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那些歲月

顏喻記起了全部的事情。

她曾經那段不堪的人生，喻虹霏早早離世，顏承簡跳樓自殺，顏卓皓把她當掙錢的工具，以便有足夠的資金購買毒品。

而顏喻，失去了別的孩童那樣無憂無慮的童年。

顏喻抹掉眼淚，将盒子放回抽屜。

她下樓，看到步履蹒跚的伊地稠和身旁年輕的伊放。

天吶，時間真無情。

當年那個蓬頭垢面不愛刷牙處處兇自己的男人，如今已經佝偻着身體，行将就木。

顏喻走過去，忍不住淚水。

伊地稠把伊放支開：“伊放，你去看看花房的多肉最近好嗎，看有沒有壞死的。”

“嗯。”

伊放雖然開車的技能很差，但對爺爺的話都言聽計從。

等男孩走後，顏喻的眼淚決堤，感慨道:“我竟然跟你的孫子同齡。”

伊地稠笑了笑：“伊放比你大幾歲。剛才問我覺得你怎麽樣。顏喻，你覺得我孫子長得帥嗎？”

顏喻繃不住，露出笑意：“沒葉知西帥，他人呢？”

伊地稠不說話了。

顏喻嘟着嘴，看向身後生活了幾個月的房子。

Advertisement

他可能暫時到別的城市生活，才将這裏交給伊地稠打理。

伊地稠不打算隐瞞，畢竟無論怎麽，她最後都會知道結果。

“他死了。”

顏喻以為伊地稠在開玩笑：“怎麽會，葉知西可是千年的吸血鬼。伊地稠先生，你記得我生日的時候你說送我裝備嗎，我不要裝備，你把葉知西送給我就行。”

伊地稠卻不是玩笑的表情，嚴肅的說：“他真的死了。你死的時候他有了心跳，變成了人類。怕你出生後被說像殺人犯舒淳，做了些無用功，讓血族清除人類對你的記憶。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血族本身是不能清除與自己無關的記憶的。但嚴永勳有這個能力，他手下的一些吸血鬼跟他學會了這點。葉知西當時找的嚴永勳，幫忙清除記憶。不過又不是古代科技不發達的時候，怎麽可能真的完全将存在過的痕跡抹去呢。”

提到嚴永勳的名字，顏喻想起之前的那些話，說：“如果葉知西真的死了，那我聽到的或許是我年幼時初次見到岳譜時他和別人的對話。當年我很害怕，哪怕跟他成為朋友，也不記得當時聽到了什麽。”

伊地稠：“你聽到了什麽？”

“在我沒穿越之前我的人生中，嚴永勳想找葉知西研究怎麽成為日行者，葉知西不願意。嚴永勳将他關了起來，我和岳譜認識時，還不知他到底在哪裏。”

伊地稠笑道：“看來你之所以穿越，是改變他的命運。唉，不過又有什麽用，被嚴永勳關押至少活着，而現在他死了。”

顏喻內心明白，伊地稠不會騙自己。

他和葉知西是好朋友，沒必要詛咒好友離世，更不可能在快八十歲的年紀還騙她這個剛剛滿十八歲的女孩。

所以，葉知西真的死了。

顏喻失落。

現在說這些沒用，伊地稠見女孩強壓痛苦的表情，開解道：“他很愛你。成為人類後他怕等不到你長大，怕像我一樣再次見到你時已經是爺爺輩分的人，選擇再次被轉換為吸血鬼。但并不是每個人類都能順利的轉化為血族，葉知西沒堅持住，沒了心跳。”

聽到此，顏喻崩潰，蹲在地上大哭：“他怎麽那麽傻，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他。”

伊地稠伸手，落淚：“人生就是這樣，總會有不如意的時候，并不是每件事都能順心。嶺兒查出癌症的時候我無法接受，但我不接受又能怎麽樣，時間在一天天流逝，我沒辦法替她分擔痛苦，只能在旁邊默默的看着。”

顏喻見到老人枯槁的手，眼中全是對死去妻子的懷念。

顏喻站起來：“葉嶺兒她……”

“三年前去世了。其實人的年紀越大對生死看得越開，畢竟到歲數了，不可能長生不老。”

“伊地稠……”顏喻哽咽得不知該說什麽。

伊地稠抹掉眼淚，說道：“好了，不說這些讓人難過的話題。我們能夠再見面，也算是完成了葉知西交代的任務。”

顏喻徹底清楚，感激道：“謝謝你改變我們一家的命運。”

