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封四姐2

蘇合斂氣凝神,坐在小幾旁邊的凳子上,伸手搭上封四姐的脈門。

将搭未搭之際,她手指突然使力,扣住了封四姐的脈門,輸入一股內力進去。脈門是習武之人的要害之一,蘇合聽封四姐說她的人武功不高,蘇合就忍不住心存僥幸地想試探一下這封四姐深淺。說不定,她這一番仿佛無防備的姿态,并非是藝高人膽大,只是低估了蘇合,大意了。

然而那股內力剛輸進去,就仿佛撞到了山一樣,反震之力震得蘇合胸口氣血微滞。幸好她只是試探,若是這一下用了全力,恐怕要被反震之力震吐血。

這封四姐的內力竟然如此深厚?而且這內力路數,似乎還有點熟悉,也有些用藥物強行提升內力所帶來的種種後遺症。封四……也是以數字為名,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

封四姐伸出塗了蔻丹的長指甲點了點蘇合的額頭,“小姑娘,不要起壞心思呀!”

蘇合揉了揉額頭,面無表情地繼續診脈。

“四姐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滑過三次胎?”蘇合問。

“妹子醫術果然有兩下子。”封四姐眯着眼睛靠着美人榻,慵懶的貓一樣。

蘇合猜測她求醫的目的,卻沒有去說最關鍵的,而是說:“你若是想要孩子,也不難。”

“嘻,我才不想要孩子呢。帶他來世上受苦嗎?”封四姐微微噘嘴,小女孩一樣踢了踢腿,“就是小日子不準,還總是疼,煩死人。吃了好幾個庸醫的藥也不見好。”

她經脈凝澀,也算是疑難雜症了,一般大夫可能确實解決不了。

只不過……這些症狀雖然擾人,卻終歸不算什麽大事,而且看樣子也困擾封四姐很多年了。突然為這個興師動衆地擄大夫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蘇合與江韶一路上那麽小心,才剛露面就被封四姐抓到,這封四姐打聽她行蹤也廢了不少功夫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蘇合懶得點破那層窗戶紙,看了她一眼,說:“拿紙筆來,我給你開藥方。”

封四姐眼珠咕嚕嚕地一轉,哼了聲,“你這小姑娘,忒沉住氣,太無趣了!你難道就不想問問我跟岳清歌的關系?”

封四姐湊近了蘇合,吐氣如蘭,說:“聽說你把那死太監給治好了?他現在能人道了嗎?”

果然是跟岳清歌有關啊。只是“死太監”這稱呼,不知道封四姐跟岳清歌到底是敵是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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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合擺出一副病人*無可奉告的臉。

封四姐輕佻地用手指托起蘇合的下巴,風情萬種地說:“我可要謝謝你,那死太監總是對我愛答不理的,我早就想嘗嘗他是什麽滋味了。”

“……”蘇合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麽臉來面對這女流氓了。蘇合不由自主地腦補出一出因愛生恨的的前因後果,這女流氓跟岳清歌撞在一起恐怕會産生災難一樣的效果,如此看來,倒是敵人的可能性多些。

“我聽說岳清歌帶着你一起出任務,人沒殺,倒是跑去給目标的老婆接生了?”封四姐滿臉興味。

“那只是一次意外。你對岳大哥的事很關注?”

“世上所有的意外,背後都有人在處心積慮。”封四姐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滄桑,繼而眸子一轉,又活潑起來,“還聽說,岳清歌去齊雲山執行任務把你也帶上了?鬧出好大動靜來。”

蘇合想起齊雲山的事,神色有些黯然,沒心情再跟封四姐試探,“我只是個大夫,如今落在你手裏,你想讓我給你治什麽病,我就給你治什麽病。你若肯放我走,那是最好。你若不肯放我走,我也會想辦法逃走的。”

封四姐眯了眯眼,伸手捏蘇合的臉頰,“小姑娘好大的口氣啊,不過我喜歡。你既然能從岳清歌手上逃掉,想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蘇合面無表情地把她的手拿開。

封四姐收斂起不正經,難得看起來有幾分端莊,說:“那就開方子給我調理調理經脈吧。”

封四姐拍了拍手,有個小丫鬟探頭探腦地進來,拿了筆墨紙硯。

蘇合提筆寫了方子,說:“這方子先試試吧,再給我準備一套銀針,每日午時需要針灸。”

蘇合寫完方子,見那小丫鬟要收拾了筆墨紙硯出去,有點奇怪,“就放在這不行麽?你這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治好的。我給你寫一套自療手冊。像你們這種需要治療比較長時間的人,最好的大夫是自己。”

“自療手冊?”封四姐瞪大眼睛,繼而又一臉苦惱,“還是算了吧,我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讓我看書,不如死了算了。”

“……”這個武功高手竟然是個文盲?蘇合有點意外,耐心地說:“針灸之類的本來就需要別人幫你,你可以讓身邊的人學會了幫你。”

封四姐糾結半天,嫌棄地看了眼桌子上堆得筆墨紙硯,勉強點頭,“好吧,先放在這裏吧。”

文盲也就罷了,居然還忍受不了筆墨紙硯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這都是什麽毛病。

“四姐你就忍忍吧。”小丫鬟似乎也不怎麽怕封四姐,捂嘴笑着調侃,“說不定被這位姑娘熏陶幾天,身上還能帶點書卷氣呢。”

“哼,敢笑話我,明天讓你們都背書去!”

