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二點左右,他們到了古木裏爾。

丁琎給熱黑和四馬下了任務,讓他們去核實斯坦國使團的行程,他則駕車送周轶去了她之前入住的酒店。

周轶在古木裏爾入住的酒店自動為她續了三天房,她的房卡放在錢包裏一起被搜走了,所幸她辦理入住的時候拍過人像,和前臺解釋了下身份證和房卡意外丢失後,前臺工作人員核實了她的身份就給了她另外一張房卡。

她拿着房卡擡頭凝睇着丁琎:“跟我一起上去嗎?”

她現在是保護對象,自然是不能讓她落單。

丁琎跟着周轶走,眼神還不住地觀察着酒店的布局和往來的人員,一刻也沒放松戒備。

周轶走到了房門口,刷卡開了門。

她打開燈看到自己攤開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時,恍然有種錯覺,好像她不過是早上出門在烏市裏逛了一圈,漠邑的亡命三天并不存在。

可身邊站着的男人提醒她,她現在就是個被劫匪盯上的倒黴鬼。

“進來吧。”

周轶走進酒店,從桌上拿了自己之前随手丢的皮圈把長發随意地紮上,之後又把房內的空調開了。

古木裏爾雖不比漠邑熱,但在戶外待一陣子也是熱得夠嗆。

做完這些後,周轶開始翻她的行李箱。

丁琎掃了眼,箱子裏都是她的私人衣物,他不好盯着看,于是就走到了窗邊,往外看着對面的街道。周轶住的這家酒店離域城大巴紮不遠,他站的這個位置就可以看到巴紮的标志性建築——文化塔。

周轶翻開疊好的衣服,然後在行李箱的夾層裏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一本護照。

她常出國,來域城之前她才從美國回來,從漠邑回來的路上她就在想萬一丁琎還懷疑她不給她辦身份證明,她自己要怎麽回漁海。

然後她就想到了護照。

從美國回來後她只把行李箱裏的衣服換了,但并沒有把護照拿出來。

有了護照她就算沒有身份證明也能回漁海了,這可算是柳暗花明撥雲見月了。

丁琎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一轉身周轶就把一本本子遞到了他眼前。

“我的護照,這個可以證明我沒有捏造身份?”

丁琎接過她的護照,他沒急着翻開:“我知道你是周轶。”

“哦?”

“網上查得到你的信息。”

“……”

他沒說是什麽信息,但周轶心裏清楚,最近把她頂上風口浪尖的新聞是關于什麽的,無非是她和李斐然之間的龃龉。

他現在倒是不懷疑她的身份了,周轶估摸着他心裏對她又有了新的誤解,大概覺得她是個品行不端的女人。

周轶對于那些媒體尚且不屑于解釋,何況對丁琎,一個才認識不久的男人。

丁琎翻看她的護照,她去過很多國家,英國、美國、日本、俄羅斯……就是沒有斯坦國。

他把護照遞還給她,周轶拿回來,突然沒緣由地問了他一個問題:“從域城可以直接入境斯坦國嗎?”

她問得随意,丁琎卻聽得敏感。

他盯着周轶的眼睛:“問這個做什麽?”

周轶聳肩:“随便問問,斯坦國不是就在域城旁邊麽,聽說那的博物館裏有很多的珍藏,如果有機會我還挺想去看看的。

和域城接壤的國家不止一個,可她偏偏只問斯坦國。

丁琎沉聲問:“以前沒去過?”

周轶搖頭。

“離開域城後打算去?”

她還是搖頭:“新聞上不是說那邊現在不□□定,還有恐怖分子到處制造暴/恐事件,我不想到那被綁了還得麻煩祖國來救我。”

周轶突然露出了笑靥,笑意不及眼底:“畢竟在國內還有丁隊長你保護我,你說對吧?”

丁琎聽她這話裏話外好像都有點所指,似乎在打機鋒但他又抓不出個錯,所以他也難看出她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還是只是信口說了幾句玩笑話。

周轶把護照扔到床上,從行李箱裏撿了套衣服。

“我洗個澡。”

“……”

浴室是磨砂玻璃擋着的,燈一開就能模糊地看到裏面的情形。

丁琎往房門走:“我在門外等你。”

門“咔噠”一聲關上,周轶打開淋浴任由水流澆下,然後從浴室裏走出來。

她快步走到床頭,拿起酒店的座機略作猶豫後就按了個號碼撥了出去,電話“嘟嘟”響了約有十秒才被接通。

“你好。”

低沉成熟的男聲透過話筒傳來,周轶心頭一顫,即使不是面對面,她還是本能地抗拒和他進行對話。

“爸。”她喊了聲。

周振國那邊靜了一秒:“你現在在哪兒?”

