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桃花香味久久不散,桃樹下一對有情人正在竊竊私語。
周意蹲在地上惆悵,錢包它瘦了。
舞臺上丹秋和柯幼的配音都是他自掏腰包找的,為了這事他這兩天忙的差點顧不上任淩,如今見到有情人能彌補遺憾,也有一種做了好事的欣喜,但想起錢包,他又枯了。
紅線的用法是突然出現在他腦中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有了操控紅線的能力,憶起小時候偷了自己一根紅線的狐貍,也不知那狐貍怎麽樣了。
桃花香味逐漸變淡,周意心有所感,轉過身,果然見桃樹和青年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柯幼一人悵然若失站在原地。
周意走上前,瞄了一眼她的手腕,郁悶道:“懂的挺多啊,知道那紅線兩人牽上就能緣定三生,還真不和我客氣。”
她手腕的紅線消失了,只可能是被使用了。
柯幼的死相在死人裏算好看的,除了臉色蒼白,和活人差不多,現在她已經徹底恢複成生前的樣子,靈動有生氣了許多,她不好意思道:“我活着的時候沒等到答案,死後能等到這段姻緣不想那麽快就沒有了,下輩子我想真正和他在一起。”
丹秋本想有命回來再和柯幼表明心意,免得耽誤了柯幼,卻不想造成了柯幼的心結,死後成了執迷鬼無法投胎,柯幼訴說着丹秋的遭遇,“丹秋師兄他戰死後一直在奈何橋頭等我,想見我一面,沒等到我就不願意投胎,等了很多年,現在他總算可以投胎了。”
“那你呢?”周意邊問邊揉眼睛,眼睛不知為什麽有點發癢,揉了揉不管用,反而有越揉越癢的感覺,他使勁兒搓了搓眼睛,眼睛微微有些涼意,再次睜開眼,除了近處的柯幼,突然多出來了幾個身影。
柯幼繼續道:“我過幾天等身上的怨氣散幹淨了,就也能去地府報道了,之前被身上的怨氣影響想要害你,真對不住。”
柯幼道了歉,周意卻靜悄悄的毫無反應,他眼珠子移向多出來的幾個身影,那幾個身影用飄的,無知無覺從急救車上下來,一堆人急匆匆擁簇着幾個擔架把擔架上不知死活的人送入急救室。
那些人沒必要送了吧,魂都出來了,死的真慘,周意看着那幾個新死的毫無神智的魂魄不是腦袋被壓扁,就是下半身徹底成泥了,肚子部位爆開花的已經是最美魂魄,不知是哪裏發生了車禍。
柯幼見周意久久不說話,以為是在怪自己,有點慌,“怎麽了?”
周意僵硬的轉頭,從樓上出來的人身後也有跟着無知無覺一臉死相的鬼魂的,醫院附近這種懵懂魂魄他随便一眼掃過去,竟然就有十幾個,換個方向再掃一眼,又是幾十個,長什麽樣的都有,他腿一軟就往下倒去。
與此同時,拐角處沖出來一個黑風衣的男人,他邊跑邊甩手脫下外面的黑風衣,往周意腦袋上一蒙,“別看了,什麽也沒有。”
“...任...任淩。”周意強自淡定,聲音穩得一比,“我有點頭暈。”他暈鬼,見到任淩,安全感好像回來了一點。
任淩抿了抿嘴,對強撐的周意不知說什麽好,對柯幼道:“你離開,以後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柯幼擔心道:“他沒事吧,怎麽突然倒下了。”
“沒事,陰陽眼徹底開了而已,醫院裏鬼太多,他超負荷了,你離開就是幫忙,他怕鬼。”任淩冷靜說道。
“......”柯幼一臉震驚,這,不能吧?周意看起來膽子挺大的,上次見他時還傻逼似的拿劍在她旁邊刺來刺去,今天還敢邀鬼上臺,怎麽看都是狗膽包天之輩。
驟然被揭穿怕鬼的事,周意臉漲紅了,也顧不上在柯幼面前丢了臉,先追問關于自身以後日子怎麽過的問題,“我有陰陽眼?”
任淩斟酌着說了實話,“像天生的陰陽眼,以前開的不完全,見不到這些還沒恢複神智的游魂,現在你陰陽眼徹底開了,每天到處都有人死,随處都能見到鬼,周意,你得習慣。”
“啊?”周意感覺天塌了,讓他天天面對這些不是要他老命麽。
任淩看不到周意被蒙在衣服裏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周意現在滿臉世界要完了的絕望表情,心有點躁動,很想摸摸這個少年,他轉頭看向柯幼,目光裏只有一句話,你怎麽還不走?
柯幼從任淩看過來的目光中看到淡淡的威脅之意,本來還有話要說,猶豫再三,還是轉身離開了。
“周意,我有辦法,先回家再說。”任淩猶豫再三,終于還是隔着衣服摸了摸周意的腦袋。
......
