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徒弟支招

張九兒沒想到冤家路窄,在這個時候都能碰上楊柳,今日一早,二姨娘傳她過去訓話,說是新婦進門頭一年,特許初二回娘家拜年,當然,金老爺是不會一起來的,讓她一個人回娘家已經是夠給面子了。

張九兒從二姨娘那裏回來便一直不高興,因為前頭的姨娘都是主母大夫人訓的話,偏偏到了她,大夫人年老體邁,生了病年前便去雞鳴寺靜修去了,家裏各項事宜暫由二姨娘代勞。各屋的丫環婆子都在私底下笑話她,她不敢回嘴,便一路上生悶氣。回了家,胡氏又向她哭訴胡郎中笑她挨打,導致她這些日吃睡都不好的事。張九兒勉強應付過了,坐了片刻便想回去,張父留飯也懶得吃,總歸心情恹恹。

命令馬車掉個頭準備離開,可左等右等,硬是等不來,這肚裏那股火便燒得越發大了,親自出了門上前來,看這馬車到底什麽狀況。遠遠便瞧見有個高大華貴的男人在幫她那車夫,身手靈敏的推車套馬。

她仔細一看,那側面有些眼熟,頓時回想起當日橋上那驚鴻一瞥。剛好這大車擋住了後面的畢家馬車,她便以為容安是孤身一人出來辦事,想着不僅看不到楊柳,還可以跟他說上兩句話,煩悶了一早的心情瞬間鮮活起來,加快了腳步往車邊趕。

哪知剛趕到車邊,馬車拐過了彎,露出後頭的小馬車,方才她惦記着的畢容安正回到那小馬車裏,車上頭還坐了個楊柳。

晦氣!她當即把攢了一早上的怒火都發到了車夫身上。

“七姨娘見諒,只因這路窄了些,咱家的車又大,拐彎不易,幸虧這位壯士相助才拐了過來。”那車夫一邊解釋一邊賠着笑臉,把車趕正,跳下來放好踏蹬:“都怪小的耽誤了,您請上車!”

張九兒看了容安和楊柳一眼,也不道謝,翻了個白眼上了車。

楊柳眯眼瞪着那馬車離去的背影,氣憤道:“什麽人吶,就不該幫她。”

“這不是看着那車夫為難麽,要是不幫他一把,豈不被這兇婦罵死?”容安不記得張九兒叫啥,就記得她兇悍無理,導致如今米鋪的陳掌櫃對他特別親近,買米買面都比別人價低。

“肯定在金家不好過。”楊柳猜測。

容安看着她欲言又止,駕起車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經常去金家販賣熊掌虎骨參茸,基本上每倆月都會蹬一回門,他家大夫人和那幾房姨娘也常會遇到……”說着又停頓了一下。

楊柳笑道:“難不成你還看到了什麽難言之隐?”

“還真是,”容安壓低聲音道:“他家生不出兒子是有原因的,這大夫人生不出,後頭的姨娘也得生不出。”

“為什麽?難道大夫人做了手腳?”

“你怎麽知道?”容安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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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的,你繼續講嘛。”楊柳才不會告訴他在千年之後,這種宅鬥劇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婦女們最愛在電視前八卦裏面的內容。

“這大夫人娘家是江北七和縣人,而七和縣最是盛産藥材,縣裏多人習醫,在醫界自成一派,如今皇宮的禦醫院,裏頭過半數的禦醫都出自七和縣。大夫人娘家姓馮,是七和醫派的主姓,且七和派習醫根本不限男女,因此這大夫人十之□□懂醫,用在了這金老爺身上。”容安分析道。

楊柳打了個哆嗦:“她就不怕被人發現?”這真是女人狠起來連女人自己都怕。

“這只是我的猜測,而金家裏頭,幾房姨娘唯大夫人馬首是瞻,每次我遇到的都是這樣,也不知大夫人到底用的什麽法子把這麽多人管的服服帖帖。”容安感嘆又納悶。

“說不定用藥物控制的吧?每月要定期服用,不然就七竅流血渾身痙攣而死。”楊柳開腦洞。

容安摸摸她的腦袋:“莫不是翻到爹屋裏那些怪力亂神的小說了?”這腦瓜子裏都想得啥嘛?

“一切皆有可能,你下回再去仔細觀察觀察,看看那些姨娘眼神呆滞不呆滞,臉上身上有沒有什麽共同的特征,病症和喜歡愛好。”深宅大院果然秘密多,這金家勾起了楊柳的好奇心。

“我是去賣東西的,哪能老盯着人家的女眷看?”容安扯扯她的耳垂:“你就那麽放心自己夫君看別的女人?”

拜托,那些姨娘基本都是老大媽了好不好?就個年輕的張九兒還被你形容為悍婦,我怕什麽?楊柳心裏這麽想,臉上卻沒顯露,霸道的把容安胳膊一箍:“我讓你看你才能看,不讓你看就不準看,這是命令!”

