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楊柳做衣

容安揶揄她:“這倒是個好主意,到時候勻你兩只牽回去怎樣?”

楊青憋住笑:“我這兒繩子也夠,要多長只管剪。”

楊柳要是再看不出他們這是合夥嘲笑就真是個傻瓜了,蹭的站起來,挎起做衣服的包袱,拎起食盒:“不跟你們說了,我去找師父去。”一人送一個白眼,風一般刮了出去,身後頓時兩聲大笑……

馬三大娘今日正在忙,請了個婆子臨時幫手,屋裏屋外打掃了一遍,同楊柳一樣腌制了不少東西每日晾曬,點心也各種準備,楊柳敲門時正在後院磨米漿,是那幫忙的婆子開的門。

婆子包着頭巾圍兜兒,臉上還蒙了塊紗布擋灰塵,手上拿着揚塵掃,開門了把楊柳吓一跳:“哎喲……你是誰?”

婆子扯開臉上的紗布笑道:“吓着小娘子了,我是馬三家請來幫忙做年尾掃除的,主家在後院呢,你且過去便是。”說完繼續打掃。

楊柳拎着東西穿過屋廊,果然見到馬三大娘,正弓着身子用小石磨一圈一圈的磨米漿,右手轉把,左手舀米,石磨下口處擱了一個木盆,接了有大半盆了。

“師父!”楊柳将東西擱在屋廊下的桌子上,挽起袖子準備過去幫忙。

“別!”馬三大娘擋住她:“還有一點兒就完了,免得弄髒了你的衣服。你且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怎麽磨了這麽多?”楊柳去看那米漿盆,好奇問道。

“不懂了吧,”馬三大娘邊磨邊道:“這米漿除了做米皮粉絲,還可以做糕點,不僅能做奶糕米糕煎米餅,還能做發糕,香着呢。且這米漿磨的也有講究,磨一道那是粗漿,磨兩三遍是細漿,做出來的東西口感也不一樣,等師父做了你嘗嘗就知道了。”馬三大娘指指自己身後,楊柳一看,居然還有一小盆。

“你師公明日回來,在礦上這些日子,天天都是餅子馍馍就菜,做些米食讓他換換口味,他是個能吃的,我做的這些根本就不夠,待到了月底還得做一些,今日你來的正好,等會做好了拿一些回去。”

“師公明日回來?”楊柳懊惱:“早知道我多拿些醬骨過來了……”

“啥醬骨?”馬三大娘停了手上的活兒,和楊柳一塊兒把木盆擡到小盆邊。

“是我自己做的醬骨頭,還有花生酥和沙琪瑪,想着大鴻喜歡吃肉,特意帶了一碗過來,要是知道師公明日回來,我肯定多帶些。”楊柳指指桌上的食盒。

“行了,你師父也準備了不少吃食,夠他胡吃海塞的了,你這心意進了大鴻肚裏就行!”馬三大娘笑着請她進屋,不期然看到她挎着的那個大包袱:“這是要做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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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不好意思的笑笑:“師父,我想學做衣服。”

“怎地?可是那畢容安嫌你不會女紅?”馬三大娘到底是存了三分偏見,立刻相問。

“沒有,是我自己想學,”楊柳解釋道:“一是這布料是我哥送的,好幾匹呢。二是徒弟總歸是嫁人了,這女紅針法總得學學。再說了,我也想給我哥做件衣服穿穿,感謝他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嘛。”她不敢提容安,只管把哥哥搬出來說。

“嗯,你這丫頭到底是個有良心的,可惜沒能嫁給我那姨侄兒……”馬三大娘嘆了口氣:“聽說柳媒婆帶回話給他之後,這些日子竟連門也不出了,想是心裏頭難受,卯足勁準備來年科舉呢!”

楊柳聽了不由有些悵惘,趙雲池這樣到底也是因為她,遂安慰道:“趙公子是個好學上進的,中舉亦非難事,日後進了省府京城,少不得被那些大家小姐看上,豈是徒弟這鄉野村姑能比的?只怕趙公子還得感謝徒弟的不嫁之恩呢,師父你別擔心了。”

馬三大娘被她說笑了:“就你會掰扯,這不嫁之恩又是哪裏冒出來的鬼話?”

楊柳吐吐舌頭,晃着她的袖子央求道:“好了不說鬼話了,師父你快指點我做衣服吧……”

“好好好!”馬三大娘将炕床掃了掃,把楊柳帶來的布料棉花都抖摟開,開始手把手的教她……

楊家那邊,容安喝足了茶,問楊青讨了捆細麻繩開始編織,楊青在一旁觀望,只見他先比了個雞蛋大的圈,拴成個死結剪下來,然後在繩圈兩邊取中點各系了根麻繩上去,留長了不用管。

一連做了好幾個,楊青很納悶:“這是做什麽用的?”

