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衛郎中清

吃完了飯，範律一家先告退了。老爺留了我和子玉明珠說話。卻讓子玉帶着明珠去堂屋玩。只把我一個人留在裏屋。

老爺拉着我的手坐在炕上，我緊挨着他坐了。老爺笑道“都當了娘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似的。”我笑道“就是一百歲了，也是父親的女兒。”老爺伸手在我額頭上一戳，滿是寵溺的說道“你呀，就一張嘴甜。”

只聽一人插話道“奶奶就跟老爺嘴甜，聽範掌櫃的說，奶奶厲害着呢。”我擡頭看去，卻是翠柳。

老爺笑道“這孩子我最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我只好微笑聽着。笑完又拉住我的手嘆道“好孩子，這幾年苦了你了。”

我笑道“有什麽苦的，還不都是應該的。”老爺點頭道“你能這麽想就好，我怕你心裏想不開。唉，當年這門親事，我也曉得你不願意，只是沒法子了。你若不娶了他，那片地咱們家也買不下來。這日子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貌似範徽不喜歡子玉？我靜靜聽着，老爺見我不搭話。嘆氣道“好孩子，當年你負氣去了京城開鋪子。這哪裏是嫡長女該做的事。明珠雖然好，到底不是嫡出的。如今你連個嫡出的女兒也沒有，可怎麽繼承這家主之位？好孩子，是爹對不起你。”說着眼中落下淚來。

我看老爺子這麽愛哭，只好再接過翠柳手裏的熱毛巾，替他擦。穿過來沒幹別的，光給別人擦淚了。我現在也能算熟練工了。

老爺哭了一會兒道“好孩子，這次回來，就莫要回去了。爹也想明白了，大不了讓你休了他，從了你的心願就是了。何苦弄的我們父女天各一方。爹眼看就四十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

我趕緊投否定票“父親，您別瞎想。那時候年紀小而已。現在明白過來了。他挺好的。”

老爺道“那你可還記挂衛郎？”我壓根不知道他說的是誰，茫然無語。老爺見我不語，更确定自己的想法了，拉着我的手道“我就知道你忘不了他，那孩子倒也是個癡的，到如今還等着你。” 說完在我手上安撫的拍了拍，聽說你回來了，衛郎昨兒就過來了。今兒你剛回來，就歇一歇。明兒，你們見見吧。我的兒，莫怕。凡事有爹在，就是你娘不允，爹也替你想主意，把衛郎給你接進門來。”

我趕緊勸“父親，千萬別。我跟他挺好的。真的。”

老爺道“這孩子，事事想着別人。就是當年離開家，也是等你走了才知道你是為着這門親事。如今還是這麽一副性子，什麽苦都自己咽下去。”

我差點賭咒發誓，我真沒有！老爺子拍着我的手“這次，爹定把人給你接進來，你就安心等着吧。”

我安得下心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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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子玉回屋去，脫衣服的時候袖子裏滑出個荷包。子玉撿起來看時，奇道“并不曾見妻主有這麽個荷包。”我道“嗯……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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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似笑非笑的擡頭看了我一眼。我趕緊找個話題跟他胡扯。可沒胡扯幾句，就聽子玉笑道“ 老爺跟前的翠柳出落的越發好了，這才兩個月功夫不見。跟換了個人似的，連衣裳打扮都不同了。妻主覺得他如何？”

我誠實的回答“他眼睛很漂亮。看人的時候給跟汪着水似的”子玉道“要不要奴去替妻主讨了來，收在房裏。”我道“怕咱家今兒晚上鬧賊。”子玉納悶的看我。我笑道“我要是納了，只怕廚房要鬧賊，明兒做菜的時候放不了醋了。”子玉笑着啐了我一口“奴哪裏有那麽小氣。妻主方才說喜歡他的眼睛。”我聳聳肩“我喜歡的多了，小貓小狗我也喜歡，毛茸茸的我都喜歡。”

子玉道“奴說的是人，不是玩意。”

我抓住他的手放在我心口“對我來說是一樣的。寶貝兒，喜歡不是愛。多喜歡都不是。”

子玉問道“妻主的話奴不懂了。愛是什麽？”

我笑着說“愛就是……嗯……就是，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有個人，在心裏與衆不同。拿座金山來都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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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排躺在床上。跟他說“我爹說衛郎來了。”

子玉身體一震，回答道“奴知道了。”

我問他“衛郎是誰？”

子玉驚訝道“妻主不記得了？”

我道“不記得了，不過聽父親的意思，我好像喜歡過他？”

子玉道“何止喜歡過…………”

我用胳膊肘頂頂他“你跟我說說呗。”

子玉應諾，原來那衛郎就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範徽幼年時的玩伴，衛郎名叫衛中清，因為相貌出衆，所以衆人愛稱他衛郎。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卻是小姑獨處雲英未嫁。

于是各種版本傳出，從衛郎已經芳心暗許到衛郎其實得罪了嫡父所以被陰了。範徽離開京城的時候，衛郎誓曰：非得找個色藝雙絕，相貌與才華都絕世無雙的人嫁不可。後來對上門求親的人諸多挑剔，且挑剔時言語十分刻薄。導致後來門前冷落。所以又想吃回頭草。要嫁範徽。

