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仲夏搬家

暑氣漸濃,楊柳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容安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終于在排河鎮覓下一座宅院。三進三出,白牆黑瓦,毗鄰靖江,地段安逸,處在西街長福巷尾。

長福巷不是排河鎮最富賈雲集的地段,卻是排河鎮唯一有書卷氣的地方,陳員外捐贈的排河鎮啓蒙學堂便在長福巷巷頭,過一個路口便是西市牌坊,鬧中取靜,十分安逸。巷裏最多的是各種請教西席還有私塾,夾雜着幾家賣書筆字畫的鋪子,容安看上的這座宅院是整條巷裏最大最好的一座,由排河鎮久負盛名的狀元郎游偃于二十年前所建造,用來回老家頤養天年,住了四五年,待游老狀元仙逝後便一直空着,族裏也專請婆子管家長年保存,可惜游氏也沒躲過三代定律,敗在了孫子游越手上,等他父親病死後把家裏的字畫地産一股腦兒兜售販賣,帶着錢不知去了何處。

後來這宅子被金老爺所購,如今在容安的堅持下按現價買了過去。

中間楊柳來看過一回,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宅子得天獨厚,屋前文人氣息濃厚,屋後風景秀麗如畫,是個養胎的好處去,且金老爺購了房子後,把那游府老管家和兩個粗使婆子也留了下來,每月發放點銀錢,由他們照看着,如今房屋易主,這倆位老人也一并被畢家收了,游管家和婆子們感激不盡,詢問了搬家之期,提前深度打掃了一番。

待到了七月中旬,正值仲夏,畢家逐一告別了雞鳴村的鄉親,搬去了排河鎮。

金老爺特意提前就派了三輛大馬車和六個小厮前來幫忙,原本楊青打算送妹子妹婿過去,可一見這麽多人完全足夠,只得約好明日再去祝賀喬遷之喜。

金湘玉在屋裏和夏菱秋蕊一塊兒幫楊柳收拾細軟,夏菱從廂櫃底下抱出兩個首飾盒來,打開瞅了一眼,驚嘆道:“真好看,少夫人,怎麽你從沒戴過?”

金湘玉也湊過頭,有些驚訝:“原來浣玉齋的這兩套首飾是妹妹買了?”

楊柳一拍腦門兒:“今天不翻出來還真把這兩套首飾給忘了。”她不愛戴東西,容安那次跟她買了之後,也就過年那兩天戴了一下,後來嫌麻煩又鎖回箱底了。

她見金湘玉認識,便打開來讓她挑一盒:“嫂子,我平日裏也不愛戴這個,收在我這裏真是埋沒了,送一套你戴吧,你戴着肯定好看。”

金湘玉搖搖頭:“這要是擱以前,我肯定收下,可如今……”她炫寶似的把手腕子上的一對絞絲金玉手钏:“我只戴你哥哥送的。”

楊柳搓搓手背的雞皮疙瘩:“嫂子,你們這恩愛秀的我都受不了了。”

金湘玉不以為意,厚皮一笑:“這叫近朱者赤,你哥都是跟妹婿學的。”

……

畢老爹尋思着要離開了,便将山洞裏的所有存貨都搬了出來,他從六月回來起便将山洞裏的東西該賣的都賣了,好的藥材和皮子留下一部分,全部折現存進了銀莊,千兩的銀票子厚厚一沓,鎖進了楊柳的錢匣子裏。

貼身金銀細軟并這匣子,由夏菱和秋蕊抱着,和楊柳一塊兒進了大馬車,另外的東西都由小厮和容安搬進金家的幾輛馬車,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畢家小院剩了個空殼子,依依不舍的鎖好院門,上了馬車。

馬三大娘和楊青小兩口并陳員外一塊兒把畢家的馬車隊送到村口,陳員外和畢老爹說了半天話才揮別老友,約好明天去鎮上找他喝酒。楊柳依依不舍的趴在窗口對師父揮手,見得馬三大娘低頭擦眼睛,她也不好受,窩在涼席上長籲短嘆。

夏菱和秋蕊卻興奮異常,在雞鳴村擠了這麽久,終于換上大房子了,且她倆多少也知道主家急着買房搬家的原因,因此對畢家三個主人更是掏心掏肝的好。楊柳也體恤她們,吃穿不愁不說,月錢也發放得多,還有什麽三金五險,雖然楊柳解釋了很多遍她們還是一知半解,可到底明白了一條:這是為了她們好,日後就是不在畢家幹了也有吃喝住,這等保障前所未有,兩個人也更加忠心。

見楊柳嘆氣,夏菱便給她打扇子,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少夫人,聽說咱們新搬的屋子前主人是個狀元郎,可是真的?”

