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奈德已經分不清自己被關進來幾天了，地牢在紅堡的下面。四面都是石質的牆，沒有窗戶，光線根本照不進來。奈德甚至懷疑瑟曦是想把自己關瘋，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瘋子對新王和太後的指控。

時間好像在這裏是停滞的，沒有白天，沒有黑夜，沒有人，甚至連條耗子都沒有。奈德把所有的功夫都花在思念和詛咒上，思念寒冷氣派的臨冬城、溫柔剛毅的凱瑟琳、堅強勇敢的羅柏、想法奇異的布蘭、端莊大方的珊莎、自卑卻勇敢的瓊恩、固執愛武的阿亞、活潑可愛的瑞肯、神神叨叨的艾米麗還有我們偉大卻被野豬弄死的國王勞勃。

真是諷刺！以前健壯勇猛、打下一個國家的騎士勞勃竟然會變成臉紅肚大的糟老頭子，竟然會死在一頭野豬的獠牙下。

而自己，奈德。史塔克沒有光榮地死在和長城外野人的戰鬥中，竟然即将死在一個專權弄勢的女人手裏！勞勃說的沒錯，瑟曦是這個世界上最狠毒的女人，而奈德沒有把這句話聽在心裏。

想念布蘭那個小家夥，來君臨城的時候，奈德沒有聽從凱瑟琳的阻攔，一意離開響應國王的號召。都沒有來得及看布蘭痊愈。不過七神保佑，布蘭好了起來，雖然以後走路會有點跛，總比沒有腿好。只是可惜布蘭不能再登高爬上了。

還有艾米麗，奈德其實是相信凱瑟琳的話的，也相信艾米麗不是自己的孩子。不過那又怎麽樣？艾米麗待自己如父，她就是臨冬城公爵奈德。史塔克的女兒。艾米麗是個聰明的女孩，比愛好權勢的珊莎和崇尚騎士的阿亞都要聰明，或許比奈德自己都要聰明，明智地沒有來君臨城，還帶走兩匹冰原狼。為這件事，珊莎非常感謝她，以前的龃龉也被抛擲腦後。

想念讓自己更加痛恨瑟曦、小指頭、八爪蜘蛛和弑君者。

奈德甚至抛下了過往的偏見，學起艾米麗那一套，無時無刻不詛咒瑟曦、小指頭、八爪蜘蛛和弑君者。羅柏現在應該已經號召整個北境的封臣殺來君臨，勞勃的弟弟們藍禮和史坦尼斯也會揭竿而起反對新王，凱瑟琳的娘家奔流城會與羅柏并肩作戰。君臨城的每個篡位者都會受到制裁。

時間悄悄逝去，饑餓和口渴如影随形，奈德認為自己支撐不到見到篡位者被制裁的那天了。

不知道珊莎和阿亞逃出去沒有？這兩個孩子還小，根本沒有認識到君臨城權勢的可怕。呵呵，連他自己都忽視了這一點，怎麽能期望年幼的女兒們明白呢？

奈德堅持不下去了，有時幻想出勞勃站在他面前，喃喃地責備他“蠢貨”。也會幻想出臨冬城漫天的雪和溫柔美麗的萊安娜。

奈德昏昏沉沉聽到外面有沉重的腳步聲，精神一振，大吼卻只聽見微弱的咕聲：“水……，水”

一直關閉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微弱的光照進來，奈德只能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和一個小巧的影子。

奈德迷迷糊糊地想，“誰會把小孩帶到這種地方來。”

奈德幹裂的嘴唇上被放了水囊，奈德大口大口地吞咽。然後就聽見熟悉的聲音“慢點喝，父親。”

奈德睜大眼睛，用力地辨別着眼前的人，是艾米麗！

Advertisement

奈德瞬間來了精神，死勁抱住艾米麗，“親愛的，我非常思念你。”有反應過來這是哪裏，又趕快對艾米麗說：“你來這裏幹什麽？你瘋了不成？快跑。瑟曦他們一定會來抓你的。”

奈德又聽見旁邊有熟悉的聲音說：“是啊。誰能想到竟然會有人自投羅網。不過奈德大人，你的女兒可比你聰敏多了。”

奈德背着光，眼睛好不容易才适應了。看出那個胖胖的身影屬于八爪蜘蛛瓦裏斯，此時瓦裏斯的脖子上被他旁邊的青年架着一把匕首，匕首有點髒卻看出來很鋒利。相信瓦裏斯一動，他的脖子上就會刻出漂亮的痕跡。

奈德終于看明白眼前的情境，看來艾米麗比自己能幹的多。竟然能在遍布眼線的紅堡綁架消息頭子八爪蜘蛛！不愧是史塔克！奈德驕傲極了。

艾米麗看着眼前髒兮兮、面色慘白、嘴唇幹裂的奈德，眼淚簌簌往下落。摸出一兩塊幹面包，喂給奈德吃。

奈德慢慢伸手給艾米麗擦掉臉上的淚，卻怎麽都擦不完，反而把艾米麗的臉擦得更髒了。只能讪讪地停手，安慰艾米麗：“我沒事，只是被餓久了，吃點東西就好。”

