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晉江

沈非煙到這份上,只能破罐子破摔,伸腿出來,彎腰穿上鞋,站起來說,“真不識趣,我們都躲起來了,還偏偏要來揭穿。眼裏就是不能揉沙子!”她看着桔子,“咱們走。”

桔子站着不動,她糾結的心,對這場景期盼已久。她敢肯定,江戎撐不住沈非煙一擊。

于是說,“這麽久沒見,不聊兩句嗎?”

就聽沈非煙說,“他姓黃,我也姓黃,大家本家,有什麽好聊的。”

“什麽黃?”桔子這次真沒聽懂,“明明一個姓沈,一個姓江。”

沈非煙理所當然地說,“他是我的昨日黃花,我也是他的昨日黃花,大家不姓黃,姓什麽?”

桔子心裏給她姐們一個大寫的“服”字,笑的不行。

江戎沒有笑,也沒變臉,只是看着沈非煙。

好像在想什麽。

有人推門進來,穿高檔定制西裝,非常養眼,走到江戎身邊,“戎少……”那人靠近,在江戎耳邊低語,一秒鐘成了江戎完美的陪襯。

沈非煙餘光在關注,看江戎神色清淡,已經不見當年青澀,滿滿上位者的才有的那種波瀾不驚,或者叫老謀深算。

好像剛剛手撐衣櫃,堵她的那個樣子,只是夢裏才會見到的那個過去的他。

沈非煙低下頭,落在江戎的皮鞋上。

曾經,他穿皮鞋也是這麽亮,她為了證明自己的權利,每次他穿鞋出門,她就去踩他。

她轉開臉,和以往一樣,等着時間把這些東西都挖去,反正總有一天會忘記一切。

江戎擡擡手,那人往外走,他對沈非煙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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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煙右手掄上包,拉着桔子往外走,江戎轉身,走在她身後。

長長的走廊,水泥地延伸出去,綠色的防火門兩個人左右撐着等她們過,外面老虎機,閃的五顏六色,聲音熱鬧。

沈非煙的高跟鞋踩地節奏明快。

江戎視線跟在她白色的皮鞋上,落了好一陣子。

沈非煙腳型挑剔,早年和他一起的時候,那時她小,也不知道什麽牌子适合自己,瞎買,有時候買的鞋不對,穿了不舒服,他就在晚上幫她撐鞋,用東西幫她壓。

然後一次次讓她試,她拿着電話打游戲,還嫌東嫌西。

這事誰也不知道,在外頭,她永遠知道給他面子,但他和她兩個人一起的時候,他什麽都願意給她做。

卻發現那白皮鞋停下,沈非煙忽然不走了。

他擡頭,大廳敞亮通透,她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江戎不解。

沈非煙說,“剛剛老板讓我把錢留下,說那電腦我不該玩,不會給她留的吧?”

江戎莫名其妙。

桔子指着遠處白工作案的另一邊,一個美女坐着的地方說,“你們七小姐坐的地方,就是非煙剛剛贏錢的電腦。”

江戎看過去。

“那女的是祁曉潔,”桔子又給非煙告狀,“你還記得她不?聽說現在外面人稱她七小姐,都說他是江戎的自己人。”

而後她就等着看江戎的表情。

果然,江戎的表情可精彩了。

特別在沈非煙淡淡笑着看了他一眼之後。

他用眼神把“要解釋,憑什麽解釋,不解釋,抗下一只死貓的表情。”诠釋了一個淋漓盡致。

電腦旁的女孩更給力,手裏夾着煙,看到沈非煙,和沒看見一樣。

桔子心裏笑翻了!

走到桌旁的時候,江戎看到祁曉潔手裏在玩平板電腦,根本沒有用這裏的電腦。但桔子和沈非煙看都沒看。

江戎說,“等一下,我讓人去給你拿錢了。”

“不要了!”沈非煙腳步不停往外走。

江戎站着沒有追。

沈非煙和桔子轉眼走到樓梯口。

桔子說,“你真的不記得祁曉潔了?”

沈非煙自然認得祁曉潔,比她小4.5歲,從樓梯上看過去。

祁曉潔也正望她,那女孩彈了彈煙灰,把煙放到了嘴邊。

眼神帶着漫不經心。

桔子說,“看,看,你看到她挑釁你的目光了嗎,非煙。不收拾她?”

沈非煙高跟鞋上了樓梯說,“和她計較什麽,我風光的時候,她還在茫然月經是什麽東西呢。我和她計較,給她臉上貼金提身價。”

桔子說,“那你什麽身價,你看到她旁邊的包沒有?愛馬仕的。”

沈非煙說,“做人不要那麽膚淺,咱們要和別人比才華。”

“可你有什麽才華呀?才會52道菜。”

沈非煙腳步一停,長長嘆氣,感慨地說,“我現在知道,四喜為什麽要來賭博了!一定是郁悶的。”

桔子嘻嘻笑,拉着她走,“我故意的,你多有才華,出名的才女,數學不及格,作文得滿分。”

沈非煙,“……”

樓下

Sky拿着兩包牛皮紙袋過來,有人正靠在江戎耳邊,給江戎說話。他敲桌子問祁曉潔,“咦,非煙姐呢?”

祁曉潔說,“不知道。”

Say說,“讓你問她剛剛中的什麽,問出來沒?”

