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少年的手腕被抓住,脖子上抵着冰冷的利器,登時一動也不敢動,站直了舉着雙手。

“是你。”少年吃驚,“你怎麽會來這裏?世上不會有這麽巧的事,你從哪知道我的行蹤?”

少女還沒開口,就有個努力扮作溫文的聲音響起:“陸小少爺,你問這個問題,不覺得荒謬嗎?你有什麽資格問這個問題?一個偷東西的賊而已!”

少年的聲音裏登時充滿了憤怒,“顏梨,你竟然帶他過來!他是殺了你外婆的人!”

“誰殺的我一定會調查清楚,不用你多嘴。”少女的聲音冷冷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匕/首,抵住少年的後腰。“說,你來這裏幹什麽?”

顏梨還是那副痞痞的樣子,攤手說:“沒什麽,好奇而已。就想知道,顏家在這裏藏了什麽東西。你放心,權力地位財富,我什麽都不缺,顏家那點東西,我還看不上。”

“是嗎?”樓綏以笑了一聲,聲音裏透出一絲幽冷陰森之意,“陸微之,如果陸家真的看不上顏家的寶藏,陸深為什麽将玉簪保存五十多年?”

少年的聲音猛地一頓,随後輕輕地哼了一聲,好像被揭穿的惱羞成怒,不再開口了。

少女此時才開口:“別廢話,往前走。樓綏以,光照。”

一句話之間,親疏有別已經展現出來了。

樓綏以對“顏梨”的區別對待非常滿意。對凡人來說,在黑暗的地下室,光線就是一切,比什麽都重要。

掌握光照,就是掌握了他們二人的行動方向。

他從指尖搓出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将四周照亮。

顏梨這才看到,他們身處的是一個悠長的通道,還有轉角設計,不知道要下多深。通道的牆面、地面都鑲嵌着青石板,沒有現代的痕跡,看樣子,還是個古跡。

陸微之和樓綏以也才看到,除了玉簪,陸微之手随身還帶了個大大的挎包。看挎包的大小,裏邊的東西很顯然就是從石橋鎮帶來的妝奁盒。

樓綏以諷刺:“陸小少爺的準備,還真是周全。”

顏梨無辜狀:“一般,我比較喜歡有備而來。”

“走。”陸微之又推了她一下。

顏梨聳聳肩,開始沿着階梯往下走。

博華塔的通道很長,深秋了,空氣幽冷,地下更顯得幽森。這個地下室隐藏得如此深,顯然除了顏家沒幾個人知道,幾十年也沒有開啓。但奇怪的是,空氣裏卻沒有煩悶,也沒有黴味。

這說明,通道有通風口,防止氧氣耗盡,免得走進的人窒息。

那麽,通風口在哪裏?

接着轉角的方位,顏梨和陸微之交換了個眼神,卻沒有結果。

陸微之聽了一下,說:“總共三層。”

顏梨故意問:“你怎麽知道?”

“回聲。”陸微之說着用力踩了一下地板,少女穿着軟羊皮的粗跟單鞋,用力跺腳,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一層層回蕩着。

“聽不出來。”顏梨攤手,閑聊似的問,“你們不是雙宿雙飛去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逮着我來的時候出現,是早就知道我會來?”

“陸小少爺,你還真有臉問。”樓綏以的聲音幽冷,“你拿着別人外婆的遺物,來人家家主藏寶的地方探秘,什麽用心還用說麽?如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真惡心。”

“彼此彼此。”顏梨笑嘻嘻地應着,“既然東西到了我手裏,就是我的,有什麽不對?再說了,當年顏家将玉簪交給我家老頭子,不就是将寶藏交給陸家了嗎?哎呀,說起來,既然樓先生跟顏家是故交,這玉簪為什麽交給居心叵測的陸家,而不是重情重義的樓先生?難道樓先生比陸家還居心叵測?”

樓綏以聞言,立刻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神色冰冷,眼沉如水,手中的刀/子繼續往前捅了一下,少年的身體立刻顫抖了一下。要不是隔着深秋的風衣,能直接把少年的後腰捅出個傷口來。

“嘶……”顏梨抽了一口涼氣,“好了好了,別動手,我老實就是了。大家有話好好說,沒有我的幫忙,你們也開不了寶藏的門,信不信?”

樓綏以本來想說不信的,但就在這時,石階走到了盡頭,一道門出現在面前。他腳步一頓,登時抓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指,屏住了呼吸。

原來他找了這麽久的東西,竟然在這裏!

