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機緣巧合

為了不耽誤他們采買,沈離經也沒來得及回去換衣服,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支簪子,将頭發松垮的挽起一個髻來。

最後還是為了方便,不情不願的穿着木屐跟了上去。

紅黎和寧小六看到她,都是眉毛一皺。

寧小六懷疑地掃過一眼,問道:“小師妹你怎麽來了?我記得你今日是要泡藥浴的。”

沈離經理直氣壯:“師父說我該到處走走,要我跟着你們一起出去。”沒有人帶着是很難出谷的,萬一迷路了就是死路一條。

紅黎心裏自然是清楚的很,也不拆穿她,打斷寧小六的話:“那我們走吧,要趕在天黑前回來才是。”

五個人加上一頭驢趕路,走了許久才到了最近的澧水鎮上。

寧九和寧十年紀還小,一起坐在驢背上,好奇地看着攤販。

雖然這地方偏遠,但是對于江山易主這麽大的事,總是要有消息的。尤其是在茶館這種地方,少不了有人要提起來。

沈離經一路上都打量着附近有沒有茶館酒樓,沒注意到那些向她投來的不善目光。

有帶着好奇的驚豔的,也有不少是帶着毫不掩飾的欲望。

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小鄉鎮上,沈離經的姿色可以說是驚為天人。她僅穿着一身素色長袍,不帶任何修飾。本該是有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透淡雅。偏她容貌豔麗,面若敷粉,唇若點脂,一張臉足夠風情萬種。

玲珑有致的身段,只是走動間就勾了不少人的目光。

寧小六他們年紀尚小,常年不出淨源,也不知道這些目光中是帶着什麽意思,紅黎卻很清楚。

她冷眼掃過幾人,将沈離經扯了扯,說道:“你一會兒跟在我們身邊,不要走散了。”

沈離經點頭應了,卻看到了一個茶館,拉着紅黎說:“我有些累了,在這等你們好不好,你們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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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黎不放心,趕着驢上的兩個小家夥下來,往她身邊推了推。“我們很快回來,你不要四處走動,我擔心有人對你心思不善。”說完後,她又将腰上的匕首拿下來遞給她。

“讓寧九和寧十跟着,我好放心。”

酒樓中坐了不少閑來無事聽書的,沈離經按着兩人坐下,丢了兩塊碎銀子,緊接着小二就上了茶。就連倒茶的時候,目光都忍不住在她身上掃。

她冷笑一聲:“再看眼睛給你挖出來。”

小二連忙就走了,寧九便開始說:“師妹說好買糖的。”

“等一會兒。”

寧十應和:“師妹是不是騙我們啊?”

沈離經往他手裏塞了銀子,讓他們兩個自己去。

“可是紅黎姐姐不讓我們離開。”

“我不說她就不知道,買完趕緊回來。”她煩躁地催促。

茶館裏先是聽了半天雞毛蒜皮的小事,等到她都不耐煩的想放棄時,終于聽到了聞人宴的名字。

“嘿,聽說了嗎?那個有命的聞人宴,他新婚妻子跟人跑了!現在就因為這事,氣得大病一場,好久沒上朝了!”

“不說那新婚妻子是沈家二小姐假扮的嗎?”

“所以說啊,這丞相準是讓人給騙了!現在利用完就給扔了呀。”

沈離經剛喝進去一口茶就被嗆到,猛得咳嗽起來。雙手緊緊扣着桌沿,捂着額頭一言不發。

她只是離開了一段時間,都發生什麽了,說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可不是嗎,我看也是活該,我就說,哪有那麽好的人,還不是個黑心肝的,原先那皇上多器重他,還當聞人氏真有外面吹的那樣,原也是個見風使舵的,這麽快就轉投新主。”

“我聽得可不是這樣。”一人壓低了聲音。“說是咱這新皇啊,和他是至交好友,這篡位就是二人一起謀劃的。”

“怪不得,你看看,什麽名門望族,還不是一個樣。”

聽了幾句後沈離經臉色就陰沉下來,抿着唇一臉不高興。

面前突然覆下陰影,還以為是寧九他們回來了,沈離經扭頭看去,卻是三個陌生的男人。

尖嘴猴腮,光看相貌就不是什麽好人。

眼神更是輕浮大膽地在她身上游走,目露精光,很是讓人難受。

沈離經摸到了袖中的匕首,冷臉問:“幹什麽?”

