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成年禮物

2067年2月3日，夜。

靜水山深處。

年邁的伊地稠靜坐在傾倒在地的枯樹幹上，面前是兩座雜草叢生的墳墓。

一座的墓碑上寫着葉莫之妻，旁邊的一座寫着簡單的兩個字：葉莫

老人取下眼鏡，慢吞吞的擦拭着鏡片，低聲自言自語：“葉知西，顏喻平安長大，明天就過十八歲生日了。她爸媽婚姻幸福，姐弟成績都很好，将來上好大學完全沒問題。你說的岳譜和高綸瞻，我也一并了解過。高綸瞻是一家娛樂公司的幕後老板，因為我的插手，他一次都沒見過顏喻。當然，高綸瞻這個人很讓人讨厭，前幾年得罪人，現在入獄了。至于岳譜，我找人打聽過，确實有一個叫岳譜的血族，但對方一直都在扶原活躍，沒來過婺城。估計顏喻以前是在扶原認識的對方，現在的顏喻沒離開過婺城，跟岳譜沒任何交集。”

老人哽咽。

“她出生了，長成了大姑娘。但你呢，葉知西，你死了，我不得不承認你埋葬在此五十年了。而我快八十歲，沒幾年能活了。葉知西，我只能幫你做到此，顏喻以後的人生只能靠她自己了。”

想到多年前并肩作戰的過往，伊地稠痛哭：“我人生最有意義的階段是和你一起奮鬥的那些日子。消除血族存在的痕跡，免于被人類發現的那些事還歷歷在目。但現在，我哪裏還動得了。我跟你提起過童童吧，他被爺爺奶奶接回老家後成長得很好，前兩天看到他上電視得獎了。我們對他和霍需霭的虧欠或許能減少一些吧，至少他沒因霍需霭的死頹廢或走上歧路。”

一陣涼風吹來，老人裹緊了衣服。

想到曾經身體強壯時簡單的打地鋪都能睡着，如今越老越難入眠的伊地稠感慨道：“身體不行了，必須服老了。”

老人撿起放在地上的手電筒，艱難的起身，看向墳墓，顫抖着嗓音說：“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我沒力氣獨自爬山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了。葉知西，你的顏喻生活得很好，你安息吧。”

打開手電筒，黑夜頓時被照亮。

伊地稠邁開緩慢的步伐，佝偻着背，吃力地離開。

——

深夜，顏家人卻還沒睡覺。

快過年，加上明天是顏喻的生日，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商量買哪些年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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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事的顏承簡率先把給姐姐準備的禮物拿出來，笑容燦爛：“姐，上次你不是說想買雙運動鞋嗎，我特意存錢給你買的，我這個弟弟好不好？”

顏喻揉揉弟弟的頭發，笑道：“好好好，別忘了當年你想學跑酷是我在爸媽面前幫你說好話他們才同意的。這些年你受了多少傷，每次我都吓得要死，生怕你有事。”

顏承簡嘿嘿的傻笑幾聲，看向媽媽喻虹霏：“我答應保持成績，一直都有做到。”

喻虹霏輕撫兒子的手臂，露出淡然的微笑：“媽當然知道，你和小喻都是爸媽的寶貝。不過承簡，明天才是小喻的生日，你怎麽這麽着急就把禮物送出去了。”

一旁的顏卓皓低着頭默默掏錢包。

顏承簡解釋：“現在都十點鐘了，再過兩個小時到零點，姐姐的生日就到了呀，我現在送也不算早。”

顏喻笑得開心：“好啦，早點也好，免得我費勁去猜。”

一家人的氛圍其樂融融。

只見顏卓皓掏出一疊錢，數完了之後交給顏喻，交代道：“這是你明天請同學出去玩的錢，不夠的話只能自己添。小喻，十八歲成年，做事要考慮後果，要承擔得起那份責任。”

顏喻高興的将錢揣進錢包，眉眼彎彎：“知道啦老爹。”

