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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景他們面前,宋勇毅出于待客之道并沒有表示什麽,但是結束講課,離開賞景臺後,自覺對妹妹有教導之責的宋勇毅就開始說教宋知夏了。

“他們一心仰慕我國文化,學習我們的語言和文字自是好的,可你為何要自降身份去學習他們的蠻夷之語呢?”宋勇毅緊皺着眉頭,說教的口吻硬梆梆的,“你要是想與他們說話,等他們學好了我大夏國的語言,你再與他們說話便是了,何必要去學他們的獸語?獸語學多了,你也不怕沾染了野氣,你好歹也是宋家的千金,不是鄉野丫頭。”

宋勇毅覺得自己是為小妹好,小妹是閨閣千金、大家小姐,怎麽能沾了野氣移了性情?那不是讓那些世家看了笑話,宋家本身就根基不穩,自當處處小心。

對于宋勇毅的說教,宋知夏是明晃晃的充耳不聞,直接就越過他,朝自己的院子行去了。

“你!你這是什麽态度!這是面對兄長應有的态度嗎?”宋勇毅氣急敗壞地追上去,他要好好地樹一樹兄長的威風,他一把拉住宋知夏的手腕,“你給我站住!”

宋知夏手腕一翻,一個巧勁就從宋勇毅的手中脫了出來,還順便踩了宋勇毅的一腳。

“再敢動手,我就向父親說你打我。”宋知夏拿眼瞪着宋勇毅,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借父親的勢來打壓宋勇毅有什麽不對,在她看來,他就是打少了,才會長成一幅糊塗敗家只會算計自家人的破爛性子,若是打能打好,她雙手雙腳贊同父親狠狠打醒他。

宋勇毅痛得直跳腳,宋知夏下腳可不輕,他只覺得他的腳丫子快要斷掉了。

“你可真狠,別以為我收拾不了你,你等着,等我學好了武藝,看你還怎麽嚣張。”宋勇毅只能在嘴上不服輸,他也只能說說,又不可能真打小妹,真要動手,那不成了粗莽無禮之輩了麽。

宋知夏哼了他一聲,扭頭就走。

旁觀了兄妹相鬥這一幕的碧珠和小丫鬟們,她們只能把頭壓得低低的,裝作看不見,快步跟着小姐離開了後花園。

宋勇毅也哼哼了兩聲,甩了甩衣袖,帶着鐵柱往另一處小徑去了,那邊也能通向他的院子,就是比宋知夏走的那條路徑要多繞半個圈。

兩兄妹離開後,隐在花木後的秦媽媽走了出來,看着兩兄妹的背影輕輕搖頭。

唉,說到底還是不從小長在一起的緣故,不如別家的嫡親兄妹那般親,時不時就得鬥上一鬥,希望他們倆能早點懂事,懂得夫人讓他們一起教導的苦心,別再讓夫人為他們憂心了。

“怎麽樣?他們相處的可好?”張氏的眼睛從手上的書信移開,看向前來禀報的秦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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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媽媽自然是報喜不報憂,滿臉堆笑的回道:“自然是好,大少爺和二小姐既然要給那些人上課,自身就得以身作則,不要說吵鬧了,就連一丁點小別扭都沒有,奴婢在外面看得清清的,大少爺和二小姐坐在一起,親親和和的,好着呢。”

張氏聞言微微松了一口氣,挺直的腰背也軟下了兩分:“他們就是相處的少了,感情才會那般生疏,如今他們日日在一塊練武,今日起又一塊給那些人上課,在一起習字念書,兄妹倆在一塊相處久了,情份也就深了,總能比以往多親和一些。”讓兄妹倆多一點機會在一起相處,這才是張氏最終同意讓兒子和女兒一起教導東景他們的最大原因。

“必定會如此的。”秦媽媽一口保證。

張氏輕輕笑了笑,眼睛又移到了手中的書信上。

“夫人,可是王妃的來信?”秦媽媽進院子的時候就聽小丫鬟們說了一嘴,此時有意提了提,想聽夫人說一說王妃的事,夫人每次收到王妃的信都很高興,與她們這些奴婢說起王妃的事時也會笑得極多。

果然一提及王妃,張氏的臉上就多了幾分笑意。

張氏指了指桌上的禮單:“你看看,這次又送了這麽多東西過來,我都和她說了多少遍了,不要送這麽多,免得惹王爺不高興。”

