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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日上三竿時候,姬行雲還要去辦事,便派了人帶卿卿去安頓,給她單獨備了一間院子。

分別時候還給了卿卿一個古怪的笑,也不知道什麽意思,看得卿卿頭皮發麻。

此番魏軍攻破南陽之後,帶軍入城,占領太守府為據點,大都督辦公之處安排在一間閣樓之內。

當天下午,商議完了軍事,諸多将領自閣樓出來,四散離去。只有孫英一人被姬行雲單獨留下來問話。

此刻姬行雲正端坐在上,看着手上一份軍情文書,漫不經心的詢問,“你仔細說說,進阮府之後見到阮氏女的情形。”

孫英還暗暗欣喜,琢磨着定是因為昨日他将美人獻上,讨得大都督歡心,要賞他了!

笑吟吟回答:“回禀大都督,當時末将帶兵進府,搜查之下空無一人,直到有人來報,說是發現一名女子自盡未遂,暈倒在地。便讓人救了她,暫且收押,待她醒來一問,才知就是阮武之女,不知為何孤身一人被遺留在此。末将見此女生得美若天仙,便想着獻給大都督,于是安排讓她前來獻舞……”

聽他交代完了之後,姬行雲将手上文書放下,緩緩擡眸盯着他,“是麽?”

感覺到他面色有些難看,渾身圍繞殺意,孫英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一些,遲疑回答,“就是如此。”

姬行雲一聲冷笑,質問道:“怎麽與我聽說的有些不同?把人帶上來。”

孫英還一頭霧水,就将另一名少年士兵被帶了進來。

一看見此人,孫英笑容漸漸消失,額上冒出一滴冷汗,暗暗有些心虛。

姬行雲問那名士兵道:“你說。”

少年單膝跪地,冷汗直流,如實交代,“禀大都督,那日孫将軍入阮府,搜查之下,發現一名美人暈倒在地,頓時色心大起,企圖□□,小的出來阻止還被暴打了一頓,後來有人給孫将軍獻策,說阮武之女養在深閨,反正也沒人見過,不管此女什麽身份都可讓她冒充阮氏女,留着獻給大都督邀功……孫将軍還威脅不許講此事說出去,大都督饒命,小的知道的都如實說了……”

孫英大驚,顫抖的手指着那士兵,道:“大都督切莫相信此人妄言!他就是胡言亂語,是那小娘子自己承認她就是阮武嫡女的。”

姬行雲輕哼了一聲,面色陰翳得可怕,“你知不知道錯在何處?”

孫英咽下一口唾沫,還死不承認,“大都督,當真是她自己承認她就是阮武之女的,大都督一定要相信我,也是看她相貌生得美豔絕倫,才想着獻給大都督……”

他們發現卿卿的時候是暈倒在地的,孫英見此女美貌時就生出邪念,打算占為己有。不過後來有人阻攔,發現她另有利用價值,才改變了主意。

卿卿醒來之後,他也問過卿卿了,卿卿不說話,等了很久才點了點頭,模棱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迫承認的。

一想到這姓孫的不知對卿卿做過了什麽,是不是已經……姬行雲頓覺惱羞成怒,拳頭因為握得太緊而青筋暴出,咯咯作響,目中寒光乍現。

他緩緩起身,叮當一聲,一把匕首扔到了那少年面前,姬行雲道:“若能殺了他,今後你便接替他的位子。”

孫英一聽,心下一沉,當時就慌了,“大都督,末将所言句句屬實,并無過錯,大都督因這點雞毛蒜皮之事要殺我?末将對大都督忠心耿耿,此番南征北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番也罪不至死啊,還請大都督開恩……”

“不可饒恕!”姬行雲口中一字一句蹦出來,已經背過身去,負手背後,走到窗邊望風去了。

孫英本是一心阿谀奉承,哪知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全想不明白,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觸犯到姬行雲哪條忌諱?

孫英看着地上那把匕首,想着姬行雲對他殺意已決,今日畢竟在劫難逃,他絕不能坐以待斃,可進屋之時兵器早就放在了門外,當時就要伸手去搶地上匕首,還想拼死一搏。

可是,旁邊不起眼的少年速度比他還快,已經一把就将匕首奪去,抽出刀鞘,朝着孫英撲了上來。

兩人滾在地上,一番撕打纏鬥,孫英好歹也是一名将領,自然不是吃素的,哪有那麽好對付。

屋裏打鬥嘈雜聲音亂作一團,姬行雲卻兩耳不聞,只是若無其事的看向窗外。

直到屋裏徹底安靜下來,姬行雲回過頭,已經是一地鮮血,孫英被劃破了喉嚨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血泊之上,不過十六七的少年一身血漬,衣裳頭發淩亂,狼狽不堪,還氣喘籲籲。

姬行雲還有點意外,幽幽盯着他看了許久,問道:“你叫什麽?”

