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天涯路

封四姐是個極為多話的人,處理好了她那傷口,并且蘇合一再保證不會留疤之後,她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之前娛樂了全京城的樂子給蘇合說了。

風四娘清了清嗓子,像說書一樣說:“據傳伯陽候世子那小妾生于鄉野,是個狐貍精轉世。”

“等等……”她剛開了個頭,聽她說小妾小妾實在難聽,蘇合忍不住打斷她,“我師姐不是嫁給伯陽候世子為側妃了麽?”

“什麽側妃?”封四姐驚訝,眼珠一轉,“難道之前說要當側妃,一看枯榮谷沒了,那小子變卦了?”

師姐居然給陳星耀做妾,怪不得不肯邀請她,還寫信說一切都好。蘇合心裏特別難過。

“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封四姐倒是義憤填膺的樣子,碎碎念了半天,才繼續往下說:“伯陽候世子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才剛納進門,就鬧得差點要休掉自己的世子妃。”

陳星耀居然還娶了世子妃?!蘇合手指幾乎摳進木頭裏,氣的連疼痛都沒感覺出來。

“伯陽候那世子妃是禦史家的姑娘,他們家也不是好惹的。幾個禦史參伯陽候世子寵妾滅妻。聖上還下旨申饬了伯陽候,讓他跟他兒子一起閉門思過。”

“結果沒消停兩天,那世子妃居然滑了胎。”封四姐以一種看熱鬧格外幸災樂禍的語氣說:“聖上再次下旨申饬,要貶黜伯陽候世子爵位。那伯陽候世子天生體弱多病,是個琉璃做的人,據說當即就病倒了。伯陽候痛哭流涕跑到宮門口為兒子求情。”

“你猜怎麽着?”封四姐捋了捋頭發,喝了口茶,吊人胃口地問。

“怎麽着?”蘇合急于知道師姐的情況,身子前傾,急切地看着她。

封四姐對于這個聽衆的表現十分滿意,說:“事情突然峰回路轉,驚掉一衆眼球。齊王跑去伯陽候府,據說是勸伯陽候去了。誰知道一見你那師姐,頓時驚為天人。不顧伯陽候世子以及伯陽候的阻攔,當天就把人帶回自家王府了。”

封四姐捂着嘴笑,“那伯陽候世子也不病了,跳起來生龍活虎的要上吊。世子妃受不了被人指指點點的議論,氣的回家了。伯陽候一把年紀,實在經不住這一波三折,據說卧病在床,至今沒出過門。估計是沒臉見人啦。偏偏毫無牽連的趙王突然跳出來非要給伯陽候出頭,抓着齊王的小辮子不放,隔三差五地就要到聖上面前鬧一回。”

這段時間,師姐竟然經歷了這麽多事。蘇合咬着牙,自己應該早點來京城的。

“不過呢……”封四姐撇了撇嘴,“這都是外面傳的。實際上是你師姐莽莽撞撞地跑到京城,求到兵部侍郎林松府上,求他将她送到前線去,救你們師父。暗金堂戰時屬于陳國的軍方管轄,她大概以為暗金堂抓了人會回去前線。”

林松?蘇合皺着眉努力回憶這個名字,此人似乎是曾經到過枯榮谷,當時朱砂治好了他的多年的腿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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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朝廷裏是戰是和都還沒個章程,何況前線軍營不容女子進入,林松怎麽可能應她。于是拖着她。她大概也看出來沒什麽希望,轉而去求伯陽候世子。”

封四姐諷刺地笑,“正巧那時候的情勢已經不容談和,聖上派文大将軍出征。伯陽候世子跟文大将軍有些私交,大約也就是随口請托一句的事,前線軍情瞬息萬變,即使你師父真的在那裏,能不能顧得上還另說。你師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以身相許了。”

蘇合黯然,枯榮谷出事的時候,她和師姐不谙世事,都是兩眼一抹黑,聽到點什麽消息都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樣。

“你師姐有所求,開始的時候未必想惹事。但那伯陽候世子手段軟弱,理不好後院的事,那世子妃也不是省油的燈。後來……大約你師姐終于醒過神來,發現自己被糊弄了,于是開始想脫身。”

年少時的那點真心,在面臨這樣的變故與打擊面前,恐怕是一點也不剩下了。

封四姐擡眼,看着蘇合,口無遮攔地問:“你知道監察處的事吧?”

