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可人怡然

原來這妓子一旦被包下,就除了住就都歸嫖客負責。我上次丢下十幾兩銀子就走了。沒跟芝奴說過每個月給他多少錢讓他吃穿用。

芝奴本來年紀已大,雖然伺候了我一夜,但是我卻沒有跟他進行活塞運動。他心裏十分沒底。又是主動要求我包下的。怕我只是一時興起,不會再來。每日就努力節約着花,只求吃飽不敢吃好。

那對镯子怕是實在喜歡得緊了,又是烏銀的。真沒錢的時候,也能脫手。所以材質還算可以,做工卻粗糙的很。想來是為了省幾個手工錢。

搞清楚了原因,就容易解決了。我問他“你一個月要多少用度?”

芝奴算賬給我聽,原來這妓院裏,被包出去的妓子燒個柴火,點個蠟燭,乃至一針一線都是要錢的。雖然有使喚的小厮。但是被包出去的妓子客人就一個了,只有來的時候才會打賞小厮。客人常來常往還好些,若是像我這樣根本用不着小厮伺候,自己帶着下人來的。小厮也只是敷衍差事。想要使喚的動,需要妓子貼錢出來,時常給點好處。芝奴算了半天,告訴我“若是用院裏的柴米,每個月需得一兩銀子。若是自己去街上買了使用,只需七八錢銀子就夠了。”

我算了算,若按他說的一兩銀子,他每天只好吃些饅頭稀粥。就告訴他“以後每個月我給你二兩銀子。你手上的十兩不算在內。想要什麽首飾只管告訴我。別委屈着自己。”

芝奴堅決表示自己沒有想要的首飾了,我也沒勉強。等他梳頭的時候,我看了一眼他的首飾匣子,裏面只有幾朵零碎的絹花,都已經舊了,顏色都烏了。

我放了二兩銀子在床上,告訴了芝奴一聲。走出屋來。

出了門,叫平安直接去店鋪裏。路上叮囑平安以後每個月送二兩銀子來給芝奴,不必告知子玉,從我賬上直接領。

到了店鋪裏,剛坐下。前面鋪面的小夥計進來說有大主顧來了,叫掌櫃的。

範掌櫃告了罪,出去招呼客人。我枯坐無趣,喝了口水,也跟了出去。

只見一位圓潤無比的胖大嫂,一身濃豔的紫色,才剛初夏的天氣,手裏就抓這一把金色扇面畫了大朵牡丹的扇子。抓扇子的手足有蒲扇大,上面帶着五個金戒指。走一步渾身的肥肉都跟着顫三顫。遠遠看去,仿佛是湯圓成了精。

偏她渾然不覺,一副絕世佳人的做派。一搖三晃的走着,随手指點了茶葉罐子,或者三斤或者五斤的買着。範掌櫃笑的跟見了金山一樣。四個小夥計被使喚的團團亂轉。

湯圓在店裏轉了一圈,已經買下了十幾斤茶葉。自己腦門上也見了汗了,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塊翠綠翠綠的手帕一邊擦汗一邊跟範掌櫃說“這天可夠熱的。”

範掌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夾襖,應聲道“可不是嘛,今年的天氣格外熱。”

湯圓得到了支持,顯得心情不錯。範掌櫃怕她繼續讨論天氣。招呼夥計沏了今年的新茶來給她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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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圓品了品,道“獅峰的吧?”範掌櫃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沖湯圓伸出大拇指,滿口奉承“要不說王家大奶奶見多識廣呢,什麽都瞞不過您去。正經獅峰的,要不是您,我都舍不得拿出來。”

湯圓讓範掌櫃捧舒服了,洋洋得意道“那是,你們家的茶地道。那是随便個人就能喝的?家裏一個王八羔子不長眼,想蒙我。那是門兒也沒有。那王八羔子買了別人家的便宜茶當你家的好茶。我一喝就喝出來了。這不,我就自己來了。”

範掌櫃趕緊說“咱家做的是熟客的生意,斷斷不敢偷工減料。咱家的茶葉,不是自家誇自家,那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您這樣的行家,別說嘗了,打眼一過,就能看出門道來。”

湯圓更高興了,指着手裏茶杯說“這個也包五斤給我,我回去嘗嘗。”範掌櫃連聲應諾,四個小夥計又一通忙活。

我聽得直樂,嘗嘗就得五斤。也不曉得她是喝茶還是把茶當饅頭吃。

送走了這位姑奶奶,範掌櫃眉開眼笑的走進內堂。

我給她湊趣,沖她一拱手道“恭喜掌櫃的發財。”範掌櫃條件反射的拱手為禮回道“同喜同喜。”說完自己先一楞,我哈哈大笑。範掌櫃也忍俊不禁。

倆個人笑夠了,坐下繼續喝茶閑聊。我說起我那個不靠譜的抽口錦袋的主意。

範掌櫃想了想,跟我說道“未必不可行。”

我轉告了平安的話。範掌櫃笑道“少東家不曉得這裏的門道,送給丫頭是下下策。”

