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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他的手上多了一根拐杖,紮眼得很。

“Vison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怎麽就你一個人?”木初移開視線,緊跟在何一杭的旁邊問道。

“他先過去了,說是拍照的時候喜歡一個人,Vison是個有想法的藝術家,不用管他,你剛剛不是說餓了嗎?我帶你去吃飯。”何一杭說這話的時候嘴是上揚的。

木初的視線還是不自覺地看向那根拐杖,也許Aaron對于他來說就是一根拐杖吧。

“我們去吃麻辣燙吧。”木初遙指着馬路對面的小店說道。

何一杭頗有深意地一笑,“要我請你吃十三次嗎?”

木初的臉轟然就燒了起來,用手肘輕輕杵了一下何一杭,“沒想到你是這麽污的人。”

“我只是說請你吃十三次而已,看來是你比我污。”何一杭拉住即将走下臺階的木初,“要紅燈了,別走。”

木初一驚,看到馬路對面不知道何時亮起的紅燈,猛然回頭對上何一杭的眼睛,一臉好奇,甚至還有些許欣喜,“你能看見了?”

何一杭笑笑,“我只是聽到了好多車輛停下的聲音而已,由此可以判斷現在是紅燈了。”

“你的聽力好像确實比一般人要好啊,怪不得可以當調音師。”木初話語中略帶失望。

“我弟弟就要上初中了,不知道該給他買什麽禮物,你等會去商場幫我挑挑。”何一杭再一次拉起木初的胳膊,拎着她開始往馬路對面走。

木初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何一杭的手上,白皙修長,指節分明,重點是那力道輕柔,就像是一塊棉花輕輕落在了心上一樣,酥□□癢的。

“你……你還有弟弟啊?”

何一杭說起弟弟時,眼睛裏似乎是有笑意的,“嗯,和我小時候似的調皮得很。”

木初一笑,“你小時候還會調皮啊?我還以為你小時候是個乖乖仔呢,就像現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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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已經來到馬路對面,何一杭适時松開木初的胳膊,“我現在的性子是被磨出來的,你說的麻辣燙在哪裏?”

木初将何一杭手中的拐杖撤走,何一杭身子一顫,幾乎就要失去平衡的時候木初扯住了他的大衣袖子,“拐杖可沒有辦法帶你去吃飯,跟我走吧。”

大學時候,麻辣燙是木初的最愛,但是由于每個月的開支有限,所以木初每次都只點素菜,每次也就是五塊錢左右,不算太貴,可以接受。

“老板娘,我這鹌鹑蛋可以給我算素的吧。”木初把點好的菜端到老板娘面前。

“小姑娘,你看看你就拿了這麽點,我們不好賺錢的嘞,這鹌鹑蛋我們一直是當葷的來算的。”

“老板娘,你可別糊弄我,我上一次在你家吃的時候這鹌鹑蛋可就是算素的。”木初讨價還價時聲音上揚,眉飛色舞,那樣子逗趣得很。

何一杭站在她的一旁,即便看不見木初的樣子也知道此時此刻的她一定很有趣,心頭像是被一根小繩子緊緊一栓,而繩子的那頭卻也緊緊攥在了木初的手心裏。

“好了好了,我就當今天開門紅了,小姑娘,你看你把你男朋友吓得不敢說話了。”老板娘朝何一杭看去,眼神暧昧。

木初臉上微微一紅,急忙解釋,“老板娘,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小姑娘,你以為我眼睛不好使嘞,這小夥子從剛才就一直在看你,連眼睛裏都是在笑的,阿姨也是年輕過的人,怎麽會看錯。”老板娘越說越離譜,木初也懶得再解釋,接過了號碼牌,就趕

緊離開了。

木初坐在遠處,看到何一杭結完賬,她趕緊又走過去拉住何一杭的袖子,邊走邊說,“那個老板娘看起來也是個無話不說的爽快人,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她說的沒錯。”何一杭的聲音如山澗的潺潺溪水,清透幹淨,也如一道響雷劈在了木初的心頭,她頓時僵在原地,眼睛看向何一杭,卻發現何一杭好似也在看她,可是他明明就是看不見的。

“我的确是在看你。”何一杭極其認真,沒有絲毫玩笑意味,正當木初隐約覺得不太對勁的時候,何一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在看你的笑話。”

木初不知道為何有一種從頭羞到了腳的錯覺,“明明就是看不到。”

“可我聽得到,聽到你騙……”還沒等何一杭說完,木初就趕緊捂住他的嘴,把他生拉硬拽到座位上,“你小點聲,萬一被她發現怎麽辦?”