“域城。”周轶如實回答。

“讓周家丢了這麽大的臉,自己跑去避風頭,我小時候是這樣教你的?”

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這是周振國從小就告訴她的。

“周轶,你還知不知道禮儀廉恥?”周振國不像別人,其他人生氣會大吼大叫,而他不會也不需要,他是統治者,橫眉冷對就能不怒自威。

周轶拿着座機的指尖泛白,被他這麽一說她反而什麽都不在乎了:“我打給您,不是為了挨罵的。”

“哦?”周振國冷聲說,“自己的惹的事還想讓家裏給你擺平?”

周轶冷下臉,不想再和他在無法達成一致意見的話題上多做無意義的交談。

“陸谏和您聯系過嗎?”她直接問。

周振國緘默了片刻,仍是冷淡地說:“提他幹什麽。”

周轶覺得齒冷,突然自嘲地笑了:“也是,他已經和您沒有瓜葛了。”

周振國難得地沒有因為周轶的以下犯上而動怒。

“他已經一年時間沒聯系我了,我也聯系不上他,我覺得他可能出事了。”

周轶點到為止,也沒提到那封郵件的事,周振國是聰明人,不需要解釋他就能明白她的請求是什麽。

周振國繼續沉默着,周轶絞着手有些難熬。

“早點回來收拾你的爛攤子。”

周振國最後只落下這一句話,周轶聽着話筒裏的忙音到底還是松了口氣。

陸谏從軍校畢業後曾告訴過她,他被分配到漠邑了。

因此在漠邑時,周轶本是想或許當地的部隊軍人會有人知道怎麽能聯系上他,可她在那兩天裏也沒能見到一個當兵的,這個計劃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轶原想回到漁海後再托人找他,可陸谏身份特殊,以她的人脈關系想找到他怕是沒那麽容易,但是周振國和她不一樣,有他出面,至少幾率會增加很多。

周轶放下座機,重新回到了浴室。

她脫下身上的長裙,赤/裸裸地走到淋浴頭底下,閉着眼任由水流兜頭淋下。

周轶想起剛才他罵她的那句話——不知禮義廉恥。

她驀地笑了,笑容十分諷刺。

明明她是他從小養大的,他對自己的家庭教育竟是這麽沒有信心嗎?寧願相信外界的謠言也不相信她?可他明明會毫無理由地相信周晞。

周轶把身上的泡沫沖洗幹淨,再睜眼時她的眼神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漠,甚至比往常更加不可親近。

她早已過了為這種事情難過的時期了。

周轶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又把頭發吹了個半幹,還花了點時間抹了藥,等捯饬完去開門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丁琎靠着牆等在外面,他想着自己的事情,聽到開門聲才轉過頭。

“久等了。”周轶說,“女人比較麻煩。”

相較于軍隊裏三分鐘的戰鬥澡,她花的三十分鐘時間的确說得上是麻煩。

周轶換了件淡藍色露肩短袖又配了條闊腿褲,仍然把那個蔔布爾絲小袋背在身上,她把自己的護照銀/行卡和房卡都放在了裏頭。

“走吧。”周轶撩了下頭發,“麻煩你陪我出去逛個街。”

“……”

說是逛街,其實周轶也就是讓他帶她去了臨近的銀行取了現金,又去手機店裏買了個手機,她身份證丢了辦不了手機卡,不過現在幾乎每個地方都有無線網,倒是很方便。

中途熱黑給丁琎打了個電話,那時周轶正在店裏挑手機。

周轶從店裏出來時,正是日頭最曬的時刻。

“買好了?”丁琎問。

周轶把手上的手機舉了下。

“走吧。”丁琎轉身。

周轶跟上:“去哪兒?”

“吃飯。”

這對話真是熟悉。

在漠邑的這幾天,丁琎已經管了她好幾頓飯了,現在到了古木裏爾他似乎還打算再管幾頓。

“你們當警察的還要管嫌疑人的飯,不憋屈嗎?”周轶問他。

丁琎讓她快走一步,他從後面繞到馬路這一邊走着:“你不是。”

“哦?”周轶眼尾一挑,“那我現在是自由身?”

