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譚冥冥把腦袋蒙在被子裏, 在班級各種群仔細找了一圈, 但最後沮喪地發現,根本沒辦法通過這種辦法找出杭祁, 因為班上的人她都沒備注,平時班群的作用也就是接收一下作業通知。

畢竟即便備注了,給班上這群人發消息, 他們也是看不到的, 所以譚冥冥壓根沒有白費那個力氣, 哪裏想得到,現在就造成了自己的大麻煩。

不知道杭祁的手機號,也不知道杭祁的企鵝號, 這一時半會兒, 也就聯系不上他。譚冥冥有點郁悶, 夾着被子欲哭無淚地打了個滾兒。

……

沒過一會兒外面傳來了飯菜的香氣, 譚冥冥才意識到自己在房間裏待了太久, 待會兒爸媽和狗子要擔心了,于是嘆了口氣, 理了理頭發爬起來,還是推門出去。

她剛一出去, 一直趴在門口的狗子就立刻條件反射性地坐了起來,兩只毛茸茸的前爪試圖拽住她的腿, 譚冥冥感受到小狗的拽力,低頭看了它一眼,它也正一直盯着自己。

譚冥冥以為它是餓了, 便蹲下來揉揉它的狗頭,沒好氣道:“馬上給你準備吃的,別催啦。”

小狗卻根本不是想吃東西,它只是感覺譚冥冥回來的時候鼻尖紅紅的,情緒像是有點不對勁,擔心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是這會兒見譚冥冥從房間裏出來,好像情緒又正常了,它才放下了心,應該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怎麽了,考試沒考好?

能讓高中生憂心忡忡的不就是那些事情麽?

別看譚冥冥整天笑哈哈的,在譚爸爸譚媽媽面前總是快樂無比的樣子,但小狗可知道,她除了數學成績還不錯之外,其他科目都才勉強及格。

已經高二了,連三本的分數線都懸,能不急嗎?譚冥冥肯定也有壓力,只是都懂事地藏在心裏罷了。

可小狗也幫不上什麽忙……它現在連自己的記憶和身份都還沒完全捋清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小狗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兩只後腿踩在譚冥冥膝蓋上,兩只前爪撐着她肩膀站了起來,一雙小眼睛十分嚴肅地看着她。

接着,在譚冥冥一臉懵逼的時候,伸出一只毛茸茸的肉墊爪,在譚冥冥的頭上安撫性地拍了拍,把她劉海弄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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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點兒事,不要哭鼻子。

——實在考不上大學,要去搬磚,大不了等我回去了我養你。

它原來應該很有錢吧?小狗不确定,它不記得自己的存款到底有多少了,但一部戲幾千萬應該是有的。

譚冥冥一時之間風中淩亂,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狗,什麽情況,她是被一只狗子摸頭殺了嗎?

簡直詭異!

那種這只狗子智商高到離譜、簡直像是一個人的匪夷所思的感覺又來了,她連忙晃了晃腦袋,将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丢出去。

不過,被一只小狗安慰了,譚冥冥還是多少感到心裏暖暖的。

“謝謝。”她笑眯眯地道,抱起小狗,轉身朝陽臺走,打算今晚給它多做點好吃的。

……

玄關處,邬念身上還沾着些許從外面回來的寒氣,手中拿着兩份入學考試的成績單,正要興沖沖地找譚冥冥,告訴她自己可以去她附近上學,就見到了這“和諧”的一幕。

他眸色難以控制地陰郁了起來,揚起的唇角也倏然垂下,顯得有幾分森氣沉沉,立在門口,半天沒動,視線一直随着她和那只狗移到陽臺——

如果這只狗,僅僅只是一只小狗的話,見到姐姐和小狗親昵,他會吃醋、會不太高興,會争寵,但也僅限于此。畢竟只是一只沒腦子的小動物,沒什麽好計較的。

可現在,他不僅僅是懷疑,而是幾乎已經确定,這只狗,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很有可能寄住了一個人類的靈魂,這人到底是誰,邬念現在還不清楚。

但如果,是個男人呢?