木初身上有些小市民的氣息,這是何一杭接觸的人當中并沒有的,可是正是這樣的木初反倒讓何一杭覺得真實,他笑笑,“你剛剛是不是往我的盆子裏放了什麽菜?”

“我按照你說的放的啊,木耳,生菜,土豆片,豆芽,培根,海帶絲,就這些。”木初百無聊賴地打量起店的四周。

“那你拿的什麽?”何一杭端坐在凳子上,身姿看起來像是坐在什麽高級餐廳一樣,完全不像是木初那種散漫随意。

“一塊方便面,幾片生菜,幾個香菇,四個鹌鹑蛋,一大堆海帶絲,麻辣燙沒有海帶絲怎麽能叫麻辣燙呢?”木初眉飛色舞,口水橫流。

何一杭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然後似乎覺得不妥又瞬間恢複到一本正經的狀态,“麻辣燙不能多吃,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老幹部。”

“知道就好。”

解決完溫飽問題,兩人離開小店,木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何一杭,可是何一杭卻推開了她的手,“不是要給你弟弟買禮物嗎?走吧。”

何一杭臉上顯然是有幾分不情願的,“木初,我自己也可以。”

木初心裏咯噔一下,好像自始至終在她的眼裏何一杭就是一個眼睛看不到的殘疾人,甚至說她從內心深處可憐他,也忘記了或許他比正常人還要要強。

一切只是她以為。

“以後我……”

“可是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何一杭突然笑着打斷了木初的話,眼睛裏好像是住進了兩顆小星星,可是明明那裏面是黑沉沉的。

“你……願意……什麽?”一抹明晃晃的燭火又在木初心裏悄然燃起,忽明忽暗,映得她心房發亮。

“在你面前我願意做個瞎子,因為我知道你會帶我前行。”何一杭鄭重其事,像是在莊嚴宣告些什麽,這讓木初如臨大敵,可是仔細一想,他說的話似乎并無暧昧的意思。

“啰嗦這麽一堆做什麽?還不趕緊去買禮物。”木初說完就又拉起何一杭的胳膊,往商場走去。

何一杭的耳邊有木初略顯慌亂的呼吸聲,他的心底無疑是雀躍的,但又不知這份雀躍源于什麽,以前他覺得黑暗對于他而言是一種習慣,因為沒有得到過光明,所以對于光明并沒有貪戀,可是

現在他倒是覺得他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了。

到了附近的商場後,木初直接拉着何一杭來到玩具區,各式各樣玲琅滿目。

“你弟弟平常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

“不知道。”何一杭語氣稀松平常,木初好似不經意看了他一眼就又将視線移回。

“那他總該有點愛好什麽的吧。”木初拿起一個大的水晶球,裏面正在飄雪,就像冬天的梅塢,美極了。

“不知道。”

“……他喜歡什麽顏色?”

“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木初察覺到異樣了。

她把水晶球放下,十分嚴肅地看向何一杭,“你究竟知道什麽?”

何一杭的笑意漸漸蔓延開來,但是是苦澀無味的,“我知道他是我弟弟,可是自從我爸死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木初腦袋轟然一響,信息量太過龐大,她需要時間消化。

“何一杭……”木初不知自己開口要說些什麽,嗓子裏像是灌了鉛什麽也說不出來。

“沒事,已經過去好多年了,我爸是心髒病突發離開的,當時我在國外沒能回來,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後的事情了。”

言簡意赅,輕描淡寫,可是那種失去親人的傷痛真的也能這樣“一筆勾銷”嗎?