秦媽媽笑着打趣:“夫人真是說笑了,王爺怎麽可能會不高興,王爺和王妃都是極孝順的,若不是咱們家離得遠,王爺和王妃怕是能幾日便過來一次呢。”

張氏撇了她一眼,但眼神裏卻沒什麽怪罪的意思:“別亂說,說什麽幾日便過來一次,能配得上王爺和王妃如此孝心的只有皇上和德妃,咱們家只是臣子,可不敢如此不知足。”

秦媽媽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嘴:“是奴婢說錯話了,不過奴婢還是得說,王妃送禮回娘家,王爺絕不會不高興,王爺對伯爺和您可是極敬重的。”

張氏含笑受了秦媽媽的好話,眼睛再次看向手中的書信,看着看着,張氏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秦媽媽心頭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王妃可是有什麽難處?”

張氏漸漸皺起了眉:“算是有難處,但我覺得更算得上是好處。”

秦媽媽聽不明白。

張氏在認認真真讀了三遍後,才最終開口:“王妃說王爺今年就要就藩了。”

就藩?秦媽媽低下了頭,這事不是她可以說的。

張氏的心思明顯還在這件事上,她随手朝秦媽媽招了招:“桌上有給阿毅和夏兒的書信,你給他們送過去吧。”

“是。”秦媽媽行了禮,捧着書信就退下了。

秦媽媽按着禮單上寫的明細分好了大少爺和二小姐的禮物,然後帶着下人擡着禮物,給大少爺和二小姐送去書信和禮物了。

宋勇毅正在小書房裏揮毫練字,聽到有長姐的書信頓時滿心歡喜,再沒興致練字,迫不及待地就拆開了書信。

秦媽媽命人放好禮物,便行禮告退,帶着人給二小姐送書信和禮物去了。

宋知夏也在練字,不過她練的是新學到的八甲部族數字,一次學了十個數字,發音和書寫都得好好練練,此時聽到長姐有信來,她也擱下了筆,一臉欣喜的接過了書信。

雖然她不喜歡長姐生的兩個白眼狼,也痛恨秦王,但她對長姐還是滿心感激的,畢竟在那般難堪的境地下,唯有長姐向她伸出了手,拉了她一把,還給予了她諸多照顧。

長姐在信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囑咐,讓她注意調養身子,不要一直待在房中看書,有空多出去走走,看看四季的美景,再多結交一些手帕交,如此這般,殷殷勸導。

長姐随信還寄來了好幾樣禮物,有佩飾有擺件也有書籍,全是宋知夏喜歡的。

宋知夏捧着書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腦中越發清晰的浮現出長姐的身影,那般聰慧機敏,又溫柔端莊的長姐,是人人都誇贊的秦王妃,更是她最好的姐姐。

只是可惜,嫁了個野心比情義更重的夫婿。

宋知夏的眼中又凝起了寒冰,想到那一院子的妾室,一長串的庶子庶女,長姐故作大方卻抑郁愈重的艱難,以及秦王日後的無情,宋知夏再次恨起這個該死的夢。

為什麽不讓她回到長姐出嫁之前?如果能回到那時,她就算拼了命也絕不讓長姐嫁到皇家,天家無父子,天家更無夫妻。

秦王這時候還是好的,對長姐一往情深,只是在就藩後,秦王就變了,後院裏多了許多女人,也多出了許多庶出子女。

小時候的宋知夏不懂,不懂為什麽秦王會變得如此無情,但在她長大後,及芨了,議親了,開始學習後宅之術了,她終于懂得了。

因為遠離京城,秦王的權勢大減,所以為了擴大自己的權勢,以利他日後重回京城,甚至登位,秦王必定要拉攏最多的助力,他要拉攏藩地官員,他要拉攏富商助資,他要結下同盟,而後院那些妾室,就是聯姻同盟之親。

野心者,如何擔得起女子的深情,只能辜負了。

哎,就藩。

對了,秦王是何時就藩的?

宋知夏猛地擡頭,開始掐算秦王庶子的年紀,秦王是就藩後納妾,納妾後生子,按最大的庶子的年紀,往前倒推年歷,不就是今年!

長姐的好時光快要結束了!

