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反将一軍
“哦?”莊逐言微微彎腰,居高臨下地看着男子,輕笑道:“這麽說,你們是見過西瑜二皇子咯?”
那帶着低沉笑意的慵懶嗓音,不僅讓為首男子微微一怔,所以直到莊逐言身份的人都驚了一下,尤其是雲家兄妹,好像從雲瑤被燕甯用朱葉果打傷之後開始,一切就像是脫了缰的野馬似的,朝着一個他們不知道且極度危險的方向狂奔。
那一箱箱兵器就那樣突兀的暴露于人前時,雲杭還只是單純的驚訝,雲瑤卻已經聞到的陰謀的味道,他們從西瑜出來的時候,爹隐晦的和他們提過,安陽侯和三皇子之間有大交易,讓他們行事必定小心謹慎,不要捅婁子。雲瑤一直默默觀察着莊逐言和齊滬,她懷疑所謂的大交易,就是眼前這批兵器。
但若是這批兵器是三皇子的,為何男子張口咬住莊逐言不放呢?莊逐言今日所作所為又是何意,難道他打算暴露自己身份?
身上被果子砸到的疼痛感還沒有消退,心又因為何種紛雜的念頭亂成一團,出于小動物對危險的敏銳直覺,雲瑤大氣也不敢喘,雙手緊緊地握緊雙拳,放輕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靜靜蟄伏。
為首男子稍稍擡頭,對上了一雙仿佛帶着笑意的幽深黑眸,渾身微微一抖,連忙低下頭,回道:“二皇子哪裏是我這等人能見的,與我商談的是一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他說他姓楚,還說那批兵器的是楚家和二皇子買了,讓我們放心運送。誰都知道西瑜楚家是将門之家,手握重兵,二皇子又是先皇後嫡出的皇子,将來說不定就是西瑜皇上,我們想着為他們辦事,風險應該不大,還能賣個好,以後在西瑜做生意也容易,就……接了。”
男子的聲音越說越小,頭也一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就在衆人以為,莊逐言會繼續糾纏于“二皇子”時,卻聽他忽然話鋒一轉,問道:“你剛才說,這批兵器是從環山鎮知縣那裏買的兵器,環山鎮一個小小的縣,連‘城’都算不上,哪來的這麽多兵器賣給別人?”
“環山鎮發現了鐵礦洞。”男子好似怕他不相信般,急切地說道:“就在一座叫做落葉峰的山峰側峰發現的,那個知縣派人将山頭看管了起來,自私開采,直接在山洞裏造的兵器……”
男子正說得起勁,一聲俏麗的女聲滿含怒氣低吼道:“你說謊!”
衆人回過神來,夏冰兒已經沖到為首男子面前,惡狠狠地瞪着男子,若非男子被壓着跪在地上,只怕她都想沖上去砍對方幾刀洩憤。
衆人看這女子神情奇異,就知道肯定事有蹊跷,她又是跟着莊逐言一起的,衆人更是感受到了其中隐含的貓膩,一個個沉默不語,靜觀其變。
莊逐言給了楚時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楚時把夏冰兒退出來的時機剛剛好,劉大人置身事外旁觀看戲太久了,也該讓他露露臉才是。
莊逐言好似安撫似的拍了拍夏冰兒的肩膀,讓她“冷靜”下來,才嘆了口氣,對着一頭汗的劉宇書笑道:“之前只介紹了夏姑娘的名字,倒是忘了介紹夏姑娘的身份了,說起來,夏姑娘的父親可是劉大人的舊識。”
劉宇書眼角微微一抽,心下一驚有了猜測,臉上仍是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看着夏冰兒,問道:“哦?不知令尊是?”
夏冰兒又瞪了男子一眼,才擡起頭,朝着劉宇書行禮,回道:“家父環山鎮知縣,夏詢。”
劉宇書故作恍然,連連點頭,“哦,原來是夏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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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算是看明白了,從樓公子帶着三人來到翡城開始,就已經在布局了,只是不知道這個局到底是針對誰,自己是不是無意中卷進了什麽争鬥之中!此刻,朝堂局勢、各大世家的利益糾葛、派系紛争立刻在劉宇書腦子裏飛快的鋪陳開來,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出了差錯站多了隊,同時還不往一心二用,順着莊逐言的意思問下去,“夏姑娘為何說他們說謊呢?”
夏冰兒義憤填膺地指着男子,說道:“我爹這幾個月來一直昏迷不醒,怎麽可能讓人私占礦洞,打造兵器,還賣給他們?分明是這些人與別的什麽人勾結,陷害我爹爹!”