木初并未經歷過親人的離去,有的也只是生離,并非死別,一場人生旅途的結束意味着一條鮮活生命與這個世界的別離,揮手卻再也不能見。

木初的記憶裏有這樣一個夢,巋然不動的海面上,夕陽洇紅了水波,微風浮動了黃昏,一條瀕死的鯊魚在水裏掙紮,人們都知道鯊魚必須不停地在水裏游,因為他一旦停止就意味着呼吸與生命的停止,人生悠悠數十年,不過轉眼過隙,人終要與這個世界道一句離別。

“人死不能複生。”木初想了好半天,也只能說出這麽一句安慰的話來,這種無力感在Aaron剛走的那幾天也同樣存在過。

“木初,你在怕我傷心嗎?”何一杭的聲音依舊淺淡,可是平白無故多了一些令人揣測的意味。

“何一杭,我怕得要命。”

作者有話要說: 谷子回來了,你們還愛我嗎?你們還愛Dylan嗎?還愛小阿初嗎?嗚嗚嗚嗚,終于回家了,學校斷水斷網斷電!

☆、chapter 8

“以後我不會讓你再這麽害怕了。”何一杭話說完,眉梢還稍稍染上了笑意,似乎意味深長。

木初心頭一朵小煙花瞬間炸開,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個水晶球,目光觸及不遠處的玩具車,順

帶着放進了購物車,“好了,我挑好了,去結賬吧。”

“你買的什麽?”何一杭好奇地追着她問。

“你猜,我不告訴你,你在這邊等等我啊,我去拿個東西,不要亂走。”木初叮囑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何一杭略無奈地說。

“嗯,你是大孩子。”木初沒等何一杭反應過來趕緊跑到收銀臺把賬給結了,然後灰溜溜地跑了回來,“好了,我們走吧。”

“走去哪裏?”何一杭一臉懵懂無知的模樣,再一次被木初生拉硬拽出了商場。

“訂機票。”

“……哦。”

機場裏魚龍混雜,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盜竊案,所以警力略有加強。

“诶?那……那不是周之桢嗎?”木初聲音剛落,周之桢就朝她看了過來,目光略有驚異,他壓了壓帽檐,迅速走了過來。

周之桢的聲音低沉有力,目光不斷掃視四周,“你們趕快登機,這裏不安全,一杭,你趕緊帶她走。”

“那你呢?”何一杭似乎知道些什麽,顯得格外淡定。

“我你就不用管了,木初這次的合作案我全權交給你負責,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說完,周之桢就把手揣進了大衣口袋裏,轉身離開了。

“诶?”木初還想再說些什麽,何一杭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聲音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不要打擾他工作了,我們走吧,去買C市的票。”

“哦。”木初心有疑惑,臨走時還不忘朝周之桢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工作?什麽工作會和警察扯到一起?他的工作難道不是主編嗎?

木初帶着疑問上了飛機,沒多久就把這件事情給抛之腦後了,和周公在夢裏周旋了四個小時,木初終于被何一杭叫了起來。

“木初,可以走了。”何一杭輕聲說道。

木初迷迷糊糊從夢裏醒來,有種如堕雲霧中的感覺,在看到何一杭清俊的臉時才恍然回味自己已經不在S市了,下飛機何一杭直接把兩人的行李箱送去了酒店。

C市是個南方小城,相比較S市的繁華冰冷,C市更像是個溫婉可人的姑娘,但是天氣依舊寒冷,

木初打着哆嗦跟着何一杭上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這幾年C市變化挺大吧。”何一杭說着一口木初聽不懂的方言,親切地和司機進行交談。

“小夥子,看你的樣子出去很多年了吧。”

“嗯,有好多年沒回來了。”何一杭眼睫往下一垂,投下了一些暗影,木初雖然聽不懂他說的話,但也知道那話觸及到了他的內心。

“C市這邊建了新區之後,很多外地的人都上趕着來這裏,工作機會也多了,我閨女學的物流,今年畢業就準備在新區那邊實習了。”

“師傅,你能先帶我去實驗二小去看看嗎?”

“實驗二小?”師傅皺了一下眉頭,忽然又恍然大悟似的,“哦,你說的是實驗中學吧。”

“實驗二小好多年前就已經和實驗三中合并了,現在分小學部和初中部,你以前是在那裏上學嗎?”