宋知夏頓時升起一股無力感,明知道長姐将要過上什麽樣的日子,但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長姐陷入那般的境地裏。

就算長姐再賢良,再懂得秦王的野心,再體諒秦王偏幫妾室的不得已,但是後院争鬥的苦楚仍然得長姐自己來吞。

看着妾室一個接一個的擡進來,看着庶子庶女一個接一個的出生,一次又一次的争鬥,一步又一步的退讓,眼睜睜地看着曾經愛重的夫妻之情日益淡薄,卻無能為力,這該是怎樣的剜心之痛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聽到全城防空警報,還以為遺忘什麽歷史大事,結果原來是提醒居民牢記歷史╭(╯_╰)╭

☆、管束

這邊宋知夏在為長姐而苦,那邊隔着一座院子的宋勇毅也在皺着眉頭苦惱着,他正想着長姐信中交代之事。

長姐說京中已經有關于小妹的流言了,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宋家小姐,但為了小妹的日後,為了宋家的聲譽,長姐交代他務必要看好小妹,并且多加教導小妹嚴守閨訓,千萬不能再讓小妹行差踏錯了。

這個任務太難了啊。

小妹固執不聽勸,而且行事越發肆意了,出了事不反省自身,反而一味推之為意外,好似她自身真無過錯一般,他勸也勸過,說也說過,可她對他這個大哥戒心滿滿,根本聽不進勸,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管教她了。

宋勇毅搖頭嘆氣,滿心的苦惱,氣小妹的不争氣,更氣小妹的不自愛。

追根究底,在宋勇毅心裏,宋知夏身上就是有污點的。

他向宋知夏道歉,道的只是逼她出家的歉,他承認逼小妹出家是他做過頭了,但小妹也的确失了節義,她是應當受罰的,雖然父親母親不怪罪她,但她也不能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啊,她應當自請其罪。

在宋勇毅看來,小妹宋知夏在程州被擄一事中最大的過錯就是不該落入歹人之手,被人擄走就是大錯,就是失了節義,不管她無不無辜,失了節義就該請罪自罰。

再說了,宋知夏就真的無辜嗎?

若是第一次被人擄走是意外,錯不在她,那昨夜之事又該如何論處?

若她身上真的沒有過失,為什麽那五人不去找別人,反而冒着大風險獨獨找上她?

而且她醒來後發現身處室外,身邊還有男人,那時候她為什麽不大聲呼救?為什麽她還要與那五人一起去大廚房?若不是生火烤肉被人發現,她是不是還要隐瞞下一切,繼續偷偷摸摸與那五人來往?

這是什麽行為?

這是自甘堕落啊!

再從昨夜這件事來反推程州當日之事,宋知夏自身的過失難道還不明顯嗎?

若不是她招搖,行為不檢,如何引來歹人的注意?

若是她能像大姐一樣端莊賢良,又怎麽會惹來這麽多次針對她的意外?

所以她難道不該自請其罪,反省自身,約束行止嗎?

宋勇毅的眼睛再次掃向長姐的書信,上面還寫了幾句京城夫人們的評語,都不是好聽的,宋勇毅的心情越發低落了下來。

唉,大姐還想讓他管束小妹,可小妹哪裏會聽得進他的話啊,她如今連母親的話都不肯聽了。

就如昨夜那般,母親都和她說了,別和那幫蠻夷湊在一起,可她偏要去,也不顧忌着自個的名聲。

而我,我也不過就是和她說不要去學那幫子蠻夷的土話,她竟然甩我臉子,還踩了我一腳。

性子野了,不服管教了啊。

明明母親和我都是為她好,她卻不領情,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可以不顧忌自己的名聲呢?更何況她的名聲本就有污點,被人擄走過,還擔上了殺人的惡名,她不循規蹈矩、安份守己,免教世人嘲笑,反而還越來越肆意妄為,再這麽下去,她不只自身要遭世人恥笑,恐怕連宋家也得落了個無教養不知禮的家風風評。

宋勇毅越想越灰心,只覺得宋家的将來估計就是如此了。

宋勇毅垂首嘆氣,嘆了好幾聲後才發現這裏并沒有人會來勸慰他,只有一個硬梆梆的木頭似的鐵柱。

宋勇毅朝鐵柱看去,鐵柱木着臉回看他,但人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啧,我在為宋家的将來而苦,你也是宋家人,怎麽就一點兒擔憂之心都沒有?

你的忠心呢?

看我這麽煩惱,你就不懂得為未來家主分憂一點嗎?

一點機靈勁都沒有!

木頭!

