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十七條龍尾巴

謝舟遙被抵在門上, 只感覺來自身前的壓迫感在源源不斷逼近自己。

被強行中斷一個多小時的男人憋了一肚子火，等沒外人時，終于找到機會發洩出來。他看了眼眼角挂着幾分怯意的、但臉頰滿是緋紅青年, 只感覺全身熱得難受。

這人什麽樣子, 自己心裏顯然一點數都沒有的。

習慣了千萬年寒冰冷水環境的龍族第一次有些棘手，他碾了碾手指, 只覺得當下境況比以前面對最強大敵人時還要緊張。

謝舟遙手心貼在門板上, 想讓厚重木門給自己降降溫。他與冰夷之間的距離近得只要一次深呼吸就能碰到一起，這讓他有些無措。他想伸手把人推開，卻最後悄悄把手送到了身後，雙手背到了腰後。

他想, 冰夷肯定會伸手來抱他。他正好伸過來時, 說不定還會碰到一起。

會的，肯定會碰到一起。

青年沒忍得住抿起嘴角，卻在下一秒意識到什麽, 嘴唇再不敢動。

冰夷寬肩窄腰很有分量, 人往玄關一賭, 愣是不留半點多餘空間。他背着光，活脫脫倒像個強盜。

光明正大劫人、大張旗鼓欲行不軌、有整以暇等待受害者多反抗哼唧幾聲的那種惡劣強盜。

已然是極近的距離，他雙腿微張，左腿探向前，果決地卡進了謝舟遙雙腿之間, 表情還是一貫的內斂，但動作可不客氣極了。

“嘿！”

謝舟遙就等着冰夷俯身, 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遭，頓時如受了驚的兔子，差點原地彈起來。他下意識收攏雙腿，卻正正地碰到了冰夷的腿。

男人大腿肌肉結實緊繃，兩層薄薄的西裝褲隔絕不了觸感，以及一碰即知的灼熱體溫。

謝舟遙被燙得一顫，再也不敢動了，像一只被迫繳械的小動物，無辜可憐，內心卻暗藏期待。

玄關靜悄悄的，謝舟遙整個人臊得厲害，他脖頸和頭抵在門上，艱難地抽出一分神志去關注門外動靜。

Advertisement

高級公寓隔音工作做得好，就算是人靠在門上，也聽不到外頭半點動靜。

妖管局的人到底走沒有？

經紀人會不會還找他有事？

他們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如果他們再突然襲擊，那他和冰夷……

這事兒不能想，越想越慌，謝舟遙差點要把自己繞暈了。他心跳在砰砰砰狂跳，用後腰用力壓着的手也覺得有些麻木。

冰夷目光下移，從青年清隽精致的眉眼往下，越過筆直的鼻梁、挺翹的鼻尖，在一雙局促得有些失色的雙唇上流連了幾秒，随後順着白皙的脖頸往下，最終停在了青年的前胸。

眼前人如此明顯的反應，他又怎麽會察覺不到。

明明是無措得不行了，也不願逃，還敢時不時擡頭瞄他，膽子不小。

意識到這一點，冰夷心情驀然好了很多。在他看來，下意識的反應往往比刻意求證來的言語來得真實。多有負擔的神龍徹底放下心來，一切的掣肘都被解鎖。

順帶解鎖的，還有一雙解放天性就會冒出來的龍角。

只是這次，蓄積着寒冰暴風的龍角，因主人高熱的體溫而瀕臨在融冰的邊緣。

冰夷襲上來的一瞬間，謝舟遙目光近乎對不準焦了。他心底像是有根弦繃斷了，滿腦子都是“來了來了果然來了”的吶喊。

冰夷起勢很猛，但真等觸碰上，卻什麽都沒做，貼在謝舟遙的唇上一動不動。

謝舟遙背在身後的手指蜷了蜷，才發現對方沒有像之前在樓道口時一般，直接伸手過來抱住他。

他有心想問，嘴動了動，感覺到雙唇的摩擦，臉上的紅徹底被引燃。再多想問的話，都一時開不得口了。但滿腹的疑問，卻怎麽都安定不下來。

“我喜歡你。”

低啞的呢喃從貼在一起的唇角漏出來，兩人都聽得很清楚。謝舟遙意外，擡眼，對上一雙倒映着自己的清澈藍眸。

那雙眼睛見證過這世間最長久、最無情的變遷，如今卻滿滿的只裝着他這一個人。

謝舟遙心下觸動，急促吸了一口氣。緊繃狀态下，他全然沒發現自己沒在用鼻子呼吸，那一口氣是從冰夷唇縫裏搶來的。

男人瞳孔緊縮，收不住力，直接把人頂到了門板上，整個人貼了上去，眼神都不往旁側分哪怕一瞬，直接擡手摸上了玄關頂燈的控制開關。

啪嗒——

玄關陡然漆黑，謝舟遙什麽都看不清了，被頂得動彈不得，周身的觸感無限放大，收在身後的手被人準确抓到收進手心牢牢囚住，脖頸後方被人擠進一條手臂。臉被迫向上擡起，半個字都沒說出口，就被帶了節奏。整個人開始随波逐流，予取予求。

