖吃飯的意思，等同于“把拔，我也很愛你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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