“嗯,為夫只看你。”容安趁機表白。

兩個人就這麽八卦着到了馬三大娘家,停了車跳下來,從車裏拿出兩提禮物,一提是楊柳新創的各色點心,一提是兩壇好酒和山珍。

馬三叔和馬三大娘一塊兒迎了出來,馬三大娘喜氣洋洋:“哎呀我這徒弟沒白收,逢年過節都來家裏,簡直比女兒還貼心吶!”說着拿眼剜馬三叔。

楊柳笑道:“咋的?這剛大年初二您就給我師公使眼色了?”

“這不是眼色,這是眼刀!”馬三大娘似笑非笑的丢了馬三叔一個白眼兒。

馬三叔把他們迎進去,趁馬三大娘泡茶拿幹果吃食,小聲道:“前兩日接到我那大閨女來信,說是今年過年又沒法子回來了,當初嫁到靖南府是我點頭同的意,哪知嫁得太遠,這一晃三年才能回次娘家,你師父想女兒,一想就罵我,我也沒辦法,生生受了這十多年的罵,今天又是挨罵的時候了。”馬三大叔露出一副我早已習慣的表情。

楊柳一樂:“師公,你想不想師父不再每年罵你了?”

“想,怎地不想?我每年這幾日都提心吊膽的。”

“那我倒有一個主意!”楊柳壞笑。

“只要你這主意好,師公就偷偷給你封個大紅包。”馬三大叔一聽這痛苦有望到頭,激動死了。

“柳兒!”容安提醒她:“可別出馊主意,害三叔被大娘罵。”

“罵算什麽?有時候還揪耳朵咧!”馬三叔對容安訴苦道:“其實這罵還不如揪耳朵,疼一下省得呱噪。”

容安也樂了:“您這境界委實是高!”

“師公……”楊柳看看門外,低聲對馬三叔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聽得馬三叔伸長脖子大叫鵝般連連哦了好幾聲,末了朝楊柳豎了個大拇指。

馬三大娘端着茶水吃食進來,和楊柳容安寒暄,約小半個時辰後,謝絕了馬家留飯邀請,楊柳和容安告辭了。

回到楊家,拿楊青給的鑰匙打開門,把後院柴棚裏的兩袋雞食扛上了馬車,再鎖好門離開。

等他們走後,馬三大叔開始實行計劃,首先,他找出了大鴻的文房四寶,端端正正擺到大鴻的書桌上,磨好墨,準備寫信,首先開個頭:玉鳳吾女……

馬三大娘自然會湊過來看,馬三叔把那信一遮,假意沒遮好露出個名字,馬三大娘立刻上鈎了:“咦,你咋想起給玉鳳寫信了?準備說啥?”

馬三叔臉上一片濃濃的哀傷:“我……我想讓玉鳳和女婿和離。”

“哦……啊?”馬三大娘氣不打一處來:“大過年的你吃錯藥了?”說着就要上手搶紙筆。

馬三叔搶不過,被她搶走撕碎,眼神恨恨道:“有本事你一天到黑盯着我,否則這信我一定寫了送出去。”

“你有病啊?玉鳳兩口子過得好好的,和什麽離?誰準你這麽寫了?你想把我閨女往火坑裏推呀?”馬三大娘一跳三尺高,啪的把筆從窗戶口扔了出去:“連筆都沒有,我看你怎麽寫!”

“你……”馬三叔抖着手指向她:“不是你逼我寫的麽?怎麽又不同意了?”

“我什麽時候讓你幹這缺德事了?你今天不說出個子醜寅來,我跟你沒完!”

等的就是這一刻,馬三大叔立刻把多年來受的壓迫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末了道:“今日我痛定思痛,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決定給你把大閨女要回來,以後就擱家裏住,反正我也養?悶穑?〉媚隳昴晗耄?乙材咽堋!?

馬三大娘傻了眼,好半天才回過神:“不行!”

“咋不行?”

“你不能要玉鳳回來,她……我……”馬三大娘有些語無倫次。

“你不是想她麽?咱就讓她回來。”

“不不,這樣挺好的,反正她隔兩年也回來一次麽。”馬三大娘擺手。

“那你還老罵我?”馬三叔委屈。

“不罵了,不罵了,我以後都不罵了,你千萬別這麽想,也別寫。”

“真的?”

“千真萬确!”

“那我姑且信你一回,若是有下次,我肯定寫。”

“不會了,不會了……”

中午,大鴻在外頭耍夠了回家,興沖沖拿出個東西給馬三叔看:“爹,我再咱家院牆外頭揀了支毛筆,你看,好好的,還能用呢!”

馬三叔一看,正是被他娘子扔出去的那支,笑着拍拍兒子的腦瓜:“不錯,這筆确實好,你留着好好寫字,寫好了爹有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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