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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城是個美麗的城市。
就算是深信只要出了天子腳下就是窮鄉僻壤的天京人,來到這個山清水秀,風土人物無不秀逸雅致的古都,也會這麽承認。
「淩、大、公、子啊──啊……」
這聲劃破美麗城市祥和之氣的嬌嗓,一開始喊得連路人骨頭都酥了,但是随着聲音主人的身形以不尋常的姿勢飛撲而出,嬌嗓拔高了八度再八度,最後在路人瞪大了眼睛摀住雙耳的驚悚注視下,收成一聲楚楚可憐的嬌喘。
一大早就有這麽重口味的表演!天京來客「刷」地拉開客棧的窗戶,帶着猥瑣的興奮一探究竟。
在江湖上也算一方霸主的潇湘山莊三姑娘,嬌喘一聲,躺進一對有力的臂彎中,酡紅着臉蛋呻吟了好半晌,才迷蒙地睜開雙眼。
「多謝淩大……」
原本也算儀表堂堂的莫武,左頰上舊的巴掌印還未消,沖着懷裏的三姑娘笑得一臉無辜,「可以的話,請打右臉。」
啪啪!左右開弓,買一送一。
「下流!」三姑娘一副母夜叉似地推開莫武,卻早已不見淩大公子的蹤影。
而可憐的莫武撫着紅得不太平均的臉,拿出懷裏的小冊子和挂在腰際竹筒內的筆,在今天的日期底下畫上兩杠。
淩家做為武林第一世家,和金陵皇室還有着姻親關系,想要與淩家攀上關系的江湖人不在少數。
而淩家這一代的年輕人之中,必然會成為翡翠山莊下一任當家的淩雲不僅是六藝俱全、有經文緯武之才,更是俊拔俏倬的美男子,愛慕者衆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金陵武林正道中的五派三幫一堂都擁有數百至上千年歷史,各自風光一時。而東藏浪、西月狩、南鳳凰、北翡翠,并列四雄,卻行事低調,有的盡管也經歷百年傳承,卻只專注於自己族內之事。然而近年來只要牽涉到這四雄的武林風波,往往撼動宇內,在在讓人見識到這四雄超群的實力。
翡翠山莊雖是最年輕的新興勢力,成名卻也最毫無懸念,畢竟就算不提武林盟主祁楓這響當當的大名,祁楓長子淩和靜,當年在國難當前登高一呼,還匡扶落難的穹桑國王,打退屢屢南犯的渠胥國大軍,至今依然是天橋底下的說書人最熱愛的題材之一。
淩家男兒是不帶保镖和随侍的,除了貴為皇裔的淩曦,以及出門會引起暴動的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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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家也是以專出美男子聞名。
這一代除了幾乎不出門,尚未引起注目的小公子淩晶,就屬大公子淩雲美貌堪稱「驚豔四座」──金大仙江湖名士榜之所以讓人咬牙切齒卻又心服口服,皆因鐵口直斷且絕不造假。金大仙的榜單有個規矩,十八歲方可入榜,而當年甫滿十八歲的淩大公子才入榜,劍技第十六,音律第三,美貌第一,擠下霸占榜首多年的鳳凰樓主,讓青陽城成了狂蜂浪蝶們的朝聖地。
淩雲成年以後,确實越見風姿俊雅、神清骨秀,金大仙的榜單無疑是增加他的困擾,走在路上時不時會冒出離奇飛撞而來的少女,「巧遇」流氓調戲良家婦女的次數也變多了──出一趟門起碼撞見三四次,這青陽城治安是有多敗壞啊?
十八歲的淩雲不得不安排随侍護衛左右,他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神速地替主子接住進擊的少女。
不消多日,淩雲身邊的保镖一個個臉都被打腫了。
淩雲雖然是世人眼裏冰雪無瑕的皎皎君子,言行端正優雅,待人溫柔寬厚,實際上跟他爹一樣是屬石頭的,他不想接受的事,千軍萬馬也動不了他,就只好倒楣身邊的人了。
至少他對底下人出手還是很大方的,被甩一巴掌補貼銀子一兩,這對他的随侍來說真是很誘人的報酬,為主子擋住進擊的少女們就更賣力了!
