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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為夫考慮考慮……」唉,若是可以,他連爵位都不想要,無事一身輕,就能帶着自家娘子雲游四海。

程瑜颔了下首,接着低頭看着帳本,開始後悔出嫁之前沒有跟娘多學一學。

而老太君那一邊,在足足考慮了三天之後,決定采納孫子的建議。

她也明白自己的身子早已大不如前,随時會兩腿一伸,很多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加上三媳婦的死,她也就看開了,立刻把幾個庶媳招到面前,先從交辦一些小事開始,讓她們受寵若驚,就連庶孫也是一樣,不再像過去那般對他們不聞不問,還當面期勉他們要好好用功。

庶出的幾房得知老太君的轉變是因為容子骥從背後推了一把,除了感激之外,他們的心也自動靠向大房,以他馬首是瞻,此舉也代表容子骥在府裏頭的地位更加穩固,下頭的奴仆對他也更加敬畏,因為大家心裏都很清楚接下來是誰在當家作主。

不過這可讓容子寬和容子舟相當不高興,從母親口中聽說那些批評後,兩人便馬上到竹院來興師問罪。

「……我有說錯嗎?」坐在書案後頭的容子骥滿臉無辜。

容子寬快把牙齒給繃斷了。「我不是不會讀書,只要真的想念,考取功名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

聞言,容子骥臉上的嘲弄顯而易見。「那麽請以實際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本事,到時我一定把說過的話全吞回去。」

「我……」他登時語塞。

接着是容子舟,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顯然還沒受夠教訓。「看來娘說的全是真的,他以前那副文弱好欺負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把咱們全都耍了!」

「咱們也不用再對他客氣!」容子寬掄緊拳頭就要打人。

陡地之間,書房變得好冷,冷到起雞皮疙瘩。

兩道威風凜凜的武将身影赫然現身在這一對兄弟身邊。

「想動這臭小子一根寒毛,也得看俺答不答應!」朱将軍兇惡地嗆聲。

李副将也陰着臉。「末将全聽将軍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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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兄弟背脊一涼,冒火的腦袋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完全清醒過來。他們怎麽會忘了竹院最多的是鬼不是人,他們還記得奴仆說過那天在蘭院發生的事,這個侯爺堂弟很擅長念咒作法,臉色瞬間慘白。

朱将軍擡起大掌,往書案上用力拍下去。「有種就動手啊!」

桌面陡地砰的一聲,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自己上下跳動……

「有鬼啊——」兄弟倆驚叫一聲,拔腿就跑。

朱江軍對着兄弟倆的背影叫道:「跑什麽跑?不是要打架嗎?」

李副将鄙視地哼道:「真是沒用的東西!」

「我還沒下完……」容子骥對着散亂的棋盤,皺了皺眉。

「人家都當面挑釁了,你還有心思下棋?」朱将軍火大地吼。

他撇了撇唇。「這種程度的叫嚣就叫做挑釁?你也太擡舉他了,面對那種人,根本不必随之起舞。」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難得同意他的說法。

到了二月中旬,寒意減弱,春意盎然。

程瑜看帳本看得眼睛又酸又疼,打算盤珠子打到手指抽筋,趁太陽還沒下山,決定出去透透氣,她來到竹林,想找朱将軍和李副将聊相公幼年時期的事,卻聽到婉轉卻凄美的琴聲,于是放輕腳步走去。

仿佛察覺到她的到來,琴聲戛然而止。

「打擾到你了?」

「沒有,只是怕夫人見笑。」琵琶娉婷地起身見禮。

她擺了擺手,要對方不用多禮。「雖然我不懂音律,但真的覺得好聽,只不過……聽起來好悲傷。」

琵琶垂下螓首,沒有說話。

見它滿懷心事的模樣,程瑜在石桌旁坐了下來。「你不要把我當作侯爺夫人,就當是個朋友好了,要是願意的話,有什麽心事都可以跟我說,要是真有困難,我也會盡量幫忙——啊!該不會是相公不肯放你走?」

