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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洋洋火鍋店在二樓,黃嘉怡和她的男朋友選了靠窗的的位置。黃嘉怡看到沈婧後随即招手,“這裏這裏!”
沈婧走了過去,在他們對面坐下。
這家火鍋店不高檔,衛生也沒想象中的好,連坐的沙發的皮也布滿了裂痕,裝潢也是小衆的口味,簡潔明了,店裏人不多,甚至有點空曠。
窗外夜色已經籠罩,樓下大學生擠着小吃攤游來游去,很熱鬧。
“我們點了一些。你看看你要吃什麽。”黃嘉怡把菜單和筆挪給沈婧。
她大致看了看,黃嘉怡已經點了很多了,沈婧勾上土豆片,“差不多就這樣吧。”
“服務員。”黃嘉怡的男朋友招手,把單子交給服務員。
沈婧望着窗外的景象,垂眸視線流轉到火鍋臺面,她從包裏拿出煙和打火機,還沒點着,服務員說:“抱歉,我們這裏禁止吸煙。”
她點點頭:“我去外面抽根煙。”
“好,你包我給你看着。”黃嘉怡笑着。
看着沈婧走出火鍋店,林峰摟着黃嘉怡的腰說道:“你可不許抽煙,不然,等着被我打屁股。女生抽什麽煙。”
黃嘉怡靠在他胸口,笑得甜蜜,故意和他唱反調,“我還挺想試試的呢。”
林峰在她細軟的腰上捏了一把,“等會回去再收拾你。對了,沈婧沒男朋友吧?”
“沒呢。”
“我以前寝室一兄弟看上她了,詢問了我好幾次,今天見了她才想起這檔子事。要不,撮合撮合?”
“這個......”黃嘉怡遲疑了。她不知道沈婧需不需要男朋友,因為追她的人很多,什麽類型都有,如果她真想談早就談了,何必從大一到現在都單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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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拿出手機,“我打個電話把那兄弟叫過來。”黃嘉怡還想說些什麽,林峰示意她不要說話。
沈婧站在樓梯口,倚在牆上抽煙。角落擺着兩盆盆栽,牆壁挂着一些菜品的圖片,羊肉,貢丸,基圍蝦。
她抖了抖煙灰,視線定格在夾着煙頭的食指上,她的創可貼好像已經用完了。
樓下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熙熙攘攘的,粗犷的笑聲此起彼伏,腳步聲越來越近。
三五個男人簇擁着走了上來,穿着深藍色的外套,袖口高高卷起,皮膚都偏黑,身上濃重的機油氣味掩蓋了她的煙味。沈婧淡淡的瞥了一眼望旁邊靠了靠,吸完最後一口。
劉斌高昂着嗓子朝後喊道:“森哥,你快點!”
秦森掐滅了煙,扔在樓梯臺階上,腳碾了碾,“來了。”
沈婧站在那邊沒動,看向樓梯那邊,果然,是他。他的聲音很好認。
他也穿着那件藍色的外套,沈婧反應過來,那是他們的工作服。劉斌勾上秦森的脖子,“走這麽慢,別抽了,煙瘾那麽重小心以後找不到媳婦。”
秦森勾起嘴角笑了聲,看了沈婧一眼,随着隊伍進了火鍋店。
幾個人吵吵嚷嚷,火鍋店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劉斌開玩笑的說:“剛站門口那女的長得挺漂亮的啊。”
他們選了八人的大圓桌,偏中間的位置。
沈婧一走進去就聽見了劉斌說的話,劉斌嗓門大,整個火鍋店的人都聽見了。劉斌見沈婧看自己,饒了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下來。
秦森說:“點東西吧,今天我請。”
劉斌拍桌:“這怎麽可以!我生日當然我請!”