我連忙請教,範掌櫃對我自然不藏私。笑道“要送,就送給喝茶的正主兒。這些人啊,衣錦食玉。眼睛裏都是富貴繁華,耳朵裏都是阿谀奉承。卻是最不怕花錢的,花花轎子人人擡,人擡人高。少東家若是把舊茶換了新茶。每年新茶到了,每家送上幾樣。就是為了情面,她們也不好意思不買二斤的。”

我點頭受教,和範掌櫃細細的商量如何進行。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才商量了個差不多。

和範掌櫃議定,下午帶了抽口袋子過來。

走出店鋪,明晃晃的陽光一照,肚子咕嚕嚕叫喚了起來。我想了想,叫平安去飯莊叫一桌酒菜擺到芝奴哪兒去,我一會兒過去吃飯。

然後自己去附近幾家店鋪看了看,首飾或是寶石或是翡翠,就算赤金的也打造的極其精細,一兩金子的首飾二十兩銀子都買不下來。

漫步到街外圍,終于看見了烏銀的首飾。挑做工細致分量足的買了幾樣。花去了五兩多銀子。

買完首飾,直接奔了芝奴家。

下午帶着袋子去了店鋪,範掌櫃接過來看了看,就搖頭笑了。

我問怎麽?範掌櫃言道“料子太金貴了,只是小了些,也不讨巧。”

我問範掌櫃如何改進?範掌櫃笑道“這個要和行家商量了。我不大懂得。商量我,不如少東家回家商量內眷。”

我拿回袋子,又和範掌櫃聊了些店裏的事。然後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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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我十分不想搭理他,無奈現在有求與他,少不得忍着一口氣,問東問西。子玉開始不答我,旁邊的怡然就代他回答。漸次子玉也回答上一兩句。

我拿出他做的袋子來,細細告訴他。我怎麽打算的,平安怎麽說的,範掌櫃又怎麽說的。問他可有什麽主意。

子玉皺眉想了一會兒道“若說讨巧,莫過吉祥花樣了。奴倒有個主意,袋子休要做的這樣規整,只拿素色的絲緞做了金魚,蝙蝠諸般吉祥物件的形狀來,然後繡出眉眼,并身上鱗片毛發來。就似給小兒做的布老虎般,只裏面的棉花換做茶葉,然後在身上開了袋口。只怕有趣些。”

我聽了覺得果然有趣。便又和子玉商量了半晌,敲定了幾樣蟲鳥,幾樣花卉,幾樣吉祥字樣。然後讓子玉分工下去,凡是家裏繡活好,手快的,從明兒起,都一并開工。争取一樣做出一個來。

子玉想了一會兒,把活分派了下去。然後自己也拿出針線來,做起了一個牡丹的袋子。一邊做一邊細細告訴我,誰的陣腳細密,誰的配色出采等等。我不耐煩知道這些,卻不好打斷他。只得耐着性子聽。偶爾也插一兩句嘴。

兩個人有的沒的聊到掌燈,氣氛竟漸次融洽。

我見光線不夠,就奪了他手裏的活。不許他在做下去。叫他睡覺。他也沒再說身體不适淡月代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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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睡醒,子玉已經起了。怡然給子玉梳頭。子玉長發披滿雙肩,直垂過腰。

就聽得怡然低聲勸子玉“爺最是能容人的,怎麽夫人出去了一宿爺就惱了?”

子玉手拿着我送的簪子把玩着,低頭不語。

怡然接着道“就算爺跟夫人嘔着氣,夫人還是來跟爺商量事兒。那麽低聲下氣的哄着爺,我們瞧着都怪可憐見兒的。若夫人繞過爺去,交給枕流漱石他們倆個,讓別人怎麽看爺?可見夫人心裏,到底爺是最重的。饒旁人怎麽樣,也越不過爺去。”

子玉低聲道“我曉得,昨兒晚上我不是沒鬧別扭嘛。何況我也不是為着她眠花宿柳的事兒。”

怡然又低聲道“奴才知道爺是個明白的,這兩口子哪裏有隔夜的仇。可除了這事,奴才在也不曉得夫人哪裏得罪了爺了。”

這個不光怡然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好好的就變了臉。

子玉把手裏的簪子往桌上一拍道“別問了。”

怡然從桌子拿起簪子,往子玉的頭發上一插。道“爺就看着夫人出去一趟,除了給小姐少爺的玩意--那個是夫人的親骨肉,旁人自然比不得。可就給爺一個人買了這簪子。奴才不識幾個字,解不出夫人叫人刻的話來,難道爺也解不出來?”怡然邊說邊端詳子玉的妝容。翡翠簪子在子玉頭上耀耀生輝。怡然笑道“奴才替夫人讨個情兒。爺千不念萬不念,就念在這簪子上,念在夫人這份心意上。饒恕了夫人吧。”

說着話蹲身一福,子玉被他弄的又氣又笑。接話也不是,不接話也不是。我看的心中大樂,好個怡然,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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