姐姐現在,是在和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親昵。

光是想到這一點,邬念便難以忍受起來,而在自己還沒回到家之前,這只狗竟然還每天鑽進姐姐的房間,在她房間地板上睡,即便這只狗看起來不太像是有賊心的樣子,但那也讓邬念心中湧起一種嫉妒欲的沖動。

……除此之外,這人可還試圖将自己趕出去。

他死死盯着陽臺上的狗子,視線變得越來越陰冷。

這只狗體內到底住着誰的靈魂,到底是誰,他沒興趣知道,他知道的只是,他不會讓它再靠近姐姐身邊。

最好是徹底消失。

譚冥冥正在陽臺上和小狗玩,就聽見身後邬念含着笑意叫了自己一聲:“姐姐,你快過來,我入學考試成績發下來了,你幫我看看選哪所學校。”

“這麽快?!”譚冥冥驚喜地回頭,她是知道邬念前幾天去參加入學考試的,說實話她對邬念的成績也和譚爸爸一樣,并不抱什麽指望,畢竟,小念這小孩曠學這麽久,跟不上進度也正常……

她琢磨着待會兒怎麽演出“這個成績真的很不錯我們家小念簡直太聰明了”的驚嘆神情,拍了拍狗頭,就趕緊離開陽臺了。

狗子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可以和她玩一會兒,獨自待一會兒,就又被這個該死的弟弟給攪和了!她本來時間就少,還每每一抱起自己,注意力就被邬念轉移了,它懷疑邬念簡直是故意的——對,根本就是故意的!

它暴躁地擡起頭,瞪向邬念,而邬念也神情莫測地盯着它,眉弓下藏着幾分沉意,令人發怵。

等等,這表情——狗子打了個怔。

昨晚,它就緊張地懷疑邬念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但随即想到,這小孩不過十四五歲,即便想象力再豐富,怎麽可能有那個智商?!可是他昨晚對譚爸爸講的那個故事,又的的确确在試探自己……

現在,故意把譚冥冥叫走,看自己的眼神也複雜難測,分明就是已經對自己産生了懷疑的意思。

他的确在懷疑自己,而且以他多疑的性格,這種懷疑八成會被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

現在僞裝,的确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對自己産生了懷疑,自己難不成再去裝成一條狗裝瘋賣傻不成?

別說狗子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這麽做了,就是這麽做,邬念這種人和譚家人不一樣,不是那麽輕易好诓騙的。

所以現在——只能硬着頭皮,等待他下一步動作了。

狗子猛然渾身繃緊,死死盯着邬念,眼中滿是戒備與警惕,以及憎惡、針鋒相對。

他打算告訴譚冥冥、譚爸爸譚媽媽?不,不會有人信他的。一只狗體內住了一個人的靈魂,這簡直天方夜譚。

——那麽,他想幹什麽?

邬念與狗子不動聲色地對視了會兒,便扯開嘴角,冷笑一下,移開了視線。

在譚冥冥走過去興奮地接過他手中的成績單時,他臉上的神情又立刻變得柔和起來:“姐姐,你看我考得怎麽樣?”

廚房裏的譚爸爸也聽到了入學考試成績出來的事情,頓時扔下鍋鏟,激動地跑了出來。

譚冥冥還沒看清呢,譚爸爸就一把從她手裏奪過邬念的成績了。

匆匆掃了幾眼,譚爸爸震驚地張大嘴巴:“什麽情況,小念,你考上第一所了?!!”

就是那所,對轉學生要求每科成績都在優秀以上,且平均分能超過學校裏大多數學生的要求嚴格的學校?!

譚爸爸簡直懷疑自己眼睛花了,使勁兒揉了揉,再定睛一看,但邬念的成績單上,的确每科都超過了那所學校的要求分數!

不僅如此,他在第二所學校的入學考試,考出來的分數也相當高!這樣一來,兩所學校簡直随意他挑選!

“怎麽做到的?你這成績可比你姐姐好多了!”譚爸爸異常興奮,使勁兒拍着邬念的肩膀。

譚冥冥:“…………”不是,爸,這才幾天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她要不是成績被屏蔽,能不比邬念成績更好嗎?