那兩個人說的熱鬧,蘇合好不容易插嘴,跟小丫鬟說了熬藥的注意事項。

小丫鬟飛快地跑去熬藥去了。

然後就是幾個姑娘擡着個軟榻進來。

每個人都穿的華麗無比,一點也不像是幹粗活的樣子。七八個人擠進來,滿屋子都是各種香氣。

“四姐,這是我們找到的最大的軟榻了,你看合不合用?”

“哎呀,不合用也沒辦法啦,再大就進不來門啦。”

莺聲燕語七嘴八舌吵得蘇合腦袋疼。

“四姐你這麽寶貝這位妹妹,非要跟她睡一個房間,莫不是怕我們欺負她?”一個紫衣女子湊過來,對蘇合說:“我是秋月,你可要小心,四姐晚上睡覺磨牙的。”

一個黃衣姑娘湊過來,“我是莺時,你可別聽秋月的,她最愛編排別人。”

“我是如柳。”

“我是……”

那幾個姑娘一一介紹自己,蘇合勉強把她們的名字跟衣服顏色對上,但願下次見面的時候她們千萬不要換衣服。她暗暗觀察這些姑娘,應該是會些粗淺功夫的,但功夫都不高。

她們自我介紹完,封四姐又向她們介紹了下蘇合,只說:“這是阿合,是你們新來的妹妹。”

互相介紹完,這些女人也不走,圍坐下來聊些衣服首飾的話題,又吵鬧着互相畫指甲。

怎麽就有那麽多話要說!蘇合在她們身邊,深深地體會到了一個女人頂五百只鴨子的真谛。當初在枯榮谷的時候,她與師姐偶爾聊點穿衣打扮的事,師兄都不耐煩,若是讓師兄來這裏坐上一會兒,一定要稱贊她與師姐安靜娴雅,是淑女的典範。

蘇合隐隐覺得自己被抓進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一時有點鬧不明白監察處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這是青樓吧?這封四姐到底是跟岳清歌一樣叛出了朝廷,還是依然在朝廷手底下?

如果叛出朝廷,怎麽還在京城附近這樣的地方開青樓這麽招搖?如果沒有叛出,朝廷居然還經營這樣的産業?

吃完了飯,蘇合給封四姐紮針的時候,才終于得了片刻清淨。

這封四姐皮膚極好,雪白細膩的一絲毛孔都沒,一點也不像胡女總是膚質粗糙。蘇合把一根一根的銀針紮在封四姐背上,一邊大致講了下自己所紮的經脈穴位。

封四姐披着頭發,一副苦惱的樣子,“快別說了,聽到這穴位什麽的就頭疼。”

“……”這人當初到底是怎麽練的武功?

蘇合忍不住問:“我要一直跟你住在一起嗎?”

怎麽就不能給俘虜一點安靜的空間呢。

封四姐瞥了她一眼,“阿合妹妹你身手了得,我手下那些小丫頭怕是看不住你。只好委屈你了。”

難得被人贊身手了得,竟然是這麽個一言難盡的情況。蘇合默默地嘆了口氣。

“嘆氣容易老啊,小姑娘。”

蘇合實在沉不住氣了,說:“你既然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那麽該知道枯榮谷門下共有三人。我師姐就在京城,你若客客氣氣上門求醫,我師姐必不會拒絕。為什麽非要擄了我來?你到底還有什麽目的?”

封四姐哼了聲,“你說朱砂?我本以為世上的大夫都是庸醫,誰曾想居然還有例外。當初聽說你居然真能治這亂七八糟的病的時候,我當然打過她的主意。”

封四姐握着拳頭,似乎很氣憤地說:“齊王那老狐貍防的實在太嚴密了,我想了好多辦法,都見不到人!”

“齊王是誰?”蘇合不解,師姐怎麽會跟齊王扯上關系。

“咦?”封四姐食指抵着下巴,一副無辜又疑惑的樣子,說:“你不知道?”

她忽然又狡黠地笑了笑,“齊王是當今聖上的第五子,你若見了應該叫姐夫吧。”

“什麽?”蘇合大驚,師姐嫁的難道不是伯陽候世子陳星耀嗎?

封四姐揮了揮手,“前段時間齊王突然看上了伯陽候世子的小妾朱砂,然後強搶臣子妾氏,可是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呢。”

“怎麽可以這樣!”蘇合氣的手一用力,把針都給戳彎了。

“哎呀!”封四姐誇張地大叫了一聲,“可是要留疤呢!”

蘇合已經顧不上這些,抓着封四姐說:“我師姐現在到底怎麽了?”

“妹子你急什麽!”封四姐慌着看自己傷口,丢下一句,“我看你師姐樂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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