「不是這樣的,夫人,侯爺早就把契約給燒了,妾身随時可以離開。」它不希望程瑜錯怪容子骥。

「那就好,要真是相公不肯放人,我鐵定要罵罵他。」她本來就不太贊成指使它們做事。「那麽你為何還不肯去地府報到?」

琵琶澀澀一笑。「妾身出身青樓,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邀天之幸,還是在那污穢之地遇到真心相許的男子,他親口允諾返家之後,會籌一筆銀子來為妾身贖身,可是……」

程瑜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就沒有再出現過了對不對?真是太可惡了!根本是在欺騙你的感情!」

「妾身相信他是真心的,絕不是薄情寡義之徒,可是半年過去了,正好有位商家老爺跟老鸨提出贖身的要求,表明要納妾身為妾,妾身硬是不肯點頭……」說到這兒,它便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尋短了?」程瑜不禁這麽猜測。

琵琶輕颔了下首。

「真傻。」程瑜忍不住罵她。

它淚眼蒙胧地泣訴。「妾身确實是傻,如今人死了,就算此刻他站在面前,也看不到妾身,更遑論聽到妾身說話……可是妾身即便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還有我在!」程瑜拍了拍胸口,豪氣地說。「他看不到你的人、聽不到你的聲音也沒關系,我可以幫你傳達心意給對方知道,讓他明白你一直在等他……對了!他住在哪裏?我這就去找他!」

「可是……」

程瑜一臉困惑。「可是什麽?」

「都已經過了這麽久,萬一他……他早已另外娶妻生子,那還不如不見……」

它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癡心落得一場空。

她也跟着冷靜下來。「……更慘的是如果他家裏早有妻有子,那些承諾都是謊言,你一定更加難以忍受。」

琵琶掩唇低泣。

「可你方才不是說相信他不是薄情寡義之徒嗎?那麽就繼續相信,相信那個男人是真的有苦衷,才沒有再出現。」程瑜深深明白「相信」一個人有多重要,如果懷疑對方,受傷最重的還是自己。

它有些動搖。「萬一他真的……」

「就算真的必須面對那麽不堪的結果,你對他的心意卻是再真實不過,也沒有半分虛假,如果連自己都不肯去面對,那麽又有誰能證明?」她只能鼓勵它不要逃避。「總要讓對方明白你自始至終只喜歡他一個。」

「夫人說得是……」琵琶啜泣。

程瑜一臉憐憫。「等你想好了就告訴我一聲。」

「是。」它又哭又笑地點頭。

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晚上,琵琶就下定決心要去見那個讓它留戀人間的男人,程瑜當然也不能食言。

「……這是陳家的住址。」容子骥将紙條遞給她。

她接過來看了一眼。「相公早就知道他住在哪裏,那為何不安排他們見面?」

「這種事也要當事人有覺悟才行,它若還是猶豫不決,不肯去面對,旁人着急也沒用。」他淡淡地回道。

「我這就帶琵琶走一趟,當面問問對方。」程瑜此刻全身充滿沖勁。

容子骥瞧了自家娘子幹勁十足的模樣,不禁失笑。「要是去了之後大失所望,回來可別哭喪着臉。」

「難道那個男人真的已經娶妻生子?」她緊張萬分地追問。「還是他根本只是跟它玩玩罷了?」

「可能比這個更慘。」

「更慘?聽相公這麽說,害我現在一顆心七上八下……」程瑜心思一轉,又急着問。「難不成他家中早已妻妾成群,早忘了天香樓的琵琶姑娘還在等他?」

「娘子去了就知道。」容子骥就是不肯說。

程瑜深吸了口氣。「去就去,逃避不是辦法。」

「娘子,要面對的是它,不是你。」他戲誠地笑道。

她一時語塞。「這、這我當然知道。」

雖然心頭有些不安,就怕自己幫了倒忙,反而讓琵琶無法釋懷,更加糾結,可是事實就是事實,無論如何,程瑜願意陪它度過這一道難關。

又過了一天,程瑜換上樸素的襖裙,打扮得像個普通婦人,手上又撐了把油紙傘,好讓琵琶躲在傘下,然後一路循着住址,總算找到了位在城南興安村的陳家。

從外觀來看,雖然陳家不算是大戶人家,但也比尋常人家來得氣派。

她對琵琶說:「我去敲門了!」

琵琶猶豫了下,這才颔首。

程瑜敲了門,等待着有人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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