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黑骨傘
确切地說,許浣予和陳彥周的見面是在三個月前。
晚春将去,初夏的暑意席卷而來,換季期的天氣陰晴不定,那天下起了聲勢很大的雷陣雨。
許浣予剛回國不久,初次工作,任職于江宜市的蘭荷漫畫工作室。
工作室領導為了縮減成本壓榨員工,創作氛圍不是很好。
原本簽了合同改稿不是什麽稀奇事,怪就怪在那邊的責編收了品牌方的好處後夾帶私貨,要求許浣予将漫畫稿裏的女主的配飾照着她給的産品圖畫。
雖然這是許浣予的第一份正式任職的工作室,但她從大一開始在網絡上連載小漫畫,積累了無數粉絲,也時常會接到一些商務。
她不是什麽無知的職場人,本身就有同類型的廣告植入,如果按照責編的意思替換競品,一旦後續出現問題,出來承擔責任的肯定得是許浣予這個怨種主筆畫手。
這種需要賠付挨罵的活,許浣予自然不可能蠢得去做。
當場她就拒絕了主編的訴求。回到工位上,周遭的同事也都笑臉盈盈地說着好聽漂亮的話打着圓場,無非是叫她有什麽事都得聽從領導安排。
主編那邊還不停地在許浣予耳邊說服她夾帶私貨,說什麽隐晦一點,肯定不會有人發現,不知道耗時多久,許浣予一點兒不願意做這種違背良心的事情。
一番争吵之後,得罪上級的後果可想而知。
那會兒的許浣予年輕氣盛,當場收拾收拾東西,帶走所有屬于自己的東西提交了辭呈,抱着文件箱從6層的辦公大樓裏離開。
雨下得急,辦公大樓上鳴着閃電吓人,蘭荷的主編趾高氣揚地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成本,好比現在的許浣予,灰溜溜地站在公司樓下兩眼發呆地看着江宜的這場滂沱大雨。
雨水拍打在她的小腿上,一股寒意從腳底油然而生。
她背後有無數道的視線在看着她,好像行差踏錯一步,背後就是萬丈深淵。
此刻的她落魄又狼狽。
也就在這時,她的頭頂上橫空出現一把黑骨傘,替她遮擋着壞天氣裏的雨水。
鼻息間傳來淡雅的木質香調,許浣予僵直了脖頸,偏頭一看,見到了模樣清俊,氣質清冷的……陳彥周。
男人有雙好看的桃花眼,睫毛濃密,眼尾稍稍上挑着,瞳孔漆黑深沉,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和記憶中的臉沒什麽變化,氣質上多了分成熟與穩重。
許浣予記得從前的他最喜歡笑,沒想到兩人再次見到,會是這樣糟糕的情景。男人薄唇緊抿,像是察覺到她的局促似的,淡淡開口:“離開我你就過成這樣?”
男人聲音冷淡,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兩人相戀三年多,曾經的他們有多相愛,分手時就有多歇斯底裏。
雨水打濕了少女的臉龐,細密的雨珠飄落在她的睫毛上,搖搖欲墜而下。
許浣予沒敢看陳彥周的臉,她以為他是來冷嘲熱諷的,他一定是來看她笑話的。
畢竟,當初先抛棄的這段感情的人是她。
濃密纖長的睫毛再拖不住雨水的重量,一顆晶瑩的雨滴順着她的臉龐流至下巴,墜落至看不見的深淵。
碎發貼在臉上,許浣予低下頭,調動腮幫那塊僵硬的臉肉,像是豎起了渾身的刺來抵抗着他似的,“笑話看夠了嗎?”
善語結善緣,惡語傷人心。
分手後的再次相遇,是在意,是防備,更是一種倔強。
沒了曾經的親昵無間,也沒有暧昧悸動,将曾經最親密的人也排擠在外,許浣予沒再管任何的聲音,手裏抱着灰棕色的文件箱,一頭腦兒地紮進暴雨裏。
那是兩人多年後的第一次相遇。
并且,什麽也沒發生。
而那次之後,許浣予和陳彥周便再沒了交集。
辦公室裏傳裏好幾道打量的視線,就連顧寧也瞪大了眼睛向許浣予看過來,眼神裏,更帶着細碎的光,像是聽得什麽驚人的秘密。
本就是難堪的一段際遇,沒想到那件事還被喬雅給看了去。
許浣予不自在地聳了聳肩,唇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怼着喬雅:“建議你去醫院挂個專家號看看眼科。”
下班那會兒的烏龍事件有的人當了個笑話看看,就覺得像許浣予這種脾氣壞,人緣又不怎樣,看着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怎麽可能談過戀愛啊?但有的人卻把她的情緒看進了眼底。
顧寧收拾完東西,知道許浣予家住得不遠,車都沒來得及去開,立馬跟着她進了樓下的地鐵口。
她緊追着許浣予,“我記得你前東家就是蘭荷吧?”