來人調笑“小娘子說話聲音可真好聽。”

她冷笑一聲,閃身離開。

三人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處,街上人多,他們也不好貿然出手。沈離經沒看到寧九寧十的身影,只好轉身折返。

三個人看她要走,攔在面前不讓她過去,手時不時想去觸碰她肩膀。“小娘子怎麽一個人?我們帶你去找同伴啊。”

“滾。”

“我們好心好意,你怎麽罵人呢?”

可惜今日她穿的不方便,街上又人多,不太好出手。

索性轉了身,往一個巷子裏跑。

三人窮追不舍,将她堵到巷子裏。沈離經冷笑一聲,準備掏出匕首,一人直接撲過來,被她閃身躲過去,一腳踢中。

沈離經穿得輕薄,動作幅度太大,露了白淨的足踝出來。

落到剩餘兩人眼中,如同催/情的猛藥,更加迫切地撲上來想壓制住她。

沈離經惱了,想直接出手解決了他們。

巷口突然拐進來一人,将兩個流氓踹到在地。

另一個流氓正被沈離經踩在腳底,他看了看,問道:“姑娘沒事吧?”

“無事,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沈離經悄悄将匕首塞回去,踩人的腳又用力幾分,換來一聲慘叫。

黑袍的人對她行了一禮,問道:“那就好,姑娘只身一人,要多加注意。”

“我是有同伴的,這便去尋他們,便多謝了。”沈離經說完就急忙要走,到了巷口處時男子又想起什麽,問道:“诶,姑娘!你知道淨源往哪走嗎?”

沒等聽見他的話,沈離經就跑開了。

男子嘆口氣,擡腳正想離開,卻踩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在,正是一支簪子。蝴蝶栖花的款式,似乎過去經常見女子戴。不過這支雖有些年頭了,看上去就知道名貴,無論是上面鑲嵌的玉石還是雕花镂空的工藝,不像是凡品。

剛才那女子看着十分貌美,說不定也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女兒。

出門只戴了着一支簪子,想必是真心喜愛,若發現丢失不見怕是要心急。但他的主子還在等着,也不好再耽擱,說不定一會兒街上又遇見她了。

沈離經回到茶館,那些個胡說八道的還在亂講,沈離經也懶得再聽他們胡扯,等寧九寧十回來了,就跟着他們一起找到了紅黎。

驢背上馱着些吃食,還有幾大塊布料。

寧六将剛買的栗子剝好遞給她,問道:“師妹怎麽啦?氣呼呼的。”

她接過,一口塞進嘴裏,含糊不清說:“剛才被三個不要臉的小流氓纏住。教訓了一頓,回來又聽到茶館的人胡說八道。”

“說什麽了?”

沈離經怒道:“他們說我跟人跑了,說我欺騙聞人宴感情,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紅黎聽笑了,知道她也心急,想早點回京城,就說:“那也沒辦法,總不能讓他抛下公務來将你找回去。”

“就是啊,他才不會來找我呢。”

寧六反而聽得高興,直說:“那小師妹就留在淨源,我也可以娶你啊。”

“小不點懂個屁,少胡說八道。”她豎起眉毛斜了他一眼,倒也沒多在意。“适才有三個不知死活的流氓地痞,上來就想對我動手動腳,我将人引到巷子裏準備教訓呢,一男子突然出手相救,看穿着還不像是什麽小地方的。”

只是沒能多看幾眼,就急着離開了。

聽見她說沒事,幾人也就沒将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我們得早點回去才成,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天色漸暗,街上沒了什麽人,郁覃只好向聞人宴說:“公子,還是沒找到路。”

聞人宴抿着唇,臉色不太好。

一路上舟車勞頓,有些水土不服,又因為入秋,穿得單薄染了風寒,從午前就有些發熱,現今連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岑奉,我見你一直心不在焉,可是有事。”他看了看低頭沉思的岑奉,突然開口。

似乎從下午開始,他就總是在四處打量什麽,手裏也像是拿着什麽東西。

見聞人宴發問了,岑奉便将下午的事如實說出來,又道:“那姑娘找不到心愛之物,定是要心急,所以屬下才想着再見到她好還回去。”

郁覃眯起眼,打趣他:“你不會是看那漂亮姑娘了吧?這種窮鄉僻壤之地,真如你所說,有這麽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聞人宴也笑了一聲,對他伸出手:“簪子給我看看。”

岑奉是新來的,也不曉得二公子他們如此不正經,被說的不好意思了,急忙反駁幾句,又老老實實将簪子遞出去。

只見剛才還笑得春風和煦的公子,臉色突然就變了,語氣中沒了笑意,反而像浸了水,濕寒又沉重。

“這簪子,是那女子掉的?”