她又拿之前他不讓她出門的事情刺他。

丁琎低頭看她:“在你離開域城前,我都有義務保證你的安全。”

言下之意就是她還是不能亂跑。

周轶似笑了聲:“和嫌疑人待遇差不多。”

丁琎沒接茬,反問她:“想吃什麽?”

二道橋附近有很多餐廳,大多是吃蔔餐的。

周轶看了圈,指着離得近的一家店:“域城炒米粉是不是挺有名的?”

“就吃這個吧。”她自行下了決定。

丁琎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周轶就奔着那家店去了,他無奈唯有追上去。

進了店裏,空調一吹,周轶頓時就舒爽了。

他們撿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員走過來:“兩份炒米粉?”

丁琎應了聲,看向周轶:“牛肉的?”

周轶點頭。

“微辣、中辣、爆辣,哪一種?”店員又問。

丁琎這回沒問周轶,直接說:“給她一份微辣,少放辣子。”

“微辣”兩個字刺激到了周轶,她中午和周振國通了電話後就心氣不順,此刻逆反心理又上來了。

她睨了丁琎一眼,悠悠地開口:“我要爆辣。”

丁琎:“……”

店員:“……”

“你吃不了。”丁琎直截了當地說。

他這一說周轶更不樂意了:“都還沒開始吃,你怎麽知道我不行?”

丁琎覺得腦門又開始發緊了。

客人既然這麽點了,店家哪有不接單的道理?沒到十分鐘,店員端上了一份紅彤彤的炒米粉,底下的辣油看着就能讓人冒汗,不用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嗆鼻的辣味兒。

周轶盯着碗看了幾秒,然後拿起筷子準備開始吃。

“周轶。”丁琎再次阻止她。

周轶罔顧,把上面的芹菜和胡蘿蔔撥開後,夾了一筷子米粉放進嘴裏。

刺激性地辣味一下子就在味蕾上炸開了,周轶勉強嚼了幾下就把米粉咽了下去,她根本沒嘗出牛肉或粉的味道,滿嘴只剩毀天滅地的辣味。

才一口她的臉頰就肉眼可見地紅了,可她并沒停下筷子,反而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裏塞着米粉,不知是還想嘗嘗亦或是自尊心作祟,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自虐。

丁琎看見她兩只眼睛被辣得通紅,鼻子一翕一合的,額上在室內也沁了一層細汗,顯然吃得很難受。

他剛要勸她別勉強,轉念一想這樣反而會觸到她的反骨,索性站起身直接把她的那份爆辣炒米粉給挪到了一遍,讓她夾也夾不到。

“丁琎,你……咳咳。”周轶被辣得嗓子都啞了。

腦子一陣缺氧,她此刻才知道“頭暈眼花”這個詞是個什麽樣的感受。

丁琎從冰櫃裏給她拿了兩瓶胡蘿蔔汁,擰了蓋子後遞給她。

周轶接過後仰頭就往嘴裏灌,一瓶胡蘿蔔汁下去,嘴裏的辣味一點沒減少,反而還有股後勁,像巨浪一樣,層層往頭上湧。

丁琎又遞了瓶胡蘿蔔汁過去。

周轶就這樣連着喝了五瓶胡蘿蔔汁後才些微地緩過勁來,可腦袋還是暈的,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吃辣也會上頭,和喝醉一樣。

丁琎看着她發紅的眼角:“好點了?”

周轶點了下頭,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她的唇瓣已經麻得沒有知覺了。

“域城爆辣的炒米粉很少有人吃得了。”他說。

周轶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了,也自食惡果了,她紅着眼看他:“你能吃嗎?”

“可以。”丁琎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從軍校畢業剛來域城時還不太能吃這麽辣的食物,到現在已經全無壓力了,不是因為他吃多了域城的辣子,而是作為一名特戰軍人,他有超強的耐受力。

周轶把碗往他面前一推:“那你吃完,別浪費了。”

“……”

周轶又開了一瓶胡蘿蔔汁抿了幾口潤嗓,雖然喉頭還是滾燙的,但她心裏憋着的那股氣兒已經發洩出去了,一時爽快,這碗炒米粉比她以前在健身房裏跑上一小時還管用。

熱黑和四馬就在這時進了店裏。

“丁隊。”熱黑喊了聲。

周轶擡頭。

四馬一對上周轶的眼睛就愣了下,随即不可思議地問:“丁隊,‘裏’欺負周轶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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