一家人歡樂祥和。

畢竟時間不早，顏喻抱着鞋盒回到小小的卧室，安心的躺在床上。

2月4日是她的生日。再有兩個小時，就成年了。

顏喻翻身，将被子扯到脖子下，緊緊的裹住瘦弱的身體。

睡意來襲。

睡夢之中，顏喻恍恍惚惚的感到眼前有一道隐隐約約的門，不斷的閃現，像真實存在又像僅僅是腦中幻想出來的景象。

長發飄逸，戴着黑框眼鏡的女孩伸出手，将門推開。

一瞬間，像進入時光隧道一樣，顏喻飄飄然不受控的東飄西蕩，最後跌跌撞撞的站在一棟室內建築裏。

環顧四周，顏喻可以很肯定這是古代，興許是哪個旅游景點呢。

剛走兩步，一個衣着豔麗左眼虛着像是看不清的女人走過來，嘆息道：“鳶兒，你還在想那個葉允？聽方姐的話，別想他了，石三武明天會來麗香樓，你還是好好想法子伺候他吧。得罪了他，別說你，整個麗香樓都沒了。”

顏喻推了推眼鏡，咽口水：“這裏是……？”

方姐毫不猶豫的取下女孩的眼鏡，拿在手中好奇的觀察，嘀咕道：“這是什麽玩意兒，又是葉允送給你的？鳶兒，丢了吧。”

方姐不顧顏喻的意願，把眼鏡捏在手中，不打算還給她。

沒眼鏡顏喻視力模糊，她抓住方姐的胳膊，強行将眼鏡搶了回來抓在手中，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請你以後別擅自拿我的東西。”

見她不聽勸，方姐氣急抓住女孩的手，喊道：“南語鳶，方姐看着你長大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別執迷不悟，葉允看重的不過是你的容貌，但女人都有人老珠黃的一天，你能保證他能愛你一輩子嗎？”

顏喻怒氣沖沖的回頭，而見到的卻是一張滿臉橫肉的臉。

還沒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将她拉入懷裏。

顏喻猛地推開，吃驚的張大嘴巴。

眼前的男人好像在哪裏見過，不是生活中就是在網上看到過。

突然，顏喻想起，她三年前看到過一則新聞，說娛樂圈的幕後大佬高綸瞻入獄，當時還牽連了好多明星。

此人是高綸瞻？

顏喻警覺的退步，拉開和已經脫掉衣衫的男人的距離。

石三武勾起嘴角，饒有興致的再次走近女孩，壞壞地笑道：“我的小心肝，怎麽今天玩欲擒故縱呀，你的石頭哥哥就好好陪你玩玩吧。”

猛地，男人大力将顏喻擁入懷中。

顏喻奮力反抗，一揮手給了男人一巴掌。

而下一秒，她已不再迤逦的卧房，而是在荒野地界，收回手時眼前的人變了模樣。

葉允摸着臉，氣憤地吼道：“我解釋了家裏有事來遲了，你就發這麽大的火？”

男人很生氣。

顏喻不知現在的情況，更不認識相繼遇到的幾個人。

她清楚自己是在做夢。

她努力想要醒來。

“小喻，小喻。”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顏喻滿頭大汗。

見女兒痛苦，喻虹霏拍了拍女孩的臉頰，聲音大了些：“小喻，你在做噩夢，快醒來。小喻。”

顏喻能聽到喻虹霏的話，但她就是沒辦法脫離這個奇怪的世界。

她已經變換場景，到了別的地方。

她嘗試奔跑，但最終還是會回到一個故事裏，一個陌生的故事。

喻虹霏見情況不對，身着睡衣的她喊道：“卓皓，快來看看小喻，她做噩夢醒不來了。快來呀！”

聽到叫聲的顏卓皓趕忙穿上外套快步走到顏喻床前。

女孩大聲的喘息着，像是呼吸困難。

此時的顏喻夢中，經過了像電影快進看不清的畫面後，她正在一個滿是火把的夜晚，被石三武掐着脖子，油膩的男人咬牙切齒道：“我的小寶貝，你寫信叫我來的目的我清楚了，但我發現我似乎還有另一個想法。”

顏喻臉色煞白。

石三武故作無可奈何的模樣：“剛才我說過，我現在有了比你火辣的鳳兒。至于你，畢竟咱兩曾經共赴雲雨過，我給你留點面子，你要是自殺的話，我給你留全屍。”

“小喻，小喻！”

不僅喻虹霏，顏喻還聽到了顏卓皓的呼喚。

“啊！”

一聲大吼，顏喻驚亂的坐起來。

見眼前的父母終于松口氣，女孩大聲喘息。

喻虹霏安慰道：“是做噩夢，別怕。”

顏喻摸了摸額頭的汗漬，重重地呼了口氣，看向仍然有些擔憂的爸媽，說道：“我沒事了。”

不是沒做過噩夢，但這次真實得可怕。

夢中那個叫南語鳶的妓.女，就像顏喻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