宋勇毅一邊腹诽一邊用眼神拼命示意,可惜鐵柱就是看不懂,看着他就是不過來,也不問。

宋勇毅掙紮猶豫了好一會兒,在主動開口與等着鐵柱來問之間來回搖擺,最終他還是決定放棄矜持,主動招呼鐵柱過來。

“鐵柱,過來。”

鐵柱邁步過來:“少爺,有何事吩咐?”

“你家中可有姐妹?”宋勇毅把玩着長姐送來的禮物,一枚白玉虎雕件。

鐵柱搖頭:“沒有,家中只有我一個。”

宋勇毅啧了一聲,又問:“那有堂姐妹嗎?”

“沒有,我阿爺只有我阿爹一個兒子。”

宋勇毅無語了,這不是和他自個家一樣麽,都一樣的兩代獨苗,不過比起鐵柱,他還算好的,起碼還有兩個親姐妹。

宋勇毅的兩次提問都沒有結果,他也沒耐性繼續兜圈子下去了,直接問鐵柱:“我問你,若是你的好兄弟犯了錯,你是不是應該幫着他改好,不再犯錯?”

“是。”鐵柱肯定的回道。

宋勇毅聽後心裏舒服了一點:“嗯,那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幫小妹改好?”

鐵柱聽不明白了:“二小姐犯了什麽錯?”

“她非得往那幫蠻夷面前湊,也不顧忌着男女大防,她還非要學他們的土話,這不是胡來麽!”宋勇毅氣呼呼地說道。

鐵柱聽了卻沒有回答,仍舊木着一張臉看着宋勇毅。

雖然鐵柱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麽表情,但宋勇毅就是詭異地覺得鐵柱并不贊同他的話,甚至還反對他。

“怎麽了?有話就說啊,別老悶在肚子裏,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蟲子。”宋勇毅擡手戳了戳鐵柱的肚子。

鐵柱想了想:“那我就說了。”

“說吧說吧。”

“我是個粗人,從小也沒學過什麽禮儀規矩,所以我不知道二小姐招待朋友壞了什麽樣的男女大防,也不知道學朋友的家鄉話,算是什麽樣的胡來。”鐵柱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硬梆梆。

宋勇毅氣得差點摔了手中的白虎雕件:“朽木不可雕!不知禮也好意思挂在嘴上說,你不知禮難道還不肯學禮麽?男女七歲不同席,女眷不與外男相見,這不是最起碼的禮儀麽?”

鐵柱眨了眨眼:“那家裏死了男人的寡婦怎麽辦?不出門了?家裏的米怎麽來?煮飯的柴火怎麽來?”

“那又不一樣!”宋勇毅跺了腳。

“有什麽不一樣?”鐵柱反問。

宋勇毅氣急,踹了鐵柱一腳:“姑娘家與婦人如何能一樣?”

鐵柱一身銅皮鐵骨,受了一腳并不覺得多痛,面上仍是木木的:“大少爺,我覺得你一味計較女子的名聲實在是有些心胸狹窄,你身為男兒,就不能看到別的東西嗎?”

宋勇毅本想尋求鐵柱的肯定,結果反遭了鐵柱的否定,心中的打擊實在是大。

“你說什麽?你竟然說我心胸狹窄!”宋勇毅氣得連脖子都紅了。

鐵柱不愧是宋力剛專門挑選出來的,沉穩鎮定,面對宋勇毅的怒火半點不怵。

“是啊,你的心胸和眼光實在是不夠寬廣。”鐵柱還點了點頭,加重表達了自己的态度,“如果只是這一點芝麻小事就能讓你如此跳腳,那大少爺,你要是有一日在戰場上落敗,落到了越國人手裏,成了敵軍俘虜,你要如何活着?”

宋勇毅張着嘴,呆立當場,他完全沒想到鐵柱竟然會由女子名聲牽扯到離題十萬裏的俘虜的忍辱偷生上。

“這兩件事分明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吧!再說了,我怎麽會成為俘虜!”宋勇毅這回是真跳腳了。

鐵柱搖頭:“不,這是同一件事,說的就是節義。大少爺,戰場上瞬息萬變,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兵敗成為俘虜并不是稀奇事,尤其是我們封州廊州,更是與越國直接交壤,每次兩國開戰,封州廊州多為前線,戰後交換的也多是廊軍封軍,若是為了保全節義,幾十年的戰火紛争,該多枉死多少英傑?封州廊州可還有男丁可用?若是人都死光了,節義再高又有什麽用?”

