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49
後來也陸陸續續自殺過幾次,王強忍無可忍,每次出門都會把她綁在炕上,以防她再做出什麽自殺行為。他覺得自己花錢買了個麻煩,去找過張志行幾次,想把人還回去錢退回來。
哪有這麽容易,趙春梅那個八婆嘴皮子厲害得不得了,活活都能說死他。
趙春梅叽裏咕嚕了一大堆,最後說:“你用都用過了,現在想退貨?門都沒有!”
王強吃了敗仗,回去的路上琢磨着趙春梅的話,其實她說的有道理,雖然秀秀不讓人省心,但是好歹晚上還能讓他爽爽。
再養個幾年就可以用了,不是嗎。
這十來歲的小孩子怎麽比老趙那個有文化的女人還難弄。
——
王強養了她三年,這三年她幾乎不說話,像個啞巴,又像條垂死掙紮的蟲,除了晚上用到她,其餘時間王強幾乎不管她。
別人說起他媳婦,他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明眼人都知道,這哪是媳婦。
一個快五十歲了,一個才十幾歲。
做爺爺都可以了。
年紀大了,王強身體難免開始會出現些毛病,這個新年他一直躺在炕上養病,得了個傷風卻遲遲不好,人也瘦了不少。
沈婧喜歡縮在炕的角落,背對着窗戶,經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時候王強踹她讓她去倒杯水,她似乎絲毫不畏懼,不理睬王強。王強火氣上來的時候身邊有什麽就拿什麽,直接打上去,這種不停話的女人他處得真他媽不爽。
沈婧不閃躲,仍由他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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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希望有一天他勃然大怒然後一刀捅死她或者一棒就打死她。
開春的時候王強身體才稍微好轉了一些,春天田裏要除草也要開始播種,是最忙的時候。天沒亮他就準備出門了。
最近沈婧特別安分,他看她睡得熟,握着手裏的麻繩,猶豫再三就沒綁她。
她的睡眠一直都不好,很少有深度睡眠,身邊一點點的動靜都能把她吵醒。不想看見王強,不想面對他,她有時候會裝睡。
所以王強打罵她的時候一直會說她吃好喝好睡好,是個什麽都不做的賠錢貨。
聽到關門聲,沈婧翻個身睜開眼。他出去了,要到中午才回來。
意外的,中午,這時候本該吃飯了,他還沒回來。
沈婧難得有自由,她動了動,面無表情的在屋內來回走了一會,看着那扇緊閉的木門,推了幾下,門好像被他鎖了。
她看到外屋的窗戶外陽光很好,又是一個春天,她又聞到油菜花的香味,濃郁到讓人作嘔。
王強真的是個大老粗,沒腦子的人。鎖門有什麽用,外屋的窗一推就開。
沈婧從窗裏爬了出去,嬌豔的陽光刺得她整個人都暈乎乎。
這麽明媚的光,這麽明媚......她忽然流下一行淚。
遠處的山巒交疊,即使是中午還彌漫着一層霧氣,黃綠黃綠的一片。院子裏的老羊沒吃到草叫個不停,沈婧看着那頭羊再看向遠方。
毫無希望的遠方,她走不出這個牢籠。
她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就像瘋狂滋長的野草瞬間占據了她整個心頭,莫名的沖動讓她渾身一震,消瘦的臉上忽然浮起一種不知名的光彩。
他沒有回來,他不在,她有了自由,她可以...逃跑......
被關了三年,她身體機能都在退化,就連跑步也很累很慢,甚至沒跑幾步就已經氣喘籲籲。她沒有出過這裏,對這的格局都不清楚,只能順着泥濘小路拼命的奔跑,好似後面有狼群在追趕,終于,那羊的叫聲越來越微弱,直到完全聽不見。
她遠離了那個籠子,卻墜入了一個更大的籠子。
怎麽才能走出這座山,怎麽才能...回到家。
沈婧的雙腿很無力,咬牙在挪步,她不甘,她要逃離這裏。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前方的路,手抹去眼淚卻越抹越多。
蜿蜒的小路盤根錯節,隐秘在層層相疊的樹林裏,路過一些人家,她的心都快跳出喉嚨口,可是好像都沒有人。這個村子不知道怎麽了,好像一瞬間人都消失不見了,安靜的詭異。
好在是白天,沈婧努力克制住沖上腦門的雜亂情緒,告訴自己一萬遍要鎮定。
跑了十幾分鐘,累到她再也邁不開一步。
她怕別人發現他,或者王強這時候回到家已經來找她了,幹脆躲進了一旁的灌木草裏,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草,葉子很大很密,真好可以遮住她的身體。
她真的太累了,從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也沒有鍛煉過,今天的體能消耗太大,不知不覺她靠着樹幹睡着了。
她夢到自己已經逃了出去,向着自由和希望在竭力奔跑。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笑了,她有多久沒笑過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将近傍晚,春天的日落特別安詳寧靜,夕陽的光暈灑滿了這個山頭,融在雲霧裏若隐若現。天邊的雲霞顏色鮮豔,交織在一起散發着異常的美麗。
沈婧雙手抱臂,氣溫降了,冷飕飕的。
她扶着灌木踉踉跄跄的站起來,左右望了望,小路上沒有一個人影。
王強還沒回家嗎?他沒有來找自己嗎?
