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終章（三）

二十餘年暗中相戀，心思隐晦得他們自己都不敢承認，不敢面對，一旦親密相擁，楊過和郭芙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恍若夢中。

楊過把懷裏溫軟香暖的身子抱得緊些，再緊些。

這會兒他有些後悔了，後悔沒讓虎平陽給他接上胳膊，這樣他就可以用兩只胳膊抱着他的芙妹了，多好。

郭芙兩手摟着楊過的腰，好像怕他會突然跑掉一樣。

他倆緊緊抱在一起，可把房頂的虎平陽和牆上的程英陸無雙給氣壞了。虎平陽恨恨，“真想沖開穴道跑過去把楊過拉開啊，郭姑娘天仙般的人物，哪能這般随随便便就抱住了？太不尊重她了！”

程英陸無雙如堕冰窯，渾身冰涼。她們的大哥居然早就喜歡郭芙了，居然和郭芙抱在一起了，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放着那麽多真心為他付出的好姑娘不喜歡，非要喜歡這個砍他手臂、害他愛妻的郭芙麽？

“楊過，你真的抱着我麽？我是不是在做夢啊。”郭芙喃喃。

她在愛人溫暖的懷抱裏，聲音不知不覺就嬌柔妩媚了，糯糯的，甜甜的，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楊過道：“傻丫頭，你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低下頭，見郭芙臉色暈紅，神情迷惘，聲音低沉的笑道：“芙妹，抱抱有什麽呢？咱倆還一起睡過呢。”

“呸，誰和你一起睡過了？”郭芙嬌嗔。

楊過笑，“真的一起睡過。芙妹，那還是咱倆小的時候，柯老公公把你放到我床上的。”想到身邊那白白嫩嫩、香香暖暖的小姑娘，心軟成了一灘水。

郭芙記不起這件事，以為是楊過胡謅，伸拳頭軟綿綿的打了他一下，“不許胡說啦。”

楊過見她不相信，卻也不辯解，微笑抱着她，一臉縱容，“好，不胡說。”

“一起睡過，一起睡過……”程英陸無雙又氣又急，心神大亂，竟然一個不小心，從牆上摔了下去。

她倆均是一聲輕呼，本來以楊過的功夫，早就應該發現她們的，可楊過現在高興得魂魄都未必在身體裏，說不定正在周圍飄蕩撒歡兒呢，哪聽得到這些？程陸二女摔在地上，無人發現，無人理會。

程陸二女相互攙扶着，淚流滿面，蹒跚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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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卻是一片歡騰。郭靖黃蓉聞訊趕來，看到楊過郭芙緊緊相擁，感慨萬千，“過兒和芙兒經過這麽多年總算在一起了，不容易。”

郭破虜也過來看熱鬧，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楊大哥給二姐過生日，喜歡的卻是大姐。”

黃藥師也被郭破虜拉來了，還是很生氣，“楊過喜歡的居然不是他師父！”

郭破虜迷惑不解，“為什麽楊大哥應該喜歡他師父啊？”福至心靈，忽地眼睛一亮，“外公，你是不是當年曾經喜歡過你的師父？”

“胡說，外公的師父是男子。”黃藥師道。

“那你是不是喜歡過你的徒弟？”郭破虜随口問道。

黃蓉聽到這話，忙向郭破虜使眼色，可惜已經遲了，郭破虜話已出口，收也收不回去。黃藥師哼了一聲，怒氣隐現，“誰說黃老邪想娶自己的徒兒為妻了？”青影一閃，人已在數丈之外。

郭破虜呆了呆，“不想娶徒兒為妻便不想了，生什麽氣？外公怪不得人稱東邪，果然是有點兒……”

“破虜，你胡說什麽！”郭靖喝道。

郭破虜不敢再多話，心裏卻還在想，“外公師父是男子，又沒想娶徒兒為妻，那楊大哥愛的不是師父，外公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啊？奇怪之極。”

郭靖發覺房頂上的虎平陽，忙飛身過去，替他解開穴道。虎平陽手腳都麻木了，活動着手腳，叫道：“郭大俠，煩你帶我下去，我有要緊的話跟郭姑娘說！”

郭靖微笑搖頭，“不必了。”

虎平陽卻不甘心，“你不帶我下去，我自己下去啦。”奮力向下一跳。郭靖知他功夫不行，見他下墜之勢甚急，真掉下去說不定會受傷，便躍過去抓住了他，帶着他在地面站穩了。

虎平陽立即沖郭芙跑了過去，“郭姑娘，你不能……”他要說“你不能嫁給楊過”，但楊過知他沒有好話，哪裏容他說出口，淩空一點，內力激射過去，點了他的穴道，之後又和郭芙緊緊相擁。