進入地鐵口時,許浣予領了個防水袋兜着雨傘,她垂着眼皮,看不出喜樂,但明顯感覺到她回答得不走心:“過去的事了,這誰還記得。”
“你第一份工作怎麽可能不記得啊?”顧寧白了她一眼。
作為許浣予的直屬上司,有關許浣予簡歷上的一切顧寧都知道,她還記得,曾問及離職原因的時候許浣予說的是“和公司理念不和”這一緣由。
原本即将板上釘釘的項目就像是到手的鴨子飛了,而攪得這一切不得安寧的人還就是許浣予的前東家,就在人要準備簽合同的時候突然被插上一腳打得人措手不及,叫人真恨得後槽牙發癢。
“之前我拿着你的策劃稿去談合作,Run那邊項目負責人對我們公司還是很滿意,而且據我所知目前這個項目還沒有徹底落實簽上合同,不然你再去試一下?”到底是個熱項目,站在顧寧的角度上考慮,還是想着盡可能地拿下這個合作。
市中心的地鐵口有很多條出口,在地下繞了一圈,許浣予直對着回家的那條道走過去,心無旁骛地開口拒絕:“不是說Run要和蘭荷簽了?可能人家那邊更符合市場。”
初秋的冷意席卷而來,地鐵口四處灌風,地下商城的店裏還開着冷氣,外套拉鏈拉到頂,許浣予縮着腦袋,擺明了一點兒也不管這事兒。
從她連夜改稿這事也能看出來,如果是之前,她興許還會為了公司項目肝腦塗地争取這個項目。但自從知道Run背後的大老板就是陳彥周後,她所有心思全都歇菜了。
顧寧不知道她在怕什麽,紅着張臉嚷嚷了起來:“可蘭荷的優勢是目前網上連載的那篇漫畫《鵲橋少女結緣起》!”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尖細的嗓音很快吸引了周圍行人的注意力,也成功叫停了許浣予,她幹咳了聲,跟着停下來放輕音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網上爆火的那部漫畫出自你之手吧?”
許浣予定住腳步,地下商場的光線雜亂無章,她一雙平靜的黑眸裏終于有了破碎的情緒,但很快,那抹複雜的表情一閃而過,她恬靜的臉上又出現方才擺爛的神色。
她紅唇輕啓,插科打诨似的開口:“本來人家小說就很火啊,改編作品有點熱度豈不也很正常。”
什麽都沒說,但好像什麽又都說了。
顧寧懶得再跟她費盡口舌周旋,手裏的策劃案塞到許浣予懷裏,沒接着畫餅,言簡意赅道:“之前不是說想在江宜買房?如果你能拿下永劫地球這個項目,獎金再給你提高百分二十。”
“負責人的電話發你了。”臨走之前,顧寧掏出手機給許浣予發了個消息過去,又補充道:“我不管你用什麽方式,什麽手段,這些我都不在乎,但只要你能談成和Run的這個項目,獎金的事情我說話算數。”
許浣予當初負氣離職,帶走自己的文件硬盤。項目剛開始階段,按理說蘭荷那邊應該是讓別人繼續接手這個項目,從零到有的繪畫出讀者們心中的角色與場景,饒是許浣予做到了這種程度也沒料想到她們竟然會無恥到描圖。
自己的孩子自己認得。
大概是之前拍了畫稿進度的照片給簡白婷看,而這位蘭荷的主編,也是真的吃相難看。竟然在許浣予走了之後還讓畫師臨摹了她留下的……殘稿。
《鵲橋少女結緣起》漫畫上線後許浣予上線看過,署名叫攬秋月的作者才是個剛從美院畢業的新人,而先前許浣予拒絕夾帶私貨的産品,也不出意料地呈現在畫稿中女主的首飾上。
網上有很多網友都覺得鵲橋少女的畫風與角色形象很适合永劫地球後續的衍生周邊項目,可能也是這些聲音,才導致了蘭荷工作室橫插一腳的現象。
而顧寧發來的消息裏,其中就包含了蘭荷那邊的項目主筆會是攬秋月的消息。
許浣予搭上從地鐵口出來的扶梯,外面天光大亮,帶着濕漉漉泥土味的清新。
雷陣雨過去,方才密布的烏雲走開,轟鳴的閃電早已消失,炙熱的太陽又一次出現在半空中。
分手之後,許浣予并沒有删去陳彥周的聯系方式。
現在突然想起,許浣予将手機通訊錄上一路翻到C列表,看着熟悉的三個字,她遲遲沒點下去手。
想點進他的朋友圈,又怕是一條白杠。
但若是三天個把月可見,又或是全然開放,這代價好像也很沉重。
行人路過一輪又一輪,最終,她退出有陳彥周這三個字的界面,改去找了顧寧推來的項目聯系人。
心口像是被細繩纏繞緊絞,傳來密密麻麻的疼,曾經的一切像是鼓浪一陣一陣被拍打上岸。
許浣予深吸了口氣,終是——敗給了現實。
作者有話說:
許浣予(墨鏡):這次回國,我要拿回我的一切(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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