郁覃也察覺到了他語氣的變化,冒出來不太好的想法。

“是......是的。”

“在哪撿到的,帶我過去。”聞人宴将簪子收起來,沒有再置一詞。

沈離經如果注意到簪子丢了,興許會回來找,如果運氣好她還沒回來過,說不定他們就能等到了。

思及此,聞人宴只覺得呼吸都迫切幾分,手掌緊了緊。長時間沒有相見,相思的狂潮幾乎在此刻更加猛烈。

很快到了巷口,聞人宴站在那處,問岑奉:“你是說,有人欺負她?”

岑奉因為剛才被他們用沈離經打趣,現在搞清楚後心虛得不行,語氣都弱了不少。“是這樣......”

“那你為何不将他們的手腳折了?”

聞人宴不輕易殺人,但是對他而言,折了幾人的手腳并非是什麽大事。尤其是對于這種,看在他們沒做出什麽實際傷害,只折了手腳,算是恩賜。

岑奉一驚,低着頭不說話了。

都說他們公子為人和善謙遜,雖然面冷卻最是心軟,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啊?

月亮高懸着,夜晚中涼風不斷吹過,聞人宴卻好像感覺不到,只是沉靜地站在那,一副站一晚的架勢。

這麽久沒來人,準是已經離去了,怎麽會這個時間折返來找簪子了,未免太執拗了。

郁覃勸不動他,只好陪着。

一直等到他有些煩躁了,想再次開口讓聞人宴去歇息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

聞人宴低垂的眼也擡起來,往巷口看去。

月光之下,長長的影子拖過來,正往這裏走着。

他剛往前一步,那個人就現出了真面目。

不是沈離經,只是個少年郎。他被站在巷子的三人吓了一跳,險些絆倒,口舌不清地說:“你......你們,大半夜幹......幹嘛呢!”

真是吓死人了,穿着身白衣裳守在這,要幹嘛啊!

聞人宴有些失望,卻并不氣餒,問道:“你是何人?”

“你敢問我是何人?我到要問你,今天調戲我師妹的三個臭不要臉的,是不是你們?”寧六惡狠狠出口。雖然三個人長得不像是什麽壞家夥,尤其是中間那個披麻戴孝的,看着更像是被調戲的那種,但人不可貌相,他師妹這種漂亮姑娘肯定免不了招來什麽纨绔。

被罵臭不要臉的聞人宴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是......”

寧六插着腰,面對三個高大的成年男子,絲毫不肯輸了氣勢:“還說不是!那你們大半夜在這裏幹什麽壞事?”

岑奉解釋:“那位姑娘和我們是熟人,我們是來找人的,真的......”

“我呸,什麽玩意兒也說和我師妹是熟人,我和你爺爺也是熟人!”寧六別的沒學到,在淨源學了寧老祖的一個損嘴,輕而易舉就能惹怒對面。

聞人宴臉色冷下來,卻還是隐怒不發,冷言道:“她在哪?”

寧六再次出言挑釁:“你也配知道?”

他實在太久沒有出谷了,大晚上的為了讨好小師妹,回來給她找簪子,心裏還有些火氣,遇到這三人便完全忘了正事,只記得一張嘴說個不停。

眼看着聞人宴要被激怒了,郁覃勸道:“小夥子好好說話,我們和那位姑娘真的是舊識,撿到了她的簪子才在此處等候,沒想到等來了你。我們從京城來,這位想必你也聽過,是當今的丞相聞人宴,是那位姑娘的的未婚夫婿。”

寧六聽到聞人宴這個名字,才終于冷靜下來,想了想,他還真的聽到過不少次,緊接着又聽到未婚夫婿,直接炸毛挑釁:“什麽未婚夫婿?沒聽說過,我們小師妹可是要嫁給我的,你哪來的回哪去。”

聞人宴發出一聲涼透了的冷笑。

郁覃:“......”他們公子徹底被惹火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聞人宴:我不在的時候,又惹了多少風流債

沈離經:我不是,我沒有,可別瞎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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