沈婧走到她們那桌,菜已經上了,濃郁的湯裏翻滾着玉米片。
“沈婧,那個,林峰有朋友來。”黃嘉怡尴尬的說道,她不知道怎麽開口道出事實。
“幾個?”她問。
林峰笑呵呵道:“就一個。”
沈婧拿好包和傘說:“我們換個位置,等會你和你朋友坐。”
林峰和黃嘉怡都是一愣,一秒後黃嘉怡推了推林峰,示意他過去。沈婧不喜歡和陌生人有太多接觸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劉斌嗓門拔得高,說點什麽旁邊的食客聽得那叫一個清楚,他嘬了口酒,說起話來慷慨激昂:“楊國平那個老頭,不就是老板的親戚嘛,一個看門的拽得跟二百五似的,不好好看門老是來車間裏轉悠,他以為是他是車間主任啊,還指手畫腳的。媽的,整個廠裏最看不慣的就是他了。”
施建飛啧了一聲,“你也別去招惹他,到底和老板是親戚的,弄砸了關系小心人家在背後嚼你舌根。就那誰,那時候你還沒進廠,老是在背後說王麗萍和車間主任有一腿,人家在彙報工作的時候動動嘴皮子,呵呵,第二年廠裏就把她辭退了。你剛出來工作,年輕氣盛,要忍着點。”
秦森坐的那個方向對好對着沈婧那一桌,他餘光看了幾眼,喝了口酒,緩緩道:“建飛說的沒錯,多忍忍,社會就是這樣子。”
劉斌心裏憋着氣,眉頭皺得跟豆腐幹似的,“操他娘的,那老頭就他媽喜歡訓我。就今天,我不就修機器慢了點嘛,他就站在旁邊說什麽我沒技術,廠裏要我瞎了眼。我當時他媽的就想一拳揮上去,他娘的他算什麽玩意。”
老五眯眯眼,“老頭子就喜歡欺負新人,你看森哥,呆了四五年了,也是老師傅了,楊國平挑不出毛病,也就只能張張嘴憋不出一個字。”
土豆片熟的時候林峰的朋友來了。沈婧呼了呼滾燙的土豆片,小心翼翼的咬着。
“靳遠,這邊。”
黃嘉怡和林峰是三月份才确定的戀愛關系,他的室友她都不是很清楚,這也是第一次見靳遠,她啧啧了兩聲,捅着沈婧的手臂,小聲道:“是個帥哥。”
沈婧扭頭一看,卻看到了秦森。
可能吃火鍋吃得很熱,他脫了外套,裏面是白色的背心,緊貼着他的身軀,隐約看得到胸肌,他的臂膀很結實,她也看清了那道傷痕,從手肘處一直蔓延到鎖骨,隐約看得出,這是一道直線,傷得很深。她的眉頭不自覺的微微皺起。
到底是被什麽弄成這樣的。
她尋思不出來。
“你怎麽都看呆了啊。”黃嘉怡的笑得賊兮兮的。
沈婧轉眼瞥了一眼那人,繼續吃土豆。
靳遠長得很幹淨,皮膚偏白,亞麻色的頭發,雙眼皮,高鼻梁。沈婧想了想,像淘寶男模那種感覺。
“沈婧,他叫靳遠。”林峰給靳遠使了個眼色,默默搭橋。
“你好。”靳遠露出一個微笑,帶着幾分秀氣。
“嗯,你好。”沈婧低頭,撈出剩餘的土豆片,熱騰騰的水汽遮得她臉頰都紅了。
啪!
黃嘉怡吓了一跳。
只聽見劉斌拍桌大罵了一句:操。
黃嘉怡瞄了那桌一眼,撇撇嘴,“沒文化的人就是沒文化,吃個飯都這麽粗俗。不知道這是公共場合嗎。”
靳遠說:“一般這樣的人都是初中或者小學畢業,不會有太高的文化,行為舉止也不會太文雅。”
沈婧沒說話,又看了一眼秦森。他也在吃土豆片,大口的。額間,脖頸間在黃色的燈光下泛着汗水的油亮的光澤。他的皮膚是小麥色,那傷痕偏粉白,是血肉的顏色。她忽然覺得,他很男人很漢子。
因為,他不怕燙。
她低頭吹了吹土豆片,繼續小口咬着。
靳遠忽然問道:“沈婧,你丸子要嗎?”他在撈。
沈婧搖搖頭,“不了,謝謝。”
靳遠頓了頓,一笑,撈進自己的碗裏,“聽說你是上海人,我也是。”
沈婧眨眨眼,嗯了一聲。
“再過大半個月就放假了,你回去有伴嗎,要不我們一起走?”