大晉朝滅亡至今才不過六十多年的事,夏國與越國從溯源上其實同屬大晉朝傳承,加上夏國與越國地緣接近,血脈與風俗相同,兩國交戰,國主和将領也不忍多造殺孽,戰後交換俘虜的事很常見。

“我阿爹就是交換回來的俘虜,我并不覺得阿爹應該為了節義而選擇自盡保全名聲,若是阿爹死了,我和我母親又該如何活呢?”鐵柱并沒有隐藏,反而很坦蕩的說出了自家事。

宋勇毅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鐵柱的背後竟有這樣的故事。

鐵柱極難得的說了好長一番話,此刻他要說的話已經說完,閉上嘴,繼續木着臉看着宋勇毅。

宋勇毅此時卻深陷在鐵柱所說的事中,他想像一下自己若是被俘,他是該自盡保全名聲還是該茍活下去等着交換回夏呢?他可是家中的獨苗啊,他要死了,宋家的香火該怎麽傳承下去呢?

很多事不經想,越想越難解,宋勇毅此時此刻已經不去想宋知夏的行事和名聲問題了,而是想着自己在被俘的情況下是該選生還是該選死。

作者有話要說: 宋勇毅認為宋知夏自身行為不檢,才會引來這麽多次意外╮(╯_╰)╭

☆、芥蒂

在糾結了一整天,兼輾轉反側一整夜後,宋勇毅終于想通了!

“我為什麽要想被俘後是選生還是選死啊?我還沒上戰場啊,等上了戰場我再想這個也來得及啊,昨天我明明問的是該不該管教小妹的事啊!你給我扯這個幹嘛!”宋勇毅瞪着滿是紅絲的大眼,拉扯着鐵柱的衣襟大吼大叫。

鐵柱被噴了一頭一臉的唾沫,但他的表情仍然沒有半點變化,只是語氣中帶了點面對無理取鬧小破孩的無奈:“昨天我也說了,這兩件事明明是同一件事,如果大少爺認為應該自盡以保全名聲,那麽嚴苛管教二小姐自然是應當的,但如果大少爺認為應該忍辱負重,那麽待人以苛,待己以寬,這豈不是笑話?”

“但男兒與女子本就不同!”宋勇毅高聲大吼。

這句話明明白白的表明宋勇毅心中的真正想法,女子卑微,行事更應循規蹈矩,豈可與男兒共論。

鐵柱一直木然的表情這次終于有了變化,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不過他并沒有揪住男女之別來理論,反而提到了另一個問題。

“大少爺,你昨日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不是與收到的王妃書信有關?是王妃說了二小姐行為不檢嗎?”

鐵柱的觀察力和聯想力令宋勇毅很是吃驚。

一根木頭竟然會懂得思考?

還思考對了方向?

這還是木頭嗎?

宋勇毅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鐵柱:“你怎麽會想到這個上面去?”

鐵柱的神情很是嚴肅:“大少爺,如果你真的是因為王妃的書信而問了這個問題,那你就失去了身為家主最重要的品質。”

“什麽品質?公正嗎?你是在指責我偏聽偏信嗎?”宋勇毅氣怒,語氣中不由帶上了滿滿的嘲諷,“我信大姐怎麽了?我和大姐的感情你懂得麽?你又知曉大姐的品德嗎?你憑什麽說大姐說的就是錯的,而我聽大姐的就是偏聽偏信?”

不曾在封州長大,宋勇毅對武寧伯府的感情在先天上就失去了親厚和信任,在他心中,祖母、長姐和他,是一國的,而父親、母親、小妹,乃至武寧伯府所有人,都是另一國的,他讨厭鐵柱的無禮質疑,因為這是鐵柱對大姐不了解才産生的質疑,鐵柱偏護小妹,甚至連師父都偏護小妹,這些種種,都是出于武寧伯府對自己人,也就是小妹的偏護,對他和大姐的質疑,就是對他和大姐的排斥。

鐵柱敏銳的發現了宋勇毅的緊張和排斥,他放棄了更為直接的說辭,改換較為柔和的說法:“你說任你說,東西南北風,我心由我定,立定不輕移。大少爺,你可聽說過這句民諺?”

宋勇毅冷哼一聲:“自然聽過。”

“大少爺既然聽過,那這句民諺的意思也應該知道吧?”