總算,在淩雲二十五歲那年,妹妹淩囡囡嫁給了殘忍屠盡臨波城,血洗諸多小門派,金陵武林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大魔頭,月狩宮宮主,月獠族之王任蒼夜。
一夕之間,翡翠山莊從還算正派的名門世家,變成了與魔頭為伍的黑道集團,原本還争相巴結淩家的「正道人士」紛紛與淩家劃清界線,圍着淩雲的蒼蠅蜜蜂也跟着少了大半。
尤其讓淩雲喜聞樂見的是,從不露面的月狩宮宮主在臨波城短暫地一露面,把淩雲從江湖名士榜的美男子榜首擠到第二。可惜的是緊接着任蒼夜就成親了,再加上身為魔頭,自帶威懾氣場,淩雲終究還是癡漢癡女眼中那塊最大的香饽饽。
人帥真好,但帥得太過火也很困擾。
認真地說,與月狩宮聯姻最大的影響,還是讓翡翠山莊提早見識到潛伏在金陵的危險敵人,有着恐怖力量的闇血族。
所謂闇血族,受了重傷也能在瞬間痊癒,而且力量和速度驚人,只要夜幕降臨,凡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死在他們手上還算不幸中的大幸,若是不幸被咬,多半被同化,或成為瘋狂攻擊生者的喪屍,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
竟然有這麽危險的敵人,不知藏身金陵多久,而且多年來不少外人以為隐遁的武林高手都被同化為闇血族,他們若不提早做出任何因應之道,就是傻子!
翡翠山莊的調查以淩雲為首,京城則以淩曦為首,兩堂兄弟不約而同地求助於古老的神秘力量。
面對非凡的敵人,當然要從非凡的力量去尋求解決之道。
此刻,堂兄弟倆立於一處古樸而潔淨的門庭,這會兒約莫是未時三刻,炎光稍退,淩雲一身銀鼠灰箭袖直裾,俊美而挺拔,當樹影移位,午後熾陽拂照在他白瓷一樣無瑕的臉龐,他依舊泰然自若,平靜等候;身旁的堂弟淩曦一身月白錦撚金雲紋大袖衫,難掩矜貴,同樣是一等一的好相貌,神色卻已經有些不耐,貼身照顧他的洪福老早讓人取來兩張鋪了蒲團的太師椅擺在樹蔭底下,但見堂哥都站着,淩曦覺得就自個兒坐下歇腿可會被笑嬌貴,於是仍舊搖着扇子,狀似優閑地踱步。
但不管怎麽走,他尊貴的腳絕不會踩在毫無遮蔭的熾陽底下。
這座擁有大院子的宅邸,其實仍屬於翡翠山莊。按理說在山莊內,實在不該有任何人敢讓兩位少爺──何況一位是當家的少莊主,一位是皇親國戚──就這麽枯等。
可坐在檐廊下,白發蒼蒼,臉皺得看不清眼睛到底是睜着或閉着的老人家,還當真一手拿着正燒着菸草的菸鬥,盤腿坐在藤椅上,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不會是睡着了吧?」淩曦終於忍不住道。話才說完,廊下那具佝偻的身子輕輕往前倒,嘴裏還吐出了一串呼嚕,還睡胡塗了那般嘴唇蠕動,發出不明呓語……
淩曦臉頰一顫。
雖然說,他過去好歹是這老頭的直屬上司,但是湛非可是二十八宿的三朝元老!淩曦的外婆當年創立二十八宿時,這老頭就是第一任的朱雀七宿之首──當時湛非就是個老頭了,如今也該是個百歲人瑞,在他退隐以前,湛老爺子身子甚至比許多年輕人都健朗。
淩曦對這位資深的屬下向來禮遇三分,更不用說現在湛非隐退,每天閑雲野鶴的日子讓老人家更顯垂垂老矣,淩曦這京城貴公子平日再怎麽矜貴,當下也只是沒好氣地道:「看樣子咱打擾了湛老午睡的時間,還是晚點再來吧?」他也想回他的東風園去歇着了。
淩雲思忖了片刻,才沖着堂弟點點頭,「我在這兒等,你先回去吧。」
「……」難不成這兩人想背着他交換小秘密?淩曦多疑的性子免不了如此猜想,但不管怎樣,就算真有什麽秘密,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他總有一天會全挖出來!眼前當然是睡午覺更重要。
「那大堂哥就慢慢等吧!小弟不奉陪了。」他打着呵欠,扇子一甩,大搖大擺地領着他一幹仆役浩浩蕩蕩離開,大少爺擺駕回東風園午睡去也。
淩曦和他的人馬一走遠,老人家皺得像樹皮似的臉擠出一道縫來,目光可是炯炯有神。
「孫少主還是這麽嬌生慣養,咯咯咯……洪福那小子實在太寵他羅!」說罷大口地吸了一口菸鬥,徐徐吐出之後,才在煙霧袅繞中打量着淩雲。
面對聰明人,他決定省略浪費時間的客套話,指了指廊下另一張椅子,「不用跟我這老頭子客氣,少莊主請坐吧。」
淩雲拱手作揖,才入座。
「少莊主為何認為我這個一條腿踏進棺材的老頭子,在你們對付闇血族時使得上力?」盡管淩曦與淩雲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老人家對兩人的來意卻了然於胸。
