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情難自禁

從不醉樓回去後,沈離經把消息告訴了寧素。

韓麒和她多年不見,也沒有打探過她的消息,沈輕汐死去多年,就算之前有些淵源也未必牢固,總之不可輕信,是敵是友還要慢慢摸清楚。

寧素在聽她說起今日遇到的事後,問她:“聞人宴是不是和傅歸元說了你的身份?”

沈離經點頭:“興許是吧,傅歸元點了一堆我不吃的菜上來。一開始還湊近摸了我的臉,像是要查清有沒有人皮面具。”

寧素挑眉一笑:“那他可查不出來,你這沒用藥水泡一泡,不可能被人輕易撕下來,更何況,貨真價實的人皮呢。”

“說的也是,一開始我還看不習慣,不過這張臉也算好看,師父可真是厲害。”她說着就摸上自己平滑冰涼的肌膚,輕觸這張曾屬于崔琬妍的臉。

沒有一絲像她,卻又是貨真價實的她。

寧素說着就遞給她一張花帖。“我今日去赴了太子妃的宴會,他們說後天是舉國上下禮佛的日子,整個旭山寺都被皇室人給包下來了,四品以上的官員親屬都可一同前往。要不你也去看看,聽說特別靈,你去祈個福求支簽,讓身子早點好起來。”

沈離經知道後天是禮佛的日子,但也沒想過要去,拒絕道:“你是不知道旭山寺的臺階有多高多長,我怕是沒走到一半就會被累得吐血。而且不靈的,我以前去求簽,解簽的老僧說我一生順遂長命百歲,還能嫁個如意郎君。我當時一高興賞了不少香油錢。說什麽出家人不打诳語,依我看都是胡扯,信不得。”

寧素不信,又說:“沒準他說的沒錯,你以後身子好起來,就真的嫁人了。”

她擺擺手:“我這一生就和順遂不沾邊,再讓我見到這個胡說八道的禿驢,我定要揍他一頓。”

這話當然只是說出來好笑罷了,寧素也沒當真,再說的時候臉色有那麽些不自然:“就當陪我去,我還沒去過呢。”

旭山寺有一棵上了年紀的老樹,有傳聞說是活了幾千年,這話沈離經是肯定不信的,但幾百年肯定是有的。樹幹粗壯枝繁葉茂的,時間久了就得了一個樹神的名號,無數人去旭山寺就為在樹下許個願,把寫了願望的紅帶系在樹上,其中求姻緣最是多,據說非常靈,因此這樹還得了一個月老樹的美稱。

寧素怎麽想的,沈離經一下子就明白了,随即笑着說:“好好好,我陪你去,讓你去求個好姻緣。”

被戳穿心思的寧素惱羞成怒,耳根都泛着紅。“我才不是去求姻緣的,你閉嘴!愛去不去......”

”哈哈哈哈哈你說不是就不是嘛,臉紅做什麽,我非要去,看看你許的什麽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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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嬉笑着躲避寧素,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

想當年,她也曾相信過那支上上簽說得是真的,她會歡喜無憂,會長命百歲。

還會......嫁個,如意郎君。

……

禮佛當天京城的車馬一輛接着一輛,崔遠道從一個四品中書舍人一躍成為正三品的兵部尚書,連帶着家眷都受到優待。太子有意拉攏崔遠道,這并不是什麽難猜的事。

他們只帶了四個護衛兩個婢女,寧素和崔遠道坐在一輛馬車,沈離經和紅黎的馬車跟在後頭。

天氣漸漸暖起來,其他人都已換上春衫,只有沈離經的衣服還層層疊疊,露出來的脖子纖細白淨,脆弱的血管泛着青紫色。

馬車行至半路,忽聽到鈴聲陣陣,本來正在閉目養神的沈離經睜開眼,掀開簾子向外看。

一駕極其招搖奢華的馬車靠近,速度很快,立刻就趕上了沈離經的這輛,剛好車中人也掀開簾子,和沈離經互相對視。

韻寧縣主愣了一下,氣呼呼地說:“看什麽看!”說完後又憤怒的一丢簾子,馬車揚塵而去。

紅黎皺着眉問:“這是誰家小姐?好生蠻橫。”

“還記得不久前我和你提過的那個,硬要逼我和她比試,最後自己摔下去的那個縣主嗎?上次估計是被人當槍使了。”她斜斜倚在軟塌上,漫不經心把玩一支琉璃花梳。“看到她的馬車了嗎?不過徒有其表,一會兒上了山路她就後悔挑了個中看不中用的馬車了,光是車蓋吊着的銀鈴就能煩死她。”

“我們的馬車穩嗎?”紅黎問她。

沈離經答得信誓旦旦:“當然!我親自挑的!“

等馬車上了上了山路不久,沈離經奄奄一息靠在車壁上,臉色愈發蒼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紅黎的臉色同樣不大好看,顫抖的問:“小姐,你怎麽樣?”

沈離經沖外面喊:“晉堂!你穩一點啊,我要死了!”

晉堂喊回來:“我也不願意啊!我屁股都颠疼了,這什麽破路破馬破車!”

說完後馬車猛得晃了一下,慢慢停穩。

紅黎問道:“是不是小姐和公子那邊聽到了,準備換馬車?”

沈離經擺擺手起身。“他不看笑話就不錯了,不換也得換!”

沈離經俯身出馬車,身子鑽出去一半,聽到晉堂喊“見過丞相”,她的身子又僵住了。

寧素和崔遠道這兩個沒良心的,不知何時已經把她們遙遙甩在身後。

而聞人宴也不知什麽時候趕上來,還離她這樣近。

聞人宴下了馬車,對她微微一颔首。“崔姑娘。”

她險些生出一種鑽回馬車的沖動。

晉堂往一邊偏了偏,給沈離經讓位子,見她還愣着,直接催促道:“你不是要下去嗎?”