艾米麗深呼一口氣，想把眼淚停在眼眶裏。問：“父親，您能站起來嗎？我帶您離開這裏。”

奈德吃面包的手一停，擡頭嚴肅地說：“我不能走。一走我的罪名就成立了。”

還沒等艾米麗反駁，旁邊的瓦裏斯就插嘴道：“奈德大人，聽你女兒的話，走吧。即使你不走，你的罪名也會成立。只是走能拯救你的命罷了。還有尊敬的艾米麗。史塔克小姐，可以讓您的侍衛把匕首拿下來嗎？相信我，我絕對贊同您帶奈德大人走。”

奈德反問瓦裏斯：“不，你站在瑟曦那邊。艾米麗，不要相信他。”

瓦裏斯急了，有些尖銳的聲音喊道：“不，奈德，我一直站在你這邊，我給你提供了多少情報，難道你忘記了嗎？只是在你和瑟曦對峙的時候，您都落敗了，難道要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沖上去戰鬥嗎？我只是保命罷了。”

眼看奈德和瓦裏斯要吵起來，艾米麗及時低吼道：“都閉嘴！你們是想把守衛吸引過來嗎？父親，我不相信瓦裏斯，我不會相信紅堡裏的每個人！至于你，瓦裏斯，你放心，只要我把父親和珊莎救出去，我就會放了你，史塔克是不會違背誓言的。還有你身邊的勇士不是我的侍衛，而是我忠心的夥伴。”

奈德沉默下來，瓦裏斯也回應：“當然，我相信你，艾米麗小姐。你可比你的父親和姐姐們明智多了。”

艾米麗接着勸奈德，“父親，你已經履行了對國王勞勃的承諾，你現在該會臨冬城了。那裏才是您應該守候的地方。”

奈德雙眼通紅，語帶哭聲：“是我害了勞勃，如果我不追查瓊恩。艾琳的死因，瑟曦就不會對勞勃下手。如果我及時把喬佛裏不是勞勃的血脈這個消息告訴勞勃，或許事情不會這樣了。如果我早點相信你的預言，臨冬城就不會陷入這麽被動的地步。”

該死的瓦裏斯還在旁邊添油加醋，“你說的沒錯。你的到來非但沒有保護到勞勃，反而加速了勞勃的死亡。我千辛萬苦保護的國王就這麽葬送在你的手裏。你竟然蠢到跟瑟曦那個蛇蠍女人談判！”

艾米麗聽完都沉默了，沒想到她告訴奈德所有的事實，奈德竟然沒有信。跟原著一樣蠢的大張旗鼓地調查，瑟曦不對奈德下手對誰下手。不過現在多說無益，只能勸奈德：“父親，你只是不适合待在君臨，不适合待在紅堡，你不會勾心鬥角，不會争權奪勢。你屬于臨冬城，哥哥姐姐們還在等着你，還有母親，凱瑟琳，她已經等了你一輩子了，不能再讓她等下去了。”

奈德臉上浮現出懷念的表情，艾米麗以為說動他了。站起來就拉扯奈德。

奈德掙開艾米麗的手，沉聲說：“不行，我不能走。而且我也走不了，我現在這一個樣子站都站不起來，更不要說跑了，只會拖累你們。至于臨冬城，羅柏會看好的。只能對不起凱瑟琳了。艾米麗，你不要管我，去救珊莎和阿亞。”

艾米麗低着頭不說話，瓦裏斯插嘴：“您的大女兒珊莎很安全，艾米麗小姐看過你之後就會就她。至于您的二女兒，她的舞蹈學的很好，從馬林爵士手裏逃脫了。”

突然，艾米麗滿臉淚水，沖着奈德大聲吼道，“騙子！你是個大騙子！你說過會保護我們每一個人的！可是你看現在，你自己呆在這個鬼地方，羅柏小小年紀就要帶兵上戰場，布蘭摔斷了腿，珊莎困于瑟曦的手裏，阿亞失蹤。你幹對了什麽？”

艾米麗氣的胸脯起起伏伏，“我都告訴你未來會發生什麽，你竟然不相信！還誇耀你的仁慈和忠心！見鬼的仁慈，見鬼的忠心！既然選擇忠心，你為什麽不告訴勞勃？你那可悲的仁慈什麽時候發作不好，非得那時候發作？勞勃知道之後，難道不會安排剩下的事嗎？憑什麽你一個做首相的要替國王做主？你欺騙了勞勃，放過了瑟曦，明知道失敗後的下場，竟然沒有給自己的女兒們安排一個靠譜的後路，你既不是一個好首相，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我冒着這麽大的風險，把自己和夥伴的生命置之度外，竟然換來這句話！憑什麽？憑什麽你自己慷慨赴死，卻要我們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