“捆雞的。”容安示意他抓只母雞過來。

楊青狐疑着去後院抓了只肥母雞,捉到容安跟前,只見他抓着兩只雞爪往圈裏一套,兩只雞大腿下端就緊緊收住了,再用兩側的繩子繞過翅膀纏了一圈固定住,再從頸脖打了兩十字花,在背上收結,拎起來晃了晃,只見那雞蜷爪抻頭,五花大綁,瞧着滑稽卻也無法掙脫。

“就這麽五只一提,拴在挑擔兩頭便能挑回去了。”容安對自己這發明甚為滿意。

楊青拍拍雞腦袋:“果然好主意!”

下午回去的時候,東西又比來時的多,馬三大娘給了楊柳一些米糕米漿,楊青那裏又擔了十來只雞。

容安力氣大,重東西都挂在了挑擔上,楊柳只負責挎做衣服的包袱。

“今天在你師父那學了些啥?”容安邊走邊問她。

楊柳拿根麥草逗雞玩兒:“教我怎麽裁剪,怎麽鋪棉花縫制,若是有不懂的,明日再來問她。你放心,我一定能完完整整做件衣服出來,你就等着穿吧!”頗為豪氣的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她吹,就她觀察,這古代的衣服除了領口和扣子有些麻煩,別的真不在話下,一剪刀下去袖子衣身全齊活了,能複雜到哪兒去?而且這種寬袍大袖還有個妙處,就是你縫醜了它也看不出來。嘿嘿!楊柳越想越有信心。

回了家,她将米糕蒸了,再簡單做了兩小菜,合着醬骨湊了頓晚飯,迫不及待回屋做衣服去了。

容安似乎挺支持她的工作,把洗碗收拾的活攬到手裏。

畢老爹邊喂兔子邊問他:“兒媳婦這是在忙啥呢?”

“爹,年前您估計有新衣服穿了。”

畢老爹那叫一個開心:“哎呀這麽多年還沒誰親手給我做過衣裳咧……”

楊柳把炕床騰出來,将在馬三大娘家裁剪好的料子鋪在上頭,楊青當時送了五匹布,兩匹藍底暗花貢緞,一匹雪青提花錦緞,還有倆一粉紅一天青的精細棉綢。她當時剪了一人來高乘以二的也不知多長的藍底暗花布帶過去,居然還受到了馬三大娘的誇獎,說還知道衣服有前後兩片,沒給剪壞真不錯。

且這古代的面料是窄幅的,剪一塊只能做半身,馬三大娘拿那半身給她做示範,按楊青的身高教她剪了半幅裁片,此刻她正戰戰兢兢拿那一半在套模子,印在新料子上哆哆嗦嗦動剪刀。馬三大娘叮囑過,這面料得仔細,特別是有花紋的,千萬不能剪倒了,否則花紋是個倒的,她光是比正反順序都比了半天。

容安擡洗澡水進屋的時候她還在炕上折騰,布料棉花針頭線腦到處都是,人都快趴到料堆裏去,為了照明,炕桌上還點了兩盞油燈。

“柳兒,要不先洗了澡,明天再做吧!”容安勸她。

楊柳應了一聲,人卻沒動,容安聽着帶了些哭腔,趕忙過去要扶她起來。

“哎……輕點,輕點,我全身都僵硬了,腿也麻了……”楊柳口中直抽氣,這不僅是腦力活,還是體力活啊。

“來靠着歇會兒,我給你揉揉腿。”容安小心的把她抱坐靠着床頭,自己坐到床沿邊,剛坐下便一聲悶哼,人又立了起來,吓了楊柳一跳:“怎麽啦?”

容安呲牙咧嘴的轉身摸摸大腿根,唰的拔出一根針來:“娘子,你這是要謀害親夫哇!”

“對不起對不起……”楊柳接過針,趕緊插回到笸籮裏,又起身想看看他紮的情況,卻被容安一把抱起放到了凳子上:“炕上不安全,我先收拾一遍再說。”

容安先給她把料子和棉花卷起來,再一點一點把炕上從頭至尾都搜尋了一遍,找出了三四根針。楊柳很是不好意思,垂着頭沒臉看他。怎麽辦?幾個時辰前還誇下海口來着,這下自打臉了。還說一人做一身,光這一件都不知能不能做成功呢。

她長長嘆了口氣。

“怎麽?這就氣餒了?”容安系好包袱,轉頭見她嘆氣,不由打趣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別笨啊?”連嗓子眼兒裏都充滿了挫敗。

容安揉揉她的頭:“我娘子光是做的點心就比排河鎮的大酒樓都好吃,哪裏笨了?”

“可這衣服……”楊柳無奈的指指包袱。

“夫子以前說過人無完人,又說術業有專攻,除非神仙,哪能一個人樣樣都會?其實只要是娘子做的,不管美醜好壞,都是你的一片心意,街上衣服多的是,可這包含娘子心意的衣服卻是花錢也買不來的,為夫保證,你做的衣服,大舅哥和爹肯定搶着穿。”容安安慰她。

“那你呢?你就不搶嗎?”楊柳癟嘴。

容安拉起她的手親了親:“他們一人才一件,為夫可是從裏到外都穿你做的,才不稀得跟他們搶!”

楊柳被他說的郁悶一掃而光,蹦下凳子又恢複了鬥志:“那我快點洗澡,洗完了還可以縫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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