少年橫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還喘着粗氣,将匕首收回刀鞘,單膝跪地回答,“回大都督,小的叫平安。”

姬行雲點頭,“你既有能耐殺他,也算當之無愧,今後就跟着本都督某事。”

而後叫人前來清理孫英的屍首,并将這少年留在身邊。

孫英以前是什麽樣的貨色,姬行雲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現在是死有餘辜。

另一邊,卿卿被安置在了獨門獨院,進屋空無一物,不過還算幹淨整潔,正有人将日常用品一點點搬進來,還為她備好了飯菜。

按理說她現在這麽慘,城破家亡,親人離散,淪為俘虜,還被姓姬的狗賊占了便宜,不應該有心情吃東西才對。

奈何實在餓得前胸貼後背,而且這些飯菜都是鮮香四溢,看得她口水直流。

秉承着死也不做餓死鬼的念頭,卿卿又飽餐了一頓。

吃飽喝足之後,外頭接二連三的進來一衆奴仆,一個個手上端着托盤,盤中整齊的羅列着一些物件,全數放在了屋裏。

領頭之人道:“這些是大都督賞賜給小娘子的。”

卿卿緩步走上前,依次看了一眼送來的東西。

大多都是女子的日常用品,有胭脂水粉香料,绫羅綢緞,金銀珠翠,裙裳首飾,不少連她也不曾見過的名貴之物,琳琅滿目,叫人應接不暇。

卿卿還在疑惑,姬行雲怎麽出手凡這麽闊綽,還給她賞賜東西?

卿卿也是個女子,也喜歡精美華麗的衣裙首飾,可是因為父親屍骨未寒,她還是只穿着身上的素衣白裳。

晚些時候,門外忽而有人提到大都督來了。

卿卿擡頭一看,就見是身着暗紅箭袖長袍的姬行雲,正背着光,負手長身玉立在門口。

卿卿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下意識的想逃避。

姬行雲邁步進去屋內,就見他派人送來的衣裳首飾,卿卿一件都沒有碰,還是身着缟素,不染脂粉,卻是顯得天生麗質,比昨日獻舞時候,身着霓裳濃妝豔抹的模樣,少了幾分妩媚,多了幾分清麗,卻不管怎樣都是人間絕色,叫人欲罷不能。

姬行雲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示意送來的東西,問道:“不喜歡?”

一個強盜突然闖進你家裏,燒殺搶劫,無惡不作,占了你家的地盤,将你據為己有,還把在你家裏搶的東西送給你獻殷勤,卿卿怎麽可能喜歡?

姬行雲看着她,還在懷疑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有人說她只是阮家留下的婢女,并非阮武嫡女,畢竟阮家的千金不可能被獨自一人扔在棄城之內。

姬行雲回過神,下令道:“來人,将東西拿進來。”

外頭便有人捧着個方方正正的錦盒走了進來,放在了面前矮桌上。

姬行雲示意錦盒,對卿卿道:“打開看看。”

看這精致的錦盒,卿卿琢磨着,莫非又送來更名貴的寶物?

只得過去,擡起袖子,緩緩打開錦盒的蓋子。

入眼就見裏頭放着個鮮血淋漓的人頭,亂蓬蓬的頭發下面色烏黑,眼眶凹陷,一雙眼珠子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這竟然是孫英的人頭,頓時給卿卿吓得魂飛魄散,發軟的腿連連往後退,險些跌倒在地。

姬行雲就在身旁,一把掐着她的腰扶正身子,輕盈綿軟的攬在懷中,垂目看着她問,“這個喜歡麽?”

卿卿哪見過這等血淋淋的人頭?當即喉中作嘔,先前吃的飯差點沒吐了出來。

昨日這個時候,孫英還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活蹦亂跳的,轉眼再見只剩一顆頭,死不瞑目的瞪着她。

雖然說,卿卿對孫英是恨之入骨的,之前這姓孫的就企圖強占她,後來還強迫她來伺候姬行雲,死了簡直大快人心。

問題,這孫英不是姬行雲的手下麽?姬行雲為何突然殺了人家,還把人頭割下來,送過來問她喜不喜歡?她到底為什麽要喜歡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這個變态!

卿卿驚吓過度,整個人傻愣愣的,簡直比昨天看見他殺了宋易更為驚恐。

她閉着眼睛不敢看,将臉埋在姬行雲身上,小手緊緊攥着他身前的衣物,顫聲央求,“能不能先拿出去?我怕……”

姬行雲看看懷裏瑟瑟發抖的美嬌娘,揚了揚下巴,吩咐将人頭拿了出去。

他還不以為意的說道:“不過是個死人,有何可怕,這世上可怕的向來是活人。”

卿卿臉色發白,驚恐過度。

倒是贊同這句話,可怕的向來是活人。

比如說他,随意決定他人生殺大權,昨日眼也不眨殺了宋易,今日連自己人都不放過,改日說不定一不高興也要一巴掌捏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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