邬念看了眼譚冥冥郁悶的神情,連忙道:“是巧合,這次入學考試有很多題剛好撞上了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做過的,所以只是運氣罷了,進了學校以後還得努力,不是次次都有這樣好的運氣的,而姐姐高二了,成績也已經不錯了,叔叔你不要給她太大壓力。”

——聽聽,這才是人話嘛。譚冥冥拽着邬念的胳膊到沙發上坐下,笑眯眯的,覺得全家只有他胳膊肘向着自己。

“你媽今晚夜班不回來,我去拍個照給她看看,讓她也高興高興。”

譚媽媽知道邬念的成績,一定多少會對小念改觀的……

譚爸爸興奮激動得不得了,将成績單撫平放在茶幾上,找準角度拍了個照,然後不僅是發給了譚媽媽,還暗搓搓地又發了條“裝逼十足”的朋友圈——

“拿了張紙來墊桌子,打濕了才發現,嚯,是張成績單。”

發出去後他很是得瑟了一番,緊張兮兮地抖着腿守着朋友圈等着點贊。

他朋友不多,零星幾個會給他點贊評論的也就那幾個人,但是這次,多了個最近很看重他的上司。

上司豎起了大拇指,評論道:“譚浩,你家小孩可真厲害啊,這所學校特別難考,我家有個親戚花了十幾萬想送進去,都沒能送進去,你家小孩居然随随便便就考上了,簡直太牛逼了!有空來我家給我家小孩補補課!”

得到上司的賞識難道不是即将升職的預兆之一嗎?譚爸爸使勁兒捶了下大腿,坐在沙發上笑得忘了廚房火還開着。

譚冥冥雖然心裏還惦記着杭祁的事情,不過在譚爸爸這樣開心激動的情緒下,也不由得被渲染了,打起了精神,臉上露出笑容,小聲對邬念道:“你看你把我爸樂得。”

靠得這麽近,姐姐完全是無意,可氣息落在耳垂上,邬念起了一層細細的電流,直竄到了心底。

他耳根微微發紅,看了譚冥冥一眼,漂亮的眼睛中有幾分腼腆和害羞,然後去廚房系上圍裙,幫譚爸爸繼續炒菜了。

……

客廳裏其樂融融,狗子獨自坐在陽臺,卻是渾身被躁動不安給籠罩。

——這白蓮弟弟還挺厲害的,有空打架恐吓,還有空學習優異,他這麽能,怎麽不去報個演技班,幹脆進軍娛樂圈取代自己算了。

狗子越想越氣,氣鼓鼓地在陽臺對着這邊虎視眈眈。

然而,悲催的是,一只狗砸的虎視眈眈,存在感根本不強。直到坐上餐桌吃飯,幾人都沒發現狗子還屹立在角落生悶氣。

……

溫馨地吃完晚飯之後,譚爸爸去洗碗,譚冥冥去洗了個澡之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郁悶的狗子在發現自己這樣郁悶生氣,卻根本沒人注意到自己,譚冥冥也不會來安慰自己之後,它就沒辦法繼續蹲牆角了。

它怒氣沖沖地從陽臺出來,先咳嗽了兩下,發出了點兒動靜,譚冥冥立刻看向它,眸子裏多了一些關懷:“陽臺是不是窗戶忘了關,一百萬在咳,小念,你去關下窗戶。”

狗子氣立馬就消了,委屈巴拉地想,譚冥冥還是關心自己的嘛。

它一如既往地跑到譚冥冥腳邊,想要跳起來,趴在她沙發上,和她一塊兒看電視。可幾乎是剛跳起來的那一瞬間,喉嚨就被邬念站起來給捏住了——

狗子差點窒息,惡狠狠瞪向他。

“啊,抱歉。”邬念連忙又愧疚又緊張地松開狗子,然後将狗子放在地上,一雙漂亮的眸子裏滿是忐忑不安。

他對譚冥冥道:“姐姐,剛才你洗澡的時候,我帶一百萬下去溜了十來分鐘,所以爪子有點髒,還沒洗,你今天新換的羽絨服,可別讓它跳上去弄髒了,待會兒阿姨又要說了。”

“好。”譚冥冥十分警覺,連忙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羽絨服,又瞅了眼急切想要跳上來的狗子,将膝蓋擡到沙發上蜷縮起來,拒絕狗子跳上來。

開玩笑,譚媽媽的怒火可不是蓋的,弄髒鞋子、弄髒羽絨服,她可是能念叨上三天三夜!所以自己才每次周五放學回家都要先把運動鞋和雪地靴都在學校稍微清理一下。

被扔回地上的狗子簡直氣死了,憤怒地看向邬念!

艹,剛剛譚冥冥洗澡那十來分鐘,他根本坐在沙發上起身都沒起身,它也一直蹲在陽臺自閉,他什麽時候帶它下去玩過,它爪子什麽時候髒了?

簡直說謊不打草稿!