楊柳點點頭:“那游老狀元中狀元的時候,咱家老爺估計還沒出生呢,聽說是大靖朝的第一位文狀元。”老爺便是畢老爹如今的稱呼,家裏有下人了,這規矩多少也立了起來。

秋蕊驚訝:“那咱們小郎一出生不就沾了狀元氣,日後定有大作為。”

“這還沒出生,誰知道是男是女,若是個女孩兒,咱們就不沾這氣,萬一吵着要做女狀元就麻煩了。”楊柳揮揮手。

夏菱和秋蕊互相望了望,秋蕊小心問道:“少夫人,若是生的女兒,老爺和公子可會生氣?”她們之所以敢這麽大膽的問,是因為住了這些天,發現畢家跟一般人不一樣,雖然容安是王爺,畢老爹是侯爺,可貌似這屋裏楊柳的地位最高,特別是王爺,寶貝得跟什麽一樣,若不是她們跪着下重誓,估計楊柳的衣服還是他在洗,因此敢這麽問。

果不其然,楊柳不以為意道:“兒子女兒不都一樣麽,有什麽好生氣的。”古代重男輕女她是知道的,可這毛病畢家父子身上似乎不大,她也試探過容安這個問題,容安卻興致勃勃的考慮生男孩叫啥名生女孩又叫啥名,畢老爹則抓耳撓腮的想着男孩教功夫女孩到底教不教功夫這事。

夏菱對秋蕊擠擠眼:看吧,我說你多心了。

秋蕊笑得歡快:“那就好,小公子和小小姐的衣物我們都做一些,等生出來了不管男女都能用上。”

“少做些,不夠就去街上買,別把眼睛做壞了。”楊柳知道她們繡活好,可兩個還未成年的小丫頭,老盯着針線對視力不好,她不提倡。

“謝少夫人關心。”兩丫頭一起道謝,這留下來的決定果然不錯,畢家不是一般開明,自從進來後,她們在宮裏學的那一套幾乎都忘光了,這一個月下來,膝蓋都沒沾地,她們索性把腿上的規矩轉移到手上,針線美食,端茶倒水,捏肩捶腿,極盡伺候之能事,連金湘玉都誇這兩個丫頭優秀。

多了人也多了操心,每月除了發放月薪,還有員工的心理健康和身體健康,住宿安排和工作範圍,以及春夏秋冬的員工裝的發放,福利采買。且游府本來還有一個管家和兩個粗使婆子,因此楊柳在車裏瞧着是昏昏欲睡閉目養神,實則腦瓜子裏正構建着到了新屋的人事安排,且還得弄幾條員工守則,獎懲機制,不然容易亂套,操心吶!

小半日的行程,車隊到了排河鎮路口,金老爺一早派人在路口守着,讓人看到車隊過來就去金府通報,金府住在東市大街上,三間門面房寬的大門口,立了兩個大石獅子,黑門銅鉚,門柱有兩人合抱粗,在一衆商鋪裏看過去,實屬異類,他家大門口那塊空地,若不是天天有門子守着,早被小攤販占滿了。

聽聞車隊快到了,金老爺從家裏出來,去城門口迎接,本家縣太爺金明本想一塊兒同去,可又怕被容王訓斥,只得着了便服,在長福巷畢府恭迎,等着容王過來。

馬大貴七月初就到了排河鎮,他在馬府思來想去,包括馬員外出謀劃策,最後決定用等字訣。在八仙閣和怡情樓分別包了一間雅座,又買通了酒樓裏的小厮,只要金老爺一來便通知他,他要走迂回路線,橫豎決定要碰上容王。

等機會的同時,他每日都會光顧陸宛竹的浣玉齋,這陸宛竹本就是個人精,哪裏看不出他的意圖,只是這馬大貴每次來都買些首飾玉器,又從不講價,因此雖知道他意圖不軌,可看着銀子的面子,陸宛竹也默認了他用眼神吃豆腐。甚至同意了馬大貴的邀約,去八仙閣與他吃過一回酒。

那小掌櫃阿德看出馬大貴的意圖,心急不已,又見陸宛竹毫不推拒,更是又急又焦,一連幾日看馬大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只要他詢問或看上的物件,價格拼命的擡。

馬大貴哪裏不明白阿德的心思,拿着那擡了價的物件再去問陸宛竹,這一下破了把戲,陸宛竹把阿德好一頓罵。她不是不明白阿德的想法,可他不過一個跑堂打工的,就算自己把他升上了掌櫃,那也不過還是個跑堂打工的,長得也一般般,更沒一身好武藝,她哪裏看得上?

而且,這幾日跟馬大貴接觸多了,套了不少關于畢容安的口風,知道畢容安在京城有大官親戚,也知道了楊柳懷了身孕,更知道他們舉家搬來了排河鎮。這是個機會,她決定再博一下,以慰自己這些年的相思。

馬大貴知道她對畢容安有意,便時不時如同兄長般開導她,可對她的愛慕之心卻也不掩飾,加上禮節上積極克制自己,給陸宛竹的印象非常好,暗忖若是畢容安那裏不成功的話,至少還有個馬大貴可以留作後路,這麽一想,她內心的欲望便肆無忌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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