“幹嘛放開我？”郭芙覺得腰間一松，不滿的小聲嘟囔。

“沒有，芙妹，我一直抱着你呢。”楊過柔聲道。

虎平陽睜大了眼睛，幹着急沒辦法。黃蓉看着可笑，道：“破虜，你把虎平陽帶回去吧。”郭破虜答應了，抱起虎平陽，将他抱回房中，放到了床上。

郭破虜還惦記着外面的事呢，把虎平陽放好便跑出來了。黃蓉微笑向他招手，郭破虜過去，黃蓉笑道：“今天媽下廚，破虜想吃什麽？”

郭破虜大喜，“媽親自下廚啊？那我們有口福了。媽，我想吃小牛肉，桃仁剔炒雞，蟹釀橙，還有桂花糕，小花卷兒……”

“也不怕把你媽累着。”郭靖打斷了他。

郭破虜不好意思的撓頭，“是啊，會把媽累着。”

黃蓉笑，“做個菜而已，哪裏便累着了？”嗔怪的看了看郭靖，心裏卻十分溫暖。

郭破虜和郭芙一樣也是有些怕郭靖的，對黃蓉道：“媽要親自下廚，太辛苦了，我去給媽幫忙。”

黃蓉微笑，“不用，媽一個人忙得過來。再說了，你是男孩兒，到廚房去做什麽？”

郭靖卻道：“破虜知道孝順媽媽，是好孩子。”

郭破虜笑，陪着黃蓉一起往廚房去了。黃蓉聽郭靖這麽說，也沒反對。

楊過和郭芙大概是魂靈出竅了，周圍這些人動靜這麽大，他倆硬是沒聽見，依舊溫柔纏綿的抱在一起。

郭靖清了清嗓子，楊過和郭芙渾然不覺，沒理他。

又清了清嗓子，倆人還是沒聽見，摟抱在一起，如醉如癡。

郭靖不禁有些擔心，“兩個孩子不會是魇着了吧？”

他知道有人在睡夢中會魇着，渾身不能動,眼睛睜不開,說不出話，卻不知白天會不會也這樣，忙伸手推了推楊過，“過兒，過兒。”

楊過恍若從夢中驚醒，“郭伯伯！”

郭芙“呀”了一聲，晶瑩如玉的面頰上朝霞片片，羞不可抑，以手掩面，飛一般的跑了。

“芙妹！”楊過下意識的想追，卻被郭靖攔住了。

郭靖拍拍他肩，溫和的道：“過兒，方才你一動不動，郭伯伯以為你魇住了，所幸你沒事。”

楊過不好意思，“是，郭伯伯，沒事，沒事。”

郭靖看到地上擺好的“過”字和“芙”字，微微一笑，“過兒，這是你擺的麽？”

楊過俊臉通紅，深深一揖，“郭伯伯，小侄鬥膽，求您将芙妹許配給我。”

“楊大哥求婚了。”郭破虜去而複返，黃蓉也不放心，從廚房又回來了。黃藥師不知什麽時候起，也負手站在了衆人身後，冷眼旁觀。

憨厚老實如郭靖，這時也想開開楊過的玩笑了，微笑道：“過兒，你向芙兒求婚，那你可知道婚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雙方本人反而做不了主麽？你應該請你的尊長來提親才是。”

黃蓉自然是了解郭靖的性情的，見他居然打趣起楊過，轉過身去，笑得肚子都疼了。郭破虜卻是一臉迷茫，“爹爹這是什麽意思？楊大哥父母雙亡，師父也去世了，哪來的尊長？”

“郭伯伯，小侄父母雙亡，師父也已經過世了……”楊過愕然。

“沒有尊長來提親，恐怕是……”郭靖作遺憾狀。

楊過着急，“不，郭伯伯，您別急着拒絕我，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他在院中踱着步，苦苦思索，“我到哪裏弄來位尊長？再拜個師父呢，還是認個幹爹、幹媽？”

楊過神情認真又苦惱，黃蓉越發笑得軟了，郭靖眼眸之中笑意隐現。

“你可以拜我做師父。”黃藥師輕飄飄的道。

楊過先是一喜，繼而愁眉緊鎖，“黃島主，我若拜您為師，輩份便不對了。”