無數個不安的問題湧上心頭,她莫名覺得害怕,就像獵物與獵人的追逐戰,她又開始逃跑。
小路開始有傾斜坡度,夕陽的餘晖也越發暗淡。
沈婧總覺得前面就是出口,前面就是了。
她的身體真的支撐不了長時間的奔跑,貧血發作,兩眼一黑,再無知覺。
倒下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要死了。要解脫了,卻還是有點不甘心,她明明就要逃出去了,她明明快要可以回家了......
— —
恍惚中好似有人在給她喂水喝,冰涼的泉水帶着一絲甜味,從她的嘴角流到脖頸裏,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實在太冷了。
“還好嗎?”
是男人的聲音,很年輕,不是王強。
沈婧睜開眼,周圍幽暗一片,她一時不能适應這樣的光線,眼前根本看不清什麽,只能順着聲音大約判斷這個男人在什麽方向。
聽不到她的回答,男人又問:“還好嗎?”
周圍有水聲,有些湍急,一陣冷風過來,沈婧凍得牙齒打顫。大約過了一分多鐘,她才适應眼下的光線,映着皎潔月光,她能辨識出這個男人的輪廓。
男人似乎有些着急,說:“你是這裏的人嗎?知道回去的路嗎?”
沈婧不說話,下意識的往後退。
他又說:“你得自己回家去,現在也很晚了。小心點,別再暈倒,我走了。”男人本來是蹲着的,起身的時候擋住了月光。
她看到他的身軀,那麽高大。聲音低沉有力,攜着一股清澈的味道。他不是這裏的人。這是沈婧對他的第一判斷。
男人轉身還沒跨出一步,衣袖就被身後的小女孩拉住了。
她說:“求求你,救救我,帶我走...好嗎。”
她的聲音很沙啞很薄涼,聽得他心頭一震。
他似乎猜到了什麽,但又很不敢相信。沒再多問,背起沈婧快步離去。
沈婧靠在他的肩頭,随着他走路的頻率顫抖。
他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淡淡的肥皂香,衣服上是洗衣粉的味道。很普通,可是她好像很久都沒聞到了。她趴在他背上摟得緊了些,像是匍匐在石上的小草,他的背很寬闊堅硬,是安全感的代名詞。
沈婧張張眼眶深吸一口氣,擡眸看見天上的月亮,周圍還有一些細碎的星星,其餘的她再也看不清。
男人走得急,呼吸很急促,沉默了很久還是問了,“你今天逃出來的?”
沈婧閉上眼輕輕的嗯了聲,想到什麽又急急開口說:“求求你一定要帶我出去,求求你...不要把我賣給別人......”
男人背着她收緊手臂,篤定的說:“我會帶你出去。”
他走了很久,山路很陡天又黑,真的走了很久,像是走了一個晚上。
沈婧只記得他背着她走到山腳下的時候,東方已經開始泛白了。
山腳下的一顆梧桐樹旁停着一輛銀色的舊面包車,他帶着她一起上了車。剛關上車門,開車的人像是飙車一般掉頭飛馳而去。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說:“這是什麽情況啊?咋還帶了個人回來?”
男人抹了把臉,像是死裏逃生一般,喘了好一會才回答,說:“路上遇到的,是被人賣到山裏的。不能見死不救。”他轉過頭問沈婧:“你叫什麽,是哪裏人?”
沈婧看着他,看了很久,突然哭了起來。
男人一愣,僵着雙手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見她哭得兇猛,摸了摸她的頭。誰知她竟然一把揪着他的衣服埋在他懷裏哭。
開車的人說:“小孩子受苦了,好好哄着,等回去交給派出所。”
男人抱着沈婧盡量低聲細語的安撫着。
開車的人又說:“你照片視頻弄了沒啊?”
男人把背在身上的小包甩到前坐,拍着沈婧的肩膀,對那人說:“都弄好了。”
那人笑了兩聲,“大哥你辦事就是效率高,這幫匪人沒啥文化警惕性倒是挺高的,你咋被發現的那麽快?今天你打我電話叫我來接你的時候我吓一跳。”
男人說:“打你電話的時候還沒被發現,不過總覺得快了,既然弄到手了也就不想拖了,早點完事早點解脫。再耗下去估計命都搭裏頭了。”
“這次回去我估摸着得拿好大一筆錢,想想就開心,诶,對了,上次是不是你媽打的電話,你家裏...缺嗎?要是缺的話這次的錢你先全部拿着,我反正不急也沒地方要花錢。”
沈婧的眼淚奔騰不止,哭的像是要斷氣。
男人順了順她的背,“再說吧。”他怕沈婧又暈過去,對着開車的男人說:“有沒有吃的?”
“吃的?有有有,一接到你電話就趕過來了,買的兩饅頭都還沒啃上,喏,給你。”
他接過,冷掉的饅頭散發着肉香。
他問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沈婧點點頭。
這次她終于明白,只有有了力氣才能逃跑。
開車的男人似乎對這次任務很滿意,反反複複講着這件事,一直在感慨,說到最後,“幹了兩年,只有跟着你學到了不少本事。大哥,你真是我大哥,以後我就叫你秦大哥了!”
“陳勝,我才23。”
“那有什麽,你本來就比我大三歲。”
秦森從包裏拿出剩餘的半瓶水遞給沈婧,柔聲道:“慢點吃,別噎到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別擔心也別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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