“嗯。”何一杭語氣中略有失望。

木初拍了拍何一杭的手,“你和師傅在說什麽?”

何一杭掩去眉間的黯然,沖着木初笑笑,“沒什麽,我等會兒帶你去我以前上學的地方看一下。”

“好啊。”

C市只是一個二線城市,交通還不算擁堵,一路順暢抵達目的地。

雖然恰逢周末,可是校區因為靠近美食街,所以依舊熱鬧非常,美食也是應有盡有,關東煮、烤串、砂鍋米線以及還有木初最愛的麻辣燙,放眼望去,簡直就是饕餮盛宴。

何一杭嘴角上揚,“我都聽到你咽口水的聲音了,等我們逛完校園我再帶你來吃點可以吃的東西。”

“真的嗎?”木初眼睛閃閃亮亮的,像是住進了兩顆璀璨的小星星。

“嗯,但是是可以吃的。”何一杭着重語氣。

“那什麽是可以吃的?”木初邊跟着何一杭往校園裏走邊詢問。

“這個決定權在我。”何一杭穿了一件淺灰色大衣,大衣裏面套了一件純白色毛衣,即便寒風瑟瑟,可是木初站在何一杭的身邊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在心田。

“那你來決定質量,我來決定數量好不好?”木初笑盈盈地問道。

“我覺得只有保質保量才能生活幸福。”何一杭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方形手帕,遞給木初,“你流鼻涕了。”

木初這才察覺到自己人中處有絲不尋常的涼意,一臉尴尬地接過手帕,看了一眼牌子,趕緊退了回去,“這麽好的手帕,不能用來擦鼻涕,我用紙巾就好了。”

何一杭不肯接過手帕,木初也不肯收,兩個人的手就這樣僵持在了半空中,她重重地吸了兩下鼻子,然後想再垂死掙紮一番,卻看到何一杭接過手帕,直接俯身而來,默默地給她把鼻子擦幹淨了,之後若無其事地将手帕放回了口袋。

木初一臉錯愕,“你……”

“你什麽你,趕緊走吧。”何一杭摸着自己已經通紅的耳朵往校園裏走,木初在那一瞬間聽到了自己無法抑制的心跳聲。

S市。

周之桢和警察交談以後,直接驅車回了老別墅。

“爸,我問過警察了,這次的失蹤案在C市也出現過,警方懷疑是團夥作案,目标太大,不容易。”

周國安摘下眼鏡,揉了揉有些微疼的太陽穴,“我看了一下委托人給我的資料,他要找的女大學生今年二十一歲,在S大讀中文系,還有一年畢業,幾天前突然失去聯系,他很着急,警方不透露任何訊息,所以不得已才找到了我。”

“叫什麽名字?或許我們可以從她的學校那邊了解一下情況。”

“周婷,中文系十三班,導員是高仁洪。”

“委托人和周婷是什麽關系?”

“雇傭。”周國安話語間絲毫不遮掩自己的鄙夷之情。

不用點明,周之桢也清楚兩人之間的關系了,“既然這樣我們也無法排除是否有周婷自身的原因了,總之我會去S大看看。”

“對了,一杭的爸爸是不是幾年前去世了?”周國安剛想戴上眼鏡看報,就又摘了下來,神情專注地看向周之桢。

“嗯,幾年前心髒病突發。”

“一杭這孩子也是可憐,你媽媽還經常提起他呢,有空帶他來玩一下。”

“嗯,我知道了,爸,那我就先回去了,雜志社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

“好,去吧,對了,過幾天你有個叔叔的孩子要來咱們家寄住一段時間。”

“叔叔?”周之桢問道。

“嗯,以前在商場上的一個老朋友,大約還要再過幾個星期,他有點事要處理。”

“嗯,好。”周之桢并未把周國安的這番話放在心上,拿了一些資料就驅車直奔S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初和一杭就是普普通通簡簡單單談個戀愛那種,平平淡淡發點糖~~這幾天出去找兼職有點累,今天就更這麽多了~~~~小天使們早點休息,你們的谷子扛不住了。

