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一時溫柔
江韶買了一堆東西回來的時候,藥店裏的情況跟他走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區別。岳清歌冷着臉坐在一邊,老大夫戰戰兢兢地在一邊站着。蘇合傷了兩條腿,孤零零獨自坐在那裏,看的江韶心裏酸軟一片。
他買了些蜜餞,食物,還有衣裙,去看了下藥店裏後面還有個小藥庫。
“想吃東西還是去後面換下衣服?”江韶問。
衣服上濺的血都已經幹了,蘇合說:“先換衣服吧。”
蘇合猶豫着要不要伸手方便江韶把他抱進去,又覺得岳清歌在旁邊又該嘲笑她了。她是從小一直被寵着長大的,習慣照顧人,也習慣被人照顧。其實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堅強勇敢的人,只不過被世事所迫罷了。
沒想到江韶彎腰,直接把椅子包括蘇合一起抱了起來。
“啊。”蘇合吓了一跳,然而江韶的手很穩。曾經少年單薄的臂膀,如今已經可堪依靠。
“放心。”江韶對她笑了笑,把她送進小藥庫裏,輕輕放下。猶豫片刻,他低聲問:“你一個人可以嗎?”
小藥房沒有窗戶,光線昏暗,不過蘇合可以想象此時江韶必然臉紅了。兩人四目相對,半密閉的室內仿佛有暧昧滋生。
蘇合微微低頭,說:“我可以。”
“你小心傷口。”江韶輕咳一聲,站起來出去。步伐看起來還很從容,如果不是碰翻了門口架子上的藥箱的話。
蘇合忍不住想笑,嘴角勾起,然而看着放下的布簾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慢吞吞地換了衣服,蘇合聽見江韶隔着簾子問:“好了嗎?”
“好了。”蘇合應了一聲。
江韶掀簾子進來,把椅子連着她一起抱出去。蘇合四下一看,岳清歌不見了。
蘇合問:“岳大哥呢?”
“他去找地方守備了。”江韶把她放下,遲疑了下,“跟他回去嗎?”
蘇合愣了下,答,“回去,我并沒有受什麽委屈。”
江韶知道蘇合必然是這樣的回答,他多此一問,只是告訴蘇合,如果她不願意回去,他依然願意為她拼命。
“吃點東西吧。”江韶把買來的一些小吃放到蘇合手邊的桌上,“我送你到金陵。暗金堂既然得知你的蹤跡,這一路恐怕不太平。”
江韶剛說完,就聽見外面街上有整齊的馬蹄聲由遠至近,最後停在了醫館門前。
江韶往外看了看,岳清歌一騎當先,身後領着一隊騎兵,甲胄整齊,人人帶着弓箭。
岳清歌翻身下馬,進了醫館,對蘇合說:“下午走吧。”
江韶皺眉,“為什麽這麽着急?蘇合的傷勢不适合長途跋涉。”
岳清歌譏諷地瞥了江韶一眼,“等她傷好要多久?等暗金堂的人有時間調集大批人手堵在半路上嗎?”
他心裏壓着一股莫名的火氣,看江韶和蘇合都格外的不順眼,說話也嗆人。
“江大哥。”蘇合此時也不敢再惹岳清歌,只好拉了拉江韶的衣袖,“我沒事,盡早出發吧。”
江韶心知蘇合還要在岳清歌手底下讨生活,他與岳清歌起沖突只會讓蘇合為難,只好忍下這口氣,對蘇合說:“我去給你找輛馬車。”
岳清歌看着這兩個人,只覺得傷眼睛,懶洋洋地偏過頭,說:“一刻鐘後出發。”
江韶冷冷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地出門了。
蘇合揉了揉眉心,決定自己還是吃點東西吧。
“這小子要跟我們回去?”岳清歌問。
蘇合小心翼翼地說:“送我們到金陵。”
“就憑他的功夫?”岳清歌不悅地哼了聲,“我說,要不要我幫你把他抓起來?”
蘇合當然不會覺得岳清歌是真的打算幫她強搶民男,低着頭不搭話。
“你想要跟他走嗎?”南星已經算救出來了,而朱砂的事情已經不是監察處能管的事,此時蘇合想籌謀退路也有可能。
蘇合黯然苦笑,“我知道我走不了。”
救師兄師姐只是她給自己定的目标而已,事實上,她走這樣一條路,只是因為在皇權以及暗金堂的夾縫間走投無路了而已。她當初走不了,如今依然走不了。
岳清歌看了蘇合一眼,覺得自己問這樣的話實在有點沒道理。監察處還沒培養出真正能用的人,蘇合此時若是抽身而去,陛下必然下令上天入地的追殺她。蘇合只要不傻,就不會這個時候想退路。
岳清歌看着蘇合手邊桌子上的一堆吃的,看着就生氣。
一路奔波,又折騰了半天,這會兒日已過午,他還沒吃飯。
“走吧,借了駐軍,總要管人一頓飯。”岳清歌側頭看了蘇合一眼,忽然俯身把她抱了起來。
他總是或“提”、或“抗”,怎麽方便怎麽來,“抱”這種需要占用雙手的動作向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蘇合有點意外地看着岳清歌。
岳清歌卻轉頭問醫館掌櫃,“這裏最好的酒樓在哪兒?”