宋勇毅再次冷哼:“你們說你們的,就跟東西南北風一樣,刮過就算了,而我的心就如磐石,不會輕易移動的。”

“這麽說也對,但這句民諺還有第二種解釋。你們說的話,就跟東西南北風一樣,來自四處,一人一種說法,哪個是真的?所以我的心是不會輕易相信的,我會把這來自四處的風聲都收集起來,從中篩選出真正的事實,而我由這個事實所作出的選擇,我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鐵柱擡手拍了拍宋勇毅的肩膀,“大少爺,我更相信第二種解釋,而我要說的也是這個,身為家主,最重要的品質是不盲從不輕信,先收集所有的風聲,再以此做出自己的選擇,不要讓別人的想法影響了自己的想法,更不要替代了自己的想法。”

鐵柱說的語重心長,但宋勇毅卻聽不進去,他已經先在心中認定了鐵柱在偏護小妹,排斥他和大姐,所以鐵柱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宋勇毅用力甩開鐵柱搭在他肩上的手,一臉的鄙視:“滾,一個下人也敢來拍我的肩膀,你也配!”

其實宋勇毅并不是真的這麽想的,他想反駁鐵柱的話,但他卻覺得滿腹的話都不夠有力,不足以壓服鐵柱,所以他直接用了這麽粗莽無理的理由想強壓鐵柱低頭。

你不是說我沒有家主最重要的品質嗎?

可惜偏偏我就是未來家主,而你卻只是個下人!

你有什麽資格點評我?

你只是個下人!

宋勇毅成功了,鐵柱一向不動如山的木頭臉終于動容了,他被太陽曬的黑黑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的臉上、他的眼中,都布滿了不敢置信和傷心。

看到鐵柱的神情宋勇毅一下子心慌了,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想開口道歉的,可他又舍不下面子,這短短一瞬間的猶豫,鐵柱看懂了,于是他動了。

鐵柱雙手相拱,雙膝落地,躬身彎腰行了一個大禮,臉幾乎貼到了地上:“請大少爺息怒,是卑下逾越不恭了,卑下請大少爺降下懲戒,以儆效尤。”

被鐵柱跪拜的宋勇毅卻張着嘴說不出話來,他只覺得喉間幹澀異常,難以成言。

一人跪一人站的場面僵持了許久,宋勇毅不開口,鐵柱就一直跪着,直到宋勇毅開口說話了。

“你下去吧,不用罰了。”宋勇毅沒有懲罰鐵柱,但他最終也沒有說出鐵柱無錯的話來。

主仆兩人之間的第一個芥蒂就這麽結下了。

這一日的日間習武宋勇毅明顯表現的很不好,小操場上的人全都看見了他的無精打采和心不在焉。

賈青的棍子時不時地就落在了宋勇毅的身上,但饒是這樣,也拉不回宋勇毅的心思,賈青無奈,只能提前結束了對他的訓練,心思不在練武上,多練反而容易傷身。

宋知夏站樁站滿了一柱香後,下場回到蔭涼處休息,她啜飲着碧珠細心備好的涼茶,眼神卻在宋勇毅和鐵柱之間來回的掃着。

這兩人的狀态明顯不對,就一晚上的功夫,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說實話,一直以來宋知夏都不怎麽在意鐵柱,倒不是因為他是宋勇毅的人,如果他是個有用之人,宋知夏根本不會顧忌宋勇毅,想要就直接搶過來了,更不是因為他是家将之子,宋知夏不是很在意上下尊卑,她更看重的是這個人有沒有用,只要有用,就算是乞丐或殘廢,她也會要。

宋知夏之所以不在意鐵柱,只是因為鐵柱活不長,算算日子,好像也就是一年後吧,具體是怎麽走的,她就不清楚了,畢竟她那時才十一歲嘛,誰會和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說她大哥的随從的生死之事啊,不過就是說換了一個随從罷了,之所以會知道鐵柱不是遭了大哥的厭被棄用了,而是死了,還是秦媽媽一時說漏了嘴被她聽進去的。

想到鐵柱一年後會死,宋知夏莫名的就想到了長姐身上,一年啊,長姐一年後就要接納第一位妾室了,以後還要接納更多的妾室,以及一長串的庶子庶女,想到長姐的艱難,再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宋知夏心中就一片煩躁,難以壓抑,此時再看鐵柱,再想到他一年後會死,宋知夏心中突然就生起了一股想要逆天而為的妄念。

為什麽我就認定了長姐的将來不能改呢?明明我都在努力改變自家的将來了,為什麽就不能幫一把長姐?