另外你們有沒有覺得質量和數量這個問題有點污呢,反正我是沒覺得啦~~~~嘿嘿嘿

☆、chapter 9

校園裏三兩學生聚堆,各幹各的事情,此情此景,木初有些感慨。

“以前我上學的時候可沒有像他們這麽優哉游哉。”木初坐在主席臺上,雙腿在空氣中晃蕩着,像是回到了十六歲。

何一杭站在主席臺下面,後背靠在牆上,語氣輕快,“你上學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為了獎學金就是每天都埋頭苦讀呗,我家裏條件不好,周末就去打打小工,賺點零花錢,雖然有點遺憾,但總體來說還是收獲大過遺憾的。”

何一杭剛想說點什麽,就聽到木初喊了一聲“小心”,還沒有來得及思考,一記重擊就直沖頭部襲來,他吃痛一聲。

木初二話不說跳下主席臺,一臉關切,“你怎麽樣啊?”

何一杭揉着有些發暈的頭,擺擺手,“我沒事。”

木初看了一眼地上的足球,不遠處也跑過來一個身影,是個小夥子,一臉歉疚,“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何一杭語氣溫和,“我沒事了,去踢球吧。”

小夥子離開前還是連連道歉,木初揉着何一杭的頭,“真的沒有問題嗎?”

何一杭輕輕推開木初的手,“就是有點暈,我們不要在這邊妨礙他們了,前面有個亭子,那裏人少。”

人少?為什麽要強調人少這個詞?

木初的臉刷地一下紅了,支支吾吾,“亭……亭子……我怎麽沒有看到。”

何一杭随便一指,木初看過去的确是有一個小亭子,“木初,我們去那裏坐會兒吧,我有事情和你說。”

“啊……好。”

亭子這邊有些光禿禿的樹,恰好和操場的息壤隔開,僻靜得很。

何一杭将外套脫下,整整齊齊疊好,放在木椅上,扯扯木初的袖子,“坐吧。”

木初看着何一杭的大衣,咬咬嘴唇,不知道該坐還是不該坐。

何一杭感受到木初的顧忌,無奈一笑,抓住她的手腕強行将她按在了上面,“我不嫌棄你,你也別嫌棄我。”

“啊?”木初不明所以。

“沒什麽。”何一杭淡淡一笑。

“你不是說有事情和我說嗎?”

“木初,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何一杭的語速不快,一字一句像是敲在木初心上一樣,每一個字都是一個小石子,掠過心海的時候都能激起不小的波瀾。

“嗯,我今年二十四。”

“我爸是個教師,死板固執得很,我媽受不了他的脾氣,就和他離婚了,把我和我弟都扔給了我爸,我爸離開後,我弟就被我叔叔領養了,我做調音師,忙的時候特別忙,這段時間我想放松一下,所以才沒有接活,至于工資,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還能養活得起……”

何一杭還沒說完,木初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一皺,“你稍等一下,我去接個電話啊。”

木初起身,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何一杭握了握已經冒汗的手心,深吸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表白,原來會這麽緊張。

木初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接到父親的電話,試圖想讓自己變得平靜,可是在靜寂的空間裏心跳聲還是那麽清晰。

“阿初,前幾天我回梅塢了。”

“嗯。”僅僅一個單音字節也是顫到不行。

“奶奶把你的電話給我了,我想想該給你打個電話。”

“嗯。”木初眼前有些模糊。

“你過得還好嗎?沒想到你現在這麽有出息了,爸爸是個不稱職的爸爸。”電話那頭的木恒森聲音有些哽咽。

“嗯。”木初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淚不可抑制地往下掉,她仰起頭拼命想止住眼淚,但是都是在做無用功。

“木初,爸爸現在想要補償你,我現在人在美國,一個月後回國,這幾天你可以先去我的老朋友那裏嗎?我擔心你在S市一個人。”

擔心我?一個人?