掌櫃的一直懷疑蘇合他們是歹人,如今看到軍隊守在門前才放下心,熱心地回答:“往西走過一個路口,林城客棧就是咱們林城最好的酒樓。門口挂着紅色酒旗的那家。”
岳清歌點了點頭,“那小子一會兒回來讓他去那邊。”
雖然當初她離開岳清歌的時候,江韶幫過忙,這次江韶對岳清歌也是頗有敵意,岳清歌看不慣江韶也是很正常。不過蘇合還是覺得岳清歌這樣的高手,故意這樣遛江韶還是有點幼稚。
江韶去找了馬車,然後回醫館再跑到林城客棧,恐怕是沒時間吃東西了。
岳清歌抱着蘇合行走在街頭,忽然問:“小姑娘莫非都容易被一時的溫柔所迷惑?”
蘇合苦笑。江韶這樣的人付出的溫柔自然不會是一時,不過她這樣的人,能獲得的溫柔恐怕只有一時吧。
蘇合嘆了口氣。她已經這樣了,為了那點對過去的留戀拉着江韶不放,是不是太自私?可是她又該怎麽跟江韶說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呢。
岳清歌去了林城客棧,直接包下整個客棧宴請這些即将護送他們的軍士。
好在因為人多,這客棧措手不及,上菜很慢。所以江韶趕過來的時候,菜也就剛剛上齊。
江韶看了岳清歌一眼,也不客氣,坐下開始默默吃飯。
江韶胃口一向好,蘇合看着他,想起當初在枯榮谷的時候,吃飯兇猛又優雅的少年。
恍如昨日。
如今回過頭去看,蘇合覺得那時的自己就是被人寵壞了的孩子,被太多的善意包圍,雖然感激,卻不夠珍惜。
而如今故人有的死了,有的散了,有的轉身離去。于是剩下的每一份善意都讓人留戀萬分。
“江大哥。”酒席已近尾聲,蘇合輕聲說:“既然有軍方護送,想來這一路不會有什麽事。我們……就此別過吧。”
江韶愣了下,擡頭越過蘇合看了岳清歌一眼。
岳清歌漫不經心地與江韶的目光交彙,冷冷地挑了挑眉。
“江大哥。”蘇合輕輕搖了搖江韶的袖子。
江韶收回目光,有點痛苦地看着蘇合。
蘇合垂眸,她終歸是沒有勇氣告訴江韶真相,就讓江韶以為她是受岳清歌脅迫吧。
“走吧,江大哥,我如今腿腳不便就不送你了。”蘇合再次強調,“這些年我過得真的很好,并不像你想的那樣。”
“蘇合。”江韶嘆了口氣,“真的不讓我送你回金陵嗎?”
“不要了吧。”蘇合笑了笑,“送來送去的,千裏迢迢路途艱辛,何必講這些虛禮。”
“江大哥,之前我在金陵也聽過你的名聲,聽說你做了很多俠義之事,也勝了許多江湖前輩。我很為你高興。你……繼續努力。”
話說到這個地步,江韶也只能點頭。
“好,那麽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多保重。若是有事,就傳信給雨花莊。”江韶猶豫了下,還是問:“蘇合,若是我想找你,該怎麽聯系你呢?”
“官帽巷甲字十七號。你若是找我,可以送信到那裏。”那裏是蘇合手頭寬裕之後,置辦的一處小院。算是是她明面上禦醫身份的住處。只是她一直住在監察處,基本上沒回去那裏住過。
“蘇合。”江韶看着她,目光複雜,其中含着的情誼深重,讓蘇合幾乎不敢與他對視。
“山水有相逢,走吧。”蘇合低頭。
“我走了,馬車停在外面,你腿上有傷不要騎馬。當初我說過的話,我一直都記得,你也不要忘。”江韶顧忌岳清歌,生怕自己違逆了岳清歌,最後蘇合受為難。雖然心裏極為不情願,但最終還是走了。如今有軍方護送,在大周境內,想必暗金堂也不敢太嚣張。
“好了,別看了,我們也要出發了。”岳清歌微微皺眉看着蘇合,似乎有點不耐煩地把她抱了起來,“如果不舍得,就把他抓起來好了。”
岳清歌看不慣蘇合跟江韶相處時的樣子,更看不慣她如今的樣子。明明已經不是弱者了,為什麽還要用這種弱者的姿态看人離開呢?
“岳大哥。”蘇合嘆了口氣,“我只是知道,再也不會有人這麽全心全意的喜歡我了。”
少年時的喜歡總是熱烈又純粹,同時也容不得半點雜質。
再不會有人這麽珍而重之的把她放在心頭,再不會有人把她人生奮進的動力和目标,再不會有人把她當做柔弱纖細的菟絲花,拼盡全力想要成為她的依靠。
她現在手裏握着權力,自立自強,沒什麽不好的,可是總是心生遺憾。
岳清歌冷哼一聲,把她放到馬車裏,自己駕車在軍士的護送下返回金陵。
岳清歌心想,或許真的是不會再有人那麽全心全意的喜歡她,但也或者,即使有人同樣全心全意的喜歡她,如今的蘇合也未必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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