「湛老爺子可知道『縛神陣』?」
淩雲話尾方落,忽地一陣強風吹過,群樹搖曳,樹葉的低語像漣漪,悄悄地蕩遍了整座山。
湛非眼睛一眯,笑了起來,「你在哪得知的?就我所知,道士們可不叫它縛神陣。」
轉眼,四下一片靜谧,彷佛整座山林都在凝神聆聽。
「山莊內的藏書閣有典籍,年代似乎非常久遠,而且被小心隐密地保存。幼時我曾經看過一次,這一次因為闇血族的出現,我特意去找出來,我想山莊內只有您有可能為我解答。」
「當年道士們焚毀了絕大多數有關的記載,想不到還有漏網之魚……」湛非喃喃道,然後嘆口氣,「少莊主不問我為何要避開孫少主?」
淩雲只沉默片刻,「是因為他身邊的道士?」
湛非笑了,「沒錯。」他又抽了一口菸鬥,「這不是懷疑多年來的同僚情誼,更不是因為我認定孫少主會有任何偏私,但是……當年我答應輔佐郡主,率領朱雀七宿,甚至在郡主身後仍留下來幫助公主與孫少主,都是我自己的決定,但我不能替除了我以外的巫士做決定,更不可能在他們被道士趕盡殺絕之後,擅自洩漏他們的行跡,畢竟巫道之間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如果少莊主無法承諾接下來你想問和我能說的,你都不會對外洩漏半個字,那麽你也不用再往下問了。」
「我以當家的身分向您保證,今日您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我不會再對任何人轉述。」更何況他原本就打算保密到底。
老人家又緩慢地吸了口菸,再緩慢地吐出。
青陽城的這座縛神陣,是他選擇翡翠山莊安養天年的原因。
當然還有其他的縛神陣,但青陽城不同。他想,他這麽一個與道士交情匪淺的巫士叛徒,已經少有同伴會原諒,唯獨青陽城……或許青陽城底下的這一位能夠稍稍理解他吧?
但是理解又如何?沒有任何力量能改變巫士過去數百年來悲慘的命運,更挽救不了妖族漸漸從這塊大地上消失的現實。
他為什麽活了這麽久?
還不是因為與他結契的這一位,害怕寂寞啊!同類寥寥無幾,巫士銷聲匿跡,牠在這蒼茫天地間,只是一個無人理解也無人接納的異類,只能懷着恐懼數着他這個結契者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天……
「我很想相信你,少莊主。」再開口時,湛非的嗓音瘖啞而乾澀,「但我想知道,如果青陽城有一只大妖怪,少莊主打算怎麽做?」
這問題讓淩雲一陣失笑。
「老爺子可還記得,與我祖父交好的陳道長,曾經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口咬定咱們山莊妖氣很重。」他斂起笑意,「可您也知道祖父的性子……」
提起祁楓,湛非臉頰一顫。
好吧!他這見過大風大浪,也算老謀深算的「老狐貍」,遇上祁楓這小子,太陽穴也是一陣陣疼啊!
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人若沒血沒淚就是人渣,妖若有血有淚也是好妖。我翡翠山莊山明水秀、地靈人傑,想收妖的話,到山下去問問有沒有誰家裏小兒啼哭需要收驚,但是我家不用──你看老子這般英俊潇灑、玉樹臨風,像是被鬼纏身嗎?那會兒,祁楓挺起他比年輕小夥子結實偉岸的胸膛如是道,還笑得一臉流氓樣地拍了拍陳道長形銷骨立的身板,我看你比我更像被鬼纏身。當下所有人都無語了。
世人排拒一切非我族類,但翡翠山莊淩家人,從來不管世俗不世俗,異類不異類。
湛非有些失笑,總算道:「少莊主問我縛神陣,莫不是想以縛神陣困住闇血族?」
「依湛老之見,此計是否可行?」
湛非搖搖頭,「上萬年前,妖道同源。妖怪所謂的縛神陣,道士們稱為『伏魔陣』,能夠将妖怪封印,也同樣能封印法力高深的道士。而青陽城這個大伏魔陣,當年可是動用了人類最頂尖的道士合力才完成……」湛老說到這裏,忍不住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但仍是耐心地解釋道:「那些上古的大妖怪,妖力強大到能夠庇護方圓百裏內的小妖怪,所以在數百年前的巫道之戰中,成為首要被對付的目标,這些大型伏魔陣就是為牠們而設,只要将所有妖力強大的大妖怪封印,剩下的小妖怪遲早會有被消滅殆盡的一天。但是啊……」
湛非說到這裏總算放任自己笑出聲來,「為了封印這些大妖怪,道士們也付出了代價。上古大妖擁有萬年修行,一來強大到難以被殺死,二來也沒人能承受殺死牠們後的業力反撲,可是封印大妖的代價卻是從此人間再無成功渡劫飛升的大能,當年所有催動伏魔陣的道士金丹盡碎。
