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庭前芍藥

衛郎突然嫣然一笑。道“不過後來見了他，我就放了心了。歸航姐姐心高氣傲，就娶了他又如何，還不是把他一扔四五年。”我嘆了口氣道“我如今打算和他好好過了。”

衛郎撲哧一樂“騙別人去吧，我是再不信的。雲止回來接你那夫郎的時候跟我說，你在京裏極寵一個叫漱石的。那眉眼有三分像我。我就知道，你沒忘了我。”衛郎說完笑指着前方道“那樹芍藥開得真好。咱們摘去。”伸手一拉我。

因沒有小厮跟着，我只好撩起袍腳兜着袍子，讓衛郎把采好的花放到我衣服上。好半天才有個路過的小厮，叫他去拿了托盤過來。然後我們倆個就帶着采好的牡丹，芍藥，山茶去找老爺子。

老爺看見衛郎先以目光詢問，衛郎笑着沖老爺一點頭。老爺子挑了朵大紅色半開的牡丹簪在鬓邊。然後一起回了堂屋。子玉手裏拎着個小包袱，看見我們過來，笑道“才說要回屋去，可巧老爺和妻主過來了。”衛郎過去挽住他道“姐夫來戴花。”讓人把托盤捧了過來，挑了朵粉紅色的芍藥遞給子玉，子玉笑道“這花應該清兒弟弟戴着才好，我戴着可糟蹋了。”說着自己挑了朵小小山茶，也戴上了。衛郎笑了笑，自己也挑了朵大紅色的牡丹。子玉接過衛郎挑的花，替他簪好。又笑着說“采了這麽多，還有誰的？”衛郎道“還有二姐夫一朵，剩下的就賞了小厮吧。”子玉點頭說好。老爺子就吩咐翠柳把花送過來。

不一時翠柳回來了，頭上正簪着方才子玉辭了的那朵芍藥。說是二爺賞的。子玉笑道“翠柳哥哥可不正跟庭前芍藥似的，嬌嬌豔豔的。正配這花。”翠柳含羞一笑，我撲哧一聲把茶噴了出來。子玉橫了我一眼。

回去的路上，我跟子玉說“做人要厚道。”子玉撲哧一下也笑了。說道“反正他們也不懂。”我笑道“你都是這麽給自己解氣的？”子玉嘆道“不然還能如何？給自己寬心罷了。”

我握住子玉的手。問他“其實我有好些不明白的地方呢，你得空跟我說說吧。”子玉笑道“知無不言。”

下午的時候，衛郎來了我們屋。子玉正給老爺子做東西。因為我回來了，所以子玉享受下午不用去立規矩的待遇。

衛郎來找我下棋。我哭，老娘不會。但是話不能這麽說，我說“下棋怪悶的，不如玩點別的吧。”衛郎問“那玩什麽？”衛郎掰着手指數“趕圍棋，猜枚，鬥草，聯句。多着呢，姐姐想玩什麽？”我道“都是小孩子的玩意。”衛郎撅了嘴。子玉從旁笑道“不如讓小厮們蹴鞠給咱們看。”我覺得這主意不錯。

當下，每個人挑出一個小厮來，子玉叫了怡然，我挑了琉璃，衛郎的小厮叫無暇的。那無暇生的格外高大，比我好子玉的小厮都高出一頭有餘。眉毛特別濃密，一雙杏仁眼。

這蹴鞠作為娛樂，一種是比賽形式的，設有球門，兩隊競技。一種叫“白打”類似花式毽子，供人觀賞，跟歌舞表演一樣。三個小厮擺開陣勢，站成三角形。用頭，胸，背，肩，肘，膝，腿。将球傳給斜對面的。只見你使一個燕穿雲，我使一個鴛鴦拐。踢的花樣跌出。不一會功夫，三個小厮都見了汗了。

我看他們玩的高興，就喊了句“贏者賞銀十兩。”給他們湊趣。一行人果然踢的更加熱鬧了。子玉和衛郎兩個看的目不轉睛，不時喝彩。突然間見琉璃一個魚躍龍門踢向無暇，那無暇大約想用背頂還給他。一轉身，不知怎麽得一錯勁，竟摔了一跤。衛郎“哎呀”一聲。跑了出去，起身時帶翻了茶杯，一杯茶水正潑在了老爺子的荷包，手帕等小東西上。子玉也“哎呀”一聲。忙着去收拾。我趕緊去幫子玉。口裏埋怨“這麽毛毛躁躁的。”