邬念瞥了它一眼,眼裏滿是警告,轉身去陽臺關窗戶了。

“汪汪汪!”狗子氣得要死,擡起前爪試圖讓譚冥冥看一眼自己的爪子,根本不髒好不好!邬念才髒,心髒,簡直是全家最髒的人!

譚冥冥注意力全在這個點兒她最喜歡的綜藝節目上,只分心伸手揉了揉它腦袋:“別叫了,待會兒就帶你去洗澡。”

“汪汪汪!”

——不是,譚冥冥你看一眼,我他媽爪子根本就不髒!

狗子叫得實在是又委屈又兇,譚冥冥終于低頭朝它看去,它就被從陽臺上走回來的邬念一把抱了起來!

邬念往它爪子上抹了一把花盆裏的土,擡起它爪子,無辜地拿給譚冥冥看:“看,姐姐,幸好你沒讓它跳上你的膝蓋吧。”

“怎麽這麽髒?”譚冥冥也皺着臉:“幸好。”

狗子:………………

媽的,算你狠,看等譚冥冥不在家的時候我弄不弄死你。

狗子忍無可忍,眼裏已經快要噴出怒火,但被它竭力按捺下來,它恨不能一口咬死身後這個白蓮花弟弟,但在譚冥冥面前絕對不可以輕舉妄動。

……

譚冥冥沒看一會兒電視,便轉身進房間打算早點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

她打了個哈欠,對邬念說了聲晚安,随即看向已經被洗好了爪子,坐在一邊憤怒地踩着衛生紙試圖弄幹爪子的一百萬。

她對還在看電視的邬念道:“我剛盛了一點排骨湯,待會兒涼了你幫我放在小狗的糧食附近,它都沒吃什麽估計肚子餓,晚上可能想吃。”

邬念笑了笑,漂亮的臉上滿是幹淨澄澈:“放心吧姐姐。”

待譚冥冥轉身進了房間以後,客廳裏徹底剩下一人一狗。

空氣安靜了下來,彌漫着無聲的硝煙。

……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邬念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狗子,燈光在他眼底落下一片陰影。

試圖把爪子弄幹的狗子也停止了動作,冷冷擡頭,惡狠狠地看向他。

邬念在狗子面前蹲下來,微微垂下頭,下巴全在陰影裏,他眼裏是一片陰郁的陰霾。

“不管你是誰,我都無所謂。”邬念壓低了聲音。

這副場景要是有人看見,只會覺得他是不是有病,居然對一只狗這麽說話和恐吓。

但邬念盯着這只狗,視線像是想要将它紮穿,看清它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一樣。

“但你必須,離譚冥冥遠一點,無論是擁抱、睡覺,都不可以。”想到這只狗的體內是個人,而這個人整天和姐姐黏在一塊兒,爬上姐姐的床,享受姐姐親切的摸頭,他心裏便森然一片。

邬念聲音又柔又冷:“你滾遠一點兒,還可以留在這個家裏,否則。”

他話刻意沒說完,但話鋒裏的語氣與寒意,已讓狗子不寒而栗,在體型上,它的确輸給邬念很多很多,可那又怎樣,僅僅是因為他的恐吓,它便自動滾出這個家嗎?

何況,它是譚冥冥救回來的,譚冥冥喜歡它,憑什麽不讓她抱她的狗?

冥冥又不是他的,他憑什麽限制這麽多?

可笑。

最沒立場待在譚冥冥身邊的就是他了,欺騙家人。

狗子心中冷笑,同樣想撂下句狠話,可張開嘴後卻立馬意識到自己只能汪汪汪,于是它立刻緊緊閉上了嘴巴。

它恨意十足且惡狠狠地瞪了邬念一眼,扭頭就離開了。

走着瞧。

……

家裏一人一狗正在發生一場無聲的戰鬥,而譚冥冥無所察覺。

這一晚,她睡得很早,因為惦記着杭祁的事情,她睡得并不安穩。今晚小狗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沒有跟進房間,半夜她醒了一次,出卧室去衛生間,小狗睡在陽臺的窩裏,并沒跟過去,但小眼睛一直睜着。

它很清楚,自己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在一只狗的身體裏,無論想要做什麽、說什麽,都會被掣肘。一旦回去了,難道邬念還是自己的對手嗎?

所以最最關鍵的,是盡早想辦法前往那所醫院,探查情況。

等恢複了身體,這個白蓮小屁孩死定了。

譚冥冥從衛生間出來,見狗崽子趴在陽臺,趴着的身影仿佛有點抑郁和憂心忡忡,忍不住輕手輕腳走過去,揉了揉它的腦袋:“怎麽了?”