蘇合此時沒什麽遮掩的心思,默默點頭。

封四姐口齒清晰地繼續說:“打仗了,暗金堂攪風攪雨,大周卻沒有能抗衡的力量。那些名門正派也縮頭不出。這段時間,盯着岳清歌,想要把監察處收歸到自己手裏的勢力可不止一波。”

“當初岳清歌走的時候,把速成內力的藥方都給毀了。太醫院研究了這麽多年都沒有頭緒,當然對于速成內力帶來的後遺症,當年的太醫都沒什麽辦法,更何況現在這些庸醫。誰曾想,你竟然能夠治療速成內力帶來的後遺症。”

不是治療,只是能夠緩解而已。蘇合也懶得糾正她。

封四姐意味深長地看着蘇合,“那麽自然就有人會想,你能不能還原當年速成內力的藥方呢?可惜……岳清歌看你看的緊。後來你又突然行蹤難覓。但是,枯榮谷門下曾有三個弟子這種事實在是太好查了。而且據說你師兄師姐醫術都比你高。找不到你師兄,但是你師姐還是很好找的。”

蘇合覺得自己簡直沒法呼吸了,師姐經受這樣的坎坷,竟然還有她的原因在!她當時只是想着搭上岳清歌的線救師父,卻不曾想背後盤根錯節,竟然會有這麽多牽連。

“齊王搶先一步下手。如果不是各方勢力觊觎,齊王也未必會把事情做的那麽難看。”封四姐搖了搖頭,“你師姐未必知道你師父已經去世的事。有這麽根胡蘿蔔在眼前吊着,她應該是自願跟齊王那老狐貍的。畢竟齊王那老狐貍,可比伯陽候那軟弱無能的世子權力大的多啊。趙王鬧來鬧去,也是怕齊王弄出速成內力的藥方,養一幫死士出來。”

封四姐說完,蘇合半天沒有出聲。她覺得自己仿佛被黏在命運的蛛網上,已經拼命奮力地掙紮了,然而每一步的掙紮似乎都是錯的。

師父沒能救成,無力幫師兄做什麽,同時還害的師姐深陷泥沼。

蘇合無力地捂住臉。在封四姐這目的叵測的人面前哭是很軟弱的事情,枯榮谷燒毀之後,已經沒有餘地讓她這樣示弱,然而世事困頓,她的情緒再不發洩都要溢出來了。

她該怎麽做?她能做點什麽?

“我師姐,她是極好極好的人。”蘇合的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為什麽命運不公,要她經歷這些?”

封四姐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地仔細看着自己精心修飾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這不廢話麽,命運什麽時候公平過!”

“我該怎麽告訴她,師父已經死了。如果師父還在,知道她經歷這些,一定非常傷心。”蘇合抑制不住地嗚咽,仿佛受傷的小獸。

“我想辦法幫你告訴你師姐啊。不過齊王看的太嚴了,我至今還沒能想辦法接近你師姐。”

“什麽?”蘇合呆呆看着封四姐,一時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對于封四姐的主動援手十分戒備。

封四姐大大咧咧地說:“我是吳王的人啊,當然急着看齊王倒黴。若是真讓你師姐幫齊王鼓搗出藥方來。我們都要玩完。”

“你……”蘇合用袖子擦了擦臉,将眼淚憋回去。繼而覺得自己這樣實在太沒有氣勢,猛地站起身,努力做出一副冷靜淡定的樣子,“你抓我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你們也想要我幫你們研究速成內力的藥方?”

封四姐沒骨頭一樣半躺着,自下而上斜斜地看着蘇合,勾唇笑了笑,“有了那藥方,用不了十年就能造就出一批高手。誰不想要?不過……十年終歸時間太長了。若是有一批現成高手,我們也不一定非要那藥方,只要保證別人都得不到藥方就好了。”

她的目光竟讓蘇合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趙王就是個跳梁小醜,不足為慮。岳清歌一直在我家主上和齊王之間猶豫,不知道該選哪個主子。”封四姐優雅地打了個哈欠,“齊王就仗着背後有文大将軍撐腰,不過這一次……前線的局勢可十分不利呢。只要再有一場大敗,岳清歌那死太監就要乖乖來給我舔/腳了。”

封四姐言談看似無忌,一點也不像是殺手之類生活在暗處的人。然而蘇合看着封四姐,心裏卻隐隐地發抖。

封四姐這個鬥大的字都未必能識一籮筐的草包是天生吃這行飯的料。她淺笑嫣然,甚至沒有露出一絲峥嵘之态,就徹底摧毀了蘇合心裏最後一重天空。

之後的威脅不着痕跡,卻不動聲色地讓蘇合明白了順者昌逆者亡的處境。

天色漸漸暗下來,外面隐隐傳來絲竹管弦的聲音。蘇合從半開的窗口看出去,看到一盞一盞的燈籠被點亮,樓下漸漸熱鬧起來。

歌舞升平,而蘇合獨自站在這女殺手的房間,望斷天涯,也找不到歸路。

封四姐懶洋洋地起身,妩媚地伸了個懶腰,“開門做生意了。妹子別苦着臉麽,天塌下來當被蓋……你前姐夫今天大約會來,你要不要跟我去瞧瞧?”

蘇合看着封四姐,她那一向不怎麽靈光的腦子此時卻靈敏地捕捉到了封四姐的言外之意——她之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怕她去找任何人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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