“可是這麽多年我也一個人熬過來了,現在才來說這些話不覺得有些牽強嗎?”木初心有不甘,語氣倔強。

“阿初……”木恒森還想再說些什麽,木初就打斷了,“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聯系了,我很感謝你們生了我,但是也只是生了我,你不必補償我,我現在過得很好,好了,就這樣吧。”

說完,木初就及時挂斷了電話。

木初揚起頭來,開始笑,笑着笑着眼淚就又落下下來,最後泣不成聲。

“木初,你哭了?”何一杭聽到聲音,立刻走了過來。

木初蹲下身子,突然掩面痛哭起來,像是把這幾年的委屈都要盡數傾吐一樣,血緣這個東西騙不了人,即便當初她被抛棄,可是她無法裝作不在乎,無法說出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甚至也不敢去奢求所謂的父愛母愛。

一個人孤獨久了,就會漸漸忘記其實自己還可以軟弱。

何一杭也蹲了下來,将木初慢慢擁入懷中,單手輕拍着她的背,“乖,答應我哭完了就都過去了好嗎?木初,你這個樣子我很心疼。”

何一杭把自己心裏的想法暫且收起,至少現在不是什麽好時機。

木初哭了很久,最後哭累了,就在何一杭的懷裏靜靜躺着,一聲不吭,雙目空洞。

好半晌她才啞着嗓子說道:“何一杭。”

“嗯?”何一杭摸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動作寵溺。

“我餓了。”木初雙目微濕,一臉委屈。

何一杭笑了出來,一副拿木初沒有辦法的樣子,“好,起來,我給你去買吃的,質量和數量都交給你來定好嗎?”

“嗯。”

似乎有些事情早就冥冥注定,似乎有些人注定要遇見。

“老周啊,我閨女那邊我還是不放心,我把地址發給你,你有空就去看看她。”

木恒森放下手頭上的合同說道。

“你這說的哪裏話啊,我們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再跟我說這些不是生疏了嗎?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嗯,好。”

周國安挂掉電話以後,把地址抄錄了一下,走到周之桢的辦公桌前,“這是我和你說的那個孩子的地址,你這幾天去看看她,可以的話把她接到咱家裏吧。”

周之桢接過地址,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然後又放到了一邊,“好的,我知道了,對了,爸我去S大打聽過了。”

“怎麽樣?”周國安饒有興趣。

周之桢臉上神情複雜,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

“高仁洪失蹤了,其實也并不算失蹤,只是他前幾天辭職以後就沒人見過他了,我去他家裏看也沒有人,辭職日期是周婷失蹤後的第三天。”

周國安眸色一沉,坐到了沙發上,略作思考。

“其實我們不能僅憑這一點就去懷疑高仁洪,畢竟我們需要證據,你還查到什麽?”

“周婷爸媽關系不和,兩人在外面都有外遇,她基本從小缺愛,有人說看到她和那些社會上的人有來往,至少周婷自身不會太幹淨。”

“順藤摸瓜,現在的線索就從她身邊的人開始找起,你也別太累了,一邊要忙雜志社的事,一邊還要過來幫我,迦言的事你也……”

“爸,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對了,明天是媽的生日,我們去給她準備一下生日禮物吧。”

“好,正好給她個驚喜,估計這老家夥啊把自己的生日都給忘了。”周國安笑着說。

兩個人剛站起身來,就看到門被季以風推開。

周之桢笑笑,“哥,你回來了?”

季以風一身西裝,精神抖擻,可是目光促狹,臉上雖然挂着笑,可是依舊不入眼底。

他走到兩人身前,把自己手上的禮盒放到桌子上,“爸,這是我給你和媽買的營養品,阿周,這是我給你買的表,上一次你不是說你喜歡這一款嗎?”

周之桢接過那個表,笑笑,“謝謝哥,走吧,正好我們一起去給媽挑一下生日禮物。”

“不急,阿周,我回來的時候在機場看到你了。”季以風語氣平緩,可是句句都像是被冰包裹住一樣。

周之桢臉上神情并不自然,“我……”

“我看到你和一個女孩子了,那是你女朋友嗎?你小子有了女朋友也不和哥說一下。”季以風一改語氣,讓人捉摸不透。

話鋒急轉,周之桢有些怔愣,面對周國安投來的疑惑中又帶有期盼的目光,急忙解釋,“哥,你在開什麽玩笑,那是我的員工。”

