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想抽煙
周末一結束, 打工人迎來新的工作日。
許浣予早上起來,按部就班地走進地鐵口。往常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走,今天卻很巧, 遇見了一起等地鐵的尹铎。
尹铎看見她, 率先開口:“這麽巧嗎?你這是去上班?”
許浣予深吸了口氣, 點了點頭。
其實知道今天會在Run工作室遇到喬雅,她整個人的臉色緊繃着,心情特別的沮喪。
沮喪是因為她太弱小, 即使想要反抗,但也無力。
尹铎擡起手腕看了眼表上時間,失笑道:“那還真挺巧, 我也是去上班。”
等的那班地鐵車駛入軌道,停在候車的地方, 許浣予跟尹铎一起上去。
她大概能猜得到, 尹铎肯定是去觀前街道上的那家門店。那麽,兩人也算是順路。
出站口後前方五百米就是Run工作室的辦公大樓,尹铎和許浣予一同向出口方向走去, 臨分別前他忽然又開口:“今天我都在店裏, 你要是想吃的話給我發消息,晚上帶給你。”
有點兒過分的熱情。
伸手打笑臉人的事情不好做, 許浣予尴尬地笑了下, “不用。”
沒跟他客氣,她是認真地拒絕。
畢竟無功不受祿。
許浣予和尹铎告別後頭也沒回地往Run工作室辦公大樓走去,她和尹铎的工作地方是相對的兩條路,因為沒有回頭看, 所以也不曾知道有個人看着她走了很久的路才轉身。
這個上班的時間點人很多, 刷了工牌進入大樓後, 電梯口處像是馬蜂窩一樣,堵了一堆的人。
許浣予剛一轉身,餘光瞥見到熟悉的身影,她心口跳了一瞬,趁着等下趟電梯的空隙中往陳彥周那邊靠。
“你今天來得好早哦。”屬于是沒話找話。
陳彥周淡淡地瞥看她一眼,帶着些疏離:“沒你早。”
就在許浣予疑惑他這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陳彥周默默地又補上一句:“畢竟你還有時間約會。”
許浣予:“……”
陳彥周看她,又說:“就連分開了都依依不舍。”
救命。
許浣予大概猜到她出地鐵口那會兒和尹铎的交談,擔心他會誤會,聞言趕緊出來澄清:“我跟他沒有關系!”
也不知道陳彥周信沒信,他淡淡的“哦”了一聲,側頭看向許浣予:“電梯來了。”
電梯到來,門口又擠了一堆的人依序進去,許浣予和陳彥周跟着上了電梯。
環境密閉着,四周到處都是陌生人,許浣予原本想說的話到了此刻也不方便再說出。
到了Run工作室之後,許浣予不出意料地在這兒看見了喬雅。
她來得還挺早,在和公司行政坐在一起聊天。看見陳彥周和許浣予一起走過來,她立馬就拿着早起買的咖啡送過來遞給陳彥周,“早上好。”
陳彥周被來人堵得停下腳步,兩人曾經是同校的同學,還一起參加過同一個社團。
淵源很深,陳彥周自然認識喬雅。
他愣在原地片刻,眉頭皺了起來,黑眸沉沉地盯着喬雅問:“你是紙業的策劃?”
喬雅點頭嗯哼了聲,“對。”
她視線放在旁邊的許浣予身上,哂笑一聲,語态故作熟稔:“前兩天公司定下來的,浣浣還沒和你說嗎?”
許浣予無語地瞥看了她一眼,繞過他們離開,走到自己冷冰冰的工位上。
陳彥周若有所思地朝着許浣予那邊看去,他沒直接回應喬雅,對着她手裏的那杯咖啡視而不見,他說:“等會兒十點鐘去會議室吧。”
喬雅自然是發現了陳彥周的這些動作和語言都透露着什麽意思,她輕笑了聲,“老同學,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沒變過啊。”
陳彥周繞過她回了辦公室。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喬雅最後那句話,總之,他沒有停下腳步駐足過。
見老板一走,方才和喬雅聊天的行政小姐姐立馬湊了過來,她剛才聽見他們的聊天,早在一旁捂住嘴巴提着耳朵聽得起勁。也是覺得喬雅人很和善,便過來跟當事人打探道:“你跟我們老板竟然是老同學???”
手裏的咖啡沒有人要,喬雅看了眼許浣予,知道她更不可能要她的東西。她把這杯咖啡送給行政,笑着應了聲,“對呀,我們本科一所學校的。”
“唔,謝謝你!”行政小姐姐從喬雅手裏接過咖啡,又問:“诶我聽說你們公司的許浣予和老板也是同學,你們都認識嗎?”