這門,竟然是由一整塊大理石做成的,寬只有1.5米左右,卻足足有兩米高。大理石被打磨得光滑,上邊什麽紋路都沒有。門的兩旁,各有一個黃銅做成的燈座。

不需要誰出聲,顏梨和陸微之同時上前,一齊檢查燈座和石門。

少年摸索了黃銅燈座片刻,搖頭:“沒有機關。”

少女則屈指敲敲石門,貼着耳朵聽了一會兒,說:“厚度超過三十公分。”

也就是說,除非用□□,否則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打開這石門了。樓梯和石門之間的空間還非常小,可見四周是厚實的土地,如果強行從別處開挖,一定會引起塌陷。

十米深的底下,一旦引起塔防,需要喘氣的生物都活不下去。

現在,怎麽辦?

少女轉身看着樓綏以,目光期許:“你能打開這地方嗎?”

在他們摸索石門的時候,樓綏以一直在後邊小心地調整心情,此時被問到,他試着開口,舌頭還發僵,只能搖頭。直到少女臉上露出失望地神色,他才愧疚而難過地說:“阿梨,對不起,是我沒用。”

顏梨不易察覺地笑了。

她确實不知道樓綏以知不知道解開的方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知道,樓綏以沒将他們解決之前,也不會告知。他謹慎得很,不會亮出的底牌。

還需要下鈎子。

至少石門這個難題,需要他們自己解決。可是,怎麽解決呢?

顏梨思考着。

石門這麽重,不可能是人力推開,一定有機關。既然機關是顏家布下的,就一定和顏家留下的東西有關。顏家留下的東西……

顏梨的目光在妝奁和玉簪之間來回,是用這兩個東西嗎?怎麽用?

陸微之也沉吟着,忽然問:“燈臺還能點燃嗎?”

顏梨立刻望了黃銅燈座一眼,只見裏頭還有燈油和燈芯,便應道:“可以。”

機關和黃銅燈座有關?樓綏以雖然猜到,卻沒想到需要點燃燈座,當下不等少女開口,上前用指尖的火焰将黃銅燈座上的燈芯點燃了。

陸微之又問:“妝奁呢?”

顏梨将随身的包打開,取出妝奁盒子。陸微之捏着下巴沉吟片刻,将鏡子支了起來,搬着妝奁在狹窄的空間裏緩慢移動着,吩咐:“樓綏以,掐滅你手上的光。”

樓綏以有點不願意,他隐約察覺,這一刻的少女和平時不一樣,好像撕下了僞裝。強橫,霸道,命令意味十足。但他還是照着“顏梨”的話。

他對少女百依百順、百般算計,也不過是為了找到這扇門,打開這扇門。現在,不過換了另一個途徑而已。而且,光滅了,他要暗中搞點動作,才安全。

樓綏以将手上的幽光掐滅,漆黑的地下室只有石門兩旁的燈光,幽微地照亮着。但妝奁鏡子被保存得很好,兩點微光照在鏡面上,被鏡面一反射,整塊石門都亮了。優質大理石的質地本就細膩潔白,被光亮一照,更是柔白如玉,幾乎成為另一面鏡子。

陸微之緩慢地移動着鏡子,同時輕微地調整鏡子的朝向,到某個位置的時候,顏梨和樓綏以同時變了眼色。

兩盞黃銅燈座上的光,不知怎麽的,竟然形成了兩個模糊的圓形光斑,映在石門上!

随着陸微之小心地調整鏡子的面相,兩個光斑漸漸縮小、移動。最後,竟然在石門中間的位置重疊,然後,不知怎麽的,光斑竟然形成了一個1CM直徑的明亮光斑!

陸微之瞬間擡頭,顏梨不需要他說,立刻上前,将玉簪取出來,小心地對準了光斑。玉簪和光線完全重疊,一點影子也不剩。

剎那間,好像有無聲的浪潮從玉簪中洶湧擴散而出,撞擊在牆壁上又彈回來。彈回的同時,嗡的一下,地上出現了一個光線組成的複雜圖案。

是個陣法!解開這個陣法,就能打開石門!

樓綏以的目光緊緊盯着陣法,他沒發現顏梨和陸微之極快地交換了個眼神。

“樓大哥。”少女忽然開口,聲音裏是勉強裝出來的柔軟。“你來替我接手一下,好麽?”

樓綏以卻好像沒聽見,依舊盯着地上的陣法,眉頭皺了起來。

顏梨和陸微之心裏同時浮起一個念頭:他不會解這個陣法!聯想顏茹女士在小院布下的防護陣法,也成功擋住了樓綏以,由此推斷,樓綏以雖然是妖族,會法術,但他不擅長陣法!

陸微之的眼神沉了沉,又重複了一遍:“樓綏以?”

“嗯……?”樓綏以好像才發現他一樣,松懈下來,含笑問:“你說什麽?”

“你來替我端着鏡子。”陸微之提議,“我可以解開這個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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