林峰搭幫腔,“就是,反正你們都是上海的,沈婧,你的行李就交給他了。一路上都不要你提的。”
靳遠笑着點點頭。
沈婧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抹了抹嘴巴,淡淡道:“我不回上海。”
“你暑假也待在這?”
“嗯。”
一陣沉寂之後,靳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她和傳聞的真是沒多大差,是個冰山美人。
屋裏頭冒着熱氣,*滾燙,屋外突然傾盆大雨,那些小販慌着手腳在收攤,豆子大的雨滴啪打在窗戶上,響聲陣陣,似要震碎這玻璃一樣。
“卧槽,我沒帶傘,怎麽辦!”黃嘉怡說。
林峰說:“沈婧,把你傘借我一下,我去那邊路口買一把。”
“好。”
“路口,好遠的。”黃嘉怡嘟起嘴。
林峰正愁着怎麽給他們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他眉毛一挑,“寶貝,走,陪我買傘去。”
兩人就這樣膩歪的勾搭在一起走了,靳遠幹咳了兩聲,柔聲問道:“你還想吃什麽嗎?”
“不了,我已經飽了。”
秦森那桌說說笑笑,很是熱鬧。劉斌喝得有些醉大聲嚷嚷道:“森哥!我妹妹二十歲,長得可漂亮了,回頭我說給你做媳婦!真的,可漂亮了!以後你們結婚了,我們就是一家人!”
施建飛罵道:“你他丫的上次還說你妹妹和別人訂了親了!”
劉斌憨笑了幾聲,“我哪舍得把妹妹說給你,你看看你,就一粗人。我森哥心思細,長得也比你俊,你服不服?啊?服不服!”
“臭小子!”
沈婧望着窗外連成線的雨滴,聽得一清二楚。
林峰和黃嘉怡磨蹭了二十來分鐘才回來,身上都淋濕了些許,林峰把沈婧的濕傘扔在了門口。
天色越發暗沉,風呼呼的叫嚣着,雨也未曾減小。鍋底的料撈得差不多了。
“我送你回去吧。”靳遠說。
沈婧搖搖頭,都懶得開口。她走到門口,找了一圈,最後問道:“我的傘呢?”
林峰指着那角落,“不就在....咦,怎麽沒了!”
沈婧想到剛剛離去的一桌人,肯定是出門沒帶傘,把她的拿走了。她說:“算了。”
“啊?你這樣怎麽回去啊,林峰,你看你,都怪你!”黃嘉怡掐着林峰的手臂。
林峰說:“靳遠有傘,讓他送你吧。”
沈婧擡眸看着林峰,細長的眸子裏滿是冰冷,連同着口氣也是如此,“不用。”
樓底下陣陣冷風湧上來,林峰也沒再多說什麽。
“拿我的傘吧。”沈婧背脊一僵,身後響起的聲音很低沉溫和。
秦森把傘遞給她。
是一把藍色格子的傘。
“那你呢?”她問。
黃嘉怡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她不敢相信,沈婧居然和這種人認識,還說話了。
秦森淡笑,“他們會送我的。”
沈婧接過,“謝謝。”
“不用。”
秦森轉身剛走一步,沈婧叫住了他,她說:“你回來了敲我門,我還你傘。”
“好。”
沈婧下樓的時候聽到後面一陣哄鬧。
劉斌那嗓門。
他說:“森哥!你行啊,認識這麽漂亮的姑娘,是大學生吧,我看着挺有氣質的。”
“你是時候找個女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這麽漂亮,好好追。”
秦森的回答她沒聽見,外頭的雨聲太大。沈婧和他們分別之後一個人往回走,她握着傘的手柄,擡眸瞥見藍色的格子。她想到他的被褥,好像也是藍色的格子。
藍色,深沉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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