周意恍惚着坐在椅子上,回想剛剛從醫院回來的方式,他是蒙着任淩的衣服,被任淩遛狗一樣用繩子牽回來的。
全程周意都帶着一種蒙着蓋頭手牽紅綢的新娘子出嫁時的羞恥感,被送上出租車時不知道司機究竟是用何等詭異的目光看他的,就他自我感覺,這輩子的臉都被在今天丢光了。
先在鬼面前丢,後再人面前丢,幸好蒙着頭,別人看不到他是誰,心裏升起詭異的慶幸感,目光看向卧室門。
任淩把他送回家後出門了一趟,兩個小時候才回來,然後關在卧室裏不知搗鼓什麽,周意還惦記着任淩說的辦法,也耐着性子在外面等着,他家的範圍很安全,連個游魂都沒有。
門開了,任淩走出來,把一枚銅錢遞給了周意,“這枚山鬼花錢你随身帶着,能壓一壓你的陰陽眼。”
周意接過仔細看了看,這是一枚薄薄的青銅圓孔花錢,正反兩面都有字。
山鬼雷霆,殺鬼降魔,斬妖辟邪,永保神符,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背面則是八卦紋飾和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八個楷書陽文,這花錢已經被任淩處理過,除了邊緣有些磨損之外,錢幣表面銅色光亮如新,品相很好。
窮比永遠先想到的是價格問題,周意猶豫着問道:“會不會很貴?多少錢,我還給你?”
“街邊淘來的,正常情況下,這種品相的山鬼八卦紋花錢大約得幾千,你運氣不錯,只花了你兩百塊,這枚像是道士的随身物品,常年在廟觀裏受了不少香火熏陶,氣息很濃厚,算是個不錯的辟邪法器,壓一壓你的陰陽眼正好。”任淩看了他一眼,把錢包也扔給周意。
周意一愣,原來還是自己出錢,盡管如此,他也知道占了任淩的便宜,普通的幾千,但任淩說了這枚算是法器,法器應該很貴吧。
山鬼花錢被任淩串了一條黑繩,周意就直接挂到脖子上了,挂上之後并沒有什麽特殊感覺,他問任淩,“以後我就完全看不見鬼了?”
“并不是,你的陰陽眼雖然覺醒的晚了些,但确實是天生的陰陽眼,無法徹底封住,山鬼花錢只能讓你看不到那些神志還沒清醒的新鬼,此外山鬼花錢還有點其他用處,不過那就不是你能用上的了。”任淩淡淡的解釋。
所謂的新鬼就是那些死亡還沒有幾天的游魂,一般七天內一定會恢複神志,回家看一看後就會去投胎,也就是頭七回魂夜,一旦因為種種原因,七天內沒有去投胎,就只能暫時待在人間,除非法師超度才能再次去報道。
“任淩,你為什麽會出現?”周意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在排練室再次見到柯幼後就沒告訴任淩,也沒告訴任淩他哪天去比賽,他沒自作多情的認為是任淩一直在關注他,暗中保護他。
今天周意的各種不正常表現讓任淩有些好奇,他不太想告訴周意自己跟着他,見到了周意的一些秘密,“我有事,路過的。”
任淩清冷的聲音打碎了周意的一點點奢望,果然,任淩都拒絕和他做朋友了,怎麽會特地跑去保護他,周意愁眉苦臉的撥弄着脖子上多出來的那個銅錢,可任淩平時在家睡都睡不夠,怎麽會突然出門,還說有事?
周意心中一動,問出來了,“你突然出門做什麽...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算是吧,想起了一點不重要的信息。”任淩心不在焉的回答。
想起一點就能想起兩點,任淩怕不是要恢複記憶了,恢複了就會離開,周意心裏微微苦澀,連陸洋打電話彙報他們的比賽打分情況,他都心不在焉的。
他們的隊伍因為大氣的演繹,以微小的差距壓下了第四名,以第三名的成績出線,決賽前三名預定,團長和陸洋也沒想到他們這個新社團竟然能闖到決賽,正興致勃勃想把節目改良的更完美。
挂電話前,陸洋還提醒周意一件事,“對了,你那個舞劍的視頻再創新高,已經有人來問你出席活動的價格了,但你一直沒上博微聯系不到你,都找到我這裏了,有空你還是回複一下。”
“奧。”周意愣愣的挂上電話,他還沒靠比賽出位,反而因為柯幼舞劍的視頻刷了一波COS圈的名氣,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清冷夜晚,周意心事重重,好不容易才入夢,不知從哪裏來的女人哭泣聲又吵醒了他,周意翻了個身,迷糊道:“吵死了,大半夜的誰在哭啊。”
任淩正要解隔離床單的手停住了,周意沒睜眼,看不到他的舉動,他重新躺回床上等待周意再次睡着。
周意倦意很深,他這天又見到了很多鬼,趁着任淩出門時捂在被子裏崩潰了很久,完了感覺整個人都脫水了,特別累。
再次呼吸沉了,任淩起身,解開床單一角,嘤嘤哭聲再次出現,任淩身體一頓,快速把那一角床單系好躺回床上。
周意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那哭聲又不見了,周意瞧了瞧旁邊的任淩,任淩躺的筆直,睡得很熟,如果是不幹淨的東西,任淩應該回有警覺。
他半夜聽到女人哭的忐忑立刻被安撫了下來,找出個隔音耳塞戴上,才再次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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