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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笑了,道:“你我都知道,這些東西不足以證明我的當事人騙保。”
韓峰道:“這些只是輔助材料。梁興盛用手緊握橡皮繩,他的手心肯定留下了勒痕,你想不想跟我去驗屍啊?還有!他将衣櫥打破,将假人放進衣櫥裏,腳底會有玻璃碴,而玻璃也劃破了他的身體,真是不巧得很,我有一塊帶血跡的玻璃,在衣服店外面發現的,若是血型相同,這可很難解釋吧。雖然每一種證據都微不足道,不過加在一起,那就很有說服力了。當三件以上的巧合指向同一件事時,這件事便是蓄謀。”
林國強臉色變了變,道:“這件事,我要和我的委托人商量一下,我們保留起訴權。”
看着林國強急匆匆地走了,潘可欣道:“你怎麽突然又發現了這麽多疑點?”
韓峰歉意道:“本來,我是打算幫助那生活困難的母子的,所以沒有把發現的破綻說出來,而你們調查員也找不到什麽有力證據,實在是抱歉得很。”
潘可欣道:“可你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韓峰道:“或許是你昨晚請我參加了晚宴,讓我良心有所發現吧。呵呵,我要先去警局,證實自己的想法,你要不要來?”韓峰笑着說,一陣風似的走了。
潘可欣搖頭道:“我還要忙別的事呢,看屍體?還是你自己去吧。”
韓峰先找了冷鏡寒,兩人一同到警局停屍庫。冷鏡寒十分不理解,一路追問:“你不是說沒有問題麽?現在怎麽又有問題了?你是不是對可欣有意見?你是怪我沒有告訴你可欣父親的身份嗎?你到底發現了什麽?說出來啊!”
韓峰道:“看了屍體再告訴你。”
屍體已經被領走了。沒有辦法,親屬有領走屍體的權利,而且這只是普通車禍,現在屍體恐怕已經化成一捧灰了。
韓峰只能看到屍檢報告。幸運的是,死者遺物沒有被領走,據說來領屍體時,梁興盛的家屬很急,等把遺物拿出來時,那些人已經搬着屍體走了。
這一看不要緊,卻發現了大問題。屍檢報告寫得很明白,屍體肋骨斷了三根,一根刺穿脾髒,大出血而亡。
韓峰疑惑道:“怎麽會這樣?”
冷鏡寒問道:“怎麽?有什麽問題?”
韓峰搖搖頭,道:“當時吳志光開的可是載滿鋼材的東風卡車,淨載重十五噸,他超載到了四十五噸。一輛四十五噸的大卡車與一個不足五十公斤的人相撞,只斷了三根肋骨?難道這人的骨頭都是鋼筋做的?”
韓峰仔細看了梁興盛的身高,又道:“這人身高一米七三,而撞他的東風車是平頭的,車前有個檔,那檔的高度只有一米一二左右。人與車撞,首先發生碰撞的部位應該是最突出的部位,也就是說,那最重的撞擊該在這兒——”韓峰指了指自己的腰部,韓峰道,“不管是正面相撞還是背面相撞,這人脊骨不斷裂變形是很難的。”
冷鏡寒攤開手,道:“可是,這屍體就是這樣。”
韓峰看着死者衣物,道:“據吳志光說,死者被撞飛,而現場的血跡也表示,死者落地後,至少滑行了五米距離。你看這衣服,除了背部一團血漬外,連一點磨損也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冷鏡寒搖搖頭,表示無法理解。
韓峰在死者的衣物裏用鑷子取出一塊破布樣東西,問冷鏡寒道:“這是什麽?”
冷鏡寒看了半天,道:“好像是——爛菜葉?”
韓峰放下手中東西,以拳擊掌道:“好家夥,走!我們再去現場!”
冷鏡寒無奈道:“你到底搞什麽名堂?又看見什麽啦?”
韓峰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次是我失算了,從一開始,我就沒正眼瞧過這起騙保案。”
現場,在梁興盛倒下的地方,旁邊就是一條極窄的小弄,這種小弄不是讓人進出的,是老式的民房,兩堵牆中間,供居民倒垃圾用的。韓峰開始在垃圾堆裏仔細地尋找起來,冷鏡寒遠遠地看着,不知道他找些什麽。韓峰在小弄裏仔細查看每一個牆角,終于,他發現了,血跡!
血跡很少,隔了很遠才有一滴,但是幾乎隔相同距離便能發現一滴,很有規律,而且,血跡幹涸很久了,若不是因為小弄沒有人走,很難保存下來。韓峰從小弄裏走出來時,兩眼開始發光。冷鏡寒吃了一驚,因為他知道,韓峰通常只在兩種情況下眼睛會發光:一種是看見了絕世美女,他的眼睛賊亮賊亮的;另一種就是有了奇怪的案件,越棘手的案子,他就越興奮。而此刻,他是靠牆站的,身後不可能有美女,那麽只能是韓峰發現了重大案情。
果然,韓峰拍着冷鏡寒的肩道:“老兄,準備成立個專案組吧!”
冷鏡寒臉色一變,問道:“有這麽嚴重?這不就是一起普通的騙保案嗎?”
韓峰搖頭道:“不!這是謀殺,一起精心策劃的謀殺!”
冷鏡寒追問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韓峰道:“血跡!我馬上回去準備我的實驗,如果我得出的結論與我的推理相同,那麽,我可以告訴你,一起罕見的謀殺案将慢慢浮出水面。若這是真的,那麽,很快便有更多的謀殺案出現,你先去準備一下,調派精英,準備迎接大案的到來吧。哦,對了,盧芳和那孩子,現在估計已經不在原住地了,你幫我查一下。”
冷鏡寒目瞪口呆。
韓峰借用了刑偵科的實驗室,他面前放着兩個玻璃試管,試管裏分別裝有玻璃碎片上洗下的血跡和地上殘留的血跡。他用試劑調和試驗着,很快結果出來,玻璃上的是O型血,地上的血跡是B型,而報告上死者的血型卻是AB型的!三處不同的地方取到三種不同的血型,與韓峰的推論完全吻合,韓峰仰天長籲一口氣,嘆道:“太精彩了!”
國道上,一輛奔馳正急速前進。林政坐在後座,架着二郎腿,正滿意地欣賞窗外的風景。他今年四十五歲,剛當選海角市十佳傑出青年,那丹奴牌金絲眼鏡和一身名牌西服彰顯着他的地位和財富。恒福銀行海角分行行長、恒福銀行董事會董事、海角市書畫協會副會長、海角市愛嬰慈善基金會主席、華人富豪榜排名第六百七十三位,這些稱號足以讓他滿意。年富力盛,正值壯年,金錢、地位,該擁有的他都擁有了,可他眼鏡裏的眼神,卻多少有些憂郁。
奔馳突然颠簸起來,林政怒道:“怎麽回事?”
司機小王無辜道:“前面路上,不知道被誰撒滿了碎煤渣,好長一截。”
林政道:“每次都給你說了,別把汽車輪胎的氣加那麽滿,你就是不聽,開慢些!”
“是。”小王減慢了車速。林政的心情本來就不好,這一颠簸,心情就更惡劣了,心道:“究竟又是什麽事呢?為什麽要讓我走這條路啊?他們到底想做什麽?”驀然,他覺得真皮坐墊變得炙熱起來,他問道:“小王,是不是空調壞了?怎麽這麽熱?”
小王回答道:“我沒有感覺到熱啊。”
“轟!”一聲巨響之後,遠遠看去,一輛小轎車就像一朵鮮花一樣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