她怎麽會有這麽沒眼色的護衛?

聞人宴走近她的馬車,微微昂起頭,柔順如黑綢的墨發一半散落在肩上,一半被白色暗紋發帶攏在後腦松松垮垮系着,發帶上墜着的流蘇一晃一晃。

即便曾經近在咫尺看過無數次,甚至還動手去摸過掐過他的臉。饒是現在再看,還是為他過于出衆的精致皮相而短暫的呼吸一滞,心跳也随着呼吸而加快跳動。

好似當年......

聞人宴伸出手過來挽她:“過來吧。”

“去哪?”

“我的馬車可能會好受些,你若不放心,就讓侍女一起過來吧。”

沈離經現在有三條路,聽聞人宴的去他馬車裏,繼續在自己車裏熬,還有就是走上去。

思及此,她猶豫了一下,把手往前伸了伸。

聞人宴見她稍微一伸手,立刻就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反悔會将手放回去一樣。

聞人宴的手因為常年握劍執筆有了薄薄一層繭,而沈離經柔夷之上的薄繭都想法子去掉了。不知道的,都會覺得這雙手不曾染上血腥,只屬于一個嬌弱的深閨小姐。

下了馬車,她看向紅黎,準備讓她也過來,紅黎連忙搖頭。“小姐我不去,我就在這挺好的。”

她多少也是能看出聞人宴想和沈離經獨處的心思,在這段不算太長的相伴中,她見沈離經說話,就像一個垂死之人,臉上就算帶着笑也難掩陰霾之色,但面對聞人宴的時候,眼底總算能有點鮮活氣。

紅黎總覺得沈離經說的“人間沒什麽留戀,大仇得報我就下去”并不是說說而已。

若聞人宴喜歡她,能稍微拉她一把一把也是好的。總好過真的讓她無牽無挂,孑然一身赴地獄。

“你要抛棄你家小姐我?”沈離經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又看向晉堂。“把她拖下來。”

晉堂聽紅黎的,擺擺手:“哎呀小姐你快去,莫要耽誤了禮佛,再辜負丞相一番好意。”

“你們兩......”驚訝之間,她甚至忘了掙開和聞人宴交握的手。

他輕笑一聲,扯了扯她,對晉堂和紅黎一颔首:“既如此,你們小姐我就帶走了。”

紅黎如同人販子一樣笑容滿面:“去吧去吧,我家小姐身體不好,還請丞相多擔待。”

“自然。”

沈離經沖他們二人冷笑一聲,這才甩開聞人宴的手,徑自上了他的馬車,郁覃在馬車邊小心護着,生怕他們家丞相放在心肝上的人磕着碰着。

一進到聞人宴的車中就能聞到一股清雅溫和的雪梅香氣,和他衣服上的香味一模一樣。這香氣讓她的股躁郁不安也平複了不少,只是胃裏還是有淡淡的不适。

聞人宴進來看她臉色還是不好,從小桌下的屜中拿出一個小瓶,從裏面倒出一顆像是藥丸的東西。

他把藥丸遞到沈離經嘴邊,示意她吃下去。

沈離經皺了下眉頭,就被他看穿了心中所想。“不算苦,吃下去會好受許多,聽話。”

她啓唇含下藥丸,這藥确實不算苦,只是帶着些酸澀,總之也稱不上好吃。她将聞人宴一早便備好的茶水一飲而盡,胃中的不适才纾解了許多。

聞人宴的眼神絲毫不避諱,直直望着她,剛才捏着藥丸又被她唇瓣輕觸的手指,在袖下輕微摩挲後又攥緊。

二人相對而坐,各懷心思。

沈離經正愁無話可講,聞人宴就開口道:“累了就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如果說這話的是旁的男子而不是聞人宴,姑娘家肯定是要心裏避諱,不願意在一個外男面前睡着的。可聞人宴名聲太好了,潔身自好清心寡欲,就是讓天仙睡在他身上也能保持坐懷不亂。

沈離經“嗯”了一聲,索性沒挑明,聞人宴也知道她的身份,也用不着來那些虛的。

于是乎,她就真的斜倚在軟塌上睡着了。

等到沈離經的呼吸聲慢慢平緩,聞人宴也放下了那本一頁也沒有翻動的書,身子緩緩湊過去。

他的指尖離觸上女子臉頰只有半寸距離時停下了,指尖游走,又不肯輕易觸碰她。生怕這只是個一碰即碎的夢境。

聞人宴猶豫了許久,最後望着她陌生的面容,忽的笑了一聲。

是失而複得,是情難自禁。

“阿恬......”他極小聲的喚她小名,清冷的面上染了寵溺和喜悅,幽深的眼瞳在往日是一汪平靜湖泊,而今日,胡泊上倒映了星光點點。

“阿恬......”

無人應答,他卻自顧自的又喚了一聲。

聞人宴慢慢跪坐在沈離經的軟塌邊上,只需微微一俯身就能與她呼吸交纏。

“呵”,聞人宴緊攥拳頭,又松開,下定了決心般深深看了她一眼,低頭将唇瓣與她相貼,落下一個克制而溫柔的吻。

輕的仿佛不存在,卻又載了他不可言說的相思之苦,載了他滲入骨髓的情意。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更新,我放錯了章節,感謝說轉場生硬的讀者讓我發現出錯了,已經修改完畢。

嗚嗚嗚我的三合一變成了四合一,誰能想第一次入V就遭遇翻車呢。鹹魚罷遼

親親可愛的小天使,不要嫌棄我的卑微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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