「不再需要戒懼法力強大的妖怪,道士門徒的能力一代不如一代,即便你自身法力高強,但一身術法有沒有資質優秀的傳人,就只能随緣了──瞧瞧也不過兩百年,坊間只剩下一些招搖撞騙,只會雕蟲小技的道士。要知道如今金陵所謂法力最高深的道士,若是放到了當年巫道盛行的年代,只是個無名小卒!這也導致了整個金陵……不,整個東大陸,在當年闇血族來襲之時,毫無抵抗能力地任他們把持住一片天地。」
也就是說,整個金陵,已經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再制造一個大伏魔陣。
「那麽,若是釋放這些大妖怪呢?」淩雲立刻将腦筋動到大妖怪們身上。
「解開伏魔陣與催動伏魔陣,困難程度可是相當啊!」再說,被釋放的大妖怪沒和闇血族一起把人類消滅殆盡就算不錯了。
但難得有人主動找他聊起這個他偷偷想很久的事,湛非立刻又道:「妖怪不可能不恨人類,不過青陽城這一位倒是有可能被說服。」
湛非的話讓淩雲想起在藏書閣裏,青陽城地方志的某些記載,但他仍是問,「為什麽?」
「這我也是聽來的。」湛非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左手邊,才道:「青陽城的這一位,曾經為了保護一名人類力抗許多妖怪,後來與那名人類隐居在翠山。雖然不清楚青陽城祭拜白蛇的習俗是否與那名人類或這一位大妖有關,但據說當年道士們追殺這些大妖怪時,獨獨青陽城這位的巢穴,在青陽城的信徒保護下沒有受到道士們的破壞。」
果然,他在藏書閣讀到的青陽城志,與縛神陣所困住的妖怪有關!
「且不說做不做得到,老爺子确實知道解開縛神陣的方法?」
湛非一聽,登時來了精神,「要完全解開縛神陣,以現在來說幾乎不可能。但暫時性、有條件地喚醒陣內的大妖倒有一個相對不那麽困難的方法,就是找到一個法力夠強的『容器』,将縛神陣一部分的力量轉移到容器體內。但是一來,容器本身的法力必須足夠強大,才足以承受縛神陣的力量;二來,成為容器的這人,只怕這輩子再也無法使用他原本強大的法力──且不說要找到願意犧牲的人很困難,光是要找到法力強到能當容器的人,就不比大海撈針容易了。」
另外,以這樣的方法暫時性釋放大妖,除了大妖能力受到壓制之外,也無法離開伏魔陣的範圍。
但已經聊勝於無。
「既然有這樣的方法,當年封印初成時難道無人試過?」照湛非所言,兩百年前要找到法力強大的容器肯定更容易。
湛非搖頭,「這些大型縛神陣都有一個至為重要的陣眼,可以把它想做一個陣的鎖匙孔,施術人便是鎖匙。為了确保施術者安全,陣眼多半不會放在縛神陣內。而我所說的這個轉移儀式必須在陣眼之上舉行,可是首先,轉移儀式一旦開始,恐怕要耗上大半天時辰。其次是,當年布下這些大陣的是五大派,在早年這些陣眼向來都是他們派內重地,層層看守是少不了的,更遑論是讓人跑到裏面去進行轉移儀式了。
「至於如今,我也不用多做解釋,修仙式微,妖族銷聲匿跡,既然難以找到成為容器之人,陣眼也就不再需要加強看守,原本負責看守青陽城陣眼的長山派,十幾年前不就因為缺錢,把幾座山賣給了你們家?」這兩百年來,賣祖産換錢的可不只長山派,可長山派這一代的掌門也是昏聩了,竟然把包含陣眼的那座山也給賣了,宗門先祖九泉之下恐怕都要氣得再死一次。湛非想到這裏就覺得好笑。
「要如何知道一個人法力強大?」淩雲來找湛非,完全是因為湛老爺子率領朱雀七宿、縱橫江湖數十年的傳奇事跡和豐富的閱歷,可對他法力究竟有多強大并不了解,更不清楚什麽巫士或道士的分別……大概是兩個互相競争的流派吧?
湛非困擾地搔了搔腦袋,掩飾心裏的進退兩難。
其實,山莊裏,有一對孿生子能夠成為容器,而且連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這件事──那對孿生子正是淩家已過世的五爺那一對兒子。
但湛非當年可是答應過兩個孩子的母親,絕不讓他們有妖族血統的真相被人知道,要确保他們無憂無慮地過完平凡的一生,為此甚至還封住了他們的妖丹。
人總是自私的,犧牲還不認識的人總比犧牲自己疼惜的晚輩好──何況也不算多慘烈的犧牲嘛!以少莊主的手腕,說服某個貧窮卻法力高深的陌生人拿一身的法力,換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說不準還有人樂意之至呢!
於是湛非道:「我知道有個古老的部落,特別容易找出法力強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