“哪有上司親自送員工去機場的,說吧,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周之桢不想再有過多解釋,“随便你們怎麽想吧,反正我已經解釋過了,爸,你們就別問了,不想我媽明天生氣的話就趕緊去買生日禮物,你們不去我可去了。”

周國安看着周之桢一臉慌亂的模樣,笑了笑,沖着他的背影說道:“阿周,早點把那姑娘帶回來。”季以風上一秒鐘臉上還是笑意滿滿,下一秒鐘就已經冷了下來。

木初,恭喜你,又遇見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看到內容提要想歪的小天使你們都該去面壁思過,我這麽純潔的作者怎麽會開車呢,是不是?劇情越來越緊張了,你們想不想再刺激一點?

☆、chapter 10

木初眼睛帶過美食街,只覺食不知味,其實并不是饑餓,只是想靠其他感官來消除心裏的難過。

血脈這種東西是從你出現生命體征開始就已經具備的東西,早已烙印在你的身體上,就在剛剛木初無一不在慶幸木恒森至少現在生活無憂。

“還想吃麻辣燙嗎?”何一杭在一邊詢問。

木初看看四周,目光定格在不遠處一個佝偻老人身上,“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嗯,好。”

木初走到那個老人面前,面帶笑意,“老人家,您這地瓜怎麽賣的啊?”

老人目光遲鈍了幾秒鐘,似乎不敢相信木初是來買他的地瓜的。

“老人家,我說您這地瓜怎麽賣?多少錢一斤?”木初懷疑是老人年紀大了耳朵有些問題,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老人看着木初“張牙舞爪”的樣子,裂開嘴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自己的耳朵。

木初心中頓時明了,不再言語,伸出十個手指頭。

老人眼神混沌,卻也在那一瞬間閃過一絲光亮,那是淚光。

最終木初拎着十個地瓜回到何一杭身旁,“走吧,我們去酒店。”

“你買了什麽?”

“十個地瓜。”木初舉起袋子,一臉炫耀,“剛剛那邊有個老人家,是聾啞人,賣個地瓜肯定不容易,剛好我前幾天就想吃烤地瓜了,這下可以吃個夠了。”

“給我一個。”何一杭伸出手去。

木初答應着,手伸進袋子,摸了一個最大的出來,“小心燙。”

何一杭将地瓜放在手心,所有感官迅速被升高的溫度搶占,“我們去打個車。”

“好。”

途中,何一杭一直沒有放下那個地瓜,安靜寡語,和剛開始的熱絡大不相同。

出租車停在了悅景酒店門前,兩人付款下車,這中間何一杭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上了電梯,木初才察覺到不對勁。

“何一杭,你怎麽了?”

“以前小的時候我爸給我買了地瓜就會用手捂着,到了家才會給我,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我知道了,他是怕地瓜會涼。”說完,何一杭就把還熱乎乎的地瓜遞到了木初的手心裏,那溫度迅速竄至全身,将她整個人包圍。

以前,木初總覺得親情這種東西如果擺到了明面上就像是那種冠冕堂皇的廣告,可是現如今她才明白對于何一杭來說,他甚至連冠冕堂皇的機會都沒有了。

原來,她幸運至極。

“我在6011,有什麽事情可以過來找我,你先歇一會兒,我們稍晚點再去見Vison。”何一杭說完,便掩上了房門,連同他眼中的那抹憂傷。

木初回到自己房間,洗了個澡換上睡衣,還沒等在床上躺個十分鐘,郵箱裏就湧入了幾封郵件。

發件人屬于匿名發信,郵件內容是幾張照片,木初在看到那幾張照片的瞬間,心涼透了半截,整個人如墜冰窟。

拼命想要掩藏掉的過往,卻突然大白于衆,這是她想過無數次最糟糕的結局,可是冥冥中似乎又注定了這個結局一定會發生。

在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心中都會有那麽一個少年的存在,眉目清秀,不善言辭,一身幹淨的白襯衣,一雙勾魂攝魄的笑眼,一個投籃的動作都足以讓你為之傾倒,而對于當時的木初來說,季以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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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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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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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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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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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