狗子拿腦袋蹭了蹭她的手,但竭力克制住沖進她懷裏的沖動,它仿佛是被惡婆婆阻止見丈夫的可憐望夫石,眼巴巴地等着譚冥冥出來看它一眼,又回了房間,只留下它一只狗在寂靜的陽臺,孤獨地朝她的房間門看着。

陽臺緊閉後,雖然有暖氣,可怎麽可能有譚冥冥的卧室地板舒服?

沒關系,狗子心想,等自己回去了,就送最好地段的最大的房子給譚冥冥,還要在她房間鋪最柔軟的地毯,到時候可以每晚趴在她床頭邊——等等,哪裏不對,狗子狠狠盯向邬念的房間,到時候,絕不讓他進門。

第二天一早,天都沒亮,全家人還沒起來,甚至總是起得很早去鍛煉恢複腳踝的邬念都沒起來,狗子也因為一夜未睡,此時正疲倦地蜷縮成一團補充睡眠。

而譚冥冥卻已經穿戴整齊,輕手輕腳,不發出任何聲音,背着書包打開大門,溜出去了。

公交車都還沒運行,譚冥冥打了個車,朝着杭祁家的方向去了。

很快,她來到樓下,心中忐忑無比,七上八下的,她昨天太冒失,幹了蠢事,該怎麽道歉呢,如果直接說的話,他會不會更加生氣,認為自己在嘲笑他。唉,譚冥冥捶了捶自己腦袋,真怕杭祁以後就不理她了,那她的加分——

不,不僅是加分,譚冥冥很清楚,她心裏頭多了一些除了迫切想要加分之外的,心疼與愧疚情緒。

如果說以前對杭祁好,全是為了加分的話,那麽現在,她的愧疚更加壓過了想加分的心情。

她得道歉。

她帶着這分躊躇與忐忑,在杭祁家樓下轉來轉去,清晨的寒風冷極了,凍得她鼻涕都快出來了。

她對着自己冰涼的雙手哈了口熱氣,搓了搓手,覺得不能再這樣猶豫下去了,不如一鼓作氣沖上去敲他家的門。

譚冥冥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擡起腳,沖上樓去。

杭祁家在五樓,畢竟是舊拆遷小區,沒電梯,她爬樓梯爬得都快虛脫了,冬天穿得厚,出來的時候她又莫名奇妙緊張地把書包背上了,書包裏重重的書本全沒拿出來,于是這才爬了三樓,就氣喘籲籲地靠着扶手趴了一會兒。

歇了會兒,緩了口氣,譚冥冥繼續上樓。

五樓一共只有兩戶,一戶門口貼了紅色的對聯,還很新,顯然是不久前貼上的,而另外一扇門,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門口也沒有和對門一樣,放了好幾個垃圾袋,顯得異常冷清寥落。

譚冥冥便立刻确定了,這門口光禿禿什麽也沒有的一家,是杭祁家。

她因為爬樓,額頭劉海已經被汗濕了,此時擡起手,半天不敢敲下,鼻尖上更是滲出汗水,但她咬了咬牙,猛地一下子敲了下去,接着,越敲越快,簡直就像是在催命一樣,她朝裏面喊了聲:“杭祁,你在家嗎?”

沒有人應,回應譚冥冥的只有旁邊碎掉的窗戶外呼呼刮進來的寒風。

打工去了?

可是,現在還不到五點半啊。

譚冥冥眸子裏劃過一絲失望,尋思着,要不還是先回去,等周一再找機會說。可就在這時,她面前的門開了。

杭祁穿着簡單的睡衣,黑漆漆的瞳孔低垂着看了她一眼,似乎顫了顫。

譚冥冥也擡起頭,但随即發現,杭祁為什麽渾身這麽燙,站在自己面前簡直像有熱浪撲過來一樣,而且,臉色也蒼白到病态,嘴唇幹燥起皮——

發燒了?

還沒等譚冥冥反應過來,杭祁不知道是把她當成錯覺,還是幻覺,還是因為發燒快要暈倒了,突然低下頭,将下巴擱在了她肩膀上。接着,身體的重量壓了過來。

喂喂喂?!不能往門框上倒嗎?你一米八幾好重的啊!

譚冥冥驚悚地看着男生的陰影落下來,手忙腳亂地接住。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杭: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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