條件是，範徽休夫。衛郎同學只當正室，誓不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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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照例去問安。路過數叢芍藥，我開芍藥迎風而放，嬌豔欲滴。贊道“開的真好。”子玉一笑“妻主沒聽過，庭前芍藥妖無格嘛？”我笑起來“那是為了襯托牡丹。”子玉道“芍藥勝在柔美，另有一份綽約風味。不過若比之秋菊欺霜冬梅傲雪，确實少了一番韻味。”我點了點頭，知道古人說什麽都喜歡講品格，也不跟他争論。

進了屋就看見一風華絕代的佳人。卻不是那種帶着幾分冷冽的美。只見他笑顏如同春風，令人心生親近。

那佳人一見了我，款款站起身來，帶着笑容迎了上來。只覺得他似乎經過嚴格的訓練，一舉一動都是儀态萬方。坐似尊前鮮花，站如蒼松翠竹，行似清泉波動。我當時就呆住了，這佳人的容貌與漱石有七分的相似，但是神韻卻高出漱石十成。若說這衛郎是顆珍珠，漱石就是顆石子。衛郎若是西施，漱石只好算效颦的東鄰。範徽啊，我誤會你了，你是有審美的。原來美麗是個通用詞，就是有人美的如此雌雄莫辨。卻比鑽石還耀眼。

到了近前，那佳人蹲身一福道“歸航姐姐。”我看子玉臉色一變，又調整回微笑模式。我還了半禮道“弟弟來了？”佳人一笑道“如今也不叫我清兒弟弟了，可見是娶了夫就和我生分了。”說着也不等我搭話，轉向子玉又是一福道“姐夫安好？”子玉也還了禮伸手相扶道“清兒弟弟多禮了。”

老爺看我們彼此相見過，發話道“好了好了，清兒休要刻薄你姐姐了。徽兒也不用客氣，到底是一起長起來的情分，還是叫清兒就是了。”我和衛郎一起鞠身應了。

陪着老爺一起吃了早飯。子玉照例站在老爺身後服侍。衛郎大模大樣的坐了客位。我看子玉低眉順目的站着，心裏隐隐覺得不快。衛郎看見我看了子玉後眉頭微皺，反而笑的喜盈盈的。

吃過了早飯，子玉和小厮們一起收拾東西。我和衛郎陪了老爺聊天。剛說了沒幾句，就聽見堂屋一聲清脆的瓷器響動。老爺叫我出去看看。我走出去一看，只見子玉和翠柳相對站着。翠柳滿臉委屈的神色，問子玉怎麽了？子玉答道“奴就贊了一聲翠柳哥兒的針線越發好了。不知道哥兒就怎麽了。”我無奈的看了子玉一眼。回來告訴老爺，沒事，不留神摔了個碗。

略說了會兒話，老爺就說自己乏了，要到院子裏逛逛去。讓我和衛郎陪着，我回頭看子玉，老爺道“玉簪他留下，我有些小東西要打理，正好讓翠柳交代給他。”我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說子玉。

餘杭的花園一派江南風格。地方雖然不大，但是精巧之際，真是一步一景色。園中引了活水，處處流水小橋，亭臺閣樓。

不過走了有十幾米，老爺就說自己累了。坐進了亭子裏。然後道“你們年輕人莫要被我拘束住了，讓小厮們陪着就是了。徽兒帶着清兒逛逛去。清兒有三四年沒來咱家園子裏逛過了。”我心說不定誰領着誰呢，我可這輩子都沒來過。說完話打發我和衛郎兩個人逛去，連跟着我的淡月都給留下了。又說怕一會要回去取東西，又跟衛郎借了一個小厮。我看老爺子真是為了女兒的幸福不遺餘力了。借人家的小厮，虧他想得出來。

依言和衛郎出了亭子，衛郎要去摘花，說是給兩位姐夫帶。我們兩個就順着一溪流水緩步走着。衛郎道“歸航姐姐，我如今不怨恨你了。”我奇道“你先去怨恨我來着？”衛郎道“我那時只覺得你辜負了我，後來你家老爺跟我說了你的難處，我才知道你也是不得已。若不是為了那片山林，你也不會娶他。誰教你是長女嫡出。”我只得哦了一聲。衛郎又道“姐姐，我寧可你不是長女才好，我不稀罕那家主的位置，我只要個和我一心一意的人。”我道“清兒，我已經娶了你姐夫了。過去的事，你就忘了吧。”

衛郎轉過身來對着我，眼睛裏彌漫着霧蒙蒙的水汽道“若是我說忘就能忘了，那我早就忘了你了！”說罷跺了跺腳“我恨不得忘了你才好！”我一時無語。

作者有話要說： 履行加更承諾，下午還有一章，敬請觀賞~~~

親愛的各位妹紙，開文一個月。

一個月來，有一百多位姑娘收了此文。

有幾十位姑娘留下寶貴的花朵或者磚頭。

真是讓我又激動又感激。

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鼓勵。

非常感謝大家的批評和指正。

我愛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