“你這會兒居然還沒糊塗，能分辨得清這個。”黃藥師哼了一聲，仰頭向天。

楊過愁的不行，“我到哪裏找個合适的幹爹幹媽麽？”黃蓉笑着拉拉郭靖，郭靖也是粲然，便打算到此為止，不為難楊過了，誰知他正要開口說話，楊過忽地眼睛一亮，大聲道：“郭伯伯，有了有了，我有雕兄！雕兄牠其實是我師父，我叫牠雕爺爺也是應該的，牠便是我的長輩了。郭伯伯，您稍等我片刻，我這便請雕兄過來。”意氣風發，昂揚振奮，請他的神雕去了。

“笑死我了。”黃蓉捂着肚子，笑得都沒力氣了。

郭靖忙一把扶住她，“蓉兒，靠在我身上吧。”

郭破虜摩拳擦掌，“這麽好笑的事，大姐不在，多不好。她最愛聽笑話了，我去叫她過來。”飛奔過去叫郭芙了。

郭芙悄悄跟着郭破虜過來的時候，只見楊過和他的神雕大踏步過來了，人和雕都喜氣洋洋的。楊過大聲道：“郭伯伯，我跟雕兄說過了，他同意我向芙妹求婚。”

神雕忽地扇起翅膀，一陣疾風掠過，好像神雕不高興了。

“過兒，你這位雕兄看樣子不像是同意的樣子啊。”郭靖黃蓉同時笑道。

楊過愕然，“雕兄，我方才和你商量的時候，你不是欣然同意的麽？”

神雕憤怒的扇起翅膀，鳴叫了幾聲，卻是沖着郭芙所在的方向的。

郭芙也不躲着了，笑吟吟的走過來，“沖我叫什麽啊？我說過你長的又醜，又不會飛，你直到現在還記着我的仇，對不對？你可真小氣。”

“雕兄，你怎地出爾反爾。”楊過抱怨。

郭芙歪頭想了想，“楊過，是不是你開始跟牠說的時候，是向我爹爹提親，後來說了我的名字啊？”

楊過回想了一下，道：“芙妹你真聰明，确實是這樣的。”

郭芙一樂，“你這雕兄是真的記恨上我了。牠聽到我爹爹的名字，便欣然同意，知道是我，便要表示反對了。”

楊過摟着神雕的脖子，跟他講道理，“雕兄，我和芙妹兩情相悅，二十年前就應該在一起了，你成全我們，好麽？她說你不會飛，這是真的，又沒冤枉你，至于醜不醜的你就別放在心上了，醜俊又有什麽分別了？”

“怎麽沒分別？楊大哥，你如果長得跟你這神雕似的，我大姐肯定不要你啊。”郭破虜傻呼呼的說道。

神雕大惱，掙開楊過，昂頭離去。

楊過和郭芙一起追過去，郭芙叫道：“哎，我不說你醜了還不行麽？”楊過叫道：“雕兄，我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天，兄弟一場，你幫幫我的忙啊！”

他倆追着神雕走了，黃蓉、郭破虜笑不可抑，郭靖臉上露出笑容，就連黃藥師眼眸之中也是笑意閃動了。

這天黃蓉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一家人都吃的很開心。郭破虜和郭襄是雙胞胎，看到這合家團圓的場面想到郭襄了，道：“二姐也不知現在哪裏。”郭芙變了臉色，不懷好意的看了楊過一眼。

楊過打了個激靈。

唉，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當年他為了向郭芙示威，送了郭襄三件生辰大禮，郭襄這小姑娘竟然真的記挂上他了，離家在外，一直在找他。郭芙如果跟他算起這個帳，怎麽交待？

“我的婚事，等二妹回家了再說吧。”郭芙清脆的道。

“芙妹，別這樣，我年紀不小了……”楊過着急。

郭破虜一臉同情，“楊大哥，現在沒人替你說話啊。外公本來是蠻中意你的，但你喜歡的不是你師父，外公便看你不順眼了。大姐本來對你也不錯，但想起二姐，就沒好氣了。我和媽媽一樣的，也很想二姐。”言下之意，對楊過也有意見。

楊過環顧衆人，見黃藥師神色高傲，黃蓉似笑非笑，郭芙愛理不理，郭破虜眼神中帶着悲憫，知道唯一的希望便在郭靖身上了，目光殷切看向他的郭伯伯，“郭伯伯，您是最疼愛我的……”

郭靖安慰的拍拍他，“過兒，郭伯伯還是很看好你的，只要你有尊長來提親，便好說。”

“可雕兄還在鬧別扭啊。”楊過一臉悲憤。

作者有話要說： 一章寫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