“對的,我們都是朋友。”喬雅笑着回應。
她們的聊天聲音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兩個女生有一搭沒一搭的內容漂浮過來,許浣予沒給眼神上去拆穿,當作沒聽見的忙活自己的事情。
今天蔣思思沒來公司,據說學校裏有點兒事回去處理去了,許浣予默默地待在工位上忙活着自己手頭的事情。等到十點鐘一到,工作人員叫他們去會議室針對永劫地球現項目進度的開會。
之前喬雅工作忙碌,顧寧把永劫地球這個燙手山芋丢給許浣予來處理。歸根結底她不過是個畫手,策劃的事情還得交給專業的人來。
有陳彥周坐鎮,許浣予聽他們讨論得什麽意見都沒有。她跟着項目組的同事們一起開了早會,結束後便默默回到工位上做上了隐形人。
上班摸魚時刻,許浣予點開了微博界面,和「晴天還是雨天」聊上了。
江漾的旅行假期結束,正在收拾着行李準備回國。
除卻玩得開心以外,還有些情感事件困擾着她,左右自己想不明白,便來和許浣予讨論了下。
「晴天還是雨天」:哎呀好煩,我一想到回去要面對景衍就頭痛。
許浣予知道景衍,是江漾喜歡的心動男嘉賓。
Cr茶泡飯:怎麽了?
晴天還是雨天:就是上次冷戰哇,我還不想原諒他。
許浣予愣了一會兒,完全向着江漾這邊:左右不過一個試錯過程,随着你的心來,不想原諒那就不原諒。
晴天還是雨天:那你也要記得這句話哦,不要妥協,不要讓自己不開心。
Cr茶泡飯:哈哈,共勉。
話是這麽說,但更多的卻是無力。她和江漾不一樣,更多的人都是在成年之後才會有無力挫敗感,但許浣予的無力挫敗感要來得很早。
早在初三的時候,許爸爸和許媽媽車禍意外離世,她的人生就開始變得身不由己。
她不顧一切地逃出去,頭也不回地留在國外讀書,不惜任何代價向前跑,為的就是想要擺脫困苦的境地。
可盡管這樣,生活上和工作上還是有很多的無奈。
比如此刻,她不想看見喬雅,但兩人還是會擡頭不見低頭見,她們兩個人的名字還是會出現在同一本項目書上。
如果喬雅是別人,那她的意見興許還少一點,但這個人偏偏是喬雅。
偏偏,她什麽抗議都做不了。
連帶效果,現在的她還煩上了陳彥周,煩到工作的一整天都沒再和他說過話。
讨厭時效限定八個小時。
8小時一過,許浣予的讨厭指數消失,看着喬雅下了班湊到陳彥周那邊,她心底又不開心了起來。
盡管她知道她已經沒有了女朋友特權,但心底還是抑制不住地泛起酸澀的漣漪。
到了下班的點兒,許浣予沒有先行離開,反而是在工位上磨磨蹭蹭混到所有人離開。
不知道陳彥周是不是看出她的意圖,竟也在工作室裏沒有離開。
他待在辦公室裏忙活了會兒,出來時和許浣予的目光交彙上,兩人都什麽話沒說,男人摸着兜裏的煙,徑直走去了陽臺吸煙室。
十月中旬的天氣,江宜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許浣予盯着透明玻璃門外的陳彥周,晚風吹至,陳彥周的頭發被吹動,他指尖捏着根香煙。打火機輕點,焰藍色的火苗躍躍而上,煙頭多了抹猩紅的光亮。
男人下颚緊緊地繃着,舉手投足間,吐出一團白色的霧氣。
許浣予越過吸煙室的門檻,悄悄地站到了他的身邊。
香煙頭聚集在支起的煙灰缸上,煙圈的霧氣缭繞,在她達到的那一瞬間,陳彥周捏着香煙的手側到了一邊:“怎麽了?”
她指了指陳彥周手裏的那根煙,“你可以教教我嗎?”
許浣予的話一出口,塵封的記憶又一次打開,兩個人全都怔愣在了原地。
十八歲之前的許浣予從未嘗試過酒精,第一次嘗試酒精還是在元旦節的前一天跨年夜裏。那天江宜的夜晚格外的亮,煙花棒的光芒一夜未歇,在新年即将到來的夜晚裏,許浣予拿出早早買來的桃子酒。
桃紅色的液體倒入透明的玻璃杯裏,屋內的香薰蠟燭點燃,許浣予把酒杯推給陳彥周,聽着外面的煙花聲,她說:“陳彥周,我們等下也去放煙花吧。”
陳彥周接過酒杯,“知道你想玩,早就買好了。”
“嘿嘿,”許浣予仰起頭笑了下,“最喜歡陳彥周了!”
他們在煙花聲裏碰杯。
酒精度數不高,她喝的時候覺得甜絲絲的,一口下去,腳下打飄,重心開始不穩。
她和平時的表現反常,雙手緊緊地扒在陳彥周身上,纏着他索吻,求歡。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兩個年輕人就像是不嫌累似的,在這熱鬧的晚上折騰了一次又一次。
許浣予記得,倒計時的聲響裏,一枚溫熱的吻落在肩胛骨上,潮濕溫熱的氣息攀升漸漸向上,最終停留在她的耳邊。
他的嗓音喑啞,像是深夜的流水魅惑低沉。他說:“晚晚,新年快樂。”
陳彥周垂着眼皮,似是想到了過往,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晦澀難懂。
所以現在,她是又一次獵奇地想在他這兒嘗試新鮮的嗎?
秋天的寒風吹拂過來,陳彥周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了下,他舉了舉手裏的半截香煙,“你想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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