祁曉潔點點自己面前的電腦,“她打的這臺。”

江戎說完了話,看到Sky,對他伸手。

Sky忙把手上的牛皮紙包遞過去,“我跟你去吧。”

江戎說,“不用。”

自己上樓去了。

祁曉潔用水晶指甲點着平板電腦說,“你去幹什麽,戎少惹了人家,當然要自己去。”

“為什麽生氣?”Sky不解,“明明來幫她的。”

“她以為我是戎哥的女人呗。”祁曉潔笑,又收起笑,“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要我說,就不要和她解釋,”

“惹事精。”Sky笑着過去摟上她。

江戎上了樓,看到他的人正攔着沈非煙。

他頭更大了。

走過去,外面車來車往,清晨十點陽光正好,短短幾步路,他好像感受到曾經的自己,和沈非煙熬夜玩完,早上出門呼吸到的新鮮空氣。

年年歲歲空氣變幻,熟悉都在。

如今故人回來,站在幾步之外,影影綽綽,她也長高了。

他走過去說,“我讓人送你回去,這邊還有點事,回頭去找你。”

沈非煙看着他,“你喜歡幹什麽随便,不用告訴我。”

她擡手攔出租車。

江戎說,“我讓人送你。”

沈非煙說,“要我看看你現在開好車了是嗎?”

江戎,“……”

沈非煙拉着桔子,轉頭上了出租車。

看到出租開出幾米,江戎擡手,他的司機醒目地悄悄開車跟上。

——

裏面,

水哥在辦公室裏打電話,“你們快到了嗎?這事情趕得寸,沒想到他和那女的認識。反正他都去搞飲食集團了,根本不用他。”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看了看,又說,“反正這兩年他也不過來,分紅都是咱們說了算,他都被架空了,要不幹脆今天就拆夥!”

——

門口,

Sky跟出來,看到江戎手裏還拿着錢,他說,“非煙姐沒有要?贏錢沒問題,就是水哥故意不想給,你沒給她說?”

江戎把錢遞給他,他都沒機會說話,沈非煙就走了,他說,“錢先放着,——問清楚了嗎?”

“問清楚了。”Sky小聲說,“不是第一次了,有單身客人贏了錢,他們就不給。水哥不知道你和非煙姐的事情……所以今天也是巧,要不是咱們過來找非煙姐,也不知道這事。”

江戎問,“剛剛來人和我說,怎麽和其他業主也有點問題?”

“對。”

江戎站了一會,轉身往裏走。

裏面迎出一個人,“江爺,水哥請您。”

樓上的大廈會議室裏。

江戎坐在中間,左邊坐了三位,右邊是一位老人。

老人說,“江戎你爸爸在的時候,告訴過我,房子将來買了,收租的時候,每年東西越來越貴,我房租也能越收越高,比銀行劃算,我才同意買房的,但現在,不讓我漲房租,這三年都不讓我漲。”

水哥一拍桌子,兇道,“有合同你知道不知道?你這人是文盲還是法盲?”

老人說,“可簽合同的時候,說過房價每年會不一樣?”

“誰給你說的?”水哥說,“簽合同是公司律師做的,你當時沒看,一切都以合同為主。”

“可我是被騙了呀。”老人擡手,氣的抖着手,指着江戎,“我是因為當初相信小戎,他都能打本給你們做生意,我難道還要請個律師來監視他。”

水哥和旁邊兩位嗤笑起來,“那商場上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你不看合同,難道還是江戎的錯?江戎當時也沒經手這合同。”

老人氣的說不出話,覺得自己心髒病都要犯了,“不能講感情了?你們這種人,見利忘義……”

“你再說……”水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江戎輕擡手,隔空示意他停!

水哥不甘地坐下。

江戎看向老人說,“這事情,是我當初沒有監管好,不如這樣,劉叔你等會讓人拿了合同去我公司,我讓人,把前兩年短的房租先給你補上,再重新簽一份合同。”

水哥和另外兩位頓時變臉。

不等水哥發飙,江戎卻又說,“公司這邊,多出的房租這部分,以後我會補上。大家和氣生財。怎麽樣?”

這話義氣十足,已經無可挑剔。

水哥他們互相看着,無法反駁。

劉叔不敢相信,激動地站了起來,對江戎說,“你像你爸,一言九鼎!——不像有些人。”

水哥頓時又要變臉。

江戎站起來,笑着招呼人,“把劉叔送走,拿了合同直接去公司,按市場價補上。”

等會議室門關上,江戎坐下,說,“現在都剩自己人,我就明說了。當初我爸開發這塊樓盤,很多老關系,都是看面子買的房,人家和我講情義,我不能趁着他們年齡大,反倒剝他們一層。”

水哥他們不說話,但心裏不以為然。

江戎說,“現在說公司內部的事情,今天這種,客人贏錢,但是被公司截胡的事情,以後不能有了。我今天還有事,你們心裏清楚就行。”

他說完就站了起來,準備走。

水哥他們頓時詫異,就這麽簡單,還以為江戎要清帳,還準備和他翻臉呢。

江戎看着水哥說,“對了,今天那個客人,才贏了二十萬,你怎麽就不讓走?”

水哥說,“……運氣好,她五百全押,還是一把就中!”

江戎有點不太相信的樣子,轉頭問旁邊人,“真的?”

Sky說,“聽服務生說,她本來是等同行的那個女孩的。”又低聲說,“一把拍下去,這霸氣,還是和以前一樣。””

江戎笑了,對水哥說,“她家裏慣着她,我也得讓着。你見諒。”

水哥一個勁點頭,不明白江戎今天怎麽格外和顏悅色。

江戎帶人走了。

電梯從上而下,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對Sky說,“讓人繼續監視他們的無線上網,心大了,端了他們!”

“好。”Sky應了,遲疑了一下,他又說,“……從現在他們做的假賬,短給公司的紅利這方面,就夠把他們都踢出去。那咱們是要自己做這個嗎?”

江戎說,“關了。”

Sky随着電梯急落,心,也和電梯一樣,沉甸甸地往下掉。

為了沈非煙,江戎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惹她不高興的,他都朝死了整。

他其實真想多嘴一句,沒他這樣,沒她今天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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