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重返蜀國

我猛然睜開雙眼,只看見自己又躺在那張紅木八步趕蟬的雕花大床上……

滾燙的,大滴大滴的水點敲在我的手背上,我下意識擡手。卻只能動一動手指,別是範徽這孫子整我,又給我換了個身體吧?

子玉的臉猛然伸到了我眼前。我被吓的一機靈,那個,昨天晚上我是跟枕流和疏影兩個人一起,可是還沒來得及幹啥,就讓範徽那孫子給我弄走了。我真不是累的。

子玉,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至少昨天晚上是清白的。

誰知道子玉看到我睜開了眼,兩只眼直勾勾看着我,又伸手在我臉前亂晃。我才突然想起範徽的話來,這難道,已經是四年後了?

我略微擡頭看向子玉,才一動彈就覺得渾身像生鏽了一樣。你見過常年沒擰開過的水龍頭嗎?對,就那種感覺的。

只看見他身上穿着件青色的麻質長袍,頭上只有一根木簪關髻。渾身上下竟然什麽飾品都沒有,整個人好似老了十歲。

“子玉……”我費力地想叫他的名字。口中只吐出渾濁含糊的聲音。

子玉看着我,先是臉上出現了似悲似喜的神情。然後一聲大叫撲到我身上,抱着我大哭起來。

我記得,我第一次來這裏是當個棵歪脖樹,身上挂着猴。第二次更好了,活脫脫成了人肉褥子了。

褥子是植物加工後的産品,這應該算是升級了。

我一邊自我安慰着,一邊看着子玉伏在我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是動彈不得。外面走進來一個人說道:“爺,別哭了。你只管天天這樣哭,熬壞了自己……”

說着話已經到了近前,見我睜着眼,吓得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我看見是怡然,此時已經是出嫁後的打扮了,心中一陣黯然,唉,又不是便宜了哪個混蛋了。

我跟她打了個招呼:“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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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倒退了兩步,猛一個轉身向外跑去,口中喊道:“醒了,醒了,主子醒了……”

咦,這個臺詞為毛覺得好熟悉?

我伸出手,向着遠去的身影:“給我點水喝……”

咦,我為毛又這麽說?

咦,我為毛要說又?

神志漸次清明……

子玉已經從我身上爬了起來,回身倒了杯水,又扶着我半坐了起來把水湊到我唇邊。

一口喝進去,又張口吐了出來。

我算知道為什麽範徽在我那只肯喝清水了,這破茶葉是沒法喝。

但我為什麽會喝破茶葉?我家不是賣茶的嗎?

我看看子玉手中的杯子,又看了看子玉的衣着打扮。

靠,這是誰趁着我神志不清欺負我們來着吧?孫子!有種你別跑,我可回來了!你給我等着!

我艱難地對着子玉說:“水……”

子玉愣了愣,轉身去換水,才一松手,我直挺挺砸在了床上。

尼瑪,我的鮮花決明子枕頭呢,誰給我枕了個瓷枕頭啊……

我憋屈,我郁悶,我一把一把地揉腦袋啊。

咦,我能動了?

活動了一下手腳,我自己坐了起來。

子玉倒完水轉回身,看見我在床沿上坐着。“哎呀。”了一聲,快步走了回來,我連忙笑着安慰他:“沒事,我沒事。”

聲音如同讓沙子打磨過,透着粗粝得嘶啞。

子玉快步走了過來,我接過水杯一飲而盡。長嘆了一聲:“兩世為人啊!”

子玉臉上垂着淚,嘴角卻挂着笑。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們倆正互相打量着。突然聽到門外一陣腳步聲音。還未見人先聽見那人說道:“竟真醒過來了?”

擡頭看時,只見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挑簾走了進來。當真是眉如劍鋒,眸如深潭,雖然腳步有些急,但卻不慌亂。真難為他能用這個速度走出雍容态度。

我也就是吃虧在還站不起來,不然一定過去問一句:“帥哥,加個微信呗。”

只見那男子看見我坐着,且不忙跟我說話,反而是向着子玉行禮說道:“恭喜爺苦盡甘來,大喜!大喜!”

子玉含笑相扶,說道:“濤哥兒,同喜同喜。”

濤哥?濤哥好像不長這樣吧……

我納悶,我想不明白,我一把一把揉腦袋。

直到他沖着我喊了聲:“主子。”我才恍然大悟,這不是我先訂未娶的妾室袁濤嗎!這才幾年不見,啊呀呀,真是士別四年當流口水相看啊。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簾子一掀,衛郎也跑了進來,拍着手連哭帶笑:“好了,這可好了!”說這話撲到我跟前,向我問道:“你可還認得我?”

我點了點頭,為了證明我确實認得,我問道:“咱倆合離了嗎?”