謝舟遙先前還在想，自己太青澀，太不懂，會不會被冰夷嫌棄。此時被卷入冰夷掀起的浪潮中，完全沒辦法再想這事了。

等兩人稍拉開距離時，漆黑的玄關，只有淩亂粗重的呼吸聲。專門手工定制的修身襯衣經不起折騰，也不知道崩掉了幾顆扣子。

兩人幾乎在一瞬間，都感覺到了彼此難抑的反應。

謝舟遙腦海裏嗡鳴，感覺要過界了，擡手想把人弄開，推了一下就被人重新擒住，規規矩矩地抵到門邊。

簡單的觸碰并不能餍足，冰夷感覺到對方還有些不适應更進一步，且自己還需要回去查查資料，猶豫了下就不再動作。

就着堵人的姿勢，開始耍流·氓般需索另一件事。努力說服自己反應比言語誠實的神龍，決定得了便宜後還要賣一波乖。

“喜歡我嗎？”他湊到青年耳邊，悄然問道。

謝舟遙被問得一懵，剛放松脫力的身子頓時又繃緊了。

“喜歡嗎？”神龍又問了一遍，耐心十足，大有不給他如願不放人的姿态。

謝舟遙唇上火辣辣的，還疼。他徒勞得張了張嘴，什麽話都沒說得出。

神龍哄了兩次，沒聽到想要的話，慢慢轉移陣地，嘴若即若離蹭着青年臉頰，回到了他唇上，張嘴就叼住了一片唇瓣，不輕不重咬了一下。

“唔！”

刺刺麻麻的感覺傳遍全身，謝舟遙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清醒了。他哼了下，胡亂嗯嗯了幾聲。

男人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毫無征兆地有咬了一口。這次重了很多，不僅咬住了，還壞心眼地磋磨了一番。

謝舟遙覺得自己要站不住了，身體靠着門板往下出溜。

“龍族不接受含糊不清的關系，龍族也不接受有始無終的關系，你想清楚。”

周遭溫度驟降，空氣幾乎凝滞。冰夷故意把聲音壓重，一臉坦蕩蕩，根本沒因為用千萬年威壓吓唬小朋友而有半點羞恥感。

謝舟遙一僵，他只感覺扣着手腕的兩股力道被收回，心下一驚，趕忙伸手抓住，人也往前湊去。

果然是下意識的反應比言語來的可信。

習慣了暗夜也能看清一切的神龍眼底蓄滿笑意。

“我、我……”謝舟遙有些讷讷，眼角都透着潮·紅，顫抖的雙睫像振翅欲飛的蝴蝶雙翼。

二十來年裏，來找他表白的男的女的都不少，或熱情或瑟縮，但無一不緊張。謝舟遙禮貌婉拒後，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喜歡”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把心意說出口，得攢多少勇氣，得多讓人心慌意亂。

冰夷還是不想把人逼過頭，伸手就想去碰謝舟遙臉側，想伸手指刮一刮，安撫安撫對方。

就在冰夷手指碰上謝舟遙臉頰的一瞬間，他敏銳地聽到了門外的動靜。這次有特意留了分注意力的神龍，沒放過細微的電梯門打開聲。

他視線一頓很快又收回，繼續下壓身子，把謝舟遙重新抵到門上去。

謝舟遙知道自己怕是躲不過了，他深呼吸了一口，“……不接受含糊不清……不接受有始無終。”

這就是要綁定了，要給長久的承諾了，已經不是簡單的一句“喜歡”了。

“龍族說的喜歡，永遠不會再說給其他任何人。”冰夷聆聽着門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謝舟遙一怔，幾欲開口承諾。他才啓唇，就聽到響亮的門鈴炸響。

平日裏不覺聒噪的門鈴，此時尤其刺耳。

有人來訪，八成是才離開的人，經紀人尤為可能！

謝舟遙有些無措，他想回頭，卻無法在冰夷和門板之間成功轉身。

冰夷把人抵住，一把打開玄關燈，伸手就要去夠門鎖。

光線大亮，謝舟遙不适應地閉上眼，很快又反應過來，慌得不行睜眼，直接去抓冰夷的手，喊停的話都不敢開口出聲。

“不喜歡就不勉強，讓我離開。”冰夷站直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與青年的距離，一章臉上笑意盡散，頗為唬人。