就算長姐遠在京城,秦王就藩後藩地也遠離封州,我想幫也鞭長莫及,但我就不能試一試嗎?

也許作出改變并不像我所想像的那般困難呢?

不是還有一年的時間嗎?

我總得試一試吧。

長姐離得遠,我如今歲數又小,人微言輕,暫且幫不着,但家中的人我難道也幫不着嗎?

鐵柱一年後就會死,那我就試着幫幫他,也許可以讓他避開死劫呢?

只要能改得了鐵柱的命,那我就能改得了其他人的命,比如長姐,比如父親,再比如我自己。

只要鐵柱能成,我就更有把握逆天而行了,所謂的命,并不一定就是定死的。

所以,我必須要幫鐵柱。

唔,要怎麽幫呢?

幫他練好武藝?

還是給他多準備些救急的藥物?

哎,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想要救他也得要對症啊。

快想快想,自己是不是疏漏了什麽記憶,真的猜不到鐵柱的死因麽?

鐵柱是宋勇毅的随從,出的事肯定與他有關,反正不可能是他自己的錯,如果是他的錯,府裏不會那般風平浪靜,所有下人都會被嚴加教導,免得重蹈鐵柱的覆轍。

那麽鐵柱是怎麽死的呢?

是宋勇毅惹上了什麽人,鐵柱為救他而死?

還是宋勇毅想要什麽東西,鐵柱拼了命去為他取,結果枉送了性命?

還是宋勇毅毅自己作死,連累了鐵柱?

快想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中二少年就是這般不容人質疑,一點就炸

☆、道歉

一個接一個的記憶片斷在宋知夏的腦中不斷閃過,零碎的片斷組成了一個簡單的模糊記憶。

她記得,好像在鐵柱出事前不久,父親又一次打了宋勇毅,為什麽打的她已經忘了,然後宋勇毅就離家出走,然後父親派人去找他,宋勇毅被抓回來,再然後就沒什麽值得記住的事情發生了。

再再然後,某一日她突然發現宋勇毅身邊的随從就換人了。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鐵柱是在宋勇毅離家出走前出事的,還是離家出走後出事的?

宋知夏使勁捶了捶自己的頭,還是想不起來。

那時候因為宋勇毅老欺負她,她就極力躲着宋勇毅走了,她不想與他碰見,免得被他欺負,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和他随從的事,在她發現宋勇毅随從換人之前,她已經有大半個月沒碰見他了。

真是挫敗啊,第一次想幫人避劫,結果在第一步就失敗了,改命怎麽就這麽難呢?

努力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了,對于當年的事,宋知夏的記憶實在是太淺了,只能成為一團迷霧了。

宋知夏把想不起來的郁悶全部宣洩到了宋勇毅身上,她狠狠瞪了宋勇毅好幾眼,就差動手打他了。

要不是當年他欺負她,她至于避着他走嗎?至于會不知道鐵柱之死的來龍去脈嗎?至于如今使不上勁幫不上忙獨自郁悶嗎?

都怪他!

宋勇毅被瞪得莫名其妙,他又怎麽着她了?他今日可沒招惹她,連說話都沒有啊。

被瞪了好幾眼的宋勇毅更加郁悶了,他本來就在為今早的失言之事而郁悶,此刻更郁悶了。

鐵柱一如既往的當着個沉默的木頭随從,他不言不語的木頭性子大家早已經習慣了,從表面上來看,他和平日裏沒什麽差別。

随從沒什麽不安的,反倒是身為少爺的宋勇毅坐立不安,因為他椅子後邊就站着鐵柱,因為失言的慚愧和不想舍下臉面道歉的心虛,宋勇毅只覺得在鐵柱邊上難待的很,時不時就要挪一下屁股,好像椅子會燙肉一般。

宋勇毅不知道怎麽和鐵柱說話,鐵柱不想和宋勇毅說話,兩人就這麽暗自僵持着。

“鐵柱,過來。”一道突兀的清脆聲音響起,是宋知夏。

宋知夏朝鐵柱輕輕的勾了勾手指,這個本有些輕佻的動作在宋知夏做來卻顯得理直氣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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