這一世的顏喻生活得很好。

伊地稠感慨道：“見到你我有種終于完成任務的感覺。實際上我不知道你認出我是好還是壞。如果你不記得我，我可能會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畢竟我還是希望你能想起曾經那段歲月的。但你想起了，葉知西卻葬于厚土之下，對你來說何其殘忍。”

“你知道他埋在哪裏嗎，我想去看他。”

“你們葬在一起，在靜水山深處一個偏僻的地方。”

“能帶我去看看嗎？”

“呃。”伊地稠為難地說：“我昨天才去看過他，因為種種關系，人類當中只有我知道你們葬在哪裏。你也看到我現在的身體情況，等我身體好些，我帶你去。”

顏喻沒強求快八十歲的老人領自己去，改說：“你告訴我怎麽走，我自己去。”

伊地稠搖搖頭，說道：“如果葉知西知道我讓你單獨登山會殺了我的。放心吧，給我兩天時間，如果你能等的話，我們一起出發。”

兩天。

顏喻願意等。

——

回到家後，顏喻開門。

弟弟顏承簡笑盈盈的迎接小壽星歸家，比顏喻還高的男孩賣關子，故意挑起顏喻的興趣：“你猜媽媽做了什麽？”

想起顏承簡因為壓力大跳樓的事，控制不住情緒的顏喻落淚。

“哎呀呀，幹嘛哭。”

小男孩不知所措了，他還不知道怎麽哄女孩子。

顏喻緊緊的抱住弟弟，說道：“承簡，做你想做的事任何時候都要記住你有堅強的後盾，我們全家都會支持你的每個決定，不要給自己壓力。”

顏承簡對突然感性的姐姐不習慣，只得迎合道：“我會的，我們是一家人。”

從廚房出來的喻虹霏見姐弟抱在一起，顏喻眼眶紅紅的樣子，擔心的走過來：“怎麽了，受委屈了？”

顏喻一把擁住系着圍裙的女人，哭得更兇：“媽，謝謝你。”

顏承簡猜測道：“哎呀，姐肯定是聞到香味，知道媽你做的是她愛吃的菜感動得哭了。”

喻虹霏露出笑容：“不用謝的，你生日嘛。”

顏喻沒敢說出口，她想謝謝喻虹霏，謝謝媽媽還活着，讓她擁有母愛，和別的孩子一樣。

三人在門口擁在一起。

而這時門外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是爸爸回來了吧。”

顏承簡剛走過去，提着蛋糕盒的顏卓皓就走了進來。

見顏喻，男人問：“你去幫伊老先生搬東西了嗎？”

想起上一世的經歷，顏喻不知該怎麽面對顏卓皓。

她恨他嗎，恨過。

但眼前的顏卓皓從顏喻有記憶起就勤勤懇懇的在葉氏集團做事，當上了主管，當然她現在知道是伊地稠特意安排的工作。

顏卓皓見女兒像是流淚眼淚，上前，把蛋糕交給顏喻，說：“給你定做的，你媽說給你準備一個蛋糕。”

顏喻抿了下嘴，接過蛋糕。

而不善言辭的顏卓皓去廚房幫忙了。

顏喻心情複雜的回到房間。

伊地稠打電話來了。

道別前，兩人交換了手機號。

“顏喻，我竟然忘了祝你生日快樂。上次生日我就沒為你準備禮物，這次我必須趕在十二點之前送你點東西。”

“你已經送了我最好的禮物，我完美的人生。”

“怎麽，感慨了？”

“對，我媽好好的活着，弟弟健康的成長。我爸……和我以前的記憶中完全是兩個人。”

伊地稠自誇道：“當然，你以為我是從你出生時才介入他們的生活嗎？我從你爸剛生下來就開始注意他了。怕他不夠格成為一名合格的丈夫和父親，我讓他在最好的學校學習，不與不三不四的惡人來往。顏喻，你的爸爸是個好人。”

這一點顏喻清楚，她感激道：“謝謝你，費心了。”

伊地稠笑了笑，說：“好啦，你現在玩什麽游戲，我送你裝備吧。”

顏喻吃驚：“你還能玩游戲？”

伊地稠不服輸：“我不玩但有錢買裝備啊，送你裝備的承諾我總要做到吧。”

“哈哈哈，好吧。為了讓你完成這個心願，我現在就去找個游戲來玩。”

“不愧是學霸，游戲都不玩。”

顏喻注冊了手游賬號後，伊地稠還真的送了她這個新手一套頂級裝備。

“小喻，出來吃飯了。”顏卓皓在門外喊道。

顏喻放下手機，開門，抱住了父親。

顏卓皓不知所措：“怎麽了？”

顏喻閉着眼睛，努力壓抑：“謝謝你，爸爸。”

謝謝你成為了我曾經渴望而不可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