劉宇書心下一驚,故作驚訝地說道:“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詢居然昏迷了?劉宇書剛才聽說事情發生在環山鎮心裏驚訝不已,他對夏詢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就是因為這人完全是一個榆木腦袋,死板又固執,只想做個好官清官,完全不懂變通,他怎麽可能私占了礦洞還造兵器販賣。現在總算知道原有了,原來已經有人接管環山鎮!
等等,環山鎮屬梅城管轄,安陽侯就定居在梅城,而且正是安陽侯前一天到翡城,樓公子第二日就到了,難道……
劉宇書的手微微發抖,此時居然還牽扯到西瑜國,是安陽侯有異心,還是皇上仍是容不下齊家?
莊逐言并不知道劉宇書已經自動自發的分析了那麽多,看他臉色煞白,就知道他的心神已經極度惶恐了,立刻順勢說道:“如此看來,此案倒是撲朔迷離了。劉大人應該将這些人收押,立刻趕往環山鎮,找出夏知縣,封鎖鐵礦洞,并将私造兵器的一幹人等全部抓起來,再好好審問才是。”
“不妥!”還沒能劉宇書回過神來,齊滬立刻出聲反駁道:“環山
刻出聲反駁道:“環山鎮屬于梅城管轄,此事還是交給梅城宋大人處理為好,不如本候将事情始末寫于信中,快馬加鞭送到宋大人手中,讓他盡快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他雖然早就已經安排好,最後都會嫁禍到莊煜頭上,但是他沒想到這麽快就暴露了。暴露也無所謂,給他十日,他定能将一切收拾地妥妥帖帖,但是若是劉宇書此刻就派人前去,控制住了環山鎮和礦洞,陳德樟肯定被打得措手不及,難免露出破綻。
齊滬忽然恍然大悟,原來莊煜費盡周折将人全聚在這裏,是打的這個主意!
若是只有莊煜一個人,他倒沒什麽好怕的,壞就壞在,還有蘇之函,更糟糕的是,樓辰也在,只要她站在莊逐言那一邊,就算他揭穿莊逐言的身份也沒有用!
樓家!又是樓家!
齊滬恨得牙癢癢。
劉宇書本就不願淌這渾水,能有機會逃脫自然是求之不得,聽了齊滬的話,連連點頭稱是,“對對對……”
莊逐言也不管齊滬如何疾言厲色,劉宇書如何推诿狡猾,只不慌不忙地說道:“剛才跑了三個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回去通風報信。這書信傳遞,沒有個三五日,怕是到不了宋大人手上,若是錯過時機,讓那幕後賊人得了消息,導致礦洞被毀,夏知縣失蹤,這足以震動聖聽的大案子,怕是要變成無頭公案了。到時皇上問起來,我也只能據實已告了。”
莊逐言冷眼看着劉宇書,不輕不重地問道:“劉大人以為呢?”
劉宇書早已是一頭汗,此刻更是渾身打哆嗦,暗罵自己糊塗,面前站着的這個人是誰啊!他可是樓曦,不說樓相是皇上最為倚重的朝臣,樓夫人可是清妃娘娘的親姐姐,這樣算起來,樓曦還是皇上的外甥。這些年來,都城裏甚至有傳言說皇上痛愛樓曦更甚太子。劉宇書越想心越驚,今日若他敢推诿,樓曦只要在皇上面前說他一句玩忽職守渎職不恭,別說頭頂的烏紗帽了,他的小命只怕都保不住!
神色一凜,劉宇書義正言辭地大聲說道:“嚴查!必須嚴查!下官立刻派府衙中的官差和駐守翡城的一百兵将,即刻趕往環山鎮。”
莊逐言終于滿意了,點了點頭,笑道:“好,很好!”
一切已成定局。
齊滬心猛然一沉。
蘇之函雙手環在胸前,不發一語地站在一旁,忍不住想拍手叫好,他覺得自己今日看了一出自導自演的好戲,啧啧,真是精彩。
心下贊嘆着,蘇之函眼角微擡,同時将安陽侯和雲家兄妹的神色盡收眼底,似乎……讓他發現了些頗為有趣的事情。
這批兵器的買主,或許真的不是二皇子莊煜?
燕甯也一直默默地看着莊逐言,陽光下,那人一身白衣立與人群之中,清越卓然。她忽然覺得,此刻的莊逐言與往日所見的他略有不同,言辭不見得多犀利,卻是步步為營運籌帷幄,果然每一個出類拔萃光芒萬丈的人都是披荊斬棘中走出來的。既然有角逐皇位之心,又選擇了那條荊棘之路,确實應當如此!
看着看着,燕甯輕咳一聲,默默別開眼,還是繼續賞桂花吧,習武之人,心跳過快不是好事!對,就是這樣!
不管別人怎麽想,包括莊逐言在內的西瑜衆人,都覺得背後濕漉漉的,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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