早就得到答案的神龍有恃無恐，說變臉就變臉，毫無放過眼前小可憐一馬的善心。他感應到了門外的妖力，知道門外人是經紀人。

他第一次覺得經紀人上門不僅不打攪人，還頗是時機。

“！！！”謝舟遙聽出了冰夷的意思。

他這次不承下關系，就沒機會了。冰夷會離開，當場就抽身走人。

這樣一想，門外人也不重要了。管他是誰來，管他會不會看到冰夷，都不重要了。

謝舟遙把自己臉生生憋紅了，感覺到手上力道重新開始抗衡，半秒鐘都不敢耽誤，伸着脖子把自己臉湊過去，笨拙地回吻對方。

“喜歡！喜歡的！”青年連音量都不控制了，就像限時搶答一般，生怕錯過最後讀秒倒計時。

生平第一次不用武力、手段演技都拙劣的神龍如願以償，複而笑開，掩去得意，只留下滿心熱切。

他一把把人抱住扛起，大步離開玄關，走之前最後看了眼門的方向。

門外按門鈴始終沒得到回複的經紀人，只覺得一瞬間如芒在背，像是被什麽兇猛可怕的巨獸在暗處盯住。妖族戰鬥的生存本能迫使她第一時間，難以置信地看向謝舟遙的房門，轉身去按電梯按鈕，一秒不敢耽擱地離開了。

這一晚，冰夷還是有所收留，即使兩人都狼狽地無法掩飾，也顧及謝舟遙的心情，只把人安頓到床上，長長地給了個晚安吻，便轉身離開。

謝舟遙聽着玄關處的關門響起，從床上直接彈了起來，沖向洗手間。自己一個人在洗手間磨蹭了個把小時，這才癱回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經紀人姚嘉上門時，面色複雜莫測。她趁着謝舟遙轉身去給她倒杯水的空檔，悄咪咪打量起自家藝人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

謝舟遙端着杯果汁回來，正對上姚嘉一言難盡的表情。兩人對視一眼，姚嘉尴尬地低咳一聲，揮起手裏的文件緩解氣氛。

“劇本研讀會的時間安排下來了，這次項目不是IP開發，是原創劇本，編劇組到現在還沒定稿。大走向還是定下來的，但細節上據說是要一邊拍一邊改，角色戲份場次随時有可能改，你做好心理準備。”

謝舟遙颔首，接過文件，抽了張凳子自如落座。

姚嘉餘光瞄到自家藝人啪叽一下坐定，詫異地眨眨眼。要說龍神大人會是下面那個，打死她都不信。她家這又單純、身板又瘦的崽，妥妥的是……

她是知道謝舟遙這二十多年來沒談過對象的，又據說第一次都會勞累，甚至是疼痛。但這會兒看起來一點毛病都沒有的樣子，似乎……但現在自家崽黑眼圈如此厚一層，明明昨天去參加頒獎禮化妝時還沒有的！

經紀人狐疑地挑眉，斟酌了下，還是忍不住叮囑。

“最近就要入組，前期拍攝就在本市內。”真的不用急的……

“嗯。”沒聽出經紀人話裏深意的謝舟遙坦然應答。

“妖管局雖然催得厲害，但你也不用管他們，現在這樣挺好的。”

妖管局擴大稀有血脈族群繁衍率之意，整個妖界都清楚。姚嘉作為九尾狐，還真不知道鳳屬一族怎麽養崽，特別是青鸾，跨物種找了對象，能不能留下血脈。

據說妖管局最近研發出了同·性·伴·侶後代延續技術，也不知道能不能對這倆上古血脈起效……

謝舟遙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劇本上，聽到經紀人的叮囑，不明所以擡起頭。還以為經紀人說的是妖管局針對“午夜事件”安排的抓捕計劃，便又坦然地點點頭。

“嗯，懂了。”

姚嘉望着對面人臉也不紅氣也不喘，漸漸意識到他根本沒明白。

幾千年憑本事單身、藝人各種事都得管、根本沒想過會為戀愛問題操碎心的經紀人長嘆一聲，強行壓下到嘴的“你懂個屁”的怒怼。

她覺得提前向公關團隊打好招呼，萬一應付不時之需，例如……

[新生代藝人謝舟遙戀情曝光！]

[演員謝舟遙疑似結婚！]

[謝姓公衆人物對象身份被披露！]

棒打鴛鴦這樣的事，她可做不出。強壓讓兩人搞地下情，她沒這個膽。

經紀人想到另一當事人妖界誰都惹不起的神龍大人，又想到眼前也是一位惹不起還沒自覺的小祖宗，陷入自閉。

作者有話要說：

小青鸾：——別別別！

壞神龍：偏要！

經紀人：……淦。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閑登小閣看着你、龍口袋裏的包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marcia、幽溟女王 20瓶；念九 10瓶；54過客 5瓶；三千醉客、超喜歡SHEEP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