衛郎高興了起來,說道:“果然醒了,果然是醒了!”

我卻突然想起一事,心中大是苦惱。眉頭深鎖,口中叫道:“不讓給肉!這可如何是好?”

三人聞言皆是一愣,衛郎疑惑道:“許是這些年清湯寡水的,想肉吃了?”

袁濤半信半疑地說道:“若是想肉吃了……”

話還不曾說完,早被子玉打斷了,一疊聲說道:“快,快叫人買肉去。”

衛郎道:“只怕驟然給她肉吃,不好吧。還是先問問大夫?”

我拍床打案地大叫着:“不是那個肉啊,我就寫一屋子肥鵝大鴨子也沒用啊!得你們的肉才行啊!”

衛郎奇道:“我們的肉?你竟是要吃人肉不成?”

子玉疑惑道:“我倒是聽說過割股療親,莫非這病需要人肉當個引子?”

袁濤說道:“就算要用人肉當引子,也該是大夫來說啊?”

三個人叽叽咕咕地交談着,我只管放聲大哭:“若早知道有鎖章,有高審,我早醒兩年也是好的啊。如今肉不成了,肉不成了啊。”

衛郎見我這副樣子,突然說道:“別是讓魇着了?”

我自顧自大哭着:“沒有肉要掉收的啊,沒有肉點擊上不去啊!”

子玉咬牙說道:“如今妻主要肉要得緊,竟先買兩斤來與她再看看吧。”說完也不再跟另外兩個人商量,轉身對怡然說道:“快,去把拿蓮花玉簪當了,先換些肉來!”

怡然剛答應一個“是”字,旁邊淡然已經急切說道:“那簪子前兒難道那個地步爺也沒舍得,怎麽……”

怡然拉了他一把,說道:“你傻了?那簪子所以不當,為得是那是奶奶送爺的東西,爺才舍不得。如今奶奶人都醒了。以後要多少簪子沒有?”

淡然這才醒悟過來,連聲說道:“極是,極是。”

我哭着攔阻:“不是不是,那個肉沒用的!”

衛郎氣也上來了,說道:“哥哥衣不解帶整整伺候了你四年……”

旁邊怡然小聲補充:“又三個月零三天……”

衛郎瞪了他一眼,轉過來繼續指責我:“難道你一醒了,就要姐姐割肉給你?”

我抽噎着擦眼淚,說道:“不是要他割肉,我要的他那個肉,不是你說的他那個肉。”

衛郎氣得跺腳,說道:“到底是怎麽個肉?如今你這個樣子,就是要龍肝鳳髓,也少不得給你尋摸去!你就直說了吧!”

我好容易止住了哭,說道:“你聽不懂不要緊,橫豎她們懂。”

衛郎一發糊塗起來,問道:“她們又是哪個?”

我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話有點多了。只說道:“反正,如今脖子底下都不行,就是了。”

衛郎這次索性都找不到話來問我了。

子玉走過來扶我躺下,又轉頭說道:“妻主剛醒過來,或者她睡着時候有什麽夢也說不定。等回頭慢慢問她就是了。你們且出去,讓她歇歇吧。”

衆人見子玉直接逐客了,大約是也覺得我這副樣子子玉不欲別人看見。也都依言告辭了。

等人都走幹淨了,子玉連怡然淡然兩個也趕了出去。才拉着我的手說道:“奴雖不知是怎麽了,但你昏睡時定然有什麽事。若你果然要肉,奴割與你……”

我連忙拉住她,說道:“不行!割肉是要脫衣服的!晉江是有尺度的!”

子玉也反手握住我的手,問道:“那你說,要如何?”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沒轍的。人在屋檐下……你且先跟我說說家裏的事吧。一別四年,家裏許多事怕是跟我睡着前不一樣了。”

子玉點了點頭,又說道:“只是妻主剛醒,不如先歇幾日?”

我聞言差點又哭出來,我這都歇了四年了,還歇啊?這絕對不行!于是固執得問道:“先說孩子怎麽樣了?”

子玉笑了笑,說道:“明珠已是小有所成,如今回家都不要人通報了,一踩圍牆也不知怎麽得,平地飛起來一樣。”

我點點頭,又問:“還有呢?”

子玉笑道:“念兒也好,出落得水靈,因家裏着實太亂,我看袁濤是個端正的,就叫他先替我養着。”

我點頭,又問:“還有一個呢。”

子玉的笑容中透出凄楚來,說道:“并沒有了……”

我大驚“怎麽就沒了?”

子玉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聽聞妻主一睡不起,心裏發急……”

我雙淚滾落“我對不住你。”

子玉勉強笑着安慰道:“難道你是故意的?原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

我只覺得心中一陣苦澀,有千萬句話噎在了喉嚨中。

把心一橫,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木有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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