收拾完一擡頭，看見衛郎把無暇的一雙手捧在自己手心裏，小心翼翼的吹着氣。嘆了一聲“清兒真是體貼啊。”子玉聽見也伸頭看了一眼，看罷眼睛微微一咪，露出思索的表情來。

慶安來報老夫人回來了，叫我門口迎接。我連忙整理好衣服，快步走出門去。來到門口，只見一輛烏黑色青布簾的馬車緩緩駛來。忙上前幾步站好了。

馬車停穩，車夫跳下車，放好了凳子。垂手立在一旁。慶安上前挑起車簾，車上先是跳下一個年輕的丫頭，然後扶着老夫人下了馬車。說是老夫人，其實才不過三十多歲。一頭的青絲。我上前鞠身喚道“母親。”停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老夫人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回來了？”我答道“是。”老夫人道“回來了就好。”說罷舉步走向家中，我連忙跟上去。

跟在老夫人身後來到了書房，老夫人坐定，我在跟前站好。老夫人久久的看着我，看的我直發毛。良久，老婦人才叫人拿來了賬本，跟我探讨起京城中買賣等事。說了小半個時辰，老夫人收了賬本。叫我旁邊坐了，我站的兩腿酸軟，趕緊謝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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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道“徽兒，你在京中有些胡鬧。長女非嫡出是大忌啊。幸虧你夫郎是個曉事的。如今聽說你待他還好。我也放心了不少。這姻緣是和兩姓之好，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來。你若是嫌他容貌稍遜，不妨多納幾房。只是有了嫡女前，不要在讓他們生出孩子來。”

我趕緊回答說“不用了，我如今想明白了。他就很好。”

老夫人點頭道“要真想明白了才好。娶夫娶德，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妒，有所出。就不許你起了休夫的念頭。”

我答道“是。女兒記下了。”

老夫人又道“前兒有人送來了揚州買的瘦馬，原是打算給你二妹的。既然你回來了，就放在你屋裏吧。”

我趕緊說“母親，不用了。我怎麽好搶妹妹的人。”

老夫人道“也罷，那回頭再買一個就是了。”

正說着話，老爺子請我們娘倆去吃飯。老夫人站起身來，我也趕緊跟着起來。

堂屋設了屏風，老爺子、老夫人、範律和我一桌。屏風後還有一桌，是子玉和範律的丈夫招待衛郎。

吃過飯，其他人告退了。我被留下來給老爺和老婦人觀賞。我乖乖的站着給二老看着，心說如今看個猴都得給一百，我還不如猴呢。

翠柳搬了個圓凳放在跟前，笑道“奶奶這才回來，怕是還乏着呢，老夫人和老爺開恩賞個座吧。”老爺子笑道“就你是個疼人的，鬼靈精似的。”又轉過來對我說道“快坐下吧，連我身邊的人都替你讨情了。”我謝了坐，嘿嘿的傻樂了一下，翠柳端着杯熱茶塞進我手裏。我喝着茶聽二老聊天。

二老先是讨論了一下我的胖瘦，那語氣好像是研究怎麽炖才好吃。肥的熬油，瘦的炒菜，五花的拿來包餃子。讨論到情深處，還伸手捏我兩把。我跟個三孫子似的陪笑臉。翠柳在一邊抿着嘴樂。

最後老夫人一錘定音“是胖了些，這樣才好。風一吹就倒的怎麽理事。”

老爺子也很滿意，連聲道“胖了好。想來京裏還算順遂。”

然後話題轉移到子玉身上。老爺子道“玉簪進門快五年了，這還沒個動靜。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我心說差不多守了五年活寡，生的出來才吓人吧？

老夫人表示贊同“請個大夫來看看吧，讓玉簪把別的事都放一放，早點生下嫡女來。”老爺子答應了，并且當即讓翠柳去把玉簪手裏的鑰匙都收回來，暫時不讓他管事，專心下崽。

老夫人道“徽兒回去後好生跟玉簪說，那孩子是個多心的。莫要讓他想岔了。”

回到房中，子玉支開了屋裏的人問我“妻主，方才翠柳過來，說領了老爺的話，讓奴把庫上的鑰匙和對牌交了。”我回答道“我知道，你別亂想。是老夫人和老爺想要孫女想着急了。所以才讓你暫且別管事，安心生個孩子給他們玩。”

子玉問道“是老爺說的還是老夫人說的？”

我想了想回答他“老夫人說讓你別的事放一放，老爺讓你交的鑰匙。”子玉皺着眉點了點頭。

我看他神情郁郁，過去抱住他“別胡思亂想了，還有我呢。咱們還是趕緊努力生個孩子出來。”子玉勉強笑了一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拉起他坐到床邊，看見連怡然也退了出去。房中再無他人。遂把子玉擁進懷中，輕輕咬住子玉的耳朵在他耳邊說“寶貝兒，你別多想。這樣破事不管才好呢。反正咱們住兩月就回京了。早交晚交是一樣的。